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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出版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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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芷一直奇怪图蔚到底和秋圆说了什么,为什么当他们两人一起走下楼梯的时候,秋圆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得意和嘲讽,并且,连理都没有再理睬她,便笑容满面的向图父告别,离开了图家。
下午,回到武馆,顾妈妈第一个发现了岳芷的不对劲,以为她生病了,于是不声不响的煮了岳芷最爱吃的晚餐,在她上完课的时候留住了她,说一家人很久没聚在一起了。
晚餐很丰盛,眼前是无比熟悉的一切,只是偏偏少了最重要的人。
“小芷,你最近瘦了许多,千万要照顾好自己。”饭桌上,顾妈妈关切的夹菜给她,语气里透着担忧。
“对不起,阿姨……让你担心了。”岳芷愧疚的说。
“别说傻话。”顾妈妈难得笑了笑:“你和小梁,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
听了这话,岳芷只觉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最终鼻间一阵酸涩。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顾家二老所受的打击一定不比她小,可顾妈妈却还要时刻为她操心,而本来便沉默寡言的顾父,这段时间话更少了。
“顾默梁他……”岳芷欲言又止。
如此一来,顾妈妈的眼眶也红了。桌上三人沉默着,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吃过晚饭,顾妈妈叫住岳芷,说要给她看一样东西,带着她来到了顾默梁的房间。
岳芷有些惊讶,房间里所有的物品摆设都没有变,并且一尘不染。
想必,顾妈妈是每天都来打扫的。
简单的家具整齐摆放,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网球拍,球拍的样子十分眼熟,莫名的,被一股力量驱使,岳芷走过去,将球拍取下。
这是……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款球拍,她曾经也有一只,并且,当年她是追随着他才买的。
那款百宝力PDGT。
岳芷轻轻摩挲着球拍的每个部位,许多往事,如同潮水纷纷涌至心头。
“这只拍子小梁很宝贝,他有那么多好球拍,可偏偏把这支一直保存在了这边的家里。”顾妈妈的声音轻轻地在岳芷耳旁响起。
岳芷怔住。
她想起,很早很早的时候,顾默梁曾经让她换掉球拍,并说自己用这一款只是因为顺手而已。
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当她决心放弃并将球拍封存箱底的时候,他却把同样的这只珍藏起来了呢。
无法言喻的酸涩,甚至……有些后悔。
顾妈妈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个厚厚的硬皮笔记本,招呼岳芷到她身边坐下。
“这个本子里,记载了小梁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有生活,也有他的努力和成长。”
顾妈妈说着,将本子翻开。
其实这是一本日志式的影集,每一页里,有的贴了照片并记录了当时拍下照片的趣事和感受,有的则只记载了只言片语。
从顾默梁很小的时候,一直到他长大,从自幼习武到开始练习网球,参赛,获奖,还有许多许多,无一遗漏的被印刻在这个本子上。
顾妈妈很仔细的给岳芷讲述她记录下这些时的心情,回忆了许多少年时期的顾默梁,那是岳芷从不了解的顾默梁。
原来他也曾在练功的时候偷懒被父亲骂;他也曾因为基本功不扎实比武时被师兄打到鼻青脸肿,可他依旧倔强的爬起来再打;他也曾为了坚持网球这个梦想,在父亲的房门前,整整跪了一天。
还有一些,是记录他和灯灯的,看笔迹,岳芷认出那是他亲自写上去的,是记录每一次和灯灯比试完以后,两人各自的缺陷和不足,而每一段笔迹后面,岳芷还看见了灯灯瞄上的鬼脸。
如此看来,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应该是度过了许多“别扭并快乐”的时光。
想到这里,岳芷忍不住微微笑了。
其实,灯灯武艺真正的成长应该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吧,他们两人共同切磋,一起进步。
是啊,他那么好的一个人,难怪灯灯总是对他念念不忘。
可是,如果有一天灯灯回来,知道她把他弄丢了,会不会怒发冲冠,灭了她这个徒儿呢。
应该很有可能吧……
岳芷不停地胡思乱想,直到顾妈妈呼唤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顾妈妈略微疑惑的看着岳芷。
岳芷怔了怔,立刻回过神来:“呃……抱歉,阿姨。“
“没关系。”顾妈妈和蔼的笑了:“我是说,如果你喜欢,这个本子就送给你好了。”
岳芷一愣,有些受宠若惊:“送给我?”
