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逢》陶延

5、进寨

　　几人来到肴城中心，一座楼门前聚集着大片的人，楼宇高大，褐红木柱，护卫分列两旁，虽门窗禁闭，但光看外观便能想象出来是怎样一座富贵场所。

　　周柒看着前面聚集的大片人，瞠目结舌“这我们怎么进去？”

　　裴珏没回答，看向离他最近的护卫，将一枚玉佩露了出来。

　　那护卫见到这玉佩连忙上前将裴珏他们引着往偏门走，其他护卫将聚集在前面的人隔开。

　　“你这……怎么还能走后门？”周柒微微偏头，问道。

　　裴珏低下头，靠近周柒低声道：“充了钱的。”

　　虽说珍宝阁有钱，但谁也不会嫌钱多，只要充够钱，便能在二月初四这天提前入阁，并且有上好的厢房与茶点备着。至于没充够钱的，只能等着统一入阁，坐在大堂。

　　周柒等人被带着入阁，首先便是经过大堂，其中中央搭建了一座台子，上置一桌，是等下展示宝物的地方。

　　台子周围设有桌椅，四人一桌，被桌配一位小厮，二楼留有十间厢房，设有栏杆，并未全部封闭，可观下方，其中三间已有人。每间配有一位丫鬟一位小厮，小厮皆做喊价用。

　　四人在厢房坐下等着宴会开始。

　　半个时辰后，人陆续进来，裴珏靠在椅子上，目光懒散地往下看，周柒拿着一只橘子剥皮，将果肉递给姜狄与裴璟。

　　眼看着第三块剥下来了，周柒朝裴珏这边伸出手，裴珏刚要去接，却见那橘子转了个弯又落到周柒嘴里。

　　“你无不无聊？”裴珏漠然地扫过周柒手上的橘子。

　　“好了，都给你，我去看看。”说着，周柒将手里的橘子全部递给裴珏，起身走到栏杆处朝下面望去。

　　“人可真多啊。”周柒看着逐渐把大厅填满的人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裴珏起身走到他身旁骄傲道：“看见没，没有我的钱，你就要和他们挤一起了。”

　　裴璟听了这话又一阵无语，最后还是忍不了道：“这哪儿是你的钱，明明是大哥花的钱，你这些年都在边境，哪里能在这儿花这么多钱。”

　　裴珏不以为意，反过来教训裴璟，“大哥的不就是我的，自家兄弟。”

　　周柒听着他们口中的大哥思忖着应该是大皇子裴璜，但有传言皇后与贵妃不对付，皇后所生的一双儿女与贵妃的两个儿子也水火不容，怎么听他们兄弟二人口吻像是和这位大皇子关系很好的样子。

　　周柒有问题也不想藏着，他们自己在她面前没有掩饰就说出来也是不在意让人知道，她便直接问了出来：“你们兄弟关系很好？”

　　裴珏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仿佛陷入了回忆，“是啊。”

　　“我们从小便是跟着他一起长大，他管我们比父母管的都多，真的是很操心。”裴珏说着，仿佛陷入了幼时的回忆，眼角眉梢染上一抹暖意，在二月天里，格外吸引人。

　　周柒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这人莫名有些落寞，她也不再开口。

　　姜狄这会儿正补觉，裴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本书，也安静的看着，周柒与裴珏就静静地看着下方，等着这场宴会的开始。

　　“欢迎各位来到我珍宝阁，所谓规矩在座各位应都知道，竞拍价高者得，在下就不再啰嗦了，让我们请出第一件宝物。”

　　第一件宝物是一件翡翠珠钗，流光溢彩，美不胜收。拍卖的大多是女眷，最后被一位年轻夫人收入囊中。

　　周柒兴致缺缺，裴珏打量了她一眼，好奇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些？”

　　周柒刚要回答却不知姜狄什么时候醒了走到他们身后，刚巧听见裴珏那句话。

　　“她从小这些收得多了，比这更好的也有过。”姜狄伸了个懒腰，站在周柒旁边。

　　裴珏将目光重新放回台上。

　　一件又一件的藏品被拿出来展示，一直没到他们所需要的七星伴月草。

　　裴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怎么还没到那个草。”他有些困了。

　　没听到回答，裴珏往后一看，周柒、姜狄、裴璟三人在椅子上横七竖八倒着。

　　裴珏抿了一下嘴，啧了一声，走到裴璟旁边低下身，勾唇说了句：“父皇要给你娶媳妇儿了。”然后将姜狄的手放在裴璟手中。

　　裴璟瞬间惊醒，甩下手里的手，姜狄也因为手突然一空醒了，周柒听到动静也张开了眼。

　　三人懵逼地互看了几眼，又一起把目光放到裴珏身上。

　　只见罪魁祸首微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光，像极了谁家顽劣的少年郎捉弄人成功的自得。

　　“你多大了？”裴璟脸色很臭，等了这么久都没出来，他现在很烦。

　　“我一个人盯这么久了，你们睡得安心吗？应该快到那个草了，我们拿了就走。”裴珏又回到栏杆旁盯着。

　　“接下来着件东西是我们费了很大力气得到的，也可以进入我们这次宝物的前三甲了，虽不是玉石珠宝，但却也是可抵千金，关键时刻可救人性命的良药。”那台上人对着面前的东西介绍道。

　　裴珏眼睛一眯，道了句：“来了。”

　　后面三人接快步走到裴珏身边，齐刷刷地望着台上。

　　只见台上之人缓缓揭开包裹的红布，金笼内放着一株草，那草中间一片黄白叶子，形状酷似弯月，周边绿叶环绕，仔细数来一共七片，星星形状。

　　周柒看着便呆了，“这名字，还真是名副其实。”

