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伪装真情苟命》酒居山下的酒鬼

7、任务策略

　　清晨，苏宅，大理寺少卿府。

　　【宿主，你醒了吗？】

　　明朗的秋光透过窗牖照进屋中，苏辞被这声音吵醒，他抬手掀开被褥，下床喝了口隔夜的冷茶，目光梭巡一番，拖着有些虚弱的身体，慢慢走到了卧室旁边的书房。

　　这已经是他在苏府养病的第四天。

　　自从那一日同蓝梧说完话后，他便被打晕了，再醒来已经是在原身“苏辞”的院子里。由于身上的伤太重，前几日他一直发着高烧，昏昏沉沉，除了醒过来喝药、和多宝简单说几句话，基本没醒过，直到今天后半夜，烧才陆陆续续退去。

　　兴许是被灌了几天药的关系，苏辞虽然苍白着脸，但却多了不少精气神，他那眼尾微微挑起，带着些许好奇，抬头打量起自己在这个时空的住处。

　　卧室和书房紧挨着，这两处地方都非常空旷，可能原身只是个庶子的缘故，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摆设，唯一让人觉得奢华点、有点雅气的，是书房墙上挂的那十几幅名家字画——品书鉴画，苏辞算是半个行家，他乍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些东西底蕴深厚，市价怕是不便宜。

　　大略将这些情景都记入心里，苏辞推开窗棂，让早秋的光倾泻进来，然后绕开桌案，从容坐在椅子上，一边摊开原主的书，一边敲了敲327。

　　“系统，我已经醒了。”

　　327号每天都会问问苏辞有意识没，能聊天不，见他醒来，立刻便闪现在半空中，先用机械的电子音和苏辞套了个近乎。
　　【恭喜宿主从反派手下逃过一命，恭喜宿主恢复意识！】

　　苏辞懵了一下，转而失笑，“多谢。”

　　【不客气。】雪白的猫身朝苏辞凑近几步，直接开门见山，【那宿主，我们现在聊一下任务吧。您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

　　苏辞顿了顿，随意抽出桌上一张宣纸，刚要蘸墨落笔，但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翻开原主之前写过的文章，仔仔细细看了看笔锋走势，这才提笔在白色宣纸上缓缓写下三个名字：

　　顾芷月、苏怀瑾、言淮。

　　这几个字一气呵成，327凑近了一看，那笔画的粗细、笔锋的勾连流转...竟然和原“苏辞”那篇文章上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写的。它这才想起来，苏辞人物面板【兴趣爱好】那一栏，好像有一项是书法...

　　兴趣爱好而已，它没想到苏辞如此登峰造极，模仿他人字迹竟然信手拈来，连它这个系统都难以扫描识别出区别。

　　“我还没见到苏怀瑾和顾芷月本人，具体怎么做尚不确定。”苏辞缓缓搁下笔，从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建议？不如先说说。”

　　327号迟疑了一下，【那我说了。】

　　苏辞：“嗯。”

　　【如果想让苏怀瑾和顾芷月都能活着，办法有两个。】

　　苏辞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其一，既然反派喜欢苏怀瑾，因妒生恨才杀了顾芷月，为了顾芷月，那不如...】明明是327的建议，它的声音却有些犹豫，【不如宿主想办法，让苏怀瑾喜欢上反派？】

　　...让苏怀瑾喜欢上言淮？——那就意味着，他要拆散苏怀瑾和顾芷月，并且要想办法，不断提升苏怀瑾对言淮的好感，甚至改变苏怀瑾的性向，直到他对言淮产生“爱”。

　　苏辞没对这个办法作出什么评价，只是从善如流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宿主，呃，第一个办法我还没说完。】

　　苏辞提着笔，一边将“苏怀瑾”和“言淮”两个名字圈在一处，将他们当成了任务对象的两个代号，见327声音迟疑，一边又问道，“你是有什么疑虑？”

　　327：【是的。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但是达成结果很难。】

　　【现代制度下，人们崇尚自由恋爱，同性相恋视为常事，但如今的任务背景是古代，苏怀瑾又出身传统世家，很难让他违背礼教，甚至背弃世俗眼光喜欢上反派。】

　　苏辞搁下笔，淡淡反问，“那如果苏怀瑾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呢？”

　　327号闻言不禁愕然，【什么？！】

　　苏辞没作解释，只是让327号打开了苏怀瑾的记忆片段，将其投放在半空的光幕中——这些都是苏怀瑾临死之际保存下来的，是他一辈子最鲜明，最深刻的记忆。

　　苏辞指着其中一段，“这是苏怀瑾记忆里，他和言淮的初遇。”

　　苏怀瑾自幼醉心武术，立志想成为一名将军，于是苏家夫妇给他找了不少师父，每年让苏怀瑾出京学艺。

　　那一年他从外地回府过年，他的几个好友和顾芷月一起，在京城一家酒楼给他办了接风宴。

　　彼时顾芷月站在二楼，笑着冲刚刚迈入一楼的苏怀瑾招手，“怀瑾，我在这里！”

