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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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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不擅长辨别方向,更何况是弯弯绕绕特别多的花容坊。唯一能做的,就是牵好聂云霞的手,别把自己搞丢了。跟着她东避西闪,七绕八绕,总算来到一处矮墙外。只是门洞被关着。我不得不拉住她的手,再次翻墙进去。好在这次海拔不高,一跃而入。
等我平安落地,看清这是一处二楼小别院。虽没有人,但廊檐上依旧挂着精致的明灯。中间果真栽着繁茂的绣球花。百花成朵,百朵鲜艳,把这静谧的院子点缀的十分热闹。
聂云霞没有欣赏的心情,直接向花团锦簇走去。我也跟过去。在她的示意下,我伸出手,有些紧张地触碰着娇嫩的花儿。然后我惊喜地发现,这硕大的绣球立马一朵接一朵枯萎了。不过转瞬之际,刚才还争奇斗艳的花儿们这会儿已经全部毫无生机了。吓得我连往后退了一步。可手一离开,那诡异的画面又荡然无存。
我看着自己这双无辜的手,不禁暗叹:为什么为什么,这也太魔幻了。
冷若冰霜的聂云霞扶起一朵娇羞低头的绣球:“还是枯萎了吗?”见我点点头,她将花球放了,环视着四周:“这里,才是线索。”
我也跟着看了一圈,懵懵懂懂着:“应该。。。”
话还没说完,我感觉自己身子突然一软,眼前一黑,简直不知道又身在何处。但不出意外的意外,应该又回到了案发现场。
这一次,我明确的听到了声响。先是吱吱声,一丝淡淡的冷风从我的脸上拂过。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我感觉有人在我的身边巡视。是在欣赏我这个猎物吗?也不知道这一次是谁?长什么模样?我甚至都不清楚是男是女。
突然,有人开腔:“多好的皮囊。嫩如凝脂,白如玉盘。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直留下呢?”
这声音带了几分艳羡的冷气,但我总感觉听着有些耳熟。然后我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背从我的脸颊上慢慢滑过,就像在细细打量一件宝贝。我顿时毛骨悚然,但不能动弹。十分被动的只能在心里暗暗发气:这都什么怪癖?
“黄婆说你只有十四,我瞧着该有十五了。”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带着恐怖气息的手却有点温热,并没有拿开,还在我的脸上摸索着,“这下颌线。”随着嘴巴说,手也来到我的下颌,慢慢地逡巡,好似上级在进行严格的考察:“再瘦点就更明显了。他们可喜欢我的棱角分明。说是最美的上弦月。”突然,她手指的力度有些加重,直接捏住我的下颌:“可不过月半,两角尖尖的月牙儿就要变成圆滚滚的白玉盘。嘴上的情意,心里的贪恋,不过是我姣好的容颜。若是容颜一毁,情亦断裂。世人之情,可真薄如蝉翼。倒不如我坊。”
有些愤恨的说完,她又改为抚摸。可我明显的感觉到手指不再轻柔,而是在用力的拉着我的下颌线,好似要把它往上拉,好回到月牙弯弯。
可我疼呀。但我这个木偶人却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怨声载道:为什么要我独自承受这等冤枉罪。我可是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撒谎的良好公民。
心里的苦水在泛滥,咽喉的苦楚倒不出。正在我无奈的承受着这份莫名的痛苦时,突然,我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扎了一下。就像抽血时,被锋利的针头一刺。我猛地睁开了眼,卡在胸口的怨气也随之倾吐而出。
我大呼一口气,看到守在旁边的聂云霞,顾不得何时何地,直接扑进她的怀里寻安慰:“霞霞,我又魂穿在别人身上。她捏的我好疼。”就算醒了,我感觉下颌依旧在痛。为了演示的更真切,我还特意指给她看:“这儿,这儿,就是这里痛。”
她看了看,直切主题:“你看了什么?”我嘟起嘴摇摇头。她以为我生气了,难得用上了哄人的口气:“还疼吗?”说着,她的手向我的下颌摸来。
我感觉自己吃到了蜜糖,赶紧向她解释:“我没有看到。这一次,我看不到。”她愣了一下,我继续:“我全程都闭着眼睛。先是听到声音,再是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我回忆着,想到什么,突然补充:“摸我的人开口说话了”
总算听到一个有用的消息,她也积极上了:“她说了什么?”
