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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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祁看着闻炀的背影远去，等人走了才点开一直发消息的界面。
头一条是一家咖啡厅的地址，随后发来的是陆母的信息。
——推了这么多次，这次是你爸给你选的，再怎么样也还是要去一下，你爸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
——那女孩我也见过了，挺好相处的，你去见一见，到时候回趟家，妈也想你。
陆祁回了个嗯，关上手机。
这次是没办法拒绝了，过去的每次见面他都是能推就推，但唯独他爸决定的不能推。
陆祁没拒绝这一次，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和父母聊一下，但他也更加明白，父亲那个脾气，要是知道自己的事情会怎样。
同性恋，仅仅这三个字就足够陆父要了他的命。
陆祁顺着母亲给的地址来到了咖啡厅，下午临近晚上的时候咖啡厅很冷清，没什么人。
四周墙壁上挂了一些画，像艺术画的展览厅。
里面靠窗坐着个女生，她一头短发，背坐着。
陆祁迈步进去，和女生转头的视线对视。
女生的面容极为清晰，和过去常常坐在他身边讨论闻炀的那个同桌重合。
陆祁声音顿了顿，“陈穗？”
陈穗朝他点点头，“真巧。”
“去国外发展的怎么样？”
陆祁坐下后，随口找了个话题，相比起其他人，这个三年的同桌其实相处起来他还更适应。
陈穗笑笑，“挺好的，你现在正坐着的咖啡厅就是我开的。”
陆祁没打算骗人，他主动坦诚，“陈小姐，我有喜欢的人。”
隔了片刻，补充了未说完的话，“我是同性恋。”
这句话说出，陆祁心里竟然有一种释然，在陆父的指导下，他从没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一直到现在，恐怕也就只有两件。
一件是叛逆期的时候违背陆父去了最差的班，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成了同性恋。
陈穗右手支着脸，显然对这件事没什么别的态度，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嗯，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但她有些好奇，“和谁？”
陈穗下意识问，但想想可能也还没在一起，就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喜欢谁？”
“闻炀。”
简单的两个字说出，陈穗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有些惊愕。
“今天不是愚人节，”陈穗搅动着手里的奶茶，皱了下眉。
虽然高中隔了这么久，但她的记忆还是有的。
哪怕说是谁她或许都觉得是真的，偏偏是闻炀，当初，陆祁对闻炀的态度可谓是冷之又冷，怎么可能喜欢？
陆祁只是微微点头，再次印证这个想法。
“嗯。”
“好吧，看来人是会变的，”陈穗耸耸肩，无所谓道，“只不过变得也太多了。”
“那你可要好好追，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当初我追了两年也没什么效果，最后表白还被删了。”提起表白被删陈穗还有些惆怅，又很快恢复过来。
陆祁听出陈穗语气里的难过，但他没有安慰的意思。
这一刻，他和陈穗算同病相怜。
嗯，闻炀把他也删了。
看着眼前这个可能结果比自己还惨的人，陈穗幸灾乐祸地对陆祁笑了下，“男追女还隔座山，你要男追男，这个人还是闻炀，可就是隔银河系了。”
陈穗正笑着，吸了口奶茶，随意道，“但你还是挺幸运的，闻炀离开他父亲就不会被催婚了，你有好多时间可以追他。”
陆祁陡然沉默，想象着那天闻炀穿着西服的样子。
闻炀，和别人结婚吗？
陆祁突然开口，语气坚定，“他不会的！”
陈穗疑惑着他突然高了一调的声音。
陆祁想起来，陈穗并不知道闻炀的性取向，他渐渐平静，视线望向咖啡厅吧台的一张照片。
陈穗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她快步走过去，将相框拿过来，像对每一个人看见这张照片的人一样下意识炫耀说，“好看吧？”
照片举在陆祁面前，让他轻而易举的看清了照片上的人。
是高中的闻炀，他身旁跟着陈穗。
陈穗笑得很好看，对着镜头比耶，悄悄垫着脚尖，手绕过闻炀背后，在闻炀耳旁也比了个手势，就像是闻炀自己比的。
闻炀站在那，阳光贴近他的面颊，唇角一点和煦的笑容，称得面容是好看的俊美，符合年轻女孩对青梅竹马小说里的男主竹马的幻想，就像那时陈穗说的，闻炀像是男主走进现实。
这样的闻炀，太灿烂璀璨，也太多人喜欢。
他曾为陆祁停留，陆祁却从未珍惜。
“真可惜，那时候你不在。”
陈穗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陆祁声音有些酸涩，他问，“什么时候拍的？”
“升高三的典礼，”陈穗支撑着下巴，“你没印象也对，那时你走的太急，我和闻炀都只看见了你的背影，你就走了。”
陆祁的记忆仿佛卡在了那一天，年久失修的齿轮每转一下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最终停下。
——那天，是闻煦生病了。
“闻炀，那天说什么了吗？”
“他没说什么，就是有点难过，不过有我在嘛，更何况还有董郁那个贱兮兮的家伙在，董郁拉着我和闻炀出去搓了一顿，还吃了火锅，闻炀就忘了这回事了。”
陆祁有些沉默。
