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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撒谎人撒谎成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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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公里徒步后,长假期间的优惠方案成了组内任务的重中之重,因终案迟迟未定下,严重影响了其它部门的运作,陈宁宁向向燊透露小道消息,说直播组对她们的拖拉非常不满。
“换作是我,我的意见更大。”这天吃午饭,陈宁宁发表高见,“都耽误多长时间了,就一个破活动,涞哥和组长还拗上劲了,这两人也不想想窝里斗多丢脸,谁都不服谁就能赚大钱了?”
话糙理不糙,但向燊的心思不在臭窝里的蛇鼠上,她这两天没胃口吃饭,正麻木地往嘴里送饭。
“向燊,你最近怎么了?”陈宁宁察觉到向燊的不对劲,“病恹恹的没精神,是遇着事了,还是涞哥骂你了?”
“都不是。”向燊叹气,胡扯了个借口,“减肥。”
陈宁宁了然地‘哦’了一声,“减肥也用不着这么拼命,我瞅你这几天干啥都不得劲。”
她的确不得劲,人恍恍惚惚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情绪低落得可怕。蒋炅儿微信找她,她也没正经回,发了个表情包说自己忙便打发过去了。
心知肚明内里原因,但无力改变根由。
她自私可笑,只想填补拧巴空白的过去。
可蒋炅儿怎么办?
她操纵着这场游戏,诱惑着蒋炅儿围绕自己转,却先行离场。
那留下来的蒋炅儿怎么办。
心沉如坠石,她就像一个无边黑洞,汲取蒋炅儿的能量当作养分,夺走一切,薄情歹毒。
下午的临时小组会议,组内投票活动方案终案。
尽管组长和运营的方案都差强人意,但向燊一番权衡,最终投了运营涞哥的策划方案。
起码不亏钱。
虽然顶头老板天天钓鱼不务正业,但主动亏钱这种缺德事她实在干不出来。
会议后,底层小透明离开会议室,几位决策者留在会议室继续商讨。
陈宁宁走过来,递给向燊一包红枣片,“尝尝。”
向燊道谢接过,撕开吃了一片,陈宁宁问她‘五一’假期的安排。
向燊所在小组的工作都在活动前,‘五一’能正常休假,向燊想起蒋炅儿之前与她约定的‘重走成人礼’安排,没作声。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了,消息提示红点闪烁。
是蒋炅儿的信息。
这两天蒋炅儿不时给她发信息,好玩的段子,三餐的分享,也有带着恳求的‘聊一聊’。
这个人心思单纯,误以为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盲头苍蝇般不断反省检讨。
但问题的根源出自她。
躲了两天,向燊仍未理清自己到底要走往何方,好像每条道都是黑的,一望无际寻不到光明的尽头。
心里难受极了,压抑的情绪无法排解,明知逃避不对,却无法鼓起勇气面对。
大脑一片乱麻,左思右想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复,索性退出微信,关机。
她是罪无可赦的女巫。
当天晚上八点,方案终于定版,因需要完善后续细节,组内不少人留下来加班,向燊拿到最终版方案时,眉头不由一拧,这个优惠力度,比运营初定的额度高出不少,说不定会亏本。
向燊快速地算了一遍价格成本,确认了自己的想法,走到运营的座位前问道,“涞哥,活动真的按照这个优惠幅度降价吗?”
“对。”运营涞哥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组长和财务负责人拍板的,定的就是这个金额。”
向燊不再多问,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到运营匆匆下班的身影,向燊想了想,把文件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工作群共享文档上,重命名为‘五一活动最终优惠方案定版’。
又在工作软件上给正在忙碌的陈宁宁私聊,“宁宁,刚才涞哥说按照定版文件设置优惠对吧?”