“嗯,我想……这应该也是小梁的意思。”顾妈妈若有所思道。
岳芷接过本子,捧在手里,心中感动,顾妈妈肯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她,她真的感到很意外,也很惊喜,只是……
果然,只见顾妈妈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小芷,不瞒你讲,其实阿姨一直都很喜欢你,我和你顾叔叔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并且,我们都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真正的顾家人,只是如今……”
岳芷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阿姨……”
顾妈妈叹息道:“三年前,小梁带你回家的时候,我便什么都看出来了。”
“对不起,阿姨……”
此时,除了这句话,岳芷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心里沉甸甸的,又有什么地方开始隐隐作痛。
“阿姨没有怪你。”看着这样的岳芷,顾妈妈微笑着安慰:“只是小芷,你终究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已经这么长时间了,阿姨……实在不忍心看你继续这样下去。”
见岳芷微垂着头,默不作声,顾妈妈的语气里透着心疼:“阿姨只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你天天工作那么辛苦,小梁已经不在我身边,我不希望你也将自己累垮……”
“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岳芷扯了扯嘴角,很牵强的回答。
“不,小芷,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顾妈妈的语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岳芷怔住,缓缓抬起头,看向这个日渐憔悴,却一直对她疼爱有加的温柔女人。
只听顾妈妈用很轻声音的说:“你忘了小梁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
岳芷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少个夜晚在这样的辗转难眠中度过了,她感到自己的世界在不停地分崩离析。渐渐地,她越发自责,越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挽回如今的局面。
顾妈妈说让她去她该去的地方,岳芷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的用心良苦。
她更加明白,顾妈妈之所以将顾默梁的成长记录册送给她,是希望她将过往的一切保存起来,然后去寻找新的生活。
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顾妈妈就如同她的另一个母亲,极温柔极体贴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安慰她,照顾她,在她最难挨的日子里陪在她身边心,顾家二老的心思她一直隐约知道,只是她太贪恋这一段安宁,以为她只是回来了,还可以继续拥有这一切。
如今方知,其实自己大错特错。
宁静的月色自窗子里洒进来,屋内一片寂静,深夜,连虫鸣也消失不见,岳芷睁开眼,看到朦胧的光束中漂浮着万千细小微尘,它们那么渺小,可看起来却那么安详,那么无忧无虑。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翻身下地。
客厅里,窗边的三色堇依然盛放,自从去过阿吉的花店,岳芷家便陆续出现了许多各种颜色的三色堇,只不过都是些制作精良的干花,用阿吉的话说,这是他和岳芷初次见面到真正相识的见面礼,他代图蔚送的,让她一定要笑纳。
岳芷很感激阿吉的这份心意,她知道,这是他对她和图蔚两个人的美好祝福,也正是这祝福中的含义,让她在这样绝望的日子里,心中还有一丝光亮。
而实际上,从三年前开始,这些温暖就不曾远离她,那么,事到如今,是不是真的该像顾妈妈所说,她不应该再错过了。
这样想着,岳芷忽然觉得,她有必要再去一次花店,亲自表达自己的谢意。
星城海花店。
今日这里差点就挂牌停止营业了,因为老板阿吉遇到了一个难题。
就在昨天,图蔚交给他了一项对他来讲十分艰巨的任务,他只是个养花的,可图蔚竟然让他装饰花车。
阿吉年龄不大,上到大学一年级便坚决不肯再念下去,父母为这件事曾与他翻过几次脸,还把他送出国,想让他攻读预科然后拿下国外大学的本科文凭。可阿吉对上学实在不感兴趣,好在他在英国碰到了一个花卉养殖高手,他这才一边拜师学艺,一边勉强把大学读了下来。
教阿吉花卉养殖的人名叫斯维安,除了擅长与花草交流,还是个计算机高手,更是图蔚的好朋友,阿吉也是因为他才结识了图蔚。
如今,阿吉自己回国干起了花卉买卖,已然小具规模。
一大早,阿吉终于忍不住,一个电话轰到图蔚那边,发泄不满。
“我真搞不懂,阿蔚,全星城那么多花店,你干嘛偏偏找上我?”
想是刚刚睡醒,图蔚的声音里带了丝慵懒:“肥水不流外人田……”
“打住!”阿吉不满的打断他:“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痴’,除了种花,我其他东西一概不通,装扮花车?啧啧,这种承载了女人幻想的东西,你还是换人去做吧……”
“那可不行。”图蔚想也不想的一口回绝。
阿吉气结,刚要继续理论,却忽然愣了愣,因为他想到,以图蔚的性格……
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阿吉问:“阿蔚,你该不会有什么其它目的吧?”
“目的谈不上,你帮我个小忙。”
果然。
……
岳芷来到“星城海”的时候,脚步还没跨进门,店主阿吉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了她面前,岳芷活生生被吓了一跳。
只见阿吉笑眯眯的望着她:“嫂子,恭喜恭喜呀,我正要去找你!”
岳芷一怔:“找我?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事,而且是大事!”
看着阿吉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岳芷更加疑惑了,她只是来感谢他的好意,顺便送上自己的一份心意,什么事竟然这么赶巧了?
这时,阿吉的眼睛忽然瞄向岳芷手里的袋子:“嫂子,这该不会是给我的吧?”
“嗯。”岳芷微笑着点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家里只有这个,就给你拿来了。”
说着,她将袋子递给阿吉,袋子里是一个精致的扇形迷你紫砂花盆。
这个小花盆是岳芷小时候岳父去宜兴时带回来的,因其做工可爱,岳芷一直很喜欢,如今在她身边的,能送给阿吉这个花迷当礼物的东西,好像就只有它了。
阿吉兴奋地接过礼物,左看右看,和岳芷当初一样喜欢的爱不释手,他无比感动的说:“嫂子,你真好!你放心,就冲这份心意,你的婚车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你装扮的漂漂亮亮!”
此言一出,岳芷愣住:“婚车?”
阿吉连连点头:“对啊,你下个月不就要结婚了吗?阿蔚特意让我准备上好的三色堇,我正要去问你最喜欢哪种颜色,我都计划好了,到时我会以这个色调为主题,把婚车打扮成最华丽的南瓜车,风风光光的把嫂子你送到阿蔚身边!”
岳芷的脸色蓦地变白。
可阿吉并未察觉有异,继续沾沾自喜道:“嘿嘿,嫂子,怎么样?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创意?”
岳芷没有做声,她只觉得浑身木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秋圆昨天在图家会向她投来那样的目光。
轻蔑,不屑,高高在上。
原来,她是在向她炫耀她的成功。
而他,在昨天秋圆离开后,竟然什么都没向她提起。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她想立刻打电话找图蔚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觉告诉她,他不会这样对她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只是涩涩的问出了另一句话。
“婚礼……在下个月什么时候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