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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同上 ...

  •   等有人来拜访我时,地上已经被我写满了正字。
      听到匆匆的步履声,颓丧的我抬头看向来人,有点诧异,因为他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和离未的士兵一样。他也只有一半的上身,下身一团黑烟。
      他知道我不识他,便自报家门:“颜右使,我是阿犮。你未离鬼蜮时的手下。”
      鬼蜮?一个对我极其陌生的地方。在我有限的记忆力,毫无半点印象,自然对他更无了解。只是他这般似人非人的模样,的确让我有些在意,必须再次仔细打量。
      也不知鬼蜮的人是不是都长这样,一半人身一半黑烟。黑烟似脚,让他们来去更自如。自是,这般模样,还能称作人吗?
      他见我毫无反应,也不灰心,拿出钥匙要为我开锁。我正想出手阻止,他已经被锁上的禁制弹飞,狠狠地撞在地上,口吐黑水。
      见他受伤比我严重便惊呼着:“阿犮。”
      当我被关进来的第一天,见守卫都走了便开始了撞门。可惜,次次都被弹开。加上这里没有明显的白昼黑夜的更替,我也不知撞了多少天,反正两只胳膊都淤青了,就只能唉声叹气、坐以待毙。
      “好一对主仆情深。”离未拿着一把铁扇在手中慢慢展开,调笑着走进来,冷峻的眼神从阿犮身上飘过,留在我的视野,“没想到,我们颜右使叛逃鬼蜮这么久,依旧有小祟愿意为你冒险。看来你那些年洒下的恩情,真真是有了回报。”说完,他将扇子一收,哒的一声。
      阿犮扶着受伤的胸腔,不怕抵在颈脖的冷刀,怒视着高高在上的离未:“颜右使的英明岂是你等可以嘲讽。若不是她当年奋不顾身救我等与无尽业火之下,再将其封印,整个鬼蜮怕都要被业火所焚。你个区区左使,有甚功业。无非是帮蜮王抓了些山精鬼魅,谄媚献上,岂能和我们颜右使相提并论。”
      这番找死言论自然引得离未目怒金刚,透着寒光的扇子一挥,扇叶变成把把锋利的刀片,准确无误刺向口无遮拦的阿犮。
      看着变成箭靶的阿犮,听到他悲痛的嚎叫,我忍不住向离未求情:“离未,手下留情。”这些无情的兵器入体后会刺激怎样的疼痛,我可太清楚了。
      见我烧心了,离未却笑着探过身来,轻言细语着:“颜右使,我这个左使必须听您的。”他手一抽,刀片不沾黑水的完璧归赵,再轻轻挥一挥衣袖,士兵们便懂了,将惨叫狰狞的阿犮随意地扔进了我的牢房。
      我接住他,一起摔在了地上。他的衣衫已被黑水浸透,还留下了一路的黑渍。虚弱的他却面带微笑地看着我,然后心满意足,慢慢地闭上了眼。惊奇的是他的身体开始化成黑烟,身子越来越轻,吓得我赶紧摇他。
      离未在门外好心提醒:“颜右使,流连人界多时,莫不是忘了,我们这些祟的本身就是这一股股浓得化不开的黑烟。烟尽了,他也就散了。你的小祟,可没你想得这么娇弱。看气息,还有个五六个时辰。”
      我那知道这些乱七八糟,吓得头都懵了,听他一说,又只会用手将阿犮的黑烟人工聚拢,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得离未捧腹大笑。我这个外来人听到阵阵刺耳的笑声,也只能用眼睛死死瞪向他。
      善良的他又贴过身子向我建议:“颜右使,不如,你再大义一次,把自己的魂分他一缕。我保证,他立马化成一个完整的人形,在你面前活蹦乱跳。”
      这些不着边际的知识盲区让我头大。空有一颗想救人的心,却无可奈何无从下手的我,眼看着阿犮就要退成一团黑烟了,急得眼泪水都掉了出来。
      可奇迹就这么简单,泪珠子划过下巴掉在阿犮身上的那一瞬,他退变的进程停止了。现在的他,成了一个只有脖子以上的人形黑烟。
      “哦。”离未收敛了轻浮之气,玩味地表扬我,“想不到我们颜右使,法术又精进了。看来人界这一趟,你并没有白走。”
      他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气鼓鼓地盯着他:“离未,无论他是人还是祟,他都是一条生命。你这么烂杀,问心无愧吗?”
