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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如锦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兄长欺负人!”

      凌墨安恼羞成怒,脸色粉红。

      凌墨渊却道。

      “我何时欺负你了?你能抢走国玺,难道不是我在给你机会?”

      他慢慢走到凌墨安身前,说。

      “如换作我,我会先抢圣旨,再抢笔墨。国玺看似最要紧,却也是最不要紧的那个。明白吗?”

      凌墨安倔强反驳。

      “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拿出来一份拟好的圣旨?”

      凌墨渊勾唇,道。

      “所以,准确判定自身价值,是在对阵中取胜的关键之一。”

      这句凌墨安懂了。

      意思是,以他的头脑和本事,凌墨渊根本没有写第二份圣旨的必要。

      在兄长眼里,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会耍点小聪明的小孩儿。

      承祈在一旁感叹——

      啊,被虐的好惨。

      “好了。”

      凌墨渊朝弟弟伸出手。

      “国玺给我。我们来讲讲约法三章。”

      凌墨安给他,垂死挣扎说。

      “你不能太过分,否则我!......我就不理你了!”

      “哈哈哈哈哈...”

      凌墨渊在龙椅上开怀大笑。

      “小安,我有时候真庆幸你是我弟弟。”

      凌墨安偏头。

      “你快说。”

      “嗯,听好。”

      凌墨渊正襟危坐,言。

      “柏岱山居南,虽幸不与边境城池相邻,途中却有重要的军道和军田。你此去,首要任务是重整它们、确保军需。”

      凌墨安问。

      “这是第一条?”

      “对。”

      “你不说我也知道。”

      凌墨渊道。

      “此事乃重中之重,应当列入你我的约定之中。”

      “第二,南部戍边的将领文臣皆安分守己,我不可能平白封个亲王过去扰乱军心。不仅如此,我还要在你完成任务后,收回你的大部分权力。”

      凌墨安既打算长居南山,那他在京都的各种职权肯定要收回下分。

      不然活儿谁干?

      凌墨安没有别的异议,只是...

      “兄长若在那时收回我的权力,必会被世人说成落井下石。与其遭人讥评,不若借我此去之由一并收了。”

      凌墨渊摇摇头,说。

      “你从前策马游国都不曾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在那边人生地不熟,若没有权力,万一遇到难事、危险怎么办?”

      “况且此任并非朝夕之功,你要在那边呆很久,如果到时候,你想回来了呢。”

      未来的事情和想法谁也说不准。

      凌墨渊能做的,就是最大程度上思虑周全。

      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凌墨安明白兄长的意思。可越明白,就越愧疚。他走到龙椅后,抱住人,说。

      “爱你。”

      凌墨渊不愿弟弟自疚,用头顶了顶他脑袋,道。

      “等会儿再爱,还有第三条呢。”

      “...很难吗?”

      “不简单。我要你每年除夕必须回来,而且书信不能断,断了我就生气,后果自己想。”

      凌墨安轻笑,应道。

      “没问题。只是...今年不能陪你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日一早。”

      这两天他已经将府中人安顿的差不多了,明日查缺补漏,后天就走。

      凌墨渊早知如此,说。

      “承祈,把你查到的东西都拿进来吧,我们抓紧时间。”

      “是。”

      三人用了一个时辰才敲定策略。

      案卷“满天飞”,又理了半天才理好。承祈中途肚子叫,凌墨渊便让王全上了茶点。

      “嗝~饱了。”

      承祈揉揉肚子。

      凌墨渊将用黄绸包着的碎裂凤印交给他,说。

      “帮个忙,把它复原。”

      不重要归不重要。但若需要时没有,那帮大臣得吵死他。

      “行,等我出宫修好,再送回来。”

      “你现在去吧,从佛堂那侧跳出去,距离近些。”

      承祈一想也是,皇宫多大啊,应声走了。

      凌墨渊目送他离开,问。

      “小安,承祈是什么身份?”

      凌墨安道。

      “妖王之子,猫族少主。”

      “哦~”

      凌墨渊眼里闪光,与弟弟对视,说。

      “小猫妖啊...”

      承祈跳出宫墙,跑远,修复,再跳回来。

      “哦豁!你们怎么在这儿?”

      凌墨安犹豫地说。

      “承祈,兄长他、想看看你小猫的形态...”

      “!!”

      承祈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看向凌墨渊,垂眉问。

      “能不看吗?”

      凌墨渊走到他面前,拿过凤印,笑道。

      “你也不希望我对你威逼利诱吧。”

      “......”

