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求生手册》麦冢

1、开篇被打

　　哥谭的夜晚总是灯火辉煌的。但在这华幕的垂拢后，总有些不为人知的邪恶在潜滋蔓长。
　　这种特质在那片街区——哥谭首富和他的妻子被杀害的地方——犯罪巷，体现得淋漓尽致。
　　哦，不然你猜它为什么叫犯罪巷？
　　像许多犯罪巷土生土长的小孩一样，杰森·托德和埃尔森·托德早就学会了应对这些肮脏的技巧——不参与，不多话，也别同情心泛滥。
　　当然，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别的犯罪巷小孩。
　　红色灯光倒映在路面的积水上，下水道中窜出一只黑色的老鼠，四顾观察后飞快地踩着那摊污水跑过街道，只留下一串涟漪。
　　老鼠跑过不久，小巷尽头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杰森和埃尔森踏过遍布污泥的砖地，空气中弥漫着辣热狗的香气，勾引着男孩们饥肠辘辘的胃。
　　“我饿了，今天还是老样子？”杰森跟在埃尔森身旁慢慢走着，抱着手臂，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埃尔森掂了掂裤袋里的石块，蓝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还未变声的清脆声音和口中吐出的话严重不符，“当然，但是记住，只是看看，别找那些无辜的。”
　　“ok，我先走了，老地方见。”杰森接住埃尔森抛给他的一块相对圆钝，却很沉重的石头——最适合作为打晕目标的武器——沿着犯罪巷的阴影跑走了。
　　埃尔森目送着杰森远去，叹了口气。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个年头，他们依然在为一口吃食而奔波。
　　犯罪巷像他们这种穷小孩能做的活很少，尤其是他们的父亲在蹲监狱，母亲是个瘾君子，而他们自己又营养不良的情况下。他们帮助别人做家务换来的钱少得可怜，因此无法支撑起整个家庭。
　　他要想办法让自己和杰森活下去，还有躲避蝙蝠侠的身影——以防他拐走自己的杰森；同时还不能用一些太过出格的格斗技巧，他可不希望自己被多疑的蝙蝠侠揪着领子问’你是从哪学来的‘这种话，那真是太糟了。
　　作为一个前警察，埃尔森对带着杰森去偷去抢这种事实在下不去手——相比之下，从那些盗贼、恶棍口中夺食倒使得他的良心没那么痛。尽管危险，可也不是不能做到。
　　他灵活地翻过矮墙，手里紧紧握着那些简陋的武器——有些是他打磨好的，还有些是他从各种工地上捡来的碎砖片。随着一声轻微的落地声，小小的身影像猫一样，飞快地隐入黑暗。
　　…
　　10分钟后。
　　两人在一家旧书店的后面碰头。今天他们的运气还不错，杰森和埃尔森都发现了几个刚刚得手的倒霉蛋，不出意外地话，他们身上的钱足够他们活过至少两个星期了。当然，他们的目标只是其中最容易得手的那个。
　　“Where？”埃尔森看向杰森，杰森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太好了，我们走。”
　　他们很快发现了那个冤大头。
　　两人跟着那个身材佝偻矮小的男人穿过一条条人潮涌动的街道，最后在他路过一个僻静的拐角时，杰森掷出的石头击中了他的后脑勺。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男人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晕倒在地。
　　哦，这还真是意外情况。埃尔森和杰森对视了一眼，埃尔森最先冲上去，敏捷地伸手锁住了对方的手臂并扭转到背后，然后一脚踢向了他的腿弯。那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叫声，杰森就用对着他的脖颈重重地砍了下去。这次男人终于顺利地晕倒了。埃尔森又禁锢了对方一会儿，确定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来后才松开了手。
　　“干得漂亮，埃斯。”杰森把他的石头捡了回来，脸上终于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狡黠的微笑，他学着大人的样子伸手握成拳，在埃尔森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
　　“嘿，杰伊，”埃尔森回以同样的动作，“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他都有什么好东西吧。”他走到男人的身边，脱下他的外套，摸到了他腰间的皮夹，把里面的钱拿了出来，“好消息杰伊，这家伙可真富裕。”
　　他手上拿的是一张50美元的纸币，不仅如此，他还摸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毛票和硬币，加起来应该能有十几美元。埃尔森从窃贼的身上搜出了一只断裂的镀金手镯、一些生锈的螺丝和一顶旧帽子，还有…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怎么了，埃斯…？”
