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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着昂沁面出糗 ...

  •   和拖娅说明后,时傲便跨上相机,朝北边走去。在飞机上时看过的蜿蜒曲折的伊敏河,如今正静静地躺在草原上,有要结冰的倾向了。

      时傲站在河边,调整相机参数后,对着河流拍了几张,然后她转了个身,将镜头对准德布家的方向。

      草原上的人家分布得很零散,哪怕是邻居,也相隔着几百米远,只有德布家的房子不远处挨着一栋平房,她记得那个昂沁刚刚就是朝那里走去。

      时傲的镜头渐渐从德布家移向旁边的小平房,方才她经过时还没有人的房子,此时门前坐着一黑一白两只猎犬,而他们的主人昂沁,此时正站着,手里拿着肉干,不时往猎犬嘴里送去。

      时傲下意识地调整焦距,于是便看到昂沁一脸淡漠的样子。他似乎一直都挂着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时傲想象了一下,他在城市的写字楼里穿梭的样子,似乎的确不太协调。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草原,昂沁便是其中之一。

      或许摄影师都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时傲丝毫没注意此刻她的行为有些像偷拍的痴汉,她将镜头对准昂沁的脸,按下了快门键。

      她连着拍了好几张,直到昂沁突然朝这边看来,她从镜头里看到那双鹰眼,被吓了一跳,假装若无其事地迅速转了个身,又重新将镜头对准伊敏河。

      真是奇了怪了,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害怕?时傲感到一阵寒冷,拢了拢衣服,朝德布家走去。

      只是在经过昂沁家的时候,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藤条编的篱笆门,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透过院门,她好奇地往院子里探了探头,德布的黑色吉普车停在院子里,引擎盖开着,车子旁放着修车工具,和一双沾上油污的手套,修车的人连带着猎犬,都不见了。

      她缩了缩头,快步钻进德布家的红色大门,没有注意到玻璃窗的一角,男人正戒备地趴在窗口打量她。

      拖娅赶在时傲回来之前,将空屋子收拾了出来。她拿出许久没有用过的狍皮褥子,铺在炕上,往火墙里添了好几块煤炭,又检查了门窗,这才跟时傲道了声晚安。

      草原的夜黑得早,人们没有什么业余生活,忙活了一天,便早早地睡下。

      可时傲睡不着,拖娅将炕烧得很旺,屋子里很快就热了起来,时傲感到口干舌燥,便趴在窗口,将窗户隙开一条缝,原本应该刺骨的风,此刻却带来一阵凉爽,时傲舒服地哼了一声。

      在窗台前吹了好一阵冷风,时傲才重新钻进被窝里,她闭上眼睛,关于首都的那些人那些事,像俗套的电影情节,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起身从外套里拿出被忽略了一整天的手机,里面躺着十几条未读信息。

      她辞职得太突然,同事们都猝不及防,直到她人都不在首都了,这帮人才想起来问她为什么要辞职。毕竟一毕业就能进入国内数一数二的杂志社,是他们中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时傲并不打算回消息。她切了画面,打开短信界面,看着未读消息0,心里说不上是怅然若失还是松了一口气。

      傍晚时吃下的手把肉,这时候显现出它们的威力来,一个个在她狭小的胃里作威作福,好像立刻就要冲出喉咙。但她的喉咙,就像被人拿棉花堵住了,上不去下不来,胃里一阵翻涌。

      时傲在滚烫的炕上翻来覆去,耳边传来风拍打窗户的呼呼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叫,说不定就是昂沁家的两只狗。

      换成是在首都的家里,她一定会因为楼下邻居家的狗叫声而烦躁不已,但在辽阔的呼伦贝尔,在这个伊敏河畔的锡尼河西苏木小镇,一切大自然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相得益彰。

      伴着各种声音,时傲渐渐平静下来,眼皮变得越来越重,连日来的奔波早就掏空了她的身体,此时此刻她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终于沉沉地进入梦乡。

