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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同上 ...

  •   择日择日,这是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未知数。阿犮每日都在遵从颜右使的详细安排,教授我们各方面的学业。但大家的兴致总是怏怏的。尤其是我们当中有些祟曾经有幸跟着颜右使学过,总是拿他俩作对比,让我们无限遥想颜右使亲自授课是何等生动有趣,更打击了大家习业积极性。
      “哎,要是颜右使也曾教过我就好了。”我邻桌的祟不知第多少次感叹自己生不逢时,没赶到好时候。
      那时候霞谷才建起,是鬼蜮最大的新鲜事物。加之颜右使亲自挑选祟子入谷,再亲自授业,亲自辅导,亲自栽培。从霞谷成功走出来的祟虽不多,但在蜮宫的各个部门都有着自己的小小作为。那些年,若有祟说他出自霞谷,拜在颜右使门下,不知多荣耀,羡煞多少旁祟。
      这些闪耀的成绩自然也引起了鬼蜮其他祟门的极大好奇,争先恐后前来拜访。一时间,霞谷风光无二。更传唱出鬼蜮可不识蜮王,但不可不知颜右使的美谈。
      可不知从何时起,居然有谣言直接污蔑颜右使之所以选择炼魂场最弱的祟子带回霞谷闭门教养,不只是为了明面上让他们有机会化形的美誉,更是为了掩盖她不可撞破的龌龊目的,好不留痕迹地吸取祟子未成形的精魂,供自己修炼。因为她总是宣扬仙界何等之好,早存了弃蜮投仙之心。而古籍曾记载,祟想修仙,不是不可,只是食其祟魂,有违天道,不可为之。成形的祟不好食其魂,但才出生的祟子,虽弱了些,但易食。第一任蜮王为了保护他们,特建了炼魂场,并设有强祟做护,谁敢夺之。现在颜右使为了自己腌臜的修仙私心,才利用了霞谷这个光鲜亮丽的幌子,蒙蔽了众祟的眼睛,已然不知食了多少祟子,不然为什么十祟子领进谷,才出二三祟;不然为什么她现在越来越强,已是鬼蜮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战祟;不然为什么她每隔几年,便重修霞谷壁垒,禁制也越来越高。
      可只有我们这些长在霞谷的祟子们才知晓,并不是颜右使狠心食了众祟子,而是我们这些从炼魂场一出生就极弱的祟子真的是太羸弱了。有些刚出炼魂场就散了;有些还没熬到霞谷也散了;能抵达霞光台的祟子已是大幸,但也有些受不住霞光的抚照,在台上就散了。真正能从霞光台化形而落地的祟,不过一半。还有些化了形,也长不了多久,突然散在我们的眼前。他们活生生的消散,让我们猝不及防,想伸手抓一抓最后的机会,总是空手而归。那才叫说不出的难受。
      第一次亲眼目睹祟子在我眼里散去,还是我们跟着阿犮在后院习术。他就站我前面,姿势比我做得还好,却毫无征兆,一眨眼,散成了烟形。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空了,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捞他,可他散得那么彻底,下一瞬就荡进了周围的空气里,连最后的表情都还来不及留下。无能为力的我直接摊到在地,望着虚无的蜮空,已然找不到他的一丝踪影。那整整一日,我仿佛不会说话了,目瞪口呆宛如一株已经枯朽的木头。
      最后还是阿犮过来宽慰我:“云霞,别太伤心。我们鬼蜮的祟,本就魂弱,才会被困在这不毛之地的鬼蜮,不敢见人界的天日。”
      我脑袋空空,眼神空空,手也空空地望向他:“那,我们就只能这样?这样生不由己,这样无可奈何,这样命途多舛。”
      他看看我,摸摸我的头,有些苦涩地笑了:“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颜右使。她说,生不由己,那就自力更生;无可奈何,那便其奈我何;命途多舛,那么为祟请命。”
      见我听得有些懵懵的,他也不解释解释,而是拍拍我的小肩头,鼓励着:“反正我们一切跟着颜右使。她定会为祟,为鬼蜮,重造一个更好的世道。”
      这句话我听懂了,连连点头,他笑得更开心了,又摸了摸我的头:“云霞真是个好祟子,以后你定能为颜右使排忧解难,出谋划策。”
      这话我更爱听,边点头边傻笑,然后牢牢刻在心里。
      为了达成阿犮的期待,也为了完成自己给自己的使命,我可是十分认真听课,就算老师不是颜右使:“别叹气了,阿犮也讲得很好。”
      领桌往前面看了看,用手撑着脑袋,有气无力着:“好是好,就是差了点眼缘。”
      我憋住笑,继续执笔做批注。看着颜右使为我们钦定的课本,仿佛她就在这里督促着我们认真学习。心里的热情更加沸腾。