　　“wtf！”杰森注意到了埃尔森的惊愕，好奇地凑过去，结果看清他手上拿的东西后，不免也爆了声粗口。
　　那是一把左/轮/手/枪。
　　“Damn！”埃尔森的手有点发抖。他见过无数种枪，甚至擅长使用其中的一些——但这不是一个小偷身上能有的东西！
　　他检查了一下枪，枪膛里上满了子弹，保险栓没有打开，看上去有八成新。他们刚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一个持枪者？
　　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怕。只要当时男人的反应再快一点，或者说，但凡那个小偷受过一点训练，那么现在他和杰森的处境就是重伤。
　　再糟糕一点…就是横尸当场。
　　埃尔森都想感谢命运对他们的怜悯了。
　　“所以…现在怎么办？”杰森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在一开始的震惊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着那把冰冷的火器问。
　　埃尔森沉思了一会。显然，现在他们并不是无路可退。那个小偷可能只是运气好捡到一把枪，或者他胆子够大偷来的，又或者他只是某个小帮派的成员。他们可以选择把枪拿走，或为了安全放弃这样的机会，但你做得到吗？
　　你做得到吗？
　　埃尔森问自己，随后他又飞快地回答：做不到。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杰森，他都做不到对一把枪，对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置之不理。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杰森，我们把它带走。”埃尔森咬了咬嘴唇，掀起外套，把枪拿起来别到后腰。杰森没有说什么，但埃尔森却从那双蓝眼睛里看出了一丝兴奋，很明显，杰森也是这么想的。他手脚麻利地把钱装进口袋，然后两个小孩子把昏迷的男人拖到了路灯下。
　　现在，这个倒霉蛋只能寄希望于有人发现他，或是自己醒来离开了。
　　杰森和埃尔森带着战利品跑走，希望一切顺利。
　　但往往事与愿违。
　　埃尔森听见道路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每一次的响起的时间间隔差不多都一样，而且平稳有力。警察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来者一定受过专业的训练。
　　该死！他严肃地绷紧了嘴唇，不着痕迹地把杰森挡在了身后，手已经摸上了后腰的枪。
　　路灯倒映出来者摇晃的黑色影子，最终显露出全貌。似乎有一声绝望的嗡鸣在耳边响起，还是这只是埃尔森的幻听？
　　他和杰森被一个高大的壮汉堵在这个该死的小胡同里，退无可退。对方脸上的疤痕和鼓胀的肌肉，都彰显着他的身份——亡命徒，但在那之前呢？
　　埃尔森警惕地伏低身体，一只手臂屈起，另一只手已经缓缓拔出了枪。
　　“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退役的拳击手会到这里来，并拦住两个…小孩子呢？”他特意在“小孩子”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对方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了埃尔森此生最熟悉不过的笑容——即那些他见过的、周旋过的罪犯脸上的表情，“老朋友”的笑容。“有点意思，小鬼。既然你猜出来了，那我想我也没有必要隐藏了。”
　　埃尔森没有回话，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痛，手心也开始出汗，反倒是杰森替他开了口，“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枪？我们都可以给你。”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摇摇头，“不不不，这些东西很多人都想要，但我要的可比这些廉价多了。”
　　他抽出一把匕首，刀刃与刀鞘的摩擦声令人寒毛直竖，凛光照着他扭曲的表情。他给出了答案！
　　一切不言而喻。
　　他举起了刀刃，往下刺去！
　　他不记得见过这个人，有人雇佣他杀我们。埃尔森护着杰森一个前滚翻躲开了这一击。但是谁会专门来杀两个犯罪巷的孩子呢？
　　不等他细想，猛烈的攻击便再次接踵而至。埃尔森低头躲过男人的匕首，然后起身劈向他的手腕，被男人轻而易举地躲开，一脚将他踢飞。杰森从地上狼狈地站起身，高高跃起，伸腿扫向男人的腰腹，却被对方抓住脚踝倒提了起来。匕首在男人手中闪烁着可怖的寒光。
　　“不！别动他！”埃尔森失声惊叫。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感到后背和脚踝一阵火辣辣的疼。
　　“别着急，我先杀他，再杀你。”拳击手的脸部肌肉堆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杰森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把杰森高高提起，随后扬起匕首。
