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与我一同站在暗处的你（撒加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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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加时常会想，弥黛尔对圣域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作为黄金圣斗士中的年长者，撒加非常清楚弥黛尔一直以来为圣域做出的贡献。甚至连撒加自己，都是弥黛尔在死人堆里找到，并亲自带到史昂的案前来的。
那个时候加隆还同他一起，都是尚未明了世界为何的年纪。弥黛尔左手牵着哥哥，右手牵着弟弟，很有长姐风范地在希腊街头给他们买了新衣服和大份的爆米花。却又在不久之后，当着他们两人的面，在教皇厅气势十足地和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的教皇大人吵架。
教皇大人面具都掉了，眉间聚起了前所未有的沟壑，低垂的双眼看起来处于放空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教皇大人比如今的教皇大人要精神不少，可也招架不住弥黛尔那上蹿下跳的折腾。他和弥黛尔你来我往地打了许多太极，最后只得搬出老祖宗的规矩来说服弥黛尔：“弥黛尔，双子座中的一人必然为暗星，这个规矩并不是我想改就可以的。”
“什么暗星不暗星的。双胞胎不一碗水端平，几句话就决定两个孩子的命运。身为长者，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
桌上的羽毛笔滚落到了地上，在酒红色的地毯上溅出斑斑点点的墨星子。
“黄金圣衣只有一件，这真的没有办法，弥黛尔，关于这件事，我来承担后果可以吗？。”教皇说。
“你在说什么废话？你承担的起什么后果了？还是你觉得——”弥黛尔上身前倾，尖锐地质问他：“反叛的戏码会在你身上再度上演？”
“你……唉——”
史昂长叹一口气，虽然还保持着教皇的威严，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彼时的加隆还不知道何为暗星，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很有趣，甚至因此笑出了声——还好，身为兄长的撒加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早熟的撒加隐约地感觉到了，这件事是关于他们两个的，一个非常严肃沉重的命题。只是被弥黛尔以轻松的口吻说出来了而已。
事后，弥黛尔单独找到撒加，非常认真地对他说。
“撒加，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坚持住你心中的善良，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加隆和你自己。”
领会了弥黛尔言下之意的小撒加有些紧张，他抓着弥黛尔的衣角，抬着头，认真地说：“好的，我会听从你们的话，请不要让我和加隆分开。”
“不是听从我的话，撒加。”
弥黛尔心疼地蹲了下来，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胸口。
“是听从你的心。”
“你的斗争要比任何黄金圣斗士都要开始的更早。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的错，既然事情没有发生，我是相信一切都会有转机的。”弥黛尔摸了摸他的头发，严肃的表情让撒加觉得有些陌生。
“是与敌人的斗争吗？”孩子问。
“是与邪恶的斗争。”
少女说道。
谁是邪恶？我吗？还是加隆？
邪恶的人以后会怎么样？会被杀掉吗？
幼小的撒加的心中徘徊着这个问题。辗转反侧几个月后，他再次找到了弥黛尔，透露出了他心中深藏的恐惧。
“弥黛尔小姐，您的意思是，我是你们口中的邪恶之人吗？”
“你这孩子怎么心事重成这样。”正在晒太阳的魔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
那么谁是呢？撒加想。他知道这样的提问不会获得任何回答。于是他转而问道：
“弥黛尔小姐，请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我的敌人。”
太阳窝里的魔龙微微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太阳光无法灼伤龙的眼睛，弥黛尔感受着眼前的一片纯粹的雪白，慢悠悠地说道：
“大概是...像我这样的人吧。”
弥黛尔小姐又在说玩笑话了。撒加想。
弥黛尔的话没能真正解决撒加心中的疑问。她总劝撒加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撒加却觉得，无论如何，身为双子座长兄的自己必须把这个问题想清楚。这个念头很快就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身为圣域新一代黄金圣斗士中的年长者，他应该负责解决掉圣域一切潜在的隐患。
这个隐患最后在加隆的身上爆发。命运绕了一圈，最后却回到了原点。
但撒加的疑问因此得到了解决吗？
并没有。
当撒加终于意识到双子座的宿命，并亲手把自己的弟弟关在海牢里后，他常常在午夜梦魇，痛苦辗转。一天夜里，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问着不请自来的魔龙，颤抖着问道：
“弥黛尔小姐，我终于与那宿命的邪恶一刀两断了，我已经没有任何束缚了，我本该感到轻松才是，可为什么我...…”
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痛苦呢？
少女轻轻出了口气，轻弹了一下他的头：“什么邪恶邪恶的，再邪恶那也是你弟弟。”
“他用阴险的话语挑唆我，我曾给过他机会。”
撒加情绪激动地喊，悲伤的眼睛索求般看着弥黛尔。
“我又没说你做错了。”
少女嘟囔着，用手绢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把被子掖了掖，关切地说：“睡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为什么？
撒加痛苦地想。
