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追夫火葬场》温瑾书

2、第二章

　　失了恋的人是不能招惹的，尤其是对陆祁这个人。

　　闻炀第二日起来先去看了陆祁所在的房间，没人，估摸着一大早就去公司，一腔失恋情绪全都变成工作的动力了。

　　闻炀走回房间洗漱完，简单用纸擦拭了脸上的水渍，床上的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走到床边点开消息，是陆祁发的。

　　——“等我回来。”

　　闻炀的手顿了顿，没搞清楚陆祁突然又不工作要回来的意思，但还是坐在床上刷手机等陆祁回来。

　　没过多时，窗外传来陆祁和管家说话的声音，闻炀放下手机走到楼下，和陆祁碰上。

　　“闻煦哥要订婚了。”

　　闻炀点点头，“你昨天说过了。”

　　陆祁继续道，“闻煦哥想要我们和那位见一面。”

　　陆祁回来应该就是为了换衣服。

　　这一次的语气闻炀没从中听出什么，陆祁似乎真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难过了。

　　闻炀略抬头，对上陆祁的视线，那双眼里闪过很多情绪，但闻炀捕捉到了里面的难过。

　　心脏传来一丝抽痛，他拉过陆祁的手，“还有我呢。”

　　即使他只是陆祁用于怀恋白月光的替身，并没有立场说什么，但看着陆祁难过，闻炀也觉察难过。

　　陆祁从最初的难过收回情绪，看着眼前安慰自己的人，不禁有些好奇。

　　他不懂，更不理解，闻炀为什么愿意没名没分地跟在自己身边，甚至很少以难过的情绪面对过自己。

　　陆祁不是个追忆往昔的人，但他记得他和闻炀因为酒后阴差阳错的一次吻，就成了现在这样不能言的关系，最开始他并不适应，可闻炀太像那个人了，只要蒙上那双眼，和闻煦有七八分相像。

　　那份不能有所寄托的情感落在了闻炀身上，可闻炀的行为处事和性格又不太像，但在他面前，闻炀扮得很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从不习惯到最后的理所当然，两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但其中有一件事他大概是头一次对闻炀心生了愧疚。

　　***
　　那一天本来晴朗无云，闻煦带着他母亲做的糕点来了，刚到就下了倾盆大雨，见大雨估计很久不会消停，闻煦暂时落脚在陆祁家里。

　　望着大雨，陆祁心里略有不安，但因着闻煦的到来，欢喜大过了一切。

　　坐在沙发上，闻煦无奈推了推糕点，“我妈亲手做的，尝了好吃便让我给你送来。”

　　陆祁爱屋及乌，对闻家，尤其是闻煦的母亲格外好，同样地，闻煦母亲也是，常常有了好东西就会给他送来，这次亲手做的糕点也不例外。

　　陆祁笑着吃了一块，“好吃。”

　　闻煦也笑了，“你喜欢就好，……你手怎么受伤了？”

　　陆祁低头看去，看见了一道伤口，闻煦没开口前，他没觉得痛，直到被人询问，那道伤口才被察觉到痛，而在闻煦问之前，还有一个人问过。

　　——是出去给他买药的闻煦。

　　陆祁的脸一瞬间显得僵硬，再次透过窗户望见外面的雨水，他才明白那点不安是为什么。

　　为什么闻煦还没回来，因为闻炀这次出去没开车，走了点路——为了给他买烫伤的药。

　　别墅里什么药都有，但没有烫伤的药，因为他没可能下厨，别墅里自然不用备。

　　陆祁努力扬起笑，“……没事。”

　　下一刻，手机打来电话，是闻煦。

　　闻炀笑着问他，“你不接电话吗？”

　　陆祁摇头，划开了接听键，闻煦没有说话，但滂沱大雨将嘀嗒嘀嗒的雨声传了过来。

　　闻炀声音有点轻，像撒娇，“我没带伞。”

　　心口一置，陆祁避开了闻煦，他莫名其妙道，“闻炀来了。”

　　陆祁自己也不明白这话为什么要说出来，但他心下也清楚，他不想，或者说现在不能让闻炀回来，不能让闻炀看见。

　　陆祁忘了，其实那并不能证明什么，他大可以说是闻炀有事找他，闻煦也并不会问为什么，但面对闻煦，他慌了阵脚，更做贼心虚，以至于莫名其妙说了这句话。

　　陆祁不敢去听闻炀说什么。

　　事实上，从陆祁说出了那句话，对面就没有声音了。

　　只有越来越沉重的雨声。

　　周遭变得很寂静。

　　良久，对面开口了，声音更轻，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要我在外面待着吗。”

　　陆祁张了张口，又闭上，那头又传来一声，“我知道了。”

　　陆祁忘了那天闻煦什么时候走的，他只记得闻煦和他说，门前有一滩水。

　　但愧疚也仅仅有那么一次，那天后，他给闻炀买了一套房，送了三张卡。

　　闻炀没收，陆祁不明白，也搞不懂他，他为了钱甘愿跟着自己，现在又为什么不收，但他还是强硬的塞给了闻炀，把密码一起发给了闻炀。

　　陆祁站了会就回了他的房间挑衣服，闻炀快速换了一身，来了陆祁房间外。

　　此刻的陆祁没了难过。

　　闻炀淡淡看了一会儿，进去坐在床沿上，看着面前的陆祁在衣柜前挑衣服，挑了很久，也没定下来。

　　闻炀靠着床头，神情懒散，“浅色很适合你。”