　　埃尔森呆立在原地，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眼前的一切如同放了0.5倍速。
　　他看着那夺人性命的凶器在眼前晃动，恍惚间杰森痛苦的脸和一个长着雀斑的男孩重叠。
　　他花了几十年来和恐惧以及愤怒斗争，而现在它们又堂而皇之地渗透进了他的身体。
　　白光闪过，红刃滴血。
　　我的儿子。他没能救下他。
　　现在是杰森，我的兄弟。你以为我怎么会再一次任由他被死亡夺走！
　　埃尔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嘶吼，疼痛的双腿无端生出一阵驱使他前进的动力，像幼狼护佑它的血亲。他冲向前，高高跃起，在拳击手惊诧的目光中抓住他手里的匕首，摇晃着吊在半空，腰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向上勾起，双腿猛地伸直，踢中了男人的臂弯。
　　“啊！！”拳击手的手因为剧痛不禁无力地瘫软下来，杰森摔到地上，就地滚了两圈卸力。
　　“跑，杰森，跑！！！”
　　幼童破碎的嗓音在夜空中回响。埃尔森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匕首的刀刃，他回头，望向那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胞弟。杰森明亮的蓝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摇摇欲坠，一丝晶莹划过眼眶。
　　“不行，埃尔森，我不能…”
　　“我让你跑！”埃尔森的脸因为疼痛扭曲了一瞬，一行鲜血从脏污的手掌中流下来，延伸到小臂。他感到锋利的刀子割开了自己的皮肉，并还在深入，他撑不了太久，“快点！”
　　杰森脸色惨白，就像犯罪巷里死了几天的流浪汉一样。他最后看了埃尔森一眼，转过身跑走了。
　　好小子。
　　埃尔森目送着他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哦对了。他不合时宜地想，再过一会，他也得加入那些死尸，成为野狗和微生物的温床了。
　　你好，墓友一号。你也好！墓友二号！
　　他在心中给自己的死亡问好。
　　“哈，逞英雄是吧，小子。”男人愤怒沙哑的声音在埃尔森耳边响起，显然是气愤到了极致，“我的任务对象少了一个！你知道我会因此损失多少吗？1000美金！”他咆哮着，松开了手。
　　埃尔森像一个破烂的玩偶一样砸到地上，闷哼了一声。他的右手在无意识地痉挛，这是那柄锋利的匕首的功绩。
　　不，也许还有活路。
　　他后背朝下落到地上，后腰处的硬物硌得他疼了一下，但埃尔森迷迷糊糊的大脑却因此亮出一点光来。
　　他想起来他还有一把枪。
　　埃尔森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挪到墙角，借着墙壁慢慢地站了起来——这动作对他来说不太容易，因为埃尔森觉得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两三根，他的左脚也有些不正常的红肿。拳击手还在疯狂地辱骂着埃尔森和杰森，因此也错过了黑发男孩把手伸向后腰的动作。
　　埃尔森的左手触碰到了一点冰凉，然后那冰凉的钢铁被他同样冰凉的手包裹起来。
　　他艰难地借着砖块的缝隙拉开了保险栓，感觉手臂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了，加油，还差一点！
　　——终于，他听到了那声熟悉的咔嚓声。
　　“嘿，大块头。”埃尔森出声了，他朝拳击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啊，杀了我。”
　　拳击手被激怒了。他像一头犀牛一样冲向埃尔森，冲向那颗迎面射来的子弹。
　　拳击手惊恐浑浊的眼睛倒映着那颗快速飞来的子弹，目标是他的右腿。
　　随着□□落地的响声，埃尔森射中了对方的膝盖。拳击手还在挣扎着咆哮，但埃尔森又对着他的左腿开了一枪。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枪！”强壮的男人趴在地上，崩溃地喊。
　　“对，我有枪，那么需不需要我他妈也把你的第三条腿射掉？”
　　男孩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靠在墙角，喘着气问。
　　他又举起了枪，这次，他瞄准的是头。他的手指缓缓地压下了扳机。
　　那个该死的蝙蝠镖就是这时飞来的，打掉了埃尔森手中的枪。
　　埃尔森抬起头，面上拂过一阵凉意，他似乎看见了一片黑色的衣角。
　　“埃尔森！”熟悉的声音，是杰森。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捡起枪了，紧绷的神经在摇摇欲坠。他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提起了那个哼哼唧唧的拳击手，然后干脆利落地一拳揍晕了对方。
　　“你把蝙蝠侠找来了？”
　　无需回答，埃尔森闭上眼，靠着墙任由自己缓缓滑落在地。“我操。”
　　fuck Bat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