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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滴虫之谜 ...

  •   江澄推开涌过来迎客的莺莺燕燕们,左脚刚踏进青楼第一步,便瞥见一个明晃晃金色的人影,同一富态尽显又满脸油滑的半老徐娘交谈着。那人不时用手比划,右肩还挎着个小木箱。看来交谈并不顺利,老鸨浑身上下写满抗拒,又是啧舌,又是睨眼甩手,忽而拉对方一下又被轻轻拨开。

      “你看看我的衣服,兰陵金氏,我特地换上再来的,你就说够不够分量吧。我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咱们不能怕麻烦对不对,这都是为百姓服务嘛。我出钱买药给你们,不用你们付,咱们得保证无辜群众的身体安全对吧。哎呀,我不找姑娘,哎对对,我找姑娘……”

      兰陵金氏,为何来此。江澄蹙着眉,左手食指叩了叩暗雷浮动的紫电,被侵略的不悦感油然而生。此乃云梦境内,他听闻有疑似邪祟作乱,妖气汇集,方才率门生前来查探,结果倒是金家人抢先一步,替/人/消/灾来了?

      “哟,这是金家哪位公子,来云梦游历,怎的也不告知江某一声,好招待不是?”他踱着步,冷冽的眼神扫过眼前的人,朗声质问道,气氛旋即剑拔弩张。

      “唉呀呀,江宗主,这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嘛。”闻言,老鸨蓦地变了脸色,她逐笑颜开,脸上的肉都活络了起来,甩了下帕子便想来迎他,却又迟疑地看了看身前的人。

      终还是那人转过身,向江澄行了一礼。“江叔叔,是我呀,如松。”金如松惊喜地说道,惊喜中又略带窘迫。她乖巧地笑了笑,笑起来简直和金光瑶一模一样,“没去府上拜会,多有得罪,还望包涵。”

      “阿松?你到这里做什么?听你父亲说,你不是出门去修行医术了吗?”江澄挑了下眉,对这个答案颇感意外,眼前人穿着一身短打劲装的家袍,他光靠背影也没认出来这是个女孩。

      “唉,这就说来话长,不过治病哪分场所呢?我也是游历途经此镇,先是凭着消息去了几户有异常的人家,查看症状后,根据线索追查到这里的。”她指了指楼外的牌匾,语气中满是疲乏,显然是刚才与老鸨僵持了很久。

      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了,她刚到此地,便想找个地方落脚。忆起自己有一好友正好住在不远处,便想去府上叨扰一晚。那位朋友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富商,与兰陵金氏也有些来往,在本地可是小有名气,而且家主和家主夫人更是令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叩了叩门,表明了身份,便由家仆引着进了前厅。结果,便看到满面愁容的好友从风屏后走了出来,见到她也没多少喜色,嗫嚅了两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咬了下唇作罢。

      “怎么不高兴?静安,发生了什么事吗?”金如松察觉出气氛的不对,轻抚她的肩膀,柔声道,“李叔叔和婶婶呢?我先去拜会他们。”

      “阿松,你是修仙世家的,又懂医术,你说我娘是害了病了?还是中了邪了?”李静安楚楚可怜地抓着她的衣袖,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说这事,但是我爹他……他快要休了我娘啦!”

      “咦?怎的这么突然?你好好和我说说,千万别哭。”金如松略微抬高了音量,一双桃花眼微微睁大,惊异道。

      李静安涨红了脸,偏偏又横竖开不了口,她左思右想,一把把金如松拉到了自己闺房。

      “他们说我娘不守妇道哇,可我娘明明是身子不爽利!结果却连医师都不肯请,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其实我娘不肯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也是听贴身婢子传来传去说的,这帮贱婢,真是可恨!”李静安越说越来气,“我爹居然说,请医师不如请法师,我娘是被咒了。”