陈宁宁没多想发来肯定的回复,“是啊,我听到了。”
向燊发出一个‘谢谢’的小表情,继续忙碌。
晚上十点多,终于把优惠方案预设到相关后台,认真检查了一遍后,向燊把操作进度报备到工作群组,然后保存资料,下班。
离开时,新来的运营助理仍在忙碌中,运营给每位组员都安排了任务,向燊没有助人情结,无视了新员工求助的眼神,收拾包包离开。
忙了一天身心疲惫,向燊搭上电梯,看着下降的数字楼层,计划着回家后泡脚,晚上能好睡些。
泡脚包还有剩吗……
‘叮’,电梯到达一楼,向燊走出电梯。
竟见蒋炅儿背对着她,站在办公楼大堂。
蒋炅儿听见电梯声响,转过身来。
四目遥遥相对,向燊想起来了,有剩,还有一包艾草药包。
是她最不喜欢的味道。
“你终于下班了。”蒋炅儿快步走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向燊抿着唇,十指攥着帆布包的带子,一时恍神。
她等了多久?
“最近忙,要加班。”向燊声音微哑,“你怎么来了?”
“我微信找你,你没回,打你电话又关机,以为你出什么事,所以过来了。”蒋炅儿嘴角轻扬起,“幸好只是加班,走吧。”
向燊站在原地没动,眼睛定定地看着蒋炅儿。
“怎么了?”蒋炅儿依旧一副好脾气无所谓的模样,似乎完全不在意向燊手机关机不回消息。
但蒋炅儿不在意,向燊却在意了,是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多久,如果自己不在公司而是不管不顾离开了,是不是会一直等下去……
明明这么多问题可以问,然而向燊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我是故意的。”
直视蒋炅儿无措且茫然的黑眸,忽略其中的哀怜,向燊刻意把话语说得尖酸刻薄,“你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也不管蒋炅儿是否承受得住,言语的攻击愈发犀利,“我暗示的意思这么明显,都是成年人,没必要玩故作深情那一套,太难看了,还是见好就散吧,免得自讨没趣。”
既然不知答案不知前路,那就都抛弃吧,反正没有未来,索性断个干净。
网友说了,作茧自缚最是愚蠢,杜绝感情才有出路。
说到底不过是一场失败的暗恋,窥探、打听、掩饰、压抑,坐立难安,黯然神伤,毫无预兆的暗自窃喜,自我厌恶的试图放弃,一切的一切,从微到卑,从斥到弃,她都经历了。
还不满足吗?
还想多贪心?
向燊红了眼圈。
蒋炅儿人是懵的,她前一秒还在消化向燊说的话,后一秒却是心疼向燊。自己是心大并不是傻,向燊的话语再狠绝,眼眶的红血丝又该如何解释?
“别哭了。”蒋炅儿嘴笨,看着向燊泪花在眼眶打转,想安慰却寻不到合适的语句,她恋爱经验值为零,编写的狗血爱情故事全是纸上谈兵,弄不懂向燊口不对心的原因。
向燊用力吸鼻子,别过脸,“我是隐形眼镜带久了,眼睛疼。”
撒谎人撒谎成性,临时胡扯的借口一等一流利。
公司大堂有摄像头,再聊下去不知道会聊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向燊不再逗留,转身要走。
“我送你吧。”蒋炅儿追了上来,“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不用。”向燊不领情,脚步飞快。
“向燊!”蒋炅儿没了办法,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隐形眼镜的借口明显是胡扯的,所以向燊说的其它话也未必是真,既然有作假的嫌疑,那更要弄个清楚明白,“我们聊聊。”
蒋炅儿的性子直来直往,不喜弯绕,不喜欢可以,但不能有误会,除非弄清楚缘由,否则她绝不死心。
可向燊不配合,拧着眉挣开她的手。
从亲密到疏离,这个转变过于突然,猝不及防毫无预兆,蒋炅儿手心残留向燊抗拒的力度,不得不强忍住心底涌起的窒闷,带着讨好与央求,“就一会儿,向燊,你这样,我不懂,不明白……”
