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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姐,我好冷啊。 ...

  •   姜未思问小松和絮娘,“我姐他们要造反了,你们走吗?”

      小松摇头,“我的命是郡主的。”

      絮娘说不走,乱的地方才更安全。

      姜未思心中大慰,又问,“我要是死在永州了,你们去哪儿?”

      小松说不知道,毕竟五岁从人牙子那里到姜未思身边后,他基本就跟她如影随形,小时候他都只肯睡姜未思门口。

      絮娘说:“郡主你要是死了,我给你报仇。”

      虽然都是没影的事,但姜未思还是觉得来这一趟,没什么不值的。

      德叔蹲在一旁,边给姜未思烤土豆边出馊主意,“郡主可以去边关啊,让大少爷在个安逸的小镇上,给你准备个宅子,可以骑马,可以打架,看中哪个男的了就拖回家,看不上眼也正常,大少爷养你一辈子,你想怎么过都行。”

      姜未思怀疑德叔在发梦,边关那鬼地方哪来的安逸,不过他说的日子她倒是很向往,自由自在。

      相较于她去边关,倒是大哥回来更好。边关穷山恶水的,也没有嫂子,怎么会过的舒心。

      姜未思想,她这辈子是没机会过上德叔口中的神仙日子了,下辈子可以试试。

      说起造反,姜未思其实很茫然。身在京城,她连地痞流氓打架都见得少,毕竟她一露面,多得是人给她开道,更别提什么阴谋诡谲。

      爹娘就是她最大的靠山,皇帝不倒,平陵王府不倒。皇帝倒了,平陵王府换个皇帝拜见,依然不倒。

      她爹说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兵。

      他是掌兵的,祖上三代都是。

      老皇帝在位三十五载,干得好不好姜未思说不明白,京畿之地太平已久,除了边关,鲜有战事,可能是老东西热衷选妃的原因之一吧。

      姜未思的爹倒是从总领一方的威武大将军,变成赋闲在家一心修仙的老道,整天神神叨叨的。

      姜未思捧着他那炸毛的拂尘看他整天瞎捣鼓,啧,那模样,仙是不仙,倒是很讨嫌,她爹骂她不孝子。

      姜明绮说要造反,姜未思也没看见一兵一卒,屋顶也没有高手飞檐走壁,只见她天天在单独的院子里接见下属,个个气质泯然众人,仿佛就是正常跟主人家汇报工作的管家、厨娘、小厮、丫头,不然她就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跟出嫁前没两样。

      姜未思在一边嗑瓜子都磕累了,她还在那儿翻翻弄弄,屁股都不带挪一下。

      姜未思那姐夫也很神奇,一介书生居然不反对她姐的霸业,在族里领了个闲职,整天在家带孩子,和给她俩买零嘴,不常出现在她姐身边,夫妻俩相处模式和她爹娘一样。

      想来大户人家都是事业为重,夫妻就是资源共享,感情最不重要。

      姜未思抱着小外甥有点发愁,他娘在干着杀头的买卖,这孩子还天真地要姨姨给他剥花生呢。

      她又想起边关的姜长意。

      哦,姜长意就是她哥,从小她俩就没大没小,她直呼他大名,他叫她小雪花。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这件大事,如果连他都知道了,全家就她一个傻瓜,她会很生气。

      闲来无事她问她姐,“你干嘛要造反?”

      她回答得云淡风轻,“天下谁不想当皇帝。”

      “可你是女子。”

      “权力又没说它为男子。”

      乍一听多少有点离谱,但是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姜明绮胆大包天不是一两天。论起家门不幸,她总觉得是姜明绮无形中带歪了她,毕竟是敢徒手杀人的主。

      嗯......其实对于这段记忆姜未思总有些模糊,不能十分确定是否真的存在。中元夜什么都会发生,万一是撞见鬼了呢?毕竟她那会儿才四五岁。

      扯远了。

      姜明绮干啥姜未思都觉得事出有因,到时候了姜明绮自会告诉她。

      现在这老皇帝的皇位也是杀了先太子抢来的,自己的太子眼看着地位也不稳当,早晚又是腥风血雨,那就谁能干谁干,不能干让能干的来。

      姜未思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看她姐也越来越像看未来女帝。

      但她姐不领情,说姜未思多少有点闲得慌,姜未思看她也如是。

      嗨,一家人不离两家谱!

      “爹娘知道吗?”

      “知道。”

      “嫂子呢?”

      “知道。”

      “姜长意呢?”

      “你去问他。”

      姜未思吃完最后一粒花生米,仔细看了眼她姐。

      姜未思是她爹的老来子,出生时,她哥十七岁,她姐七岁,据德叔偶尔跟她唠嗑说,那时候时局似乎混乱,她爹整日不是与谋士在府中禁地筹划,就是外出不知道做甚,总之无暇管王府里的琐事,全交给心腹照料,王府最不缺的就是人。

      姜未思的娘生她时走了一趟鬼门关,元气大亏,缠绵病榻好几年才将将养好,对孩子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父母都顾不上姜未思,姜长意和姜明绮虽小,但很有责任心,毕竟长辈们是那么的不靠谱。

      作为府上的小主子,他俩也不知道怎么把她拉扯大的,虽有一整个王府的下人伺候,但只有他俩整日抱着她哄她,给她带东街的点心西街的珠宝,姜未思的童年记忆里全是他们。

      即使后来都说她长歪了,姜未思看他俩也没觉得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长大后,哥哥姐姐相继离家,姜未思伤心了很久。那时候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哥一定要远走边关,她姐一定要下嫁江南。

      现在想来,她们家似乎早就规划了一条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除了姜未思。

      姜明绮的习惯和出嫁前差不多,不喜华丽,妆容素淡,早年姜未思的娘送了些翡翠头面,她送过几串珍珠,香囊绢花之类的女红是嫂子代劳,这些年也没见她自己添置过什么,眼下穿的这身还是家里做姑娘时,嫂子给缝的。

      方家不至于这么穷吧,她姐难道被骗婚了?说好的书香世家,百年豪门呢?虽然姐夫是个主支次子,但该有的排场不能应付了事吧?