      不守妇道?金如松听着这话,脑子里逐渐有了个猜想,她在回想某本医书上的内容。说实话,她的资历还是尚浅,很多病历其实没亲眼见过。

      “嗯,大致是怎么表现?譬如说,下身有没有异味什么的?出小恭困难?”她思索一番,斟酌了用词,想委婉问问具体细节,不过有些话,想必还是很难对闺阁小姐说的。

      “正是如此,一点儿不差。”李静安没想到她连人都没见,就能猜到症状,眼见有了希望,也就干脆豁出去了,涨红脸贴到她耳边小声说,“听说……听说,我娘和我爹那个,疼得不行,根本不行,不是那种正常的,就是……就是……反正就是疼。”

      “哎唷,你怎么?太难为你了。”金如松骇然地听着从一向文静内敛的好姐妹口中说出的虎狼之词,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脸,心说这家里下人真是嘴杂,毫无隐私可言,“走,去见见你娘,我有些话要当面说。对了,你知道怎么弄到你娘的贴身衣物吗?”

      就这样,小桃发现自己抱着夫人换下的衣物,被一热心“小伙”从天而降借走了。

      “量大,色黄绿,味恶嗅,泡沫状。静安,你家的衣物可有混着洗?”金如松凑近闻到亵裤上的气味时有些不适,脸色难看地问道,她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担忧地看着好友。

      “并不会呀……应该不会的……唉,这个我说不准,问问下人就知道了。”李静安见她这么问,有些慌神,赶忙问了问洗衣妇。虽然嘴巴不牢靠,这家洗衣还是蛮考究的,每人的衣服有专门的桶,各自分开。

      但李静安还是害怕:“为什么这么问呀?”

      “先去见见你娘吧。”金如松神色晦暗,“你娘肯定是病了,不过我想,病的应该不止她一个。”

      说罢,她倒了点药粉洗了洗手,站起来。

      “李郎说我不守妇道,所以就得了怪病,这是天谴啊。其实不止我一个,我找人问过,镇上还有几户人家,也有女人和我一样。这是老天爷发怒了,要罚我们!造孽哟!可是我发誓我没有对不起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呜呜”李夫人崩溃地掩面哭泣,躺在床上,她如今是坐立难安,“小松子,你是修仙的,你能帮帮婶婶吗?你李叔现在都不肯回来……”

      “婶婶,这是哪里的话?什么天谴呀?”金如松觉得好气又好笑,额上青筋都抽了抽,“您这分明就是害病了,李叔怎么会想到什么诅咒去?唉,他莫不是真去金麟台找修士了吧?”

      砰,是门撞开的声音。

      “我怎么会丢脸丢到外面去!你倒好,还讲给外人听!”这时,许久不归的李朗偏偏冷哼一声进屋,想赶走金如松又不敢,只得暗搓搓瞪她一眼,随即指着他的妻子骂道,“你知道现在府里上下怎么传的吗?你真是让我颜面扫地!我看你呀,赶紧收拾包袱滚吧!”他挥了挥袖子,怒不可遏,上前就要动粗。

      “爹,不要啊,阿娘她没有对不起你!”李静安哭喊一声,连忙扑上去拦着。

      “哎呦,恩爱夫妻?我看是你招妓!”金如松抱着臂,靠在墙上,冷笑一声,鄙夷地看着他,“说实话我也好奇,李夫人好端端待在家里,怎么会害这种病。您不回来住,该不会是去勾栏听曲了吧?”

      她最瞧不起这种男人,平日里相安无事还能演演戏,一出事就不分青红皂白把过错全推到女人身上,从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反而天天对着别人的德行疑神疑鬼。

      “你……你说什么!血口喷人!”李朗眼神有些躲闪,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要是他有胡子早就飞起来了,他气得发抖,指着金如松暴怒喝道,“我管你是不是金家大小姐,你给我滚出去!少掺和别人家的事!”

