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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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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根据盲蝇留下的记号追赶颜右使时,也不知从哪里杀出了各路来抢夺这个功劳的祟,无疑成了我们的绊脚石,自然也拖住了我们的脚程。
当阿斗又气愤地斩杀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祟时。特意救他而负伤的我则庆幸,这些贪婪的祟,方到用时,真够劲儿。颜右使这个受伤的大饵,加离未现下这个蜮宫最大实权的左使,这样婆天的机会,谁不想捞一把。
掐掐时间,颜右使也快出界了。只要她逃出鬼蜮,人界得天独厚的自然除祟屏障,又加有人皇出面,离未的手也不能伸太长。
只是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才追了一半的路程,离未召回的信息来了。
出师未捷的阿斗气得用弯刀劈碎了大礁石,而我则倚着长剑,病弱着等他消气,心里却乐开了花。不妨一猜,颜右使已然顺利离界,才会让离未觉得再追价值不大,故而弃之。
我俩打道回府,还没有走到一半,离未的新任命又来了。看来他的确放弃了追杀颜右使,有了新的目标。我俩各自领命,立马分道扬镳。
等我成功回去复命才知道,为什么离未会这么轻松地放弃了这次追杀。因为门禁被颜右使一出界,就强行开启。这就意味着,鬼蜮的祟不要妄想闯出鬼蜮,除非他不要命了。深知门禁之威的离未,为了保住我俩这实干大将不白白折了,自然理性地选择放弃。但他又没有全完放弃。为了突破门禁,他不停地用罪祟或者弱祟,甚至是奖赏修为不高的祟勇于闯门。后果自然而知。
虽门禁威力强大,但也耐不住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仆后继地闯撞。这让我不得不担心只身在人界的颜右使。因为离未告诉我们,颜右使只是披着助人界的幌子逃去人界避难,顺便寻找上古天界遗留下来的法器,好助她东山再起,重杀回来。这样的颜右使,离未岂会容她得逞。
既然他已下了必杀之心,我岂能再坐以待毙,干脆先他之忧而忧,立马单膝下跪,忍辱负重请命:“左使,我即为您的下使,就必然要为您分忧解愁。”
见他沉思之状却并没有反对,我猜他也动了想我们以身试险的念头。想必是这道门禁被无数的祟闯得已有松动之相。他的祟再不出去,就只能一直处于未知的被动。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我便继续情真意切着:“既然这么多祟仍无大效,不如让我去试一试。我既是左使的刀,就应该为您劈开所有的荆棘。”义愤填膺地说完,我向他重重一叩。
他闻言立马过来将我扶起,备受感动:“云霞,你追随我多年,我岂忍心让你以身试险。若你也试而散之,我岂不失之大矣。不可不可。”
看他那焦灼的眉心,也太明显了。我自然顺杆而爬,再次下跪:“左使,您的大计关乎整个鬼蜮万千的生死。您若大计成,我云霞烟散又何妨。今生能得左使栽培,为您效力,乃我之大幸。还望左使成全我之夙求。为您,不惧生死。”最后一句,我可是说得十足有劲。
他也是听得十分到位,连连拍着我的肩头,不忍之情难以言表,张开的口又紧紧地闭上,闭上又迫不及待打开。
就在这开合之际,我懂了他的默许,立马叩首拜别。这一拜,拜进了他的眼里,装入了他的心里。他为表对我的赏识,还立马解下腰间的玉珏,亲自为我系上,望我早日归来,并派亲兵护送我到门禁。看似重视,实则也在监督我是否真的愿意为他舍身。
我忽而想,若我临门反悔,他的亲兵会不会挥刀而向?
