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拂晓骑士的玫瑰刺》青相雨

35、第三十五章 眼泪总能创造奇迹

　　“你果然没死透，也对，拥有玫瑰的吸血鬼哪有那么容易死？”伊凡从床上跳了下来。

　　男子却仿佛全然没听到他的话语，只是盯着他身侧的女孩，微笑着说道：“别怕，莫媞法，我不怪你，也不会伤害你的。”

　　“为什么不怪我？”莫媞法皱紧眉，“我可是和这家伙狼狈为奸，要杀你。”

　　“谁和你狼狈为奸了……”

　　“你感到愧疚了吗？”他的目光依然温柔，“你不需要愧疚，真的，我原本只想在你身边，默默地守护你就足够了，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拥有你的资格——因为我知道，我是一只魔物，一只吸血鬼。”

　　“是的，我是术士，术士总是要杀魔物的。”莫媞法撇过头，“我该怎么称呼你的名字？恩利尔？真正的弗兰斯已经死了对吗？”

　　恩利尔点头道：“他死了，就在两个月前，我杀了他。”

　　“我没觉得你变过，你是怎么做到连弗兰斯的性情都能模仿得那么到位？还是说——”莫媞法觉得这个猜想实在太过可怕，“一直以来，我认识的都是你？”

　　“没错，一直以来都是我。”恩利尔微笑，“在圣洛西的是我，在威尔泰斯王宫的也是我，真正的弗兰斯，他不如我对你的感情，他眼里的你，只是一个过客。”

　　莫媞法浑身一颤，一直都是他，他一直跟着弗兰斯，从小到大，可他为什么要跟着弗兰斯？为了杀他？不，她现在觉得那些关于吸血鬼的谣言并不可信。

　　恩利尔缓步走向她，“你不用这么惊讶，如果你听了我的解释，你就会知道，我杀了他是正确的决定，是他逼我的，是我的父母逼我的——”

　　“弗兰斯曾经杀害了你，对吗？”

　　“是的，你竟然知道这些。”恩利尔愣了愣，“他卑劣地杀了我，他的同胞弟弟——在我的父母的默认下。”

　　“默认？什么？”

　　“很久以前，一个术士告诉他们，我和我的哥哥都拥有强大的力量，遗憾的是，我们的力量是分离的，这会导致力量的减弱，若是能取出一人体内的力量，交与另一人，这两份力量融合，那么将会诞生一位无比强大的术士。”

　　恩利尔歪了歪头，“那个术士就是世人口中的庞德大师，他漫不经心地留下了这句话，而我的父母却为之狂热，因为，他们想要创造出一个强大的术士，为了威尔泰斯，这个被朗登时刻威胁的孱弱小国。”

　　“这太不可理喻了……”莫媞法压低了声音。

　　“最终，他们选择了身为王储的我的哥哥。”恩利尔抬起手，手中幻化出黑烟，“抛弃了我，并且还将我改造成了吸血鬼，逼迫我效忠于他。”

　　伊凡淡淡道：“你的玫瑰都被夺走了，竟然还能反杀你哥哥？”

　　“是啊。”恩利尔望向金发男人，“因为力量被夺走，这些年，我几乎成了他的奴隶，所有他不想做的肮脏事，我都得替他完成。”

　　他紫罗兰色的眼眸攀上血红的冷光，“所以我借了一点力量，不多，但足够将愚昧的他杀死，足够操控这座死气沉沉的王宫。”

　　伊凡眯缝起眼，下一刻，吸血鬼手中的黑烟朝他飞去。

　　莫媞法感到自己被拦腰抱起，恩利尔将她放到了墙边的沙发上，而后转过身，“我要和伊凡堂堂正正地打一场了，真奇怪，我竟然会觉得有点兴奋。”

　　“你的力量恐怕不足以打败他。”

　　“……我知道。”他抚摸着她的额发，“可不止他讨厌我，我同样也讨厌他现在这副臭屁的态度。”

　　莫媞法苦笑着，眼见着恩利尔要起身了。

　　“你的过去我没有资格评价，我也知道，我不该对你有什么要求。”莫媞法拉住他的衣袖，“但我请求你，把玫瑰交出来吧，别做挣扎了。”

　　她曾经亲眼看到肖恩死在伊凡的手下，她实在是不愿再看到同样的场面了。

　　“我当然愿意这么做。”恩利尔叹了口气，“如果我仅仅是交出玫瑰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可你得问问那位拂晓骑士的意见——我想，他盯上我，不全是因为玫瑰的事情吧？”

　　“什么？”

　　“他没告诉你吗？”

　　伊凡用床帐布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忘了说。”他抬高了声量，“这家伙和魔影有勾结，是永月大陆的叛徒，不论他是不是吸血鬼，我都会终结他的性命。”

　　“你……”

　　“我早就做好抉择了。”恩利尔垂下头，“这里不是我的家，人类也不是，我留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只有你，莫媞法，不论我以后在不在你身边，我希望你快乐。”

　　他起身，黑烟将他周身环绕，他歪了歪头，露出锋利的獠牙与猩红的双目，如闪电一般疾驰到女仆装骑士的身侧。

　　莫媞法知道结局是什么，她闭上了眼，心脏猛地刺痛。

　　果然，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只看到他的四肢像豆腐块似的散落在地面上，金发男人抬起手，白光自他掌心升起，凝聚出两朵透明的花卉。