      当天晚上,锡尼河西苏木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越下越大,一片片砸在德布家的铁皮屋顶上,时樾的电话,便是伴着雪声打来的。

      时傲好不容易睡着,听到铃声时,骂了一句脏话,只是在看到屏幕上随着铃声不断闪烁的名字时,心情又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烦躁。

      电话持续不断地响了十多秒,她不接对方就继续打。时傲不愿意被拖娅听到他们的吵架声,便离开暖和的被窝,套上厚重的长款羽绒服悄悄跑到门外。

      她接通电话,“喂——”

      在时傲张嘴的那一刻,冷风仿佛找到了归宿,呼呼地往嘴里送,她被迫吃了一口夹杂着雪花的西北风。

      电话里传来久违的声音,“小时,我去了你的单位,他们说你辞职了,你现在在哪儿?”

      时傲在时樾说话的间隙,听到对面娇娇的女人的说话声,虽然模糊不清,但她冷笑了一下,恶狠狠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冷风呼呼地从羽绒服下摆往身体里灌,她感觉两条腿不听使唤地打摆子,眼看着手指头也快被冻成冰棍。

      时樾的声音变得冷漠,“这段时间我去你家找了你多少次,你一次也不见我。小时,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时傲强压着心底泛起的恶心,不耐烦地说:“行了,信号不好,我挂了。”然后她将手机拿得远远的,似乎要佐证这里的确信号很差。

      时傲挂了电话以后,心里感到无比空虚。

      她想起小时候时樾是如何在她父母出差时,牵着她的小手,将怕黑的她带回自己家,也想起无数个高三的晚自习,她为了和时樾考到同一所大学,而挑灯夜战。

      直到一周前,她亲眼从电梯里看到时樾和陌生中年女人抱着亲得死去活来时,时傲才意识到她早已不怕黑,而时樾似乎也不再是当年那个说会娶她的邻家哥哥。

      时傲心里苦,便从羽绒服的口袋里翻出一包未开封的香烟。

      她哆哆嗦嗦地将烟递到嘴里,又侧着身体,试图用单薄的后背挡住风,右手拿着打火机,耳边如鬼嚎般肆虐的风声挡住了打火机沙沙的声音。但风实在太大,她试了几次,才勉强点燃火,低头将嘴凑到火上,点燃香烟。

      苍茫的黑夜里,香烟和飞雪很快缠绵在一起。一个使劲地往半空里钻,一个拼命砸向大地。她猛吸了一口,香烟的苦涩味道很快传到口腔里,紧接着顺着喉咙,霸道地往肺里钻。

      还没来得及咂巴出更多的滋味,时傲便开始咳嗽个不停。幸好风声足够大,倒不用担心把德布和拖娅吵醒,想到这里,时傲竟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这一笑,咳嗽得更厉害了。

      “什么破烟!”时傲咒骂了一句,眉头紧皱,仿佛要把天上的雪花夹个粉碎。

      这是她第一次抽烟,学着别人借酒消愁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品味出烟的滋味,胸膛里反倒滋生出更多的虚无和惆怅。

      在雪里站久了,不光腿,连手指头也冻得不听使唤。她哆嗦着用手夹住嘴上的烟,却一个不注意掉在地上。时傲本就郁闷,小声嘟囔了一下,脚用力地踩在烟蒂上,好像要把心里的不痛快一起踩死掉。

      地上刚铺上一层薄薄的新雪,棕黄色的雪地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傲用双手拢了拢套在脑袋上的帽子,准备回房间继续睡觉。

      正在这时,风将狗的吠叫声送到她耳边。那声音不远不近,顺着风声一并灌进她被冻得发僵的耳朵。她寻着狗叫声看了过去。

      一双发光的蓝眼睛警觉地注视着她,狗嘴里呜呜咽咽地传出怒声,似乎主人只要一声令下,便会飞奔过去将时傲撕个粉碎。

      时傲被吓得打了个冷颤,气势上却不甘示弱地学着狗叫,“汪!汪汪!”