　　陆祁没回应，取出两件衣服在身上比划，往常冰冷的脸上洋溢着即将见到心上人的欢喜。

　　“你觉得这两件哪件更适合我？”

　　陆祁平时少有笑，也就是见到闻煦时才会有这样的温柔的笑意。

　　没追究陆祁心思的转变，大概是因为闻煦。

　　在看见其中一件的时候，闻炀心中蓦然一紧，他明白不管哪一件适合，陆祁也会选择那件深蓝色的西服。

　　因为，那是闻煦送的，是那年庆祝高三成人礼的时候，闻煦亲自挑选的。

　　哪怕过去了好几年，陆祁也将这件衣服保存的很好，见闻煦时无一例外，都是穿的这件。

　　闻炀调整好情绪，他不想逆着陆祁，没必要因为一件衣服而和陆祁生出嫌隙。

　　闻炀低着头摆弄着床头柜上的照片，声音显得不甚在意，“深蓝色那件吧，你不是要去见他吗。”

　　陆祁小跑着去房间换好衣服鞋子，再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

　　看见闻炀还是那副样子，他轻皱了下眉，声音淡淡，“你不打算换一身吗。”

　　闻炀穿着驼绿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竖纹密织毛衣外套，是他习惯风格的穿搭，穿着不冷。

　　“还好吧，不用换，”闻炀低头看了看身上，觉得还行，不过他想了想，朝陆祁露出一抹笑，尖尖的虎牙露出一颗。

　　“如果你想帮我挑一身的话，我不介意。”

　　“随你。”

　　陆祁不打算劝，毕竟闻炀想怎么穿其实也和他没关系，而且他也没心情帮闻炀挑，他抬步先下了楼上车，闻炀则是后一步跟上。

　　驾驶室的小陈是陆祁的助理，一路上行驶平稳，很快到了闻煦定的目的地。

　　——一醉居。

　　刚下了车一醉居门口就有人接待他们从vip通道进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淡淡的馨香扑鼻，却不浓重，舒缓而轻快的乐声回响。

　　闻炀和陆祁一眼就看到了落地窗旁餐桌上的闻煦，以及——闻煦身边的女人。

　　像是意识到什么，陆祁脸上真心实意见到心上人的笑意收敛起来。

　　两人走进去，闻煦的目光落在陆祁身上的深蓝色西装上，轻轻的叹了口气，很快转移视线。

　　然后一一带着他们对着身边的女人介绍，“这是我……弟弟，闻炀，他是我父亲朋友的儿子，叫陆祁。”

　　随后，他又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她叫祁妍。”

　　闻炀略一挑眉，这么多年面对闻家的催婚也不见有半点反应，怎么现在这么突然就已经订婚了？

　　思索了一会儿，闻炀反应过来，“嫂子好。”

　　祁妍生得明艳，笑起来落落大方，“好。”

　　祁妍：“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先坐下吧。”

　　闻炀熟练地替陆祁拉开座位后，自己才坐下，在对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对陆祁勾唇微笑，但他还是很听陆祁的话，笑意收敛很多，也没让陆祁心上人看见。

　　陆祁看着他不悦地皱起眉，又很快平静。
　　他还不想在闻煦面前生气。

　　坐下，陆祁疏离客气的对闻炀感谢道：“谢谢。”

　　“嗯，”闻炀捏着手里的刀，深黑的瞳孔显得格外平静。

　　他大概明白了陆祁为什么一定要穿着这件来的用意了。

　　陆祁坐下后看向闻煦，似乎是惊讶，一手撑着下巴，语气带着惘然一般的笑。

　　“时间过得好快，闻煦哥都要结婚了。”

　　“嗯，我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年龄，”，闻煦点点头，声音和缓，如同春风拂面的温柔，“我和祁小姐双方父母见过了很满意，已经订婚了，来年三月份办，到时候喜帖会让人转交给你们。”

　　似乎偶然想起，闻煦随口一提问，“对了，你和闻炀怎么一起来的？”

　　陆祁快闻炀一步回答，笑意明媚，“路上碰见，就一起了。”

　　闻炀余光看了陆祁一眼，陆祁却没功夫看他，闻炀收回目光，盯着大理石台面的纹路，声音很淡。

　　“嗯，路上碰见。”

　　闻炀知道，陆祁不愿意让闻煦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

　　就像一年前那个雨夜，他就明白，陆祁的心，从来不在他这里。

　　祁妍双手交叉叠放在桌前，柔声对闻炀说，“你和闻煦很像，是双胞胎吗？”

　　“……不是，长得像而已。”

　　祁妍看出闻炀不想提这个，闭上了嘴不谈这个话题，点了点面前的牛排，贴心道：“我听闻煦说了，你不喜欢那些个几分熟的，所以特意叮嘱厨师给你做的是十分熟。”