我皱起了眉头,努力拼凑着:“夸我皮囊好,黄婆说我有十四十五。上弦月的好容颜,月半的胖容颜,姣好的容颜被毁了,情意就断了。”见她听得懵懵懂懂,我也无可奈何:“她说了好几句,我只记得个大概。”
“你怎么醒的?”她换了问题。
而这个问题也是我好奇的:“不是你用针扎我吗?”我疑惑着将衣袖掀开,发现手臂上果真有一个红点。
她将我的手拉过去仔细一瞧,再看着我:“是玄采咬的。”
这结果简直出乎我意料。我立马打开自己的衣袖,看向玄采。它这条黑不溜秋的毛毛虫,好像也在盯着我看。我很想问问它,但它乖巧的不能说话。我只好作罢,转而向聂云霞求助:“真的是它吗?”没想到,它还有这功能。看来以后我得一直把它装兜里,以免再魂穿,回不来,苦受罪。
“既然你醒了,我们先出去。”她这么一提,我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铺上。
这铺一看就价值不菲,再环视一周,我便猜到了:“这是若竹姑娘的屋子。”见她点点头,我突然脑袋瓜一闪,总觉得被自己忽视了什么。再看看这屋子,手心握紧光洁的被单,我突然看向她:“我魂穿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她也抓住了我口中的关键。
为了回忆清楚,我再次闭上眼睛,让自己回到那个环境,努力吸气,好好感受:“甜、香、酸?是什么?”应该有一个东西可以形容,我用力一吸,猛地睁开了眼:“是橘子。”
她听后,直接起身,开始向对面的书架走去翻找,没一会儿,就从一盒子里找到一包包裹严实的橘子皮。她递给我,我轻轻一吸,极力点头:“对,就是这个味道。”刚才被莫名的手摸得我都忘了其他感知了。
她也将橘子皮放在鼻下嗅了嗅,并没有发现什么,便将它放回原位:“我们先去找黄婆。”
我正想下铺,不料身体不给力,差点摔下来,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我。我被她一搂,呵呵一笑:“霞霞,你可以当贴身保镖。”她看了我一眼,我哈哈傻笑。
我们正想离开,突然外面传来了声音,聂云霞拉着我就往铺旁边的大衣柜里躲。
“首宴快要结束了吗?”“快了,都亥时了。”“萱姐,听说每年夺魁后,若竹姑娘都会重新挑选近侍。我昨日才入坊,今年有机会吗?”“你个小妮子,还存这心思呢。”
接着推门一阵吱吱声。我的脑袋里又闪了一下,有些激动,正想开口,就被咫尺的聂云霞用手捂住嘴巴。狭窄又密闭的空间里,借着缝隙漏出的二三光亮,敏感的我听到了清晰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我还是她的。
更不知道怎么会事,单参的玩笑话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的眼里映着聂云霞,脑子里想着那幅素描。很多个日夜,我都看着她打发时间。有没有可能,我是因为她,才魂穿?
外面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夹杂着两人的谈话声:“我听黄婆说,变成若竹姑娘的近侍,一年后就能出坊自立了。”“这个规矩是若竹姑娘四年前定的。”“姐姐们真的出坊了吗?”“出坊对我们坊间女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选择离坊的都会悄悄地离开。若竹姑娘会给她们备下足够的银两,到柳州以外的的地方谋生。念及坊中姊妹的,会偶有书信寄来。”“萱姐不想出坊吗?”“不想。我本就是被遗弃的孤女,出了坊,也找不到家了。你才入坊就想出坊,是因为外面有牵挂的情郎了?”“萱姐休要胡说。”
一阵打闹,门扉被关上。等脚步声走远了,聂云霞才推开衣柜门,我跟着她走出去,感觉两颊热乎乎的。
中间圆桌上的香炉已经点上了熏香,袅袅而上。香味里夹杂着淡淡的橘子味。
我看着若无其事的聂云霞,心里有一些小失望:“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她也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我:“刚才那个才入坊的小姑娘就是竹墨。”我一愣,她接着说:“我猜她口中的黄婆应该就是那夜她母亲送去的人户。那阿婆的发髻上别了一支黄花木簪。”这敏锐的观察能力一连串,岂不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夸夸,她便推开门,看着满园的绣球,转而看向我:“我大概知道你这次为什么会看不见。”
“为什么?”我跟着她往外走。
她看向我:“因为我除了找到了橘子皮,还找到一样她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她卖着关子,有些得意地走在里面,我顺势走外侧。廊檐高挂的明灯把脚下的路照的清清楚楚。可就是这么清楚,且我还没问出是什么,两眼一黑的情况又突然发作。更糟的是,我这一软,好巧不巧,往外一倒。我明确感受到自己轻如白纸一张,从栏杆往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