窗外夕阳渐沉，陈穗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要是决定好了就认真追，闻炀人挺好的，你别糟蹋了人家，”陈穗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别去追，从闻家出来后，他现在生活得好好的。”
陆祁捕捉到那句从闻家出来后，虽然知道了一些，但他还是想问，“闻家对他不好么。”
陈穗因为惊讶，也没听出陆祁说的不是问句，“当然不好了。”
“你自己想想吧，高中总共六次家长会，他位置都是空的，还有高二上学期那次，闻炀高烧，快40摄氏度，他家人可没管过他。”
“要不是董郁那天恰好去找他，烧一晚上还得了啊。”
陈穗咬了咬吸管，不可置信地望着陆祁，再次皱了皱眉，“你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吗？”
陆祁无力反驳，甚至有关闻炀大部分都是从陈明口中听来的。
就连陈穗说的这些，难道他全然不知吗？
那些真相其实就摆在他眼前。
他只要回头看看闻炀，就能知道全部，但他选择了忽视。
“你说喜欢是什么？”
陈穗没等陆祁回答，自顾自地说，“喜欢是心疼，不由自主的心疼。”
她垂眸，思绪有些繁乱。
陈穗还记得闻炀发高烧那天，因为那是她高中唯一一次请假。
她去看了闻炀，当时闻炀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甚至没注意到她推门进来。
他看得很认真，但陈穗只看着他。
闻炀皮肤很白，一双眼睛却是深黑，病号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臃肿，显得格外脆弱。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陈穗心里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是心疼，只是看见那样脆弱的闻炀，陈穗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难过。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应该让家里的阿姨准备营养餐一起带过来的。
也是那天起，她明白了她喜欢闻炀，于是有了那两年。
“我说这些干什么呢，怪怪的，”陈穗摸了摸相框，把相框放回柜台。
陆祁问，“你还喜欢吗？”
“喜欢呀，”陈穗眉眼弯了弯，“他这么好，会有谁不喜欢他吗？反正我是不能。”
“更何况，他要的喜欢，是和他所爱的人的安稳，是一年四季，是一日三餐，我给不了他。”陈穗声音渐渐低了些。
“你没想过追他吗，也许，万一，有机会呢。”
陆祁心里很乱，他甚至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陈穗说的。
“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他现在很好，不是吗？”
“只要他开心，我就会开心。”
陈穗想起几天前在街上碰见他，她没有上去打招呼，只是看着他和董郁搭着肩，眉眼的笑意浓郁得近乎无法掩藏。
不是躺在病床上的闻炀，是会开心的，会好好长大的闻炀。
闻炀还是闻炀。
他现在很开心，所以，她也很开心。
有的喜欢，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很满足了。
“我只希望，他不要难过，我不喜欢心疼的感觉，”她又重复一遍，“我只希望，他不要难过。”
陆祁离开了。
***
到了陆家，已是半夜，窗外的夜色很浓，铺了层厚厚的墨，几点碎星飘在其上。
陆母让佣人新做了菜，看着电视剧，一边和陆祁闲聊了几句，顺带让陆祁削个苹果。
陆祁默默听着，心不在焉地给陆母削着苹果皮。
他产生了迷茫。
喜欢是怎样的？
他在心里质问自己。
陆祁以为，喜欢就是追到手。
就像喜欢闻煦的那几年，他就追，靠着执念追了一年又一年，以至于在闻煦和祁妍面前说出那样不堪的话。
还是听到陈明可能对闻炀有想法时的占有，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见闻炀，即使面对着闻炀的冷眼，和董郁的不待见。
他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于是频频出现在闻炀面前，试图挽回。
可那样，闻炀会开心吗？
冷眼不是假的，偏心不是假的。
明明白白的真相在眼前他是看不见的，他对闻炀的过去一无所知，过往的忽视都变作鞭子上的利刃，凌迟着他。
闻炀离开他，是对的。
可他不想放弃，他做不到，他甚至没办法想象有一天闻炀要和别的女人结婚，更不能想象，有一天，闻炀或许会和别的男人亲密无间。
……他要看着闻炀奔向别人吗？
“陆祁！”
陆母焦急的声音响起，陆祁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削到手了，因为想得入神，甚至没察觉到痛，削苹果要时不时翻面，因此苹果上满是鲜血。
接着，陆母又注意到陆祁右手上的淤青，她握住陆祁的手，抑制不住的心疼，“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祁抽回手，“没事，我先去处理一下。”
陆祁忽视佣人放好的消毒液，棉签和创口贴，起身进了浴室外的洗手台。
“哗啦啦——”
水流从陆祁的指尖滑落，血液混进水里一起流下。
不小心被切开的伤口皮肉被水冲刷着，细微的疼痛传遍全身。
陆祁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任由这疼痛时不时刺激下大脑。
但伤口带来的疼痛很快麻木。
陆祁关上水龙头，贴上了创口贴。
脑海中没由来冒出一个想法……
陆祁很快否决了，或许也不是他自己否决，而是因为闻炀根本不会在意。
只是被一滴油溅到了一点，就会跑出去给他买烫伤膏的闻炀走了。
陆祁对自己说。
“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