为什么在他大义灭亲后，无论是弥黛尔还是教皇都没有面带笑容地肯定他的行为，只是眼神沉重地望着他的眼睛。他们难道看不见加隆的野心给圣域带来的威胁吗？他甚至牺牲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难道这个行为是错误的吗？
加隆已经死了，如果这是错误的，如果他做的不对，那他要如何在这世上继续活下去。
他用悲哀而充满控诉的眼神看向弥黛尔。好像在说：他最信赖的长辈和朋友，如今要将他置于何种境地？
没人能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全身而退。
弥黛尔的心中被无力感占据，她懊悔自己不该轻率地说出那样的言论，她错过了给这孩子安全感的最佳时机，现在做什么都是拙劣的弥补——但也好过什么都不说。
“撒加，你贯彻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谁都没法在这件事上指责你。”弥黛尔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充满信心。
“那请告诉我，为何您看起来如此悲伤？”
“我早就说过了——”弥黛尔停顿了一下，她双眼酸涩，只能艰难地吐着字眼。
“撒加，我是邪恶之人。”
“我本来就是那种，比起纯洁的义行，更在乎自身的情感和执念的魔龙啊。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弥黛尔捧着少年的手臂，将之慢慢移到他的心口，恳切地说：
“不要在乎我的看法。问问你的心吧，撒加。我是龙，我不太懂人类的事，但世人常说，一切的答案就在那里。”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谁是善？谁是恶？
当撒加慌慌张张扪心自问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深处混沌一片，充满着连他自己都恐惧的阴暗念头。这些黑暗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一部分灵魂，如此看来，他的一切努力，都好像是为了逃避自身丑恶而做出的可笑掩饰。
他所做的有关加隆的决断，难道也是因为这样自私的理由吗？
倘若是这样，他的灵魂将坠入无底深渊。
可话说话来，假使加隆的教唆才是这些黑暗的源头，那他明明已经舍弃了邪恶的根源，如今却为何不能做到极致的纯洁？
如果他不能对着弥黛尔和史昂发问，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那晚是一个分水岭。
在那之后，撒加收敛了一切外散的心思和情绪，逐渐成为了一个沉默寡言，却又无可挑剔的完美战士。他在追求正义的道路上走到了极致，被称为“最善良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史昂却让他去处理圣域最血腥，最阴暗的那部分任务。
顺带一提，这样的任务原本是弥黛尔的活儿。
肮脏的人心，充满血腥的献祭仪式，丑恶的算计，对弱者的奴役。世界的黑暗面毫无征兆地对着这个少年全然打开。史昂当然也有自己的考量，圣域不培养温室的花朵，光与暗的生死搏斗只有在最残酷的环境下方能清晰。
如果想要明确自身的立场，那就去屠杀，扫除敌人，埋葬尸体，满身血腥味地回到庄严的圣域，再度接受神圣的洗礼。
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痛苦且孤独的。
孪生的双胞胎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善恶不论，撒加和加隆一直都非常习惯对方的存在。现在兄弟没有了，残缺的双子座要独自面临所有的挑战。
所幸，站在暗处的人只要一个就够了。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当站在血泊中时，撒加总是会想起弥黛尔。弥黛尔怕寂寞这事是整个圣域都知道的，这样的她居然在之前的岁月中都代替自己执行任务。撒加实在难以想象她代替自己站在此处的情形。
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弥黛尔会想什么呢？
那张总是轻松的笑脸还会像那样微笑吗？
如果不是为了道义，谁会愿意做这样的工作，仅仅是因为魔龙喜欢血腥吗？
又或者，如她自己所说，作为邪恶存在的她只是因为情感和执念，才做出这样的牺牲吗？
莫非她爱着谁，执着谁吗？
那个人是教皇大人吗？
撒加看不出来。
弥黛尔是神秘的，她所经历的事没能在她的外表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尽管她的龙型像黑夜一样漆黑，她的人型却像白昼一样明媚。
每当这个时候，撒加的眼前就会出现少女的身形，一束光落在她身上，一半明亮灿烂，一半则落入阴影。她明明笑着，眼神却如此的哀伤。
至于撒加自己，则是完全被阴影所掩盖的。
黑暗中的心灵一直在哭泣。
它像渴望孪生兄弟一般，渴望着一个与之处境相似的心灵。
这样的撒加从来没有想过弥黛尔可能会做出背叛圣域的行为。
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不光是他，其他黄金圣斗士都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因为弥黛尔在圣域已经呆了几百年，因为弥黛尔和教皇大人的关系非常融洽，因为弥黛尔总是为圣域尽心尽力....
就算没有信仰，弥黛尔所在乎的东西不也只有圣域里的人事了吗？
可事实呢？事实又是如何？
这一天，撒加翻阅着手中的文件，那上面的所有线索都明确地指向一个答案——两百年来，弥黛尔一直在利用圣域的资源偷偷做着研究实验，极有可能在事实上危害到了圣域的安全。
显然，她别有目的。
而这一系列行为所指向的终点，撒加心里已经有个模糊的猜测。
怎么说呢，论心情，不甘，震惊都是有一些的。但更多的，是加隆那时候留下的创伤，跨越了数年的时光，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心上。
当年那个被不安恐惧席卷的孩子早已成为了隐忍沉稳的年轻战士，如今的撒加绝不会与任何人推心置腹，他的所有想法都只有在四下无人的境地才能些许显露。
“弥黛尔，不要做傻事。”
“拜托你，不要成为我的敌人。”
只可惜，这样的话语是终究无法传递给任何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与我一同站在暗处的你（撒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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