      “不错不错,云霞理解得很透彻。”阿犮拿着我的课本向大家展示,“理论不懂的,可以请教她。明日实战,可不能再一问三不知了。”
      一想到明天可以上手了,我们一群祟子们兴奋地已然忘了还在课上,直接交头接耳,都希望自己能一次成功。当然,我也不例外。
      可理论联系实战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我们一运术,不是使不出,就是使歪了。整个课堂可谓是乱七八糟,搞得阿犮随时随地在为我们收拾烂摊子。一日不成,两日再试,三日不成,四日继续。。。
      我这个理论小高手,成了班里最不上手的祟。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下一个术法班,我心里越发焦急,恨不得一出手就隔空破石成功,奈何我双手齐上,也运不动那块破石头。看着阿犮也随大家离开了初级班,留我们几个自悟自学自修,我看清了自己的没有实力,真想放弃,缩回烟形。
      运石再次失败,我很是受伤,反正没有老师守着,我便逃出了术法场。走着走着,我来到了霞光台。看着霞光透过窗棂漏出来,我抓过一缕放在手心。它们一缕千千丝,在我的手心里缠绕,正如我此刻的烦心。
      我将霞光握住,它们不经一握,散在手心。我踱步往里走。越靠近霞光台,越觉得自己的无能。掀开珠帘,台上睡着好几个烟祟,霞光在中间,用自己的丝丝缕缕拂过他们。好似书上记载的煦日和风景象。
      一想到自己也被些霞光照拂过,一想到自己也是从这台上孕育出,一想到颜右使的良苦用心,我的眼眶开始包裹不住地往外冒泪珠子。这还是第一次,我哭了,为了自己的不争气。
      越哭越难受的我,直接从抽噎变成了嚎啕,反正没有其他祟会发现我的狼狈。眼泪流过脸颊,被我落在地上,擦在衣角,甩在任意的地方。
      突然,我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嘴,向四周谨慎地看去,却发现这里并无二祟。我再静静地小心翼翼观察,的确没有发现。而那个声音却又响了起来,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屏气凝神再一听,听出了它来自中间的霞光,便试着再往里靠了靠。那声音更真切了。吓得我赶紧往后一退,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缕来自仙界的霞光。难道它成精了?成精的霞光还愿意用自己的精魂蕴养无关的祟子吗?
      可我怎么看它,它都纹丝未动,仿佛当我不存在。我抱着好奇的心理往前走了几步,它发出的声音更清晰了。我细细一听,不得了,更加捂紧了大嘴巴。
      “又有祟门进言北部有异祟作乱。他们是跳蚤吗?一会儿这儿跳一跳,一会儿那儿蹦一蹦,我不想去打跳蚤了。但不去,蜮王又该说我厚此薄彼了。我怎么就没修个分身术,失误了失误了。”
      这是颜右使的声音,我听过好几次,绝不会错。吓得我赶紧正襟危站,不敢乱动。
      “啧啧啧,鬼蜮和人界的关系怎么又焦灼上了。几十年都好好的,这一闹腾,又得耗费我一番说辞两边跑。我回霞谷的机会又没了。”
      她在忙公务?我虽然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但还是怕自己的响动影响到她,更影响到我偷听她的抱怨。只好变成一个不会动的木桩,立在这里。时光仿佛又回到了的上次她回霞谷,她在霞光台,我在门外。也是这般,她说,我听。
      “也不知阿犮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给他们上课。”
      我似乎还听到她微微叹了口气。
      “霞谷的流言蜚语越传越凶,就算蜮宫相信我,也经不住其他祟对我的轮番质疑。有些情况,我又不能说出去。不说,的确不能自证清白。我还好,倒是难为了阿犮替我守着霞谷。只是阿斗,终还是亏了阿犮。”
      怎么突然钻出一个阿斗,他又是谁?
      “这一堆的公函,何时才能批完?”
      交谈却无二人之声,自言自语不像,更像是在心里嘀咕。
      “许久未归,也不知霞光弱了些吗?”
      我猛地一抬头,看向霞光,温暖的霞光泛着温柔的精光。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颜右使每次来都要到霞光台待一会儿,不仅仅只是看看,她应该和这缕霞光还有所联结,才会让霞光有机会泄漏了她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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