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异国，我夺回一切！》萨拉汗丁

26、两端为难

　　第二日，管家早早地就来到客栈请二人前去，卡扎自己有事情，闻逐华自然也不会耽搁他，便带着连潮升先行去了。

　　昨夜实在惊险，闻逐华醒来后细细回想，只觉得当时要是有一丝丝犹豫，那个小孩肯定当场就呼吸不过来导致窒息，那么产生的后果更是他无力承担的——被黎平敌视甚至他和连潮升的安危都难以保证。

　　不过幸好他赌赢了，现在他就要做的就是将战斗村首领的要求告诉黎平，再将他的书信呈上，剩下的就是带回黎平的决定。

　　管家十分殷勤地为二人引路，一路上经过的仆人都为之停步并向几人行礼，待路过后复继续走。

　　闻逐华没想到当天二人没能进去的大厅如此繁花，只是从门口望了一眼，便看到墙上挂着数副水墨画，地上则铺着成色很好的地毯，此时正有两个女仆在做清洁整齐。

　　二人继续被带着往前，来到类似于书房位置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人，见是管家为首带人前来，便先向管家问好，又敲了敲门。

　　“进来，”内间传来声低沉声音，守卫便轻轻推开门，管家也侍立着伸出右手指引二人，闻逐华连潮升互相看看，抬腿迈步进去。

　　此时正是太阳初上杆头时分，天窗已经打开，再经过防光纸的散射，整个房间显得明亮且温暖。

　　黎平今日穿着墨绿色雕纹大褂，领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虽然一夜劳顿但是精神却是很好，此时目光从一份文件中抬起看向两人，眼角有笑意地道：“二位还请坐，稍等我看完这一段。”

　　“好，但行无妨，”闻逐华点点头，四处看看，发现墙上挂着副水墨画，其上数只飞鹤遨游空中，高山之上草草画着一人，正望着远方，更远处则是长满了芦苇的滩涂，整副画意境深远，构图广阔，空白处写着些本地文字。

　　他转身坐到了距离黎平书桌并不远的位置，连潮升便也跟着他做到了他旁边的下一位，并低声道：“真有钱。”

　　“这我可就当做夸奖了！”黎平的笑声中气十足，带着上位人的自信感，他细细地把文书合上，又拉拉书桌旁的绳子，看着闻逐华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哪个家族的？如此年轻医术了得啊！”

　　闻逐华知道他是在探底，想了会回答道：“并非家传，是师父教授，但是遵照师命，无法和老爷细说，请见谅。”
　　“无妨，无妨……”黎平又打量了眼连潮升，复又转回道：“不知如何称呼二位，在下的名字二人应该已经知道了。”

　　“闻化，连升，”闻逐华快速地道：“不知夫人的状况怎么样了，还请记得多补充些水，并不要用过于刚烈的补药。”

　　“闻弟所说的对，夫人也和我说过，想找个机会和二人亲自告谢，这是天赐的福分，”黎平笑呵呵道。

　　“天赐？这是阁下孩儿的称呼？好名字，”闻逐华奉承了一句。

　　敲门声响起，丫鬟端着托盘进来，其上摆着茶杯、茶壶，于是三人便不说话了，看着她将茶分好，又一一端到数人桌上，连潮升轻声对她说了句‘谢谢’，丫鬟便对他行了一礼，回头看着黎平。

　　黎平随手一招，丫鬟便行一礼出去了，闻逐华知道要谈正事了，便开门见山道：“既然如此，我便直接说了。”

　　“闻弟请讲，”黎平将茶杯放好，挺直了身板，脸上的笑容一下就不见了，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连潮升一下感觉到了他的可怕眼神，捏着信件的手下意识收紧。

　　“不瞒老爷，这次我来是奉着北边的命令，来为北邦当说客的，为老爷带来一封信，并希望老爷能给我一个答案我好回去交差，”闻逐华使了一个眼色，连潮升便将手中的密信递了上去。

　　黎平先是确定了密信的火封还没遭到破坏，便打开来展开信纸细细地看了起来，闻逐华没去打扰他，室内只剩下喝茶的水声。

　　黎平慢条斯理地收起信，将它叠好放在烛火上点燃，又随手丢到废物桶里，他笑着道：“没想到北边愿意给我如此之好的条件，我都有些难以置信了！”

　　“虽然我不知道内容，但是大致是可以猜到的，”闻逐华点点头道，“现在北邦已经接受了第三方的帮助，实力大为增加，而且老爷你也清楚，无论是在生产上还是在军工厂的规模上，南边怎么也是比不过北邦的，仰仗着的只不过是更多的人口以及更好的土地——这在即将到来的决战里并不占据优势。”

　　“闻弟的话确实不错，在之前的冲突里，南邦也是一直被压着打的那个。但是不瞒你说，即使我想，我也做不到，你想想，”黎平说到兴起，拿起纸笔便走出书桌和闻逐华邻座谈话，他用笔在纸上画出南北邦的两个大圆，又在中间画出一条直线：“这里是志明小道，假如我叛了，就算南边只让周围的两个战略村围剿我，我仍然是受不了的。”

