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天无风雪

28、第二十八回

　　皇帝找容以薇确实没什么好事，他觉得京城的人许是被锦衣玉食惯坏了，正好他要让四王爷南下去看洪灾，就让容以薇跟着一起去看看。

　　容以薇听见她兄长让自己南下去找驸马，心想这驸马还不如就让顾衣当算了，真是麻烦至极！

　　不过她许久都未曾出门放风，没有拒绝皇帝的意思，答应下来后问了启程的时间，回去后思考一番，留了一封书信给表哥许长衍。

　　容以薇觉得南下这件事，实在难明，毕竟世家瞧不起勋贵，勋贵瞧不起世家的事情屡见不鲜，她就算过去也不会将精力放在这上面。

　　她想着这些事情，让宫人去收拾衣物，和碎珠投玉商量了一会该带什么，洪灾她总要多做一些准备，收拾出少说三箱子的东西。

　　临行前晚容以薇让人都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她晚上睡不着出来没什么目的乱走，最后在湖边亭坐着。

　　容以薇低头看着手里的团扇，她捏着扇柄转了转，忽然发觉面前有道光亮，瞧见顾衣提着灯夜行而来，她有点意外。

　　“你怎么过来了？”容以薇问。

　　顾衣垂头道：“下属说公主在这。”

　　“你下属比你还事多，让他们赶紧滚！”容以薇有些无语。

　　顾衣应了声吹声哨让周围的暗卫都离开，随后看向眼前的少女，昏黄柔和的灯光浅浅打在她脸上，容以薇似乎是在想事情，手中的团扇半遮着脸。

　　容以薇坐了片刻站起身准备回去，顾衣走在她身边提着灯笼照着容以薇脚下的路，他将容以薇送到房门口，容以薇进去后他也没有再跟。

　　这次出行容以薇和四王爷虽然一起出行，但四王爷要带着人先过去，容以薇和其他人跟在后边。

　　这种热天身边没有冰盆，容以薇只能借着马车行驶时吹的风解暑，路过州县碎珠和投玉才能去买点冰块降温。

　　到了地方四王爷已经开始清理河道，容以薇找了地方住下后，四周的州府官员纷纷过来见礼，生怕怠慢这位长公主。

　　四王爷得知容以薇到了后，过来时瞧见州府官员来拜见容以薇，心中一哂，他和容以薇关系不怎么样，见过面后就离开了。

　　容以薇还想问几句这边的情况，见他要走也没有挽留，而是让明卫和暗卫明察暗访，耐心等了一天将消息都看了一遍，决定先解决周围边的难民。

　　这些难民和去年的雪灾不太一样，他们有的人住处并未被毁，只是被水淹了半条腿，顶多是不能住人，等洪水消下去后就能回家，虽是如此但仍旧有人伤亡，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容以薇也没有大张旗鼓，打算有空找四王爷说一下修理河道的问题，便让人先去安置难民。

　　这些事情之前有过经验，容以薇手下的人对此都十分熟练，容以薇也就没有出面，她在后方坐镇几日，做好准备才去寻四王爷。

　　四王爷也有这个打算，见容以薇提出来也没多少意外，只是他不喜欢别人插手这件事，没有让容以薇干涉过多，他治理河道，容以薇安置难民，各司其职。

　　容以薇从他住处出来后，不禁“啧”了一声，“什么毛病！”

　　她也懒得管这件事，回去后给兄长母亲写信，写完了后容以薇托着腮看着书信，她此番过来还没见过这里的世家，她心里是不太想见的，但是不见又不能和兄长交差。

　　容以薇叹了口气，将书信都封好让人送去京城，才去安排宴席去见一见这里的名门望族。

　　此番宴席不全是一些长辈，也有人带了族中的小辈过来，容以薇一一见过，倒是见到几个极为俊秀的青年。

　　至于未婚已婚，容以薇也没问。

　　这边的名门望族盘根错节，容以薇就算想动手也不好动手，更别说一些清贵人家找不出什么特别大的错处。

　　她正想着之后怎么办，四王爷听她宴请了这里的世家后，过来询问情况。

　　他过来见容以薇眉头紧皱思索，随口问：“皇妹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怎么铲除这些世家。”容以薇见四王爷过来不免奇怪，“四皇兄过来有事？”

　　四王爷听见容以薇的回话，不着急说明自己的目的，只是提醒：“皇帝让皇妹过来，是想让皇妹来选驸马的，不是来得罪世家宗族的。”

　　容以薇被他提醒此行的目的，顿时兴致缺缺，相比这个，她更想将世家这棵大树连根拔除，但容以薇知晓这件事一时半会是做不到的，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再想这些事。

　　“四皇兄那边处理的如何？”容以薇回过神后询问修改河道一事。

　　四王爷简单说了几句，才问容以薇白日宴请的事情，容以薇回道：“几个长辈和一些后辈还行，有几个感觉不太行。”

　　四王爷闻言没有具体问是哪些人，他来时也查过这边的宗族，过后他又道：“听闻这边有几个才子，并称四大才子，皇妹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见一见。”

　　“今天见过一个了，不过我不耐烦听他们吟诗作赋。”容以薇觉得这世上大抵是没人和自己性情相投，毕竟她不太能容得下另一个和自己相似喜好的人。

　　四王爷虽然知晓容以薇爱挑毛病，但亲眼一见，还是觉得她还真没辱没那些传闻。

　　容以薇等人走了后，想了一下让顾衣去查这个四大才子是怎么来的，朝中不乏有才名的官员，但很少以才子自居，别说还给自己冠了一个四大的名头。

　　投玉在旁边多嘴问了一句：“公主要见一见这四位才子，婢子今日出去的时候听闻明日似乎有什么文会，会有不少读书人前来参与。”

