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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带发修行 ...

  •   君潇听完夏侯简的解释后默默良久。她忍不住扪心自问,如果把夏侯宣和周氏换成慕雪娆和丽贵妃,如果她们谋害的不是夏侯简而是自己,她会不会这样以牙还牙,会不会对她们身边的爪牙下手?

      君潇觉得没必要再自问自答了。她对春雨所做的一切和夏侯简又有何区别?只是他比她更果断也更狠得下心。

      人往往就是如此,嘴上高声叫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实际上做的全是相反的事情。

      君潇叹了口气,又软下声音问,“红昙如何了?”

      夏侯简摇了摇头,“孩子没有保住。周羡容还想把孩子推到福来身上,父亲哪里会相信?不过也多亏如此,父亲看红昙可怜便饶她了一命,现下让她在柴房里养着。”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向君潇身边凑近了些。

      “潇潇,你昨晚为何到关键时候却放了红昙一马?我看你面上露出不忍,莫非是早就知晓她怀有身孕,所以生出了恻隐之心?”

      夏侯简的语气温和平淡,听在君潇的耳中却让她惴惴不安。按理说,这一世的她可是第一次与红昙碰面,她又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怎么可能一眼看出红昙不过两个月的身孕?

      她暗自稳下心绪,避开与夏侯简的对视,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从容。

      “这你倒是想多了,我又没有火眼金睛,只是可怜她遭人利用罢了。”

      “嗯,潇潇身上总有很多我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能告诉我的理由。”

      夏侯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并不是个喜欢追问和刨根问底的人。

      “箐之只盼着终有一日潇潇能真正敞开心扉,愿意主动把一切都讲与我听。”

      君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子佩的声音打断,“启禀公主、驸马,碧蕊姑娘有要事求见!”

      夏侯绢昨夜被意外弄湿了衣裙,回到自己的闺阁内也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她并未识破宴席上的暗潮汹涌,心中比旁人少了些包袱,浸在浴桶里时竟慢慢生出了几分困意,便命人到玉食阁回禀了安远侯夫妇,趁着睡意正浓时早早地就了寝。

      岂料这一觉入眠睡到天亮,侯府竟在她浑然不觉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碧蕊将之前七拼八凑听来的只言片语细细地给夏侯绢讲了,才让她大致拼凑出昨晚种种闹剧的来龙去脉。

      安远侯夏侯霁岩盛怒时已经给府里下了死命令,今后无论何人都不准再提及昨晚发生之事,违者逐出侯府,发卖远疆。一向不理庶务的侯爷施此重责,下人们自然噤若寒蝉。等今日夏侯绢再想打听细节的时候,已经没人敢透露半分。

      夏侯绢无奈,趁周氏一心扑在遍体鳞伤的夏侯宣身上时,赶紧偷偷跑去看望此事中最无辜的受害者柳樱。

      这一去,便正好撞见柳樱打包了自己单薄的行李,准备带着靛珠离开侯府。

      夏侯绢抓着柳樱的胳膊,眼中险些落下泪来,“姑姑这是要往哪里去?”

      柳樱一袭素银色长裙裹身,身姿比平日更显单薄,眼睫在夏侯绢的询问声中轻轻震颤,泪痣映衬的双眸更加楚楚动人。

      她宽慰地拍拍夏侯绢的手,用力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不要紧的绢儿,我只是去问名庵带发修行些日子。”

      问名庵坐隐于千丈峰中,是邺都城里远近闻名的佛庵。

      问名庵,不问名,亦不问前尘。

      夏侯绢闻言更加着急,“姑姑是觉得心里难受,想要出家吗?”

      柳樱依旧温言软语地好声安慰,外出的脚步却没停下,“你这傻孩子,都说了是‘带发修行’。今后如有机缘,姑姑会回来看你的。”

      昨晚虽竭力保住贞洁,但在众目睽睽下被如此对待,柳樱的心气儿好似一团被水浇熄的热火,从头顶冷到了脚底。纵然君潇的鼓励让这灰烬中又微微燃起一丝星火,但柳樱最后的自尊已经无法勉强她继续留在侯府。

      一夜无眠,没等天亮柳樱便强打精神收拾行装,早早地跟安远侯告请出府。

      彼时夏侯霁岩正一个人静静伫立在夏侯一族的祖宗牌位面前。昨夜轰烈的怒意在长子和继室的哭声里渐渐减退,待他用祖上征战时留下的“知悔鞭”在夏侯宣身上打完三十下之后,自己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夏侯宣被下人们抬了回去,夏侯霁岩却一直留在祠堂里。

      失望与自责交织成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作一抹无奈的神情,在安远侯俊毅却颓然的脸上久久不散。