　　“任务完成。”他捏碎手中的玫瑰，扫了沙发上的女孩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莫媞法沉默着，来到恩利尔的身边，他的胸口闪烁着一个小小的魔法阵，魔法阵下是一把银剑的虚影，她记得这是专门猎杀吸血鬼的魔法阵。

　　吸血鬼和食腐怪很像，他们都很难被杀死，即便四肢躯体破碎，只要心脏中的魔力不灭，他们依然能顽强地活过来。

　　所以为了对付吸血鬼，术士们发明了一种专门湮灭魔力的魔法阵，也即是“剑杀阵”。

　　“等魔法阵消失，你就会魂飞魄散了。”莫媞法将他残破的身躯抱住，“我陪你一会儿吧。”

　　吸血鬼嘴角艰难地上扬了半分，“莫媞法，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

　　“其实那只食腐怪，是我搞的鬼。”

　　莫媞法睁了睁眼，他接着说道：“我想再见你一面，至少在我离开这里之前，在我变成另一个我之前，所以，我找了只食腐怪，把他丢到墓地，好让你再次回到威尔泰斯。”

　　“难怪呢，我就说我做的委托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他再次笑了笑，“对不起。”

　　“虽然我想吐槽，但碍于你都要死了，所以——没关系。”莫媞法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做得很好了。”

　　“我不好，我杀了我的哥哥，杀了我的母亲，我成了无恶不作的恶魔……”

　　“把你推向地狱的人，没有资格责怪你变成恶魔。”莫媞法轻声说道，听到她的话，恩利尔缓缓地闭上眼，“谢谢……莫媞法，如果我们能再见面的话……但愿我会记得你……”

　　在某一瞬间，莫媞法很确信自己看到圣洛西花圃中，挂满一串串紫罗兰的花架。

　　起风了，粉紫色的花瓣不断飞舞、回溯，溯向金光熠熠的某一个点，风声散尽，光芒敛去，花瓣如雨落下，少年坐在湖畔，冲她温柔微笑。

　　“你好，我叫……弗兰斯。”

　　你叫恩利尔。

　　莫媞法在心中默念着，恩利尔，多好听的名字。

　　可回过神来，只剩男人面目全非的脸庞。

　　他在一刹那化为黑烟，消失在了她的怀中。

　　*

　　莫媞法走出门，看到伊凡蹲坐在门外，他原来没离开。

　　“你刚刚在偷听吗？”

　　“有什么好听的？腻腻歪歪的。”他慵懒地说罢，莫媞法却听出他声音有些虚弱。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把玫瑰给我吧，弗兰斯和恩利尔的。”

　　“你不是不想被招安吗？”

　　“我可不是被招安，我是暂时帮你保存而已，不然我不要玫瑰，你肯定得硬撑着纳入自己体内——”莫媞法俯下身，手指无意触碰到了他的眼角，忽然感到小指湿漉漉的。

　　她立刻抬起手，看到手指上血红的一片。

　　“你干嘛？”她将他提起，“我又不是不帮你，你为什么还强行容纳玫瑰？”

　　“我只是那么说说……”他嘴唇发白得厉害，“可我又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能够容纳玫瑰，还是之前只是走了狗运，要是给你放入第二朵后，你精神失常了怎么办？”

　　莫媞法一怔，“那又怎样？失常就失常了呗，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真要命，我担心你。”他用力地喘着气，从眼角、耳朵、嘴唇流出了更多的血，莫媞法慌乱抱住他，“怎么取出来？把那个给我，快点……”

　　“与其等死，还不如就死在这里好了。”

　　他淡淡地说道，这令莫媞法心头一悸，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谁允许你死了？”

　　“我太累了，莫媞法。”他虚弱地吟呻着，“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个执念是为了什么，我好累，也许我是时候休息一会儿了……”

　　莫媞法摸索着他的身体，发现他的手腕在发烫，她掀起他的衣袖，果然看到了藤蔓缠绕的花纹，那里散发着刺眼的白光，“是在这里吗？”

　　她握住他的手，“我要怎么取出来？”

　　她却发现他闭着眼一动不动，俨然已经昏厥了过去，莫媞法颤抖着，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是这个时候，不能是死在她的面前。

　　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取出占据着他灵魂的玫瑰，只能用手指抚摸那藤蔓花纹，无力地探索着，泪水还是无可避免地落了下来。

　　电视剧里眼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莫媞法不知是否是自己泪流得不够多，他没有醒过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整个人不住发抖着。

　　直到她听到那叹息的一声：“我真的……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

　　他的手臂将她轻轻揽住，柔软的蜜糖气息萦绕她的周身。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她用力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从今往后，这份命运，你必须和我一起承担了。”

　　他说罢，将双唇压了上来，白光倾泻流下，莫媞法睁大了眼。

　　灵魂在经历反复的颤栗，那感觉称不上痛苦，只是有些微微的刺痛，但更多的是愉悦，莫媞法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的愉悦感。

　　还是因为他的吻？

　　她脸颊滚烫，喉咙滚烫，浑身都滚烫无比，额头不停地冒汗，整个人都仿佛经历了炎阳的炙烤，汗涔涔地凝望着他深蓝的眼眸。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努力地露出微笑，“你还要把我吃干抹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