      “随意,不过我告诉您,您那宝贝里头有这个。”金如松讥笑地指了指李朗□□,随即抚摸了右手食指上那枚怪异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纹路类似于肉食动物竖瞳的宝石,外层是透亮光洁,内部晶莹闪着璀璨的银光。她注入灵力,接着从乾坤袋里召出了李夫人的亵裤。

      于是房间里众人的目光瞬间变得诡异而幽怨,李朗忘了自己接下去要打谁了,李静安默默挪到边上关上了窗子,李夫人也不哭了,而是一脸死相。

      “各位请看大屏幕。”金如松清了清嗓子,亵裤飞到散发出流光的猫眼戒指上空,悬浮着,接着一只梨形的透明生物逐渐变大,它身体靠前一点的部分有一个泡状物,整体长着五根毛,四根在前,一根在后,还在波动着,却有点力不从心了。金如松摸出了一瓶染料,点了几滴,虫儿渐渐有了颜色,可观性更强。

      “它是滴虫,这只是李夫人身上来的,当然叔叔您也有,您的亵裤我还没拿呢。总之李夫人所感到的不适,就是它导致的,碰巧我知道怎么医治,那么我说完了,我这就滚?”金大师收了神通,滴虫的身体就这么消失了。

      见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悚然,根本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金如松干脆挪过凳子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茶,不错。好,没人赶我走,那我继续。一般来说,男人感染这种虫,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不适的,甚至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并且男人感染这种虫的平均概率不到女人的一半,而女人则很容易中招,并且中招后会很痛苦。由于男人的感染很隐蔽,所以不好查证虫子的来源。但我听闻镇上突然有很多女人有了异常,依金某拙见,并不觉得大家会约好了红杏出墙。”金如松又看了看一旁的糕点,似乎许久未进食了……她取走一块桂花糕,一手在下托着,一手慢悠悠松紧嘴里,小块品尝。

      “这种虫子虽寄生在私/处,但是并不是非要通过男女之事才可传播,如果贴身衣物和病人穿过的亵裤一起洗也可能感染,还有一起下水、共用浴盆之类的,总之各位谨记隔离二字。”嗯,桂花味清甜浓郁而富有层次,口感绵密细腻,再尝尝旁边的栗子糕。

      “平日里呢,不要去青楼,时刻保持健康的夫妻关系,男子有过失岂敢休妻?女子受委屈誓要和离。有病了要及时医治,不要搞迷信那套,虽然我也是修仙的,但我也相信科学呐。还有注意自身清洁,多饮水,作息要规律。”

      “阿松啊,你忘了洗手呀!”李静安看着在大快朵颐的金如松捂着脸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没事,我自有仙法护体。”金如松面不改色,心里却焦虑起来。

      “那虫子那么大?在我那里?”李朗终于回过神,牙齿打着哆嗦。

      “很小,眼睛看不到,我放大了给各位看的。”金如松取出纸笔,写起了药方——苦参二两,黄柏一两,茯苓二两,白藓皮二两,水煎后冲洗患处,每日一次。

      “各家事各家论,李叔您说得对,你们家的私事如松管不了也没资格管,所以说这些也只是仅供参考。具体如何,还是你们自己商议着办,不过李婶和静安若是没了去处,可以去金麟台找我父亲,就说是我叫你们去的。”金如松收回了话匣子,往嘴里塞了一个蛋,“那么,感谢招待,我去查看余下有异状的人家,晚些回来。”

      “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有些人家根本买不起药材,所以我就把自己的库存分了出去。调查完毕,我发现感染的路线汇聚到这里,所以来中心请求医治。”金如松分文不取是常事,并不觉得心疼。她轻轻拍打随身携带的木箱,上面雕刻着大朵金星雪浪,“但我觉得这次感染有些奇怪。”

      “没钱治病,却有钱嫖妓。”江澄讥讽道,若有所思,“不过也巧,我想我们此行目的或许相同,若是有危险,你不要上前就是,有我云梦江氏子弟在,你做自己的事便可。”

      “江叔叔,对这邪祟有头绪?”

      “本来并不清楚,但听了方才你的话,我倒觉得可能是滴虫成了精。”不知江澄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总是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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