未等向燊应话,蒋炅儿又飞快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平铺打开,“你看,检讨我写好了,一百遍的‘对不起’。”
深深的折痕上,是工整划一的‘对不起’,向燊怔忡,若不是蒋炅儿把检讨书递给自己,她压根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蒋炅儿是真的记住了,她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鼻尖又酸了,惘然间向燊听到蒋炅儿小声呢喃,“你比我大两个月,是当姐姐的人,不能欺负我。”
滑稽幼稚的话语带着不合时宜的幽默,企图打动听者,蒋炅儿笨拙,面对向燊的冷漠,使不出强硬的法子,只能尝试示弱的方式,祈求对方松口领情。
向燊看着她,心软了。
舍不得。
明明上一秒才狠心选择了绝情的态度,但面对这个人的低姿态,陡然心软了。
白月光的滤镜永远精致强大,置于最高点,闪烁着完美的光,根本舍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
向燊低头抿唇,让步,“十分钟。”
蒋炅儿把向燊带到自己的鱼塘。
家门前诸多顾忌,在这里能安静说话,恰好晚上起了风,蒋炅儿可以顺道开增氧机,理由充分。
最重要是远离汪女士的眼皮子。
晚风轻轻吹过鱼草,草叶丛发出沙沙的声音,增氧机器隆隆,塘中央波荡起圈圈轮轮的水纹,鱼塘风扑面,夹杂泥土的味道,潮意染贴皮肤。
“是因为我向你告白吗?”蒋炅儿忙碌完,走过来,她的声音如常,可向燊依然听出了语气中的迟疑与忐忑。
是不是有何要紧的,那天晚上,自己本也打算做相同的事。
只是……
“嗯。”向燊点头,顺水推舟。
蒋炅儿心底闪过一抹难受,“你不愿意?”
向燊看向她。
“不愿意你可以拒绝,为什么态度忽然变得这么强硬。”蒋炅儿想不明白,她刨根问底,直觉不止这个原因。
“没有为什么,谈恋爱麻烦,我讨厌和别人有过多的牵扯。”
向燊不敢面对她,故意别过脸,视线落在眼前的鱼塘,“都是成年人,没必要问那么清楚。”
“正因为都是成年人,所以才必须问清楚。”蒋炅儿不接受这个模棱两可的解释,“如果觉得谈恋爱麻烦,讨厌过多的牵扯,那这段时间,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我相处?”
“你刚搬来时,我让你卸载软件,提出以后陪你,你没有答应。”
蒋炅儿把这两天堆积在心里的疑惑全说出来,“我尊重你,不再提,可你依然和我相处,甚至超出普通朋友的程度。我约你去玩,牵你的手,对你说偏向暧昧的话,你都没有拒绝……向燊,你给我的错觉已经不止是朋友了。”
“我真的不懂,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那为什么还留在我身边,为什么大晚上顶着雨天来找我?这就是你说的‘谈恋爱麻烦,讨厌和别人有过多的牵扯’?”
“你没发现吗?你总是自相矛盾。”
字字句句带着控诉,蒋炅儿直白且无情地撕破了所有伪装,向燊唇微颤,手心泛起阵阵涨涩。
无法反驳。
只能拒绝承认。
良久后,向燊才黯然道,“让你误会了,非常抱歉,可我只把你当朋友,没有别的心思。”
一句‘只是朋友,没有别的心思’,把所有的理由归结于蒋炅儿的自作多情。
蒋炅儿咬牙,不甘心,又道,“真的?”
向燊艰涩点头,却始终不敢抬头看她。
蒋炅儿气笑了,这一笑带着凉薄的意味。她的确心凉,觉得自己像被胡萝卜钓诱的蠢驴,原地转圈,愚不可及。
而向燊,就是那个收放自如的钓引人,出于怜悯和施舍,收网松线全在一念之间。
何其残忍。
既然这样,那都别留情了。说不定在这个人心里,蒋炅儿三个字已成了蠢材的代名词,是无聊时候顺手玩玩的消遣,随时可抛。
于是蒋炅儿手起刀落,决意砍断她最后的退路,“从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你,你耳机上的咸鱼挂饰,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