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雪》东西纸鹤

35、Chapter 35

　　我不敢相信，这一定是个玩笑，一定是我眼花了！

　　以诚哥，怎么会死？我们刚刚还在一起聊天，怎么一个大活人就突然死了？

　　我飞快的看了那张纸，上面说夏以诚因车祸未能及时抢救，导致死亡。我瞟了一眼上面的日期，脑子突然轰隆一声，彻底麻木了。

　　以诚哥死亡的那天，竟然是他四年前离开我的那天，同一天！

　　手中的纸随着我的手一起颤抖，我再次默读了一遍，还是相同的信息。上面明确的写出那个事实，以诚哥早在四年前就因车祸去世了。

　　我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好端端的一个人，前几分钟还在我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在四年前去世？这不是瞎说是什么！

　　脑里突然闪过一张脸，我疯了似的从书架上取抓下那张照片，以诚哥看起来还很小，大概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尽管浑身上下都是泥巴，但他却笑得很开心。

　　泥巴……

　　零零落落的碎片慢慢的衔接到一起，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那张满是泥巴的笑脸，我只感觉身体无力的下沉，下沉。

　　我的以诚哥是有些洁癖的人，他怎么，怎么会玩泥巴呢？还记得以前叫他跟我出去堆雪人，求了他好半天他都不答应，他又怎么会去玩泥巴呢？

　　不可能，照片里的人不是以诚哥，不是我的以诚哥……

　　心头似乎被重重的锤了一下，我瘫软似的坐在地板上，手里握着那张纸还有那个照片，那个男孩再对我微笑，但为什么，突然觉得如此刺眼，刺眼到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流泪呢？

　　这时门突然开了，以诚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跑过来连忙要扶起我。我很惊讶当时无力的我还有力量甩开那只手，我瞪着他，而他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直到他看到了我手里的照片，还有那张死亡证明书。

　　我看到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像是被人抽出了浑身的血液，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震惊的说不出来话，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

　　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两种不同的情绪弥漫着整个房间，激烈的碰撞着。

　　过了好久，他首先开口，声音竟透出无限伤痛。“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我看着他，没有力气开口问他。其实我的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在那一刻我并不需要他在重新告诉我一遍，那种失去最爱的亲人的痛，只要经历一次就够了。

　　“我们是双胞胎，以诚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弟弟，我叫以谦。”他开始说道，眼睛无神的看向窗外。

　　“我们从小是孤儿，直到被现在的养父养母收留。从小开始他们就很喜欢哥哥，同样是双胞胎，但是他们对哥哥却宠爱有加，而我好像只是顺手带回来的物品一样，在他们的眼里毫无价值。呵呵，讽刺吧？”

　　他轻笑，让我有些心痛。

　　“也许是因为哥哥聪明，所以他们花费了很多的精力在哥哥身上，从小把他培养成一个出色的人，将来好继承他们的公司。我虽然名义上也是他们的儿子，但只是享受到了物质上的满足而已，我渴望的家只是一个幻想，在现实中无情的与我擦肩而过。”

　　“虽然如此，我却不嫉妒哥哥，我知道他是无辜的，在我的眼里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他能幸福我就无所谓，然而，这样平静的生活却在哥哥十七岁那年离家出走而打乱。当时继父想送哥哥出国留学，哥哥想带我一起去却被继父拒绝了，所以一气之下便离开了这个家。他走了以后继父继母很伤心，但却一直寻找着他，这么一找就是好几年，这期间他们虽然面临着一次次的失望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把希望放在我的身上。在他们的眼里，即使哥哥不在了，他们也从没考虑过让我代替哥哥的位置。”

　　“我留在那个家想等着哥哥回来，毕竟凭着继父的人脉关系想找一个人肯定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头小子要容易得多，可是我却没想到这样的等待不但没有等到哥哥回来，反而在四年后等到了哥哥车祸去世的噩耗。”