　　“文会？那得多无聊。”容以薇有些嫌弃，但并未拒绝提议，“你知道在哪儿？”

　　“好像是望江酒楼？”投玉不太确定道。

　　容以薇点了点头，决定好明日的行程，才准备去洗漱。

　　第二日一早容以薇便轻装过去，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三个人，不算引人注目，再者也有不少闺阁少女前来瞻仰，是以她这一行不算突兀。

　　文会的人都在一楼，容以薇于是去二楼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除却能看见楼下外，其他几面都有屏风遮挡，算是形成一个单独的空间。

　　“都坐下吧。”容以薇让他们都别站着挡光线，叫小二上壶茶，和一些这边有名的点心。

　　等了片刻容以薇觉得无聊起来，她双手搭在一起，将脸放在上面，“还没开始吗？所以我说文会最无聊了。”

　　投玉在旁边道：“主子再等一等。”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周围突然一阵喧哗：“梅公子他们来了！”

　　“梅公子！”

　　“兰公子也来了！”

　　“宋公子也在！”

　　容以薇虽然听过梅兰宋季四家的名望，但见周围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还是有些诧异，这几个人在民间的影响确实不小。

　　此番文会是提及这次四王爷改河道一事，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容以薇坐在位置上听了一会，就觉得听不下去了，嘴上说说谁不会，真正去实施的却不是这群人。

　　是文人风骨，还是文人相轻，容以薇其实都不太在意，她只在乎兄长的皇位是否稳固，动摇他皇位的言论若是出现，她必然不会留情。

　　不过这回他们在说的是四王爷，容以薇托着下巴喝了两口茶水，听见有人激烈斥责四王爷改动河道一事，忍不住轻笑两声。

　　投玉听底下居然有不少人在附和，说四王爷劳民伤财，不禁道：“主子，他们在说四王爷，不怕被四王爷知晓吗？”

　　“知晓又如何，若是较真就是给人扬名，不如置之不理。”容以薇回答。

　　“这位仁兄所言不虚，但若是不改河道，要是再遇暴雨洪涝又该如何，再者古有大禹治水，四王爷此番修改河道治水，在下倒是不觉有什么不妥，若是真能治理好倒是一件幸事。”

　　容以薇听见有人反对，不禁起身走到栏杆边上朝下看去，她今日过来带了团扇，容以薇担心有人认出自己，便只用团扇遮脸。

　　等将刚才开口的人与面容都对上，容以薇才看向刚才说话的人，认出他是昨日见过的季宿。

　　季宿身边倒是有不少和他相同观念的人，但也有人提出辩驳，容以薇听了一会有些听不下去了。

　　投玉站在容以薇身后，见人一直在贬斥四王爷，也有些听不下去，“主子，这些人是不是太闲了一点。”

　　“不闲还会在这里开文会？”容以薇轻笑说着，等着人慷慨激昂贬斥完四王爷，才朗声开口：“这位公子如此胸有成竹，既然四王爷的办法行不通，那想必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容以薇突兀开口，在一众男子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她笑眼盈盈看着楼下的文人，等着对方答话，却等来一句：“区区一介女子，又有什么有用的见解？”

　　“许你有见解，就不许我有？”容以薇冷笑一声，她放下手中的团扇，反手拿在身后看他：“请问公子去灾区看过，还是见过城外那些流民？公子在这里高谈阔论，又为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做过什么？四王爷在灾区忙前忙后，为了治理河道重新规划河道流向，甚至亲自前去查探地势，为此甚至亲身进入深山多次，那么这么多天下来你在做什么？”

　　容以薇神情倨傲，不屑看他：“想借四王爷扬名，也不问我同不同意。”

　　季宿见容以薇开口就认出对方，但见她用团扇遮脸不太确定，等彻底瞧清容以薇的神情，与昨晚和善待人的公主形象反差极大，不若说这或许才是她的真面目。

　　他身边的好友抬手同容以薇作揖，询问：“不知这位姑娘芳名？”

　　容以薇朝问话的人瞥去，并未回答而是背手转身离开二楼，她从一旁的楼梯下来，季宿立即上前行礼。

　　“草民见过公主。”

　　“免礼。”容以薇没有在这边多留，应了一句就带着人离开：“我就不扫你们的兴了，告辞。”

　　出去后她捏着手指的扇柄转了一下，投玉在旁边高兴道：“主子，你刚才实在威风！”

　　容以薇却不觉得有什么高兴的，她叹了口气准备回去，下午的时候有人送来拜帖，容以薇见是四大才子递来的请柬有些诧异。

　　她对这几人的印象还好，思索片刻没有拒绝的意思，她想起来问顾衣有没有查到这四人的相关信息。

　　顾衣回道：“还没有。”

　　他确实没收到什么消息，一直到暮色深沉顾衣回去后才收到消息，四人并无什么可以指摘的毛病，顾衣迟疑片刻还是去寻容以薇。

　　容以薇梳洗过后坐在榻上摆着棋盘玩，见顾衣过来问了一句：“有消息了？”

　　“是。”顾衣回道，将情况都说了一遍。

　　这几人还不算难查，除了其中一位爱喝酒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知道了，你过来陪我下盘棋。”容以薇抬头看向顾衣，她头发披散在肩上，脸上的妆容尽数退去，神情没有白日那般倨傲。

　　顾衣答应一声，才走过去坐在容以薇对面，看着棋盘上摆好的棋局，等着容以薇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