      承祈就没怕过谁。这次!

      栽啦!!

      日光流转,当两只金馒头似的毛绒爪爪扒上宫墙边时,凌墨安瞳孔都颤动了。

      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承祈慢吞吞露出耳朵、脑袋,最终羞耻地蹲坐在宫墙上,捂住脸。

      “当真是极漂亮的金丝虎。”

      凌墨渊说着,就见弟弟已迫不及待地伸出双臂。

      “下来承祈,我接着你。”

      “喵!”不用!

      “你说了我也听不懂,听话承祈,下来。”

      算了算了,看都看了,抱就抱吧!

      承祈后腿一蹬,闭着眼跳进凌墨安怀里。事后还不睁眼。

      呜呜呜呜呜...丢死猫了。

      可怜的承祈被凌家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过他发现被挠下巴还挺舒服的。逐渐也享受起来。

      “喵喵呜~!”

      不要撸尾巴啊!保护隐私呢!!

      最后,承祈是被凌墨安抱出皇宫的。

      凌墨安问他。

      “你要变回来吗?”

      小猫摇头。

      他现在变成人就裸了。话说衣服脱的有点远,就不去拿了吧。

      凌墨安兴奋褪去,忽想起了别的,失落难掩。

      “若是羽遥在就好了,他可想抱抱你。”

      承祈骤然一激灵,伸出爪子指路。

      凌墨安怔愣。

      “你想让我往那儿走?”

      七拐八拐,进了深巷。承祈忙跳下去钻进衣服里,眨眼间化形,道。

      “我是不会给他抱的。”

      银铃铛发绳摇晃。他傲娇地说。

      “绝对不会!”

      启程在即,承祈连夜把某人给他买的东西全塞进包袱里。

      次日破晓时分,一阵敲门声响起,破了承祈美梦。

      “嗯怎么!?该走了?”

      他一下坐起,迷迷糊糊擦着口水,下床开门。

      “早啊承祈。”

      如锦笑靥如花。

      “......”

      承祈合上门。心觉一定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这回只开一条缝...

      如锦把脸凑上去。

      “承...!”

      承祈大力关门。迅速穿戴整齐再打开,尴尬道。

      “如锦啊,你、怎么进来的?”

      如锦衣着朴素,更衬得容颜如出水芙蓉。

      “王爷让我进来的。”

      “啊...你有事儿吗?进来说。”

      如锦见他拘谨的、好像他才是客人,笑道。

      “不用了,我说几句就走。”

      “...那好吧。”

      承祈也没迈门槛,就站着,听如锦问。

      “听说你要走了,怎么不去找我告个别呢?”

      “我、这不是明天才走嘛,我确实想今天去找你来着,没成想你先来了。”

      如锦笑意更甚,说。

      “倒是我早了。不过没关系,谁先找谁告别都是一样的。”

      承祈一听不太对。

      “你也要走?”

      “是啊。我现在可是自由身,不去领略下世间风采,岂不可惜?”

      “......啊。行,但你得小心点,你这身子、很容易被人惦记上。”

      如锦笑着靠近他,问。

      “那你怎么不惦记惦记呢?”

      “!如锦!~你又开始了。”

      “哈哈哈...好啦,不逗你了。”

      如锦摆手。

      “我要走了。你此程注意安全,再见。”

      “诶等等!”

      “嗯?是舍不得我吗?”

      承祈安静几息,说。

      “你要是玩够了想回妖界,就找万影,让她带你去妖王殿。那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如锦笑意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到时再说吧。人间繁华无限,我未必玩的够。”

      “你...”

      “不说了承祈。”

      如锦道。

      “再说我该舍不得了。”

      承祈垂眸,点了点头,说。

      “再见。”

      “再见。”

      如锦快步离去。

      承祈瞧着他背影,以为他是真怕舍不得。

      殊不知,如锦刚跑出王府,就吐了一手血。

      承祈坐下后莫名不安。吹口哨召出万影,说。

      “你还是派人悄悄跟着吧。”

      万影颔首。

      不远处僻静一角。

      如锦正拿帕子擦掉手上的血,忽一个瓶子出现在他眼前。

      万影道。

      “吃药。”

      如锦愣了愣,又淡笑着推回她的手。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回的妖界。谢谢。不过我不需要了。”

      如锦的药都是万影给的,能吃多久她自然清楚。在花柳阁时又寸步不离地保护他,没看见他吃药,就是没吃。

      他不想活了。

      就是简单的,不想活了。

      “你又是何苦呢?”