      姜未思琢磨着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方冀,姜明绮的靠山来了!

      姜明绮嫌她剥花生的声音太大了,打发她出门逛逛,她便带着德叔、絮娘和小松闲逛去了。

      大门前刚好遇到带着点心来的方冀,听说她们要出门,便热情地要给他们带路,欣赏丹城的美丽风景。

      于是他们一道上明月楼吃饭,去得意坊买首饰,碧湖上泛舟,巧街上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算得上舒心愉悦。

      回程的时候,姜未思问他,“方家考虑过怎么办了吗?”

      便宜姐夫笑笑,道,“族老都已知晓,妹妹勿忧。”

      好家伙,小瞧这位书生了,这气定神闲的,果然都是干大事的人。

      姜未思又听他道,“姜小将军那里,方家已秘密押送粮草过边境,人马也都听从将军调遣,妹妹且宽心。”

      姜未思傻了。

      “姜小将军?姜长意啊?”

      方冀一看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掩口连道坏事,把她送进门,便脚底抹油般逃了。

      姜未思晕乎乎地进门,还没来得及找姜明绮算账,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出来跪在她脚下,直呼“姑娘千万要替奴婢做主啊!”

      姜未思翻了个白眼,“你谁啊我就要给你做主?”

      “奴婢是少爷房里的......”

      德叔立刻冷脸,护在姜未思身前,眼神示意小松把她拖走。

      小松就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拎起这名女子就甩到隔壁院子,惊起哎哟声一片。

      “小姐莫管,走就是。”

      姜未思抬脚就走,对方家的任何人何任何事都不关心。什么身份,也敢在她面前耍花招。即使方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不尴不尬地赶来了,姜未思也没分她一个眼神。

      她长嘴了,会自己问姐姐,不劳烦一群不安好心的人,添油加醋做戏告诉她便宜姐夫有桃花。

      姜未思找到姜明绮的时候,正好一个婆子在跟她汇报事务。姜未思瞧着她有些眼熟,经过身边的时候才想起来是在前厅当差的。

      “你都知道啦?”

      姜明绮点点头,没停下手里的活,神色毫无波动。

      “那名女子是方冀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姑娘,一切顺利的话,本该她是方少夫人。”

      她翘着二郎腿和姜明绮道,“你说吧,有什么打算?王府里不缺你一口饭,你听我的,今天领了和离书,明天咱们就回京城。小侄子有点棘手,要不让絮娘假扮土匪,给他劫持到永州,让宋呈送回去?”

      姜明绮这才舍得给她一个眼神,但是是不满的眼神。

      “你就这脑子?”

      姜未思很生气道,“那你觉得怎么办?不走,还在这里受窝囊气?然后让小侄子有样学样,长大后跟他爹一样不中用,还是跟他爷爷奶奶一样一肚子坏水?”

      表姑娘一个身份尴尬的人,就这样一路窜到前厅,精准地扑倒在她跟前,没有当家人的默许,底下人的配合她才不信!

      等等,表姑娘出来的时候,好像自称“奴婢”?

      姜未思惊了,问她姐,“她不会还是罪奴吧?”

      姜明绮这才收回看白痴的眼神,淡然跟她讲述,这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方冀的娘方老夫人,方许氏,出身江南平州许家,许家与世代交好的王家结为姻亲,许家大夫人便是王氏女,也就是方老夫人的嫂子。

      十年王家因蝴蝶湖水匪一案获罪,全族下狱,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许佩佩是许老夫人唯一的亲侄女,被偷偷救下来藏好,辗转几年送到了方家。

      姜未思皱眉回忆这一起案子。

      蝴蝶湖水匪一案震惊全朝,王家勾结水匪草菅人命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无数渔民家破人亡,官府无能,数次剿匪无功而返,逼到绝路的渔民喋血起义,最终却是无人归还。

      传说那一夜,蝴蝶湖被数百渔民的血染红,湖边三月恶臭不止。

      血消散后,王家因勾结水匪靠水路发达,证据确凿,全族获罪。但平州的官还是那些官,不痛不痒低罚了点俸禄,水匪还是那些水匪,好像那些渔民从未存在过,那悲壮的起义不过是一场不值得一提的闹剧,曲终人散罢了。

      “你在想什么?”

      姜未思看向姜明绮,久久才问道,“你要当皇帝我不反对,天下的老百姓要怎么办?”

      姜明绮好像有些意外,道,“我要当皇帝?”

      “对啊。”

      姜明绮笑了,“我何时说我要登基为帝了?”

      姜未思刚想反驳,想起好像她确实没说过。她只是说她在做造反这件事,没说她是以她的名义。万一她就是个小兵,造反头子另有其人呢?比如......

      姜长意?!

      姜未思想起本来是要找姜明绮算账了,立刻拍案而起道,“方冀说粮草押送过境是怎么回事?姜长意要造反吗?!”

      姜明绮把她按到座位上塞她一嘴梅花糕,嫌弃道,“他造反你没动静,我造反你就生气了?到底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

      姜未思挥挥手,顺嘴道,“这不一样,你杀人都会了,造个反不是很正——”

      说到这里姜未思忽然像是断了片,忘记自己接下来想说什么。她下意识低头看看手里的杯子,一阵无法抵抗的眩晕击中她,心跳陡然加快,她坐都没坐住,顺着椅子溜到地上,闭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

      姐,我好冷啊。

      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明明是四月的温暖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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