      我入学第一天,校长就顶着烈日给我们大一新生高声宣讲:学医要牢记,生命不分贵贱,生命都很可贵,生命只有一次。
      不料离未却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们颜右使还是这么的纯真与善良。”他慢悠悠向前一步,抵在门栏,俯视着我,眼里的那份淡漠如大海上浩渺的青烟:“这个问题,你不如问问天道,看它是如何应你。届时再来训我也不迟。”
      “颜右使,他,就是个疯子,你无需,与他争辩。”阿犮缓过气来,睁开了病弱的眼,无力又坚持地说完,“他,已堕魔。”
      阿犮刚一说完,离未又敞开了笑,抓住门栏质问:“疯魔不好吗?我不疯,谁疯;我不堕,谁成魔。”
      他黑烟肆意,就像藤蔓在疯长,让整个牢房充斥着低压。这张狂的魔态吓得我不敢乱动,心里直叫:这都什么人,怕神经病犯了,救护车,快来拉回去关着。
      见我受惊,他并未再激进,而是收回了恣意的黑烟,然后拍拍门栏:“颜右使,你的小祟,送你了。至于其他的人。呵呵。”他故意没说完,就坦坦荡荡地走了。
      他这是要折断我的肋骨呀!气得我抛下阿犮就扑到门栏嘶声裂肺着:“你把聂云霞怎么了?你敢动她试试。我一定削了你,让你的黑烟荡然无存。”
      这威胁似乎对他毫无作用,头也不回就走了。只留我一个人和门栏干架。
      “颜右使。”看不下去的阿犮提醒我,“这里被他施了禁制。门,打不开。”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一想到聂云霞在我未知的地方,可能要面临什么,心里的火就灭不掉。无能为力的我瘫坐在地上,心空的就像一个陶罐,一碰就碎。
      阿犮不知我的忧心,匍匐着爬过来:“颜右使,您可在为谁担忧?”
      见他不便,我先将他扶在墙边,脸上挂满了伤心:“聂云霞,我在人界的。”特意看了他一眼,才将女字去掉:“朋友。”我可不清楚鬼蜮的婚恋观。要是说错了,再给聂云霞招来什么麻烦,我就是大大的罪人。
      “人界。”他听闻,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没一个好东西,自私自利、忘恩负义。当年若不是人界向鬼蜮求助,您为了两界安危,主动请缨,带伤都临时受命出了鬼蜮,寻找上古神器,岂会被左使抓了机会,构陷您的衷心,才让蜮王迷了心智,真的信了您会功高盖主,联合人界,取而代之,才把大权托付给他。”说到气处,他愤恨地咳嗽了起来。
      这简要的一说,让我都替颜右使叫屈,但我真的不是她,内心毫无波澜:“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失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岂会这么不清不楚的消失,还不留一点痕迹。
      阿犮见我不承认,男儿有泪都轻弹,两条泪痕哗啦啦就淌了出来,哭喊着满腔的委屈:“颜右使,您怎么会把我都忘了。我可是您的阿犮呀。我们一起茹毛饮血,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守护鬼蜮。”
      第一次有大男生当着我的面嚎啕大哭,搞得我扶也不是,擦泪也不敢,只能磕磕巴巴着:“可,可我,我真的不是。”情急之下,我直接道出:“我就不是这里的人。我是穿越来的。我就是个过客。”
      这炸裂的话的确把阿犮叫停了哭声,可他看我每两秒,又嚎了起来:“颜右使,您怎连这样的谎言都编出来。您一个人离开鬼蜮,就不再相信鬼蜮的我们吗?我们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您早日归来,带领我们铲除离未,重振鬼蜮。”
      不听我言,我万般难开口,只能干跺脚,然后指着高窗:“你们的鬼蜮,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既不知道你说的蜮王是谁,也不了解颜右使个人的经历。我真的只是和她长得像,但我真的不是她。”
      他见我如此决绝,立马抛出了杀手锏:“可您进了鬼蜮这么久,却内体无伤。您可知,人界不敢轻易冒犯鬼蜮,就是因为无能的人界,可受不了一丝鬼蜮的祟气。能在鬼蜮活着的,不是仙界便是鬼蜮之人。而上万年前,仙界早已封了下鬼蜮的十三路。您,只能是鬼蜮之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在莲池下,郭叔义就曾问过我,是否来自鬼蜮。可不容否认的是,我的血货真价实红里头红,不能再红。
      想到这里,我忍痛一拳砸向墙壁,没见效,便再忍痛一划,手背上果真出现了几缕血痕。显而易见的红色冒了出来。我将这铁证推至他眼前。
      阿犮这才按下了笃定的言语,用疑惑的眼神再认认真真打量我。
      我无奈地耸着肩:“不好意思,你们真的认错了人。我就只是个无名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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