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异国，我夺回一切！》萨拉汗丁

29、去而复返

　　经过闻逐华的提醒，连潮升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往日寺庙里一直是燃烧着供佛的香烛的，烟气缭绕之间，二人在后院忙活。

　　连潮升刚来的时候还会被香烟呛到，现在已经非常习惯。

　　他跟着闻逐华一路往里走，大厅没人，再往里面去，厢房更是沉寂一片，后院的鸡鸭因为无人看管已经自顾自地越狱，跑满了整个院子，地面上凌乱不堪，好几只见到有人进来，呆愣了一下，更欢快地叫起来了。

　　“师父去哪里了？”连潮升忍不住道，在他的记忆中，老和尚从来没有离开过寺庙，看闻逐华的表情，这种情况必定也是很少发生的。

　　“先不要慌，看这个样子，他可能下山去买些东西了。或许是缺了什么……”闻逐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了会，对连潮升说道：“这里没有被翻乱的痕迹，应该不是出意外了，我们暂且收拾一下，说不准一到晚上师父就回来了。”

　　“成，就按照你说的办，”连潮升答应道，二人先是把后院整理了，鸡鸭对着他们哇哇直叫，像是在发泄许久没人来喂食的愤怒。

　　靠着仓库里存下的米面，闻逐华快速做了顿饭，二人又将前厅收拾了，直到此时，老和尚仍然没有回来。

　　“要不我们先去歇着？你这一路上也非常累了，明天一早我就下山去看看，说不准他在镇子里休息了？”连潮升看着坐在门口的闻逐华，商量着问道，寺庙门口满是黑暗，只有点亮的灯笼照亮了一片阴影。

　　闻逐华不再坚持，对连潮升点点头道：“成，就听你的吧，我们去后院。”

　　闻逐华虚掩上门，二人向后院去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伴随着冷冷的晚风，灯笼在风雨中摇曳，猛地一下，熄灭了，此处重归黑暗。

　　……
　　正门的两盏灯笼被飞箭一下射落，在地面上被内里的火焰湮灭成黑灰。

　　这里是北邦南边的一座小村庄，几十户人家此时已经因为惊叫声，惨叫声纷纷惊醒，但是没人敢出门查看情况。

　　近二十个大汉未着蓑衣，无视天上落下的雨水，他们在射落灯笼后猛地冲进村子中央的大间房屋内，房间内一下亮起烛火来，紧接着便是撕扯和打斗声，从院子里被扯出来一家子人，整整齐齐地被反捆着双手跪在正中间。

　　其间的幼童正要放声大哭的时候，身边的女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害怕遭来不幸。

　　来人整齐地排开，院子外慢慢走来一人，他是个光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径直地走向为首的那个低头跪着的男人，直到靴子慢慢出现在男人的视野里，他才冷冷道：“怎么，阮东山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被抽掉骨头，像条癞皮狗了？”

　　被称作‘阮东山‘的男人慢慢抬起眼睛，瞬间有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出现，这种神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软东山忍不住道：“老狗你没死……北邦居然放过你了？！”

　　“嘿嘿，那可算是我命大！”光头蹲了下来，兴高采烈地吐了口唾沫到阮东山脸上，见他下意识地躲闪，随手用厚手掌狠扇了男人一巴掌，问道：“怎么，现在落在我手里了，还不老实交代？”

　　炸裂声响，阮东山嘴角涌出血来，他没有呼喊，只是冷冷看着光头到道：“交代什么？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那些勾当已经没人知道了，你还不醒醒？到时候被北邦军抓到，你一样会死！”

　　光头左右看看，看到周围的手下一个都没有笑，他自己倒是笑了，叹了口气，好似感叹曾经地道：“你还是这个脾气，就那张嘴，当时要不是老爷子看着，现在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他脸色一边，狠狠地给了阮东山一拳，门牙被这一拳打落，混合血水吐在地上，随即他的长发被光头抓着，慢慢抬起正脸。

　　“说吧，阮福那个老东西在哪里？”光头冷笑着道，眼神里满是杀意。

　　“他死了！”阮东山咬紧牙关道。

　　“我最喜欢你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了！”光头一字一句道，他像扔垃圾一般将手中的男人丢到地上，站起身来，对天空拍拍手，让所有人看向他。

　　“兄弟们，今天晚上，随意哈！”光头放肆地大笑起来，伴随着男女声的惨叫，整个村庄整夜再无安宁之时。

　　……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闻逐华已经醒了，他今日要先去镇子里打探一下情况，确认师父真的在镇子里住下了，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小心着些路，早些会来，”被留下来看家的连潮升有些无奈，他向闻逐华招招手，闻逐华笑着道：“知道，这条路我都走过多少回了？”

　　连潮升一直送他到门口还嫌不够，二人絮叨了几句，闻逐华晃着手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二人一下不说话了，对视一眼，跑着向那身影过去。