　　这惊喜的声音穿过酒楼大堂，刚迈进来的苏怀瑾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抬头，然而他的视线却并未落在顾芷月身上，而是不由自主被一个正在下楼的红衣少年吸引。

　　这少年居高临下站在楼梯上，他的存在实在是夺人眼球，容貌昳丽非常，如深谷最美的花，但气质却阴郁冰冷，有种冰雕玉砌后的霜寒。

　　苏怀瑾一下就怔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少年竟然也一直在看他，那眼神里有种猝不及防的惊愕，甚至因为这种惊愕，少年浑身的气质都变了许多，仿佛一下褪去了浑身冷漠的尖刺，变得茫然起来。

　　那时候，苏怀瑾还没意识到，这就是京中朝臣如雷贯耳的曦亲王言淮。于是他在愣然一瞬后，礼貌地冲这少年颔了颔首，然后在顾芷月的带领下，从另一侧楼梯上了二楼厢房。

　　接风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星月高悬。苏怀瑾送了顾芷月回去，然后走在回苏府的路上，没成想，却半路被这位红衣少年堵住。

　　红衣少年，不，准确来说，应该叫他言淮。他径直走到苏怀瑾跟前，目不转睛审视了他一会儿，然后把视线定在了苏怀瑾腰间的玉佩上。

　　这枚玉佩被言淮扯下，被他捧在手里细细打量，少顷，言淮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又伸出手，用力掀开了苏怀瑾的左手腕。

　　苏怀瑾的左手腕有一道陈年的火烧疤痕，形状让人记忆尤深，像一片杨树树叶。在看到这伤痕以后，言淮浑身的气场都变了，他红着眼睛，深深瞧着苏怀瑾，像是找到了什么朝思暮想的人一般，顷刻就无比用力抱住了他。

　　“你看——”苏辞将光幕上的记忆定格住，“这一幕苏怀瑾至死都记得，甚至是细枝末节。恐怕那时候，他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很快，苏怀瑾就得知了言淮的身份，从言淮口中，他得知自己早年曾救过言淮的命，还教养过他一段时间。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后来分开了，言淮继续流落在外，苏怀瑾则是因为一次高烧，忘记了早年间这段记忆。

　　但言淮却没忘，甚至说是刻骨铭心，他一直苦苦寻找苏怀瑾。找到了人以后，更是照顾有加，凡事为苏怀瑾着想——苏怀瑾没有官身，言淮就让他直接空降进了兵部武选司；苏怀瑾需要武功心法，言淮就不辞辛苦为他延请名师；后来犹嫌不够，言淮又用自己的政绩，在苏怀瑾未剿过匪、未曾上过战场，毫无军功的情况下，为他请封了朝廷三品云麾将军的职位...再后来，言淮为苏怀瑾一路护航，让他亲手挣出军功，亲自光耀了苏家门楣...

　　【就算反派为苏怀瑾做了很多事，但苏怀瑾心里，应该也只有感激之情吧？】327疑惑道。

　　苏辞摇摇头，“不只。”

　　在苏怀瑾后期的记忆碎片中，有很多次，他曾默默注视言淮离去——这很明显不是简单的朋友之谊。而且，即便后来听闻言淮命人杀了顾芷月，苏怀瑾闯进宫禁，持刀冲到了言淮面前，最终也没忍心动手杀他。

　　327号盯着记忆光幕，深蓝的猫眼目露沉思，【所以苏怀瑾对反派的心思不是毫无察觉，他也在意着反派，只是这份在意有点浅，抵不过世俗，并且他也不想辜负顾芷月，所以他最终暗示自己，忽略了对反派的情意？】

　　苏辞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尽管这样，这个策略还是有漏洞。】327号说道，【宿主，反派做事手段残忍，就算你能想办法让苏怀瑾喜欢他，但也无法保证，反派今后不会对顾芷月下手。万一他还是嫉妒呢？】

　　苏辞觉得颇有道理，“所以你的另一个建议是？”

　　【想办法杀了反派吧。】

　　“......”

　　苏辞悄无声息抬起眼睫，目光那一瞬间是逼人的锐利——系统这是要他，杀人？

　　327被苏辞的视线盯得一噎：【...若是反派死了，他就不会纠缠苏怀瑾，也没办法因妒生恨杀害顾芷月。这样的话，两个能量点都能平安活到三十岁。】

　　苏辞微微坐直了身子，早秋的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光影斑驳在他素白的里衣上，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仿佛只是错觉，苏辞整个人还是那样地平和。

　　“系统。”似乎是觉得有些无奈，他嘴角噙了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可是现代守法好公民，就算是为了任务，你让我直接冲上去杀人见血，不论这个人是谁，我会留下阴影的。任务而已，不值当我付出这么大代价。”

　　【不是让宿主直接动手的意思...】327号迟疑了一下，【宿主，我是说，您可以想其他办法间接解决反派。】

　　反正，只要保证苏怀瑾和顾芷月活着就行。

　　苏辞顿了顿，转而意会了系统的意思，他提起笔来，在“言淮”两个字上静静画了个叉。

　　虽然是有皇帝的宠爱，但言淮登上帝位的道路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他还有一个死对头——辰王言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