　　“老爷家大业大，恐怕三个战略村也是有一战之力吧？”闻逐华眼色幽幽，黎平作为扼制志明小道的战略村村长，绝对不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简单的，他严重怀疑他有一支暗地里的私军不知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等到必要时刻就会冲出来解决全场。

　　黎平皮笑肉不笑地道：“闻弟，这只是你的猜测，当不了真的。我顾虑的不仅仅是自己，你想想，就算你很强，你周围人呢？往来的商人，物资的贸易都是我需要考虑到的，到时候南边不给我供给了，我和手下人去喝西北风吗？”

　　“本来嘛好好的，不知道哪个混账东西传我要叛，搞得周围的村对我的产业虎视眈眈，不瞒你说啊闻弟，昨天刚在村子西北边的林场干了一架，对面死伤比我们还多！”黎平有些义愤填膺道，又放下声音说：“闻弟，如果你的人，喏，比如跟着你的这位小兄弟因为你的决定受伤了，你一样会心疼的是不啦？”

　　“那是当然，”闻逐华冷静道。

　　“那我肯定也是的，就连我夫人也因为见血了早产，吓得，差点就出事情了……”黎平晃晃脑袋，“这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的，不可着急……”

　　闻逐华马上知道黎平并不能完全信任北邦的承诺，毕竟他离南邦更近，一旦反叛就是怒火的发泄对象，周遭的战略村很乐意将他的地盘和财富瓜分，南北通商口的利润更是看得他们眼红。

　　即使黎平现在已经在两方阵营中间徘徊了，他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

　　想到此处，闻逐眼色一暗，低声道：“请恕我冒昧，如果我说，老爷的考虑时间并不多了呢？”

　　黎平将手中的笔慢慢放到纸上，墨水染出一块黑点，黑点逐渐放大成一滩，他才开口道：“此话怎讲？”

　　“我和我的同伴，在某次不能说的行动中缴获了一封密信，除了大部分内容之外，其中还有一条是：请首座尽快接收黎平的队伍，并且将其审查。”闻逐华看到黎平的神情一下变得很精彩，那是混杂着慌乱和惊恐却又要强压着镇定的神情。

　　就像是一个被揭开蒙眼布，发现自己在老虎笼子里的人。

　　“你说的……你说的是真的？！”黎平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站起身回到书桌后面，仿佛厚厚的书桌才能带给他安全感，他端起茶，茶水随手指的摇晃洒了出来的，但是黎平毫不介意。

　　“是，我没必要骗老爷，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得到验证，”闻逐华垂眸道，他又加了一句：“与其被架着上刑场，还不如将整个局势搅浑，还有一线生机。老爷好好考虑，告辞。”

　　闻逐华率先起身，连潮升连忙跟上，他在心中倒数着放慢了脚步，三、二、一……

　　“等等！”安静的房间内，黎平的声音忽然道。

　　闻逐华没有马上回头，他天生往下的嘴角此刻正向两边扬起，过了数秒又变回冷淡样子。

　　“我写封信，你马上带着往北，我会让人乘马车送你们两个到志明小道中段，并且我这边会开始做准备……”黎平快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吩咐道。

　　闻逐华转过身来，顺带给了连潮升一个眼神，他走到书桌面前站着，再没坐下：“老爷做好决定了？想来老爷对于局势仍然是有精确判断的，大混乱马上就要来了，只有及时做出反应的人才能在这种局面下活下来。”

　　“闻弟说得对！”黎平做完决定倒是轻松起来，他挑了挑眉毛对闻逐华道：“有没有兴趣到我手下做事情？可以从队长开始干，三年我就让你升大统领。”

　　“多谢老爷好意，不过我还要回去照顾师父，有缘再来投奔老爷，”闻逐华点点头，不直接拒绝。

　　黎平便不再提，他写完一遍，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又将火戳封好，才递给闻逐华：“仔细收好，若是有风险直接烧掉。”

　　“自然。”闻逐华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黎平想了想道，走出来拍了拍闻逐华的肩膀道：“哥的小命就压在你身上了。”

　　“老爷真会说笑，”闻逐华倒是笑起来：“那么我们二人便回去收拾了？”

　　“可以，稍后我让马车直接停在客栈底下，”黎平无异议，他想了想，左右看看像是要防备空气中的窃听者一般，对闻逐华道：“那边有一条消息过来：南邦也有第三方加入了，而且是非常厉害的第三方，你们注意了。”

　　闻逐华暗自记下，知道这条情报是黎平的投名状，自然不去怀疑，他点点头道：“多谢。”

　　“保重，有缘再见！”黎平和闻逐华拥抱了下，送他出门，原本的守卫不知去哪里了，管家守在门口，见二人出来便笑着对他们道：“请跟我来。”他和黎平对视一眼。

　　连潮升最后看了下书房，黎平正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房门被重新回来的守卫关上，隔绝了探视的目光。

　　“你说……”连潮升看到了闻逐华的眼神，明白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点点头，和他继续往前走。

　　管家让二人等了会，从库房里取出个木箱递给连潮升，慈眉善目道：“这是一点心意，二位还请收下，”连潮升第一下差点没拿稳，当下吞咽下口水，对管家道：“多谢……”

　　管家便领着二人往出府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