　　祁妍弯了弯眉，“很巧，我也吃不惯。”

　　对于女士，闻炀很有耐心，他礼貌回应，“谢谢嫂子，确实吃不惯那些。”

　　“那就好，我还担心自作主张给你换成十分熟，你会不适应呢，”祁妍将耳旁的发丝撩到耳后，“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放心了。”

　　祁妍和闻炀说完，又看向那边言笑晏晏的两人，她略微垂下眼帘，似乎是思考，片刻后清浅的笑意露出，她将手轻轻抱住闻煦的手臂，一副亲昵般的爱人的姿态。

　　闻煦不太适应被别人这样抱住手臂，当即想要挣脱，转念间想到这次来的目的，更何况她已经是自己的未婚妻了，强忍住想要挣脱的欲望。

　　祁妍又抱紧了一点，对闻煦玩笑道，“别光顾着说话，吃东西吧，别让客人饿着。”

　　说话完全是一副女主人姿态。

　　陆祁像是看不出来，笑意更甚，“我和闻煦哥从小认识，闻煦哥不会让我饿着的。”

　　祁妍看了眼桌上重油重辣的菜品，对陆祁微笑，眼里笑意渐深，“闻煦知道你要来，特意点了这些。”

　　陆祁从小到大就不太能吃辣，一直都很少碰，但闻家人恰恰相反，陆祁很多时候都会为了闻煦去尝试那些菜品。

　　闻煦哥是知道这些的，所以只要和闻煦哥一起，桌上就不会有这些重辣的菜品。

　　但是，今天……完全不一样。

　　陆祁不自觉的将西服紧捏着，打理干净得近乎没有一点褶皱的衣物顿时皱起。

　　“陆祁，”闻炀叫了一声陆祁的名字。

　　接着，询问了对面的人不介意调换菜品位置后，闻炀把清淡点的菜品换到陆祁面前，也不管陆祁吃不吃，坐回去继续切着牛排。

　　陆祁依然对闻炀疏离的说谢谢，只是这次多了警告。

　　“但是既然是闻煦哥点的，我会尝尝的。”

　　“陆先生如果觉得菜品不合胃口可以同我说，我叫厨师去换。”

　　“毕竟，不适合的菜强吃下肚容易……胃疼。”

　　听到陆祁的那句话，闻炀慢吞吞切着牛排的动作停了下，他看了眼陆祁，然后伸手拽了下陆祁放在桌下的手，但是陆祁余光也没给他，手抽回来平放。

　　闻炀收回手继续切着牛排，只是手背绷得很紧。

　　陆祁低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祁妍轻轻点头。

　　“而且这不是还有闻煦哥在呢。”

　　“闻煦你看看，你这弟弟还像是没长大的小孩，很黏你呢。”祁妍笑着说，“不过，既然是从小认识，又是竹马之交了，也就不奇怪了。”

　　闻煦略微不悦地看着陆祁，不好指责，委婉提醒，“你年龄也大了，也别一口一个闻煦哥闻煦哥的喊了，听着别扭。”

　　陆祁眨了眨眼，“嗯嗯，我听闻煦哥的话。”

　　说完，陆祁拿起一杯装有高度数的酒敬闻煦哥和祁妍，他歪头看着对面天作之合一般的两人，“祝闻煦哥……和祁小姐订婚快乐，百年好合。”

　　闻炀来不及劝阻，只好提醒他，“这酒和别的不一样，一开始没感觉，后面很灼人的。”

　　又召来服务员，唤了一些醒酒汤上来。

　　陆祁声调高了些，引来了对面的人的关注，“这酒我还真是喝不来，太烈了。”

　　祁妍低眸，淡淡提醒：“喝不下不用强求，容易伤身。”

　　“不是强求，喝点醒酒汤就好。”

　　祁妍微笑，“是吗？那便好。”

　　一顿饭吃了约有一小时多，几人才有离开的意向。

　　四人又寒暄几句便离开，闻炀和陆祁注视两人离开。

　　离开前，祁妍回身提醒，“别忘了后天来试伴郎服。”

　　等人走了，陆祁转过身，看着闻炀，语气骤然冷淡下来，带着明显的警告，“我记得我和你提过，不要在闻煦哥面前做这些。”

　　一旁的闻炀很久没说话，远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飞蛾围拢在灯光下，灯光模糊在视线里。

　　那一刻，闻炀甚至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闻炀声音模糊不清，“我记得。”

　　“你和闻煦哥，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闻炀眼神波动了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要结婚了。”

　　闻炀声音放得很缓，“陆祁，你那样对那个女生不公平。”

　　“不公平，”陆祁喃喃这句话，突然道，“难道对我就不公平了吗？我喜欢闻煦哥十年！”

　　说完这句话，他胸腔几乎跟着怒气起伏，不同于以往的暴怒姿态将脸都变得扭曲，像是意识到自己生气过头了，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闻炀看着他，很久没说话，久到陆祁都以为他又要沉默了。

　　“陆祁，你变了。”

　　陆祁突然抬头，眼神比刚刚更加冷漠，“这不关你的事。”

　　说完，陆祁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