　　“我慌忙赶去的时候哥哥已经去世了，警察说哥哥因为驾车时不小心出了车祸，当时他的手机不知怎的丢失了，而皮夹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所以他们才找到了我。当警察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他们还以为我就是死去的哥哥，心灰意冷的我听到这句话时突然受到了一个启发。”

　　“我知道父母一直很爱哥哥，我也知道哥哥其实很感谢他们当年愿意收留我们的善心，他虽然去世了，但他一定不希望我为他难过，他也一定不希望养父养母为他难过。想到这点，我便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我要冒充哥哥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哥哥的心愿。”

　　“我用哥哥的身份回家后养父养母没有怀疑，因为我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可以很容易就模仿他的神态。他们很高兴我能够回来，说以后这个家就靠我了，听到这话时我替哥哥感到高兴，但是心里也有小小的失落。我告诉他们弟弟以谦去国外旅游，要去很久很久，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本以为他们知道后会有些难过，哪怕是一点点的难过，可他们只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秒又重新回到了哥哥回家的喜悦当中。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痛，不过为了哥哥，我可以忍。”

　　“就这样，我一直冒充哥哥的身份，代替他进入公司，代替他面对各种不同的人，也包括小雪你。”

　　他终于把视线重新放回了我的身上，漆黑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光泽，我甚至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他眼里的痛。

　　我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该说什么？该恍然大悟，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以诚哥不记得我吗？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心里到底是难过还是终于找出事情真相的激动，神经好像完全麻木了，让我无法思考。

　　他没有在讲下去，应该是说完了这个故事。才不过是短短四年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心念念寻找四年的以诚哥竟然去世了，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推翻了我所有的梦想。

　　我的以诚哥，在我最无助最孤单的时候把我解救出来的天使，竟然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

　　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心里最亲近的人突然就这么不见了，这种失落感真的深深打击了我。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腿自动的向门口走去。

　　“小雪……”他有些犹豫的叫出我的名字，跟着我一起走。

　　我没有回头看他，用尽力气说出一句话。“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没有再跟着我，到楼下以后我没有管任何人就直接开门走了出去，阵阵凉风迎面吹来，却没有吹醒我的神智。

　　一个人在街上晃荡，看着身边走来走去的人群，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想着想着眼泪还真就流了下来，我没心情理会别人的眼光就蹲在街道旁边哭了起来，把脸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那是我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如此的不顾形象，但是奇怪的是那天竟没有人认出我，也许是因为我哭得有些不像样子，也许他们没有想过那个痛声大哭的人会是当红明星小雪。

　　期间倒是有几个人好心上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一律充耳不闻继续哭我的，后来他们觉得没趣倒也没再管我。那晚我哭了很久，最后哭得连眼泪都流不出了，只是小声的抽泣着。我想到了我的以诚哥，每次在我哭泣时都会安慰我，他现在是否也在看着我，在天堂里对我微笑呢？

　　我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家的，当我走到家门口时突然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里，熟悉的香味儿充斥着我的鼻孔，让我的眼睛又是一酸，本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他在我的耳边急切问道“小雪，你怎么这么晚回家？”

　　随后他像是发现了我的异样，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我说“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没有在追问我，而是无条件的给予了我温暖的怀抱。在他的怀里，我渐渐的平静下来，我开始从以诚哥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希望我为他难过哭泣吧？那么善良的以诚哥，一定会笑着跟我说：小雪，人活着总会有这么一天，死了的人解脱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勇敢地面对生活，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记忆中或是对死者的伤心里。

　　我想，以诚一定希望我开心的活着吧。

　　我想满足以诚哥的愿望，就像以谦同样为了哥哥而努力活着一样，我想开心的活下去，证明我对他的爱不会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证明我长大了，也拥有自己的生活了。也许现在的我还无法马上从伤心中走出，也许接下来的这几天，这几个月还是会以泪洗面，但是我相信在不远的未来，我终能学会笑着去面对这个改变。

　　到时候，我希望我能够微笑着跟你说：我真的长大了，我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