　　待更加近了之后，闻逐华眼睛瞪大，惊喜道：“师父！”他奔到老和尚身边，看他穿着身便服，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地不知被什么划破。

　　老和尚见他来了，对他笑笑，随手把手中的包裹递给闻逐华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收获？”

　　“可多了，回去再和您说。”闻逐华接过包裹道，连潮升插了句话：“您这是去哪里了，浑身衣服都破成这样了，闻哥可担心你了师傅。”

　　“不过是去山上静思佛法，最近几天心生感悟，便寻了个合适日子去多走走，”老和尚徐徐道：“想来也许是人老了，最近一直会有些许事情没有去做的遗憾感……”

　　“人的七种欲望，不就是佛法里讲得吗？求不得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念念不忘的，”闻逐华想了想道，他看见老和尚点点头，回道：“徒儿说得不错，很多人不一定怕死，却害怕求不得毕生所愿。也罢，你们这是准备来找我的？回去休息吧。”

　　“走！”闻逐华得了命令，又确定了师父的安危，便不再紧张了，他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连潮升则走在最后，他看见老和尚的鞋上，隐蔽地有些土黄色的痕迹，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三人一同回了寺庙。

　　老和尚回寺庙的当天就得了病，这病来得如此迅猛，让闻逐华一下就不知该怎么办，他几乎试过了自己的所有能用上的草药，但也只能让老和尚更好受些，没过几个时辰，老和尚脸色更差了，开始上吐下泻。

　　“师傅去过什么地方了？”连潮升几乎是一下抓住了事情的关键，正在忙活的闻逐华也意识过来了，他靠在老和尚的身边，低声问道：“师父你去了什么地方？有被毒虫咬过吗？还是受了风邪……”

　　老和尚只是瞪着眼睛，他的瞳孔里满是血丝，视线却没有焦距，仿佛通过闻逐华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这样不行……这样，闻哥你留在这里照顾师父，我下山去找药！”连潮升拿上随身物件，闻逐华慌乱着神情，却又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抿抿嘴道：“好，你快去快回……”

　　待连潮升身影消失后，闻逐华半坐在老和尚的床边，房间内满是药味，闻逐华仍然在煎药，他不愿意放弃哪怕一点点希望，至少能够让师父不再这么难受了。

　　“小娟……”老和尚忽然含含糊糊道，那些词语极其破碎，闻逐华也是在忙碌中抽出耳朵来仔细地听，才听懂是个人名。

　　这让闻逐华的心情十分复杂：这个明显是女人的名字，是师父出家之前的家人吗？

　　老和尚中途神志清醒过几次，看到是闻逐华在他身边，便愣愣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大段大段地讲胡话，什么鬼怪、或者是掺杂着几句怪腔调的佛经，闻逐华发现他发了高烧，只能用湿毛巾帮老和尚降温。

　　连潮升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了，闻逐华几乎是看着救星一般帮他把身上行囊拿下，连潮升宝贝地拿出个层层包裹的小布包，里面还有防水布，打开之后则是比小指头还小的药片。
　　“快让师父吃了……”连潮升小心地捧到闻逐华面前，闻逐华犹豫了会，拿起碗凉好的药，混着药片给老和尚灌了下去，轻轻把他放下盖上被子，闻逐华带着连潮升到外面道：“哪里来的药？”

　　“镇子上的老医生说可能是被骇到了，看他那副老骨头就算我背上来也散架了——他家人还在旁边盯着，我没办法，只能让他开了点药，想来想去，”连潮升把全是汗的上衣脱了，一拧出水来，笑着对闻逐华道：“我我就想到了阿大，便去求他，他很爽快地让手下给我拿来的，听说是北边军的好东西，他们队伍里也只有一点点。”

　　连潮升被闻逐华一下抱住了，他有些楞，双手不知所措地悬空着，低声道：“怎么了……这样抱着有些热……”

　　闻逐华渐渐放开，他的眼眶有些红，低着头对连潮升道：“你快去后院喝水歇息去吧，说不准晚上还要和我轮换照顾师父。等会我去做饭。”

　　“成，”连潮升看着闻逐华开门进去了，乐呵呵地道，他向后院走去，先去准备晚饭要用的东西。

　　阿大给的药发挥了功效，闻逐华看着师父的脸色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但至少不是时刻处于危险边缘。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还喂了老和尚一小碗米汤后，才到大厅的位置，连潮升已经准备好晚餐，拉了张矮凳过来放菜碗。

　　一小碟青菜、一叠咸菜，还有对半开的咸鸭蛋和两碗稀粥，闻逐华坐下身子来，二人就坐在天井旁的阶梯上。

　　晚风带着些许凉意，闻逐华捧起碗，看了连潮升一眼，见他露出疑惑神情，便说道：“手艺还不错。”

　　“你还没吃呢！”连潮升这下不干了，用筷子敲他的碗道：“可不能这么敷衍我哈！”

　　闻逐华笑了起来，整个院落里充满了温馨和欢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