　　裴珏笑了下，开口道：“这不是很好吗？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说着间便有人开价了。

　　“五十两银子。”

　　“一百两。”

　　“三百两。”

　　“五百两。”

　　裴珏他们一直没出价，东西越到后面越珍贵，楼上其他几位方才也一直没出价，这虽然不是最后一件东西，但定是排在倒数，他们在等着楼上这几位出价。

　　果然，在五百两第三次时，他们左边的客人出了一千两。

　　“一千两一次。”

　　“一千两两次。”

　　“一千两三……”

　　“三千两。”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位人喊了价，与裴珏他们恰好隔着一千两那位。

　　裴珏不再等，直接出价一万两。

　　可三千两那位又出价一万五千两。

　　周柒心中暗叹，这草可真是值钱啊，等她上位了她也要把周家的产业往这个方向发展。

　　裴珏有些意外，更加好奇那位是什么人了。

　　其实这草虽是珍贵，但也并不是可以解百毒的宝物，要不是太医在皇家典籍里面看过，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株东西。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三万两。”

　　三万两一出，全场寂静了一瞬，那拍买师笑了一瞬，眼睛亮了亮。

　　“三万两一次。”

　　“三万两两次。”

　　“三万两三次。”

　　锤子落下，一锤定音，“成交。”

　　周柒起身准备走，心里还在感叹这东西是真值钱啊。

　　竞拍还在继续，裴珏没打算多留，等珍宝阁的人将东西送来之后就准备离开，经过拐角处，他抬头望向方才一直和他争抢的人的房间，那人早已离开。

　　裴珏脚步一停，望着那边，裴璟随他的目光望过去，想了一下，便说道：“看来他们也是为七星伴月草而来。”

　　周柒弯着脖子看了一下，便问：“这个草能治很多病吗？”

　　“它珍贵只是因为它少有，但是作用却并不多，能治的病很少，只不过我父亲的病恰好需要，否则我们也不能三万两就带走了。”这世间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不过是能让人活着。

　　顿了顿，裴珏又说：“更何况我们也是在古籍中寻到的这个法子。”

　　周柒了然地点点头，裴珏没说完的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那些人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他们很有可能来自朝中。

　　出了珍宝阁，裴珏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布庄，裴珏拿出一件绣着白茶花的帕子，那老板见了，急忙将裴珏等人带去后院。

　　那院中坐着有人，独自饮着茶，见裴珏等人来了赶忙起身相迎，正是陈啸。他看见周柒和姜狄时目光顿了顿，但也没有多问。

　　老板退了出去，裴珏这才开口：“赶快叫人把这个送回京城，你回塞北。”

　　陈啸接过裴珏递给他的东西，犹豫着道：“那……那件事？”

　　“我们会去查的，你离开久了有人恐怕会起疑。”裴珏淡淡开口。

　　陈啸也不多说，留下一声好便走了。

　　“你不怕被发现你们俩不在吗？”姜狄疑惑道。

　　“我们有人假扮，二哥重伤我贴身照顾，营帐内除亲信外都不可靠近，而陈啸不同，他平常就是管理军务又无重伤，不能消失过久。”裴璟向他解释。

　　姜狄懂了，他从周柒和裴珏这都学到了一个东西-身边要有信得过的人，不然溜出来都没人掩护。

　　周柒瞧了一眼裴珏，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主动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裴璟和姜狄也看向裴珏。

　　“大战前，由朝廷送来前线的粮草晚了半月，此次大战并没有严重打击漠北，一年之后或将卷土重来，我们不能留有隐患，我们这次来也是要查清楚这件事，不能再让人将我们的粮草断了。”裴珏对周柒与姜狄说道。

　　“那我们要从何查起？”周柒看向裴珏。

　　“我们查到粮草在肴城与沅城地带停滞，后又被送出，这块地方有一处土匪窝，名安民寨，我们准备从这查起。”

　　周柒想了一下，“所以我们是要去土匪窝？”

　　“是。”裴珏点点头，“也要你帮一个小忙。”

　　三日后午时，有一辆马车从肴城前往沅城，那马车富丽堂皇，一瞧便是哪家富贵人家出游了。

　　马车之中，两名男子端坐其内，容貌俊秀，气质如兰。

　　“为什么我要扮成男的。”周柒皱着眉头，却去冲淡不了眉眼间的风采。

　　裴珏闭着眼睛，公子无双，“那不是为了你好，万一你被他们寨主看上做压寨夫人怎么办？”

　　“不是有你吗？”

　　裴珏不敢置信道：“那可是一个寨子，都是纵横二三十年的老江湖，就我一个人能打赢？”

　　周柒撇撇嘴，这几天打听了一下，据说安民寨中都是一些江湖人，武功深不可测，纵横这一带二三十年了都，官府派人围剿几次都未能成功，但他们从不与官府结仇，也不欺诈寻常百姓，专挑富硕贵人截，人不伤害，只等家人送钱来就放人，是以官府的围剿也就不了了之了。

　　裴珏的计划便是他与周柒二人装作富家公子，被截上寨去，再迂回调查。若是他们很不幸安全通过了，那便由裴璟与姜狄再扮一次富家公子。

　　安民寨不与官府为敌，却偏偏截了运去边塞的粮，这是为什么，裴珏想不通。

　　从此路程已过半，但还是马车依旧平稳，裴珏与周柒的心里不免急躁。

　　“吁。”车夫突然停下了，周边突然冒出很多人走动的声音，周柒与裴珏对视一眼，知道这是碰上了。

　　果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