      他不是听凭愚弄的傻子,不是不知道长子的蠢钝,也不是没有猜想过此事发展到如此地步,或许也有继室和次子的手笔,可他不能把一切都揭露出来,他能做的只有现在这些。

      柳樱进门时,正看到夏侯霁岩纤长的右手轻轻拂过孟允心的牌位。然而只是一瞬,他刚一听见祠堂外的脚步声,便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他听柳樱说出自己的想法,心里立马浮起一层无地自容来。虽然夏侯霁岩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以最快地平息周遭的妄议,但让这个孤苦无依的表妹承担这样的后果,越发显得侯府缺乏该有的担当。

      柳樱看出自己表哥的顾虑,用平静镇定的声音安慰着夏侯霁岩,再不复昨日的惊慌失措。

      “表哥不必自责也不必担心,我此去问名庵也是为了给亡父亡母祈福。侯府里发生的事情……阿樱会试着慢慢忘记。”

      她望着安远侯的眼睛真诚道,“侯府虽然富贵无虞,阿樱却希望以后能过上清静安宁的生活,还望表哥成全。”

      她的声音温柔和婉,语气却坚定真挚,蓦地让夏侯霁岩想起一个人来。

      良久,安远侯终于点头道,“千丈峰崎岖难行,我派人护送你去。”

      当夏侯绢看到侯府外备好的马车时,终于意识到此事已经得到父亲的默许,只恐再难挽回,便赶紧叫碧蕊去潇园给二哥二嫂报信。

      君潇和夏侯简没等听完碧蕊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便匆匆穿好外袍飞奔到侯府侧门。

      朝阳初升,晨光尽染,正门外已经有稀稀落落的小贩叫卖声响起,再过不久,路上行人便会络绎不绝。安远侯担心又会生出些无端非议,便吩咐下人将马车停在较为僻静的侧门口。

      夏侯绢远远看到二人时眼前一亮,一只手仍拽着柳樱的胳膊,另一只手急切地在空中挥舞,“哥哥嫂嫂快来劝劝柳姑姑。”

      她不是不能体会柳樱此刻的心情,然而夏侯绢幼时曾随周氏到问名庵给沈姨娘做法事,对山间的坎坷难行印象颇为深刻。

      她那夜还在庵中迷路,混混沌沌地走出了佛庵,一不小心差点儿跌落庵外陡峭的百丈崖,自此便心有余悸。

      更何况佛庵本就清贫,夏侯绢怜惜表姑姑身体瘦弱,自然不想让她过去吃苦。

      见君潇二人前来,柳樱对二人端庄施礼道,“多谢公主驸马前来送行,柳樱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君潇叹了口气,“我知你不愿留在府中,可问名庵道远难行,不如我让驸马在城里给柳小姐买间别院,日后咱们也好互相照拂。”

      夏侯绢立马附和着点点头,“公主嫂嫂所言甚是!”

      柳樱不由得心绪微动,然而这是她思虑一夜的结果,自不会轻易反悔。

      “自从父亲母亲去世之后,妾身便知任天地再大,庭院再广,这世间也没有我真正的家。来邺都不过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再看看她自小长大的故土。如果柳樱是贪图富贵安逸之辈,就不会变卖家产,散尽家财了。”

      自昨夜便紧锁的眉头,终于在此时舒展开来。柳樱缓缓绽出笑颜,如清新脱俗的五月芰荷。

      “柳樱此去只为静心安神,虔诚修行。请公主放心,妾身会牢记公主叮咛,爱重身体,珍惜性命。”

      此言一出,君潇也知道再劝无益,幸亏柳樱此去只是带发修行,日后还有挽回的余地。

      夏侯简适时地上前拉开夏侯绢,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你这傻丫头,柳姑姑只是上山暂住几月,你若是想她了,过几日二哥二嫂就带你上山看她。再这样哭哭啼啼的,姑姑以后可不愿意见你了。”

      夏侯绢吸溜了一下鼻子,一向怯懦顺从的小脸上露出了几分少女的娇憨,“真的吗?二哥可不准骗我。”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几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夏侯简加派了护送柳樱的人手和马车,君潇又命子佩等人把潇园库房里用得上的物件儿迅速打包,在柳樱的万般推脱下硬是全部塞给了靛珠。

      待马车渐行渐远,夏侯绢才依依不舍地被君潇和夏侯简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君潇本是一路笑着安慰夏侯绢,等到与夏侯简独处时,脸上却慢慢染上一缕愁思来。

      夏侯简只当君潇还在为柳樱担心,一边靠近君潇为她悉心挡住日渐高升的太阳,一边在她耳畔低语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放心,柳樱她不会有事的。”

      君潇“嗯”了一声,依旧没多说话。

      夏侯简顿下脚步,偏头对她笑了笑,“怎么,潇潇是吃醋我今日只哄了绢儿,想让为夫也哄一哄你?”

      君潇此刻也停下脚步看向夏侯简,面上的忧容却不曾减退,“我只是觉得……柳樱小姐很是无辜。”

      “你说,如果误闯瑞园的人不是柳樱而只是个普通的丫鬟,你父亲安远侯还会不会如此震怒?”

      夏侯简闻言脸色骤冷,望向君潇的眸光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开口时语气微变。

      “公主此言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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