看着巍峨的门禁直冲天外天,不见头,甚是威严。而它周身暗黑萦绕,更透着不容侵犯的死气。我站于门下,的确不知能否侥幸闯过。但不闯,负伤在身的颜右使独自在人间,实在让我放心不下。捏紧拳头,仰头一望,就算它再高再险,也不能阻拦我想助她的唯心。
心一横,身一纵,我化回烟形,直接冲着门禁就开始往上窜,用力往里面挤,希望能找到个丝丝缝缝,让我过门。
可门禁就是门禁,我刚一撞上,它的反噬就让我差点魂散。也正是这一碰撞,把我剖心深藏在心缝里的一丝霞光给漏了一截出来。而就是这短短的一截,闪起微弱的霞光,转瞬就照亮了周遭暗淡,也让我发现了前祟们牺牲时留下的大小缝隙。
我憋住散魂的前兆,跟着霞光拼命穿过这些丝丝缝缝。虽然门禁依旧会伸出无数双手拉住我,撕扯我,但我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岂能错过。就算拼了这残魂,也要闯出门禁。。。
当我真的从门禁跌入人界时,我的整个烟形已经破损不堪,而那丝霞光也因为心缝被扯烂了,整条飘了出来。见它要飞走了,我赶紧将它抓住,继续藏回我的心缝。这可是我与颜右使的羁绊,不能掉了。
没成想门禁之外是我只在书上看到的深山茂林。鸟儿因为我的出现而叽叽喳喳地腾飞,花草因为我的跌落而拔根跑开,一条不怕事大的蛇缠在树枝上竟然好奇地向我探头吐信子。
我努力让自己化成伤痕累累的人形。它们更加惊讶地跑得跑,散得散,不敢在我身边停留。当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前走,藏在枝叶间的小精灵们开始探头探脑。而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探索这书上的人界。
在这偌大的山林里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看着时间跟着日出日落,久久探不到颜右使气息的我,感觉心力越发的憔悴。
当我快要耗费心神昏死在一湾翡翠般的湖边时,眼底飘过一缕白发,然后就两眼一闭,啥都不知。再醒来,已经躺在了一棵千年老树的枝丫上,旁边还开了一朵花。只是这花奇了,只开一瓣。
它知道我瞧见它了,便自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然后身子一弯,让我看清了里面留的字:无量山。
我正想伸手,它又胆小如鼠地急急跑回了自己的窝,然后一抖,字就不见了。
我望四周一望,林子里林子外,不是参天古树就是奇花异草,实在一头雾水。这时,这朵花的花尖却往西南方向偏了头。我向它一拱手,就马不停蹄地从枝头跃出。这一跃,不知多少个日出。好在,我在一个日落时分,终于落在了仙气环绕的无量山,一种熟悉的感觉充盈着我的心房。
我踩在万缕霞光之上,奔赴一场今生迟来的答谢。脚下的轻盈,让我看到了无限了未来。只是当我真的看到时,又悲愤不已。
颜右使被锁在强有力的阵法之中。闭上的眼睛,微垂的下颌,还有捏不起的指法,都让我深知,她现在的情况岌岌可危。
快要心碎的我一个纵身,跪在她跟前,哽咽之声随之而来:“颜右使,我是霞谷的云霞。您可还记得?”
我探起头,看到她微微撑开眼睑,眼里却没有多少神,心尖又被无数把刀子划过。
“你来了。”对于我的出现,她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看她这虚弱的模样,我急得往前面匍匐而去,但有法阵在前,入不了阵,只能在外匆匆道明本身:“颜右使,我不慎出谷,便假意投在左使之下。”
“就是你,一直在给阿犮送消息。”她看似轻松地用指尖一弹,法阵便消失了。
我立马冲进去,与她只有一步之隔行大礼:“受君之恩,难以为报。”
我刚一抬头,就看到颜右使直接瘫倒,吓得我也顾不上礼节冲上去抱住她,瞧她眉眼开始微闭,仿佛下一秒她将不会再醒来。我直接惊呼:“颜右使。”见她没有醒神之相,直接大喊上了:“颜玉,颜玉,颜玉。”
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的确拉回了她的一丝清明。她微颤着睫毛,淡红的唇角裂开了一条缝,难得轻笑:“当了右使后,还是第一次被唤真名。”
这轻飘飘的话到了我的耳朵里,揪着心疼。我搂着颜玉的手多用了一分力,也多壮了几分胆子:“你若愿意,日后若无旁人,我便只唤你颜玉,可好?”
她没有回应,只咳了一声,然后从袖中唤出两只银蝶托在掌心:“以后,它们跟你,可好?”
这可是认主的银蝶。我被割裂的心头开始渗血,身子微微发颤,但为了她的愿,只能忍住想掉的泪,将银蝶从她手心接过,保持镇定着:“好。”
两银蝶也十分乖巧,一入我手,便扑腾着翅膀自己钻进我的衣袖。好似它们早就知道该有此番托付。
她在我怀里又咳了两声:“我还有一请求,不知你可愿助我完成?”
我稳住心神目视前方,葱郁的茂林似穿不透的屏障:“颜玉直说便是。”
我强忍着心里的焦灼不敢低头瞧她,是因为怕她随时烟消云散在我的眼底,一如那捞不起的水中月。心弦被不安与不舍拉得直直的,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