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赵子川

41、金豆泣釜中

　　我这短暂而又奇幻的人生，学业努力、孝顺父母、不作奸犯科、不好高骛远。。。要说遗憾，那就是在匆匆忙忙地表白后，没有等到同样的回应。因为我死了。我真的死了。那么大一个血窟窿，流了那么多血。我这场垮异时空的恋爱，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命都搭在那里。不知道我爸妈知道了，会不会后悔生了我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儿。昊芹她们叫不醒我，会不会被吓晕。我这么个特列，会不会直接被我们学院拿去做解剖研究。
　　我才被剑捅了个窟窿，可不想再受手术刀的罪！一个惊颤，我醒了。
　　熟悉的帘子、熟悉的素描，还有她们熟悉的声音。大难不死的我感觉从天上落在了地上，心里暖极了。一股热流涌上鼻头。我知道，我又回来了。摸摸滑溜溜的脖子，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很庆幸，我还健康地活着。很不幸，心里有点空空的。
　　看看手机，还不到十二点。打开小夜灯，我掀开自己的衣服往里面一看，再熟悉不过的流程以及意料之中的结果，胸口的确又多了一片。这一次，是红色。紫、青、红，是什么？我摸摸，想不出，实在想不出，只能瘫在铺上继续挺尸。
　　再细细琢磨这三次经历，我不得不有些总结。在魂穿前，我总是看到或感受到一些异样。三个事件算是解决了，我才能穿回来，然后胸口多一片不同的颜色。为什么呢？为什么？对了。我在那个时空，每一次魂穿见证案发现场前，好像都问了为什么，然后就魂穿了。我是自问自答，自找答案？再一想，我算是给聂云霞他们提供破案线索的导火线？我再借他们，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再琢磨琢磨，这一趟趟的，一次比一次伤得严重，疼得厉害。如果我那样的都还没有死，下一次再魂穿，我是不是要身首异处？虽然最后都能安安全全的回来，但这样的体验，我可不想再深入。
　　“不和你们说了，梅梅打电话来了。”单参突然夹起了声音，羞答答地说着。
　　昊芹呜呼哀哉一声：“睡前狗粮，不吃也得吃。晓梦。”
　　听有人叫我一声，我才从恐慌中回了个神：“干什么？”
　　“你见过她家乌梅，说说，你的看法？”昊芹这问题。
　　当着正主的面，我自然不敢胡言乱语：“挺好的。”好人卡一张，奉上。
　　“切。”昊芹无语着，“你这是吃了人家的饭，嘴就软了。”我还以为她还要揶揄几句，没想到立马狗腿上了：“这样的饭，我也要吃。单参，问你家梅梅，啥时候安排？”
　　单参急促着：“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又叽叽咕咕窝在被子里和乌梅谈情说爱。
　　单身狗的我不得不想起我的霞霞。不知道这一次受伤这么严重的我，躺在她的怀里，得惹哭她多少眼泪珠子。那一滴滴，落在我心头上，就跟玻璃珠一样，碎了一地，还扎心，难受呀！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穿回去，只能无可奈何地翻一个身，叹一口气，盯着她的素描直发呆。
　　搞得第二天，我精神萎靡，一上午的课都在打瞌睡。
　　乌梅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立马安排午餐宴请我们整个寝室。地点就在七食堂。当然，他还带上了他们寝室的室友。四对四，八个人，围着排骨火锅坐。趁着火锅还没有冒泡，大家先举杯饮料，祝贺这对小情侣。
　　单参羞红了脸，就像一朵春风里摇曳的桃花。而乌梅，默不作声也没有表情，只是干了喝了。
　　他俩正准备坐下时，对面来了三个女生。听口气，来者不善：“哟，这不是乌梅嘛。怎么，苏苏喜欢吃排骨，你就只知道吃排骨呀。”说完，还自己得意地笑了。
　　我抬眼望去，正中间的美女是新闻系的系花苏皖。今年还代表他们院系参加了校园之星的竞选。那热度，可必须明星差。只是没想到，她会和乌梅认识。但听她朋友的语气，可不是来寒暄，倒像是宣战。
　　好奇的眼神在他们几人之间逡巡，突然，我看懂了，苏皖就是乌梅的前女友。这个警报一拉响，我立马向单参站队。可她这朵桃夭灼灼，却蔫了下去，整个身姿都缩了。不过再想，也是，太明显的对比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苏皖在外形上是比单参要好很多。但再好，苏皖也只是个前女友。
　　我正想说什么打破这个败事，常规子已经站了起来，对着来者不善的三人走去，直言道：“不好意思，借过，我要去买绿茶解解渴。”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火立马就燃了起来。刚才叫嚣的女生果真怒了：“你在说什么！”