      初到草原的时傲,还不知道牧民们养的猎犬,可不是城市里坐着婴儿车的宠物狗。但凡被挑衅,只会更兴奋。

      时傲不伦不类的狗叫声,令猎犬越发不满,发出的吠叫连风声都挡不住。

      时傲从小就怕狗,刚才那样,不过是发泄心里的不痛快。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何必跟只狗过意不去。这黑灯瞎火的,万一是个坏人,她可打不过。

      不知是被吓的还是下意识的动作,时傲连连往后退,结果脚下没注意,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她吃痛地哼了一声。

      正是这时,从手电筒里射出一束光,不偏不倚地打在时傲脸上,强光令时傲不适地闭上眼睛,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

      “敖登!”

      大概是认出了时傲,一直没吭声的昂沁唤了一声“敖登!”,那狗便不叫了。

      手电筒的光从脸挪到身体,又到脚,时傲都能想到那个木头昂沁此时此刻是怎样冷眼打量她的。

      时傲突然有些不爽,这个不爱说话的男人是把她当成小偷了吗?

      她顾不上站起来,怒目瞪向昂沁,虽然漆黑的夜里她并不能看清站在对面的昂沁,但如果眼睛是一把刀的话,时傲真恨不得在昂沁身上捅出十个孔。

      昂沁视力极好,尤其在夜里,时傲那些小动作,他尽收眼底。他冷眼看着傻傻坐在地上的时傲,心里对这个汉族女人的印象又差了一些。

      下午昂沁修好车后,吃了几块拖娅从家里端过来的手把肉,他站在门口,一边喂敖登和乌如穆,一边看天上的云。

      他喂完狗回屋时,便注意到在他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时傲。他不喜欢外乡人,尤其不喜欢时傲这种拿着相机到处照来照去的城里游客。

      昂沁在下午看云时,预料到今夜会有一场雪,于是当晚便睡得很轻。直到睡梦中他听到雪砸在铁皮屋顶的声音,不放心家里的牛羊马,便起床查看。

      原本看守着篱笆大门的敖登烦躁不安地吠叫个不停,让他起了警觉心,便拿着手电筒和铁棍出来查看,结果撞到时傲用双脚疯狂在雪地里踩来踩去的场景,很像他在海拉尔遇到的疯子。

      手电筒的光晃了晃,时傲反应过来,便用力想从地上爬起来,但不知是坐了一天车精疲力尽了还是被敖登给吓的,她一个趔趄又栽倒在雪地里,身上的雪花也跟着颤了一颤。

      “艹!”时傲烦躁地骂了句脏话,感觉既倒霉又丢脸,索性便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站在对面的昂沁,始终一言不发,视线穿过黑夜,落在时傲身上时,脸上染上了一丝厌烦。

      见时傲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昂沁想也没想地一转身,朝自家屋子里走了。被唤作敖登的猎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表情不像城里养的宠物犬那样趋炎附势,极力讨好主人,而是一脸英气,时刻保持着警惕。

      手电筒的光从身上挪走。

      时傲眼看着那束光越来越远,越来越暗,一人一狗很快消失在雪夜里,时傲生气地一拳砸在雪上。

      她都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怎么也不来扶她一把?

      不都说草原上的人最是淳朴善良吗?这个木头一样冷酷无情的男人!

      或许是怒气充盈了身体,让时傲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她一个用力,终于站了起来。她拍掉屁股上的雪,哼了一声,转身走进身后德布和拖娅的家。

      一进房间,一股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时傲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可不想感冒,于是脱了羽绒服,从行李箱里找出提前备好的感冒药,囫囵地吃了一颗后,便钻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身体整个裹住。

      后半夜,时傲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一边擤鼻涕,一边咒骂昂沁。

      长得帅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当着昂沁面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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