      “这话、微微对我说过很多遍。”

      如锦将染血的手帕收起来。

      他用自己的钱给段微微赎了身,还给她买了个不大的宅子。段微微看到宅子,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她抱着他、求着他。

      眼泪流尽,还是没能挽救他。

      “那傻姑娘醒来找不到我,又该哭了。你若有空,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万影恨恨道。

      “你既还有牵挂,就好好吃药、好好活着不行吗?”

      “下辈子吧。”

      如锦笑着说。

      “下辈子,我一定为自己而活。”

      万影真的很想用强,很想把药给他灌下去。可一个人的心若死了,身死,只在时间长短而已。

      “万影,我真的,特别感谢你。”

      “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为我练药,更感谢你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任何人,迫使我、去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一切。”

      “谢谢你愿意如我所愿。”

      “这一次也会的。对吗?”

      万影眼前浮上水雾。

      她甚至也找不到能让如锦拖着病体、挣扎存活下去的理由。

      如锦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

      “再最后帮我一个忙吧。”

      他把信送到万影手中,又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万影没忍住泪落,却忍住了......

      放他走。

      如锦走了。

      为不引人注目,他带上斗笠,朝着一个地方,一直走,不停走。

      走到天黑了许久,他才赶到一处墙根儿底下。

      他就是要来这里。

      “如锦。”

      这声呼唤让抱膝等死的如锦乍然睁眼。他抬头,看见了如太阳一般的金发。

      承祈朝他伸手。

      “这里冷,跟我走吧。”

      如锦盯着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天空中突然下了雪。

      雪花落在如锦手背上,惊碎一切幻觉。

      如锦看着它,惊喜地笑了。

      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知道承祈不会来的。

      但没想到会下雪......

      他不愿回忆自己的一生,可快死了,画面会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从他出生开始,从父母惊骇的表情开始。

      一岁,父母对所有人说生了个女孩儿,留下了他。

      三岁,父母告诉他,他是个女孩儿。

      五岁,母亲给他扎辫子、穿裙子。教他学女工和琴舞。他还闹了,说不喜欢。

      十岁,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去问,父母坚定地告诉他,他是女孩儿。

      十一岁,他确定自己和别人不同。又去问,父母打了他一顿。

      二十岁,父亲外出狩猎,迟迟未归。母亲去找,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几天后,有人来提亲,外婆不同意,把人赶走了。

      二十三岁,外婆去世,他哭到天昏地暗。随之村里的男人老来找他,他很讨厌他们,被迫离开了家。

      二十四岁,他实在想家,忍不住回来看看。却被一群男人围住,他们撕光他的衣服,他亲眼看到他们眼中的震惊、逐渐变成厌恶。

      二十五岁,村民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有个给他送饭的人心生歹念,被另一个人提醒说他是怪物,你不怕吗?

      二十五岁,尽管他那连自己都讨厌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保住他的清白,却仍抵不过天灾。村里很多人都生病了。他们要烧死他。

      二十五岁,他拼命逃出来,误触入口,来到人间。他无处可去,游荡几天,下雪了,太冷了。他蹲在墙根儿底下。路人窃窃私语,有个男人走过来,要把他带走。

      他认识那种眼神。

      他不肯。男人发怒,打了他一巴掌,想要当众强|暴他。

      好在,承祈来了。

      那是十五岁的承祈。

      眼睛亮亮的,金发如阳光。他让他回家,他说他没有家。

      少年便问。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没有答。他不想再被抛弃,所以坦白了自己的秘密。他以为少年也会觉得他是怪物。

      然而少年沉默一阵儿,说。

      “你很特别。”

      特别......

      后来他才知道,承祈是想让他去花柳阁做眼线。虽然没有强迫,可他喜欢他。

      也是那一刻他明白了。

      承祈会救他的命,却不会救他的心。

      “我这一生,总是事与愿违,今日老天愿意下一场雪,就是对我最大的成全。”

      他早该死了。

      死在遇见承祈的那场大雪里。

      何苦后来,在知晓承祈是他同族时刚燃起一丝希望,又被发病的身体打回现实。

      雪下啊...

      下啊。

      太阳升起来了。

      但他再也看不到了。

      不知多久过去。

      一对夫妻走来。女子轻轻扫走它身上的雪,止不住惋惜。

      “多好看的长毛玉面啊,可惜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唉,埋了吧。”

      他们把它埋了。

      女子拍拍小土包,说。

      “睡吧。希望你下辈子,能活在暖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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