　　而常规子也不示弱，对着她，居高临下，再次重复：“买绿茶解渴。”说完，还特意往我们这里一瞧：“你们，谁还要？”我和昊芹马上举手。对面的男生尴尬的低着头。
　　女生还不服气，直接对着乌梅诉苦：“乌梅，你就这么纵容她们欺负我们苏苏？你忘了，你可是为了她才考的这里。”
　　主角登场。我瞧见青春靓丽的苏皖垂下的嘴角，是惹人怜爱的柔弱，那楚楚动人的眼神能化了人心。这样的校园女神，居然是乌梅的前女友。这八卦还是让我一惊。我再望旁边一看，不自信的单参也把目光移到了乌梅身上。
　　现在，焦点聚在了乌梅。好巧不巧，火锅冒泡了。一冒泡，就咕咕咕，冒不停。那破裂声，那烟煴的雾气，把这个八点档八卦大新闻晕染得十分到位。
　　而我们的男主角也不负众望，看向苏皖开了金口：“你喜欢吃糖醋排骨。”
　　这一句话，把我们几个唯单党直接击得败下阵来。而单参也直接把失望挂在脸上。对面三人则直接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毫不留情向我们投射鄙夷的眼神。
　　我在权衡拍桌子和拉着单参就走，哪个更能挽回一点单参的颜面时，乌梅又紧跟着说了第二句：“但参参不喜欢。她喜欢吃排骨火锅，加辣。”平静地补刀后，他从热腾腾的锅里给单参挑了一块大排骨，看着她，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你先尝尝，不辣，我再去加辣椒。”
　　这追加的大炮直接把对面的三人气得原地冒烟，看局势不利，她们选择退出战场，败兴而去。
　　目送她们离开，常规子坐了回来。好事的昊芹多了句：“怎么，不去买绿茶了？”
　　常规子也不怕事大：“绿茶哪有加辣的排骨好吃。”一桌子立马哈哈起来。
　　对于乌梅的处理，单参是很满意的。出了食堂，就拉着他的手去逛后花园了。剩我们六个面面相觑。我本就精神不济，就想回寝室补觉。不料昊芹主动一手一个，搂着我们俩，然后问他们仨，要不要走走，消食。他们点头如捣蒜。我们一排六人，开始在学校压马路。
　　我在最边上，看着路上三三两两的人，想起了马车上，谈笑的我们。也不知道我活得过来不？红玉会不会哭成了大公鸡。聂云舟的泪不容易流呀。而我的霞霞，可千万别因为伤心而伤了身。正所谓郁结于心，困顿于情，伤而成疾。她病了，我可是会好心疼。
　　“叶晓梦，他在问你。”昊芹拉着我的手臂，我神游回来，已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见我一头雾水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春风沂水打七折，你要去淘书不？”
　　“春风沂水？”这名字，我听着有些耳熟。
　　昊芹冲我皱着鼻头：“就是后门的老书店。马上要期末考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说完，她不再过问我的意见，直接拽着我俩就跟着他们一起拐了个弯，朝后门走去。
　　我这才想起，那个旧书店，我开学的时候还去过。满屋子的书，地上都是成堆放。里面不乏高年级留下的旧书、笔迹，是我们这些新生的好去处。
　　看着招牌，看清字迹，我不禁想起了姜春和沂大娘。也不知道沂大娘最后怎样了。她不是活人，是姜春复活的死人。是我只能在编造的小说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桥段，居然成真了。我还和她谈过话，还吃过她做的饼。舔舔嘴皮子，那焦香味似乎还有些残留。
　　进了书店，昊芹这才撒手。我们各自筛选。
　　我往西北角走过去，看到头发花白、戴着厚厚镜框的书店老板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清扫书架上的灰尘。斜眼看见我，就自动走了。不一会儿，我听到他说道：“你怎么来了？打个电话，我自己过去提就行了。”
　　“我过来走走，不行吗？医生都说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应该多走走，多晒晒太阳。别一天都憋在屋子里，容易骨质疏松。”是个阿姨，“哥，医生给我多开了几瓶，我吃不完，过期了，多浪费了。你一会儿把桂花鱼吃了，再吃两颗这个。”
　　这些家常话，却让我想起了一些遗憾，不知哪里来的酸味，惹我红了眼。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出个头，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进了里间，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