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两杯红爵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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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死亡？”
“是的，你的死亡。”
“是吗？”
“魔影来袭时，你倒在血泊之中。”
他笑了，笑得那样漫不经心。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怕死吗？”
“我不是不怕死，而是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是的，我早就知道，莫媞法，我早就知道我会死。”
月色之下，少女倚靠在墙边，望着头顶那一轮深沉的月亮，或许是院落内的紫罗兰盛开得太过绚烂，连那空中的月亮都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幽光。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漫不经心地四处观望着。
然而吹过走廊的夜风再次扰乱了她的思绪。
“厄佩利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
“没有——”
他说罢，眼中却流露出浅淡的忧郁，那双眼睛，正像如今头顶的月亮，令她觉得那样遥远，那样冰冷。
“我说没有你信吗？”
她摇头，他于是接着说道：“正如你所说，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也没想过救任何人，我不是被神明选中的人，甚至恰恰相反。”
“厄佩利斯，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你也觉得我变了吗？”
她沉默，可自从他拿起那把剑起，他就已经站在了她触不可及的地方。
走廊一侧响起窸窣的动静，她回过神来，看到梁柱之间闪过一道黑影，莫媞法立刻眯起眼，猫一般轻盈地沿着走廊的梁柱缓慢移动着。
她抚住腰间的那把银质短剑，看向那站在走廊正中的身影，走廊上方的绿藤叶悬在他灰青的发上，莫媞法握住了短剑，一道黑影疾驰冲向走廊中央的男子，她也随即冲了上去。
白色的术光将那冲上来的黑影瞬间束住，莫媞法抬起剑，便要刺向那黑影的心脏，却猛然僵住。
那黑影披散着卷曲的长发，身体苍白枯槁，的确是吸血鬼该有的容貌，可他的那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黑光，令莫媞法感到似曾相识。
她不动弹，那魔物却没松懈，它嘶吼着，疯狂挣扎，甚至差点挣脱身上的术光。
“莫媞法！”艾德文自黑暗中快步走出，他手中旋出魔法光团，再次释放，将那魔物镇压住，“你怎么还不动手？”
莫媞法抬起短剑，撇开那丝顾虑，将银剑刺入了魔物的心脏，魔物略微颤动一下，便顷刻间化为黑烟消散而去。
她松了口气，却忽然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原来弗兰斯竟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莫媞法有些无所适从，他却满脸喜悦地搂住她，“莫媞法，你救了我的性命。”
“啊？”她挠挠头，“我只是刺了它一剑而已，是艾德文束缚住了他。”
“也因此救了我。”他将局促不安的她放下，好容易落到地面，莫媞法松了口气。
艾德文在原地怔了会儿，这才来到二人身边，他神情有些微妙，莫媞法问道：“怎么了？”
“这吸血鬼就这么死了？”
“是啊，还好有你在。”
“什么都没留下？”他的神情显得不可置信。
莫媞法眯起眼，“你想要它留下什么？”
艾德文摇头道：“算了，没什么。”
“结束了，我们前往主堡吧，我让人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正好为魔物之死庆祝庆祝！”
弗兰斯满脸笑容，莫媞法点头，却又问道：“对了，你有看到伊凡吗？”
听到她的话后，男子的嘴角沉了下去，但又很快上扬，“他走了，真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他竟然良心发现，就这么走了。”
“良心发现？”
“他先前还威胁我，要是我不把杀吸血鬼的委托交给他，他就会撺掇威尔泰斯与朗登之间的战争。”
莫媞法无奈地笑了笑，“他也许就是嘴上那么说说。”
“他还说什么不想让你拿到委托费……”
莫媞法没放在心上，“他又不缺那点钱，他就是故意气我而已。”
弗兰斯愣了愣，喉咙仿佛凝住了一般，“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怀疑他？”
“是吗？”莫媞法将短剑收入剑鞘，看了眼上面沾染的黑色灰尘，轻轻一吹，将那灰尘吹散，而后漫不经心地答道:“可能我懒得理他吧。”
她看向艾德文，他立在原地，不知是在思索什么，竟动也不动，“你还在发什么呆呢？弗兰斯说要带我们去吃大餐！”
艾德文回过神，微微一笑，却仍然注视着空气中飘散的黑烟。
弗兰斯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黑烟渐渐散入空气，高兴之余，却也不由叹了口气:“他死了，我的弟弟，恩利尔……还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是的，他死了，纠缠你许久的梦魇，也终于消散了。”莫媞法暼了他一眼，走在了前方，“走吧，我饿了，去吃饭吧。”
威尔泰斯王宫准备的款待实在奢华，长桌上摆满了羊排、蛋糕、鲑鱼汤，光是莫媞法最爱的烤鸡就不知有多少只，她吃得满嘴油光，已经解决掉两个鸡翅、三个鸡头，四个鸡腿了。
她手中握着鸡腿，大快朵颐的同时，也不忘看看长桌尽头那头戴枝形王冠的老人。
老人目光深沉，只是那么怪异地盯着她，莫媞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把他吓住了，只好讪讪地问道:“话说，国王大人，王后的身体如何了？”
老人沉默着，并未说话，一旁的弗兰斯却已为她递上新上来的一碗麦碎肉丸汤。
“母后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这吸血鬼一死，诅咒消散，想是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醒过来了——”
“是吗？”莫媞法接过他递来的肉丸汤，美滋滋地喝着汤。
与此同时，一个梳着大背油头的男性侍者在她的手边放了一杯红爵酒。
莫媞法盯着那杯红爵酒，弗兰斯眉头一皱，脸色骤沉，对那侍者说道:“滚下去，没人告诉你我的客人不喝酒吗？谁准你送酒上来的？”
“对不起！”那侍者立刻俯下身，战战兢兢，“殿下，我上错了，我这就拿下去。”
“别生气嘛。”艾德文见此拿过那杯红爵酒，“她不喝酒，我喝呀。”
“对啊。”莫媞法冲弗兰斯笑了笑，“只有我不爱喝酒而已，你们喝吧，不用管我……”
弗兰斯摇头笑道:“我陪着你。”
“不是，王子殿下，换做别人，我指定要说你脑子有病了。”艾德文一口气灌下那杯红爵酒，“为了追求这小屁孩，您这也太卑微了……”
“我不是在追求莫媞法。”
弗兰斯依然温柔地笑着，“我只是想看到她开心。”
莫媞法怔了怔，撑着脑袋，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腿，一边与艾德文尴尬地相视一笑。
饱餐一顿后，莫媞法早早洗漱，躺在了床上，一边抚摸着小绿芽的脑袋，一边翻阅着威尔泰斯的藏书，油灯微弱的黄光洒落在书页上。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感到很疲惫，眼皮禁不住地往下掉。
闭上眼，她就感到不对劲了，因为她看到了“门”。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涂药，因此也不可能占卜，可她怎么会看到门呢？
石门上光纹流转，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踏入门中。
她随即感到了寒冷，她看到一个湖泊，一个小男孩坐在湖边，单薄的阳光洒落在他青灰色的头发上，他静静地坐在冰湖边，冰湖的前方，是一个偌大的窟窿。
从窟窿中传来虚弱的呼救声：“救命，救救我……求你了……哥哥……救救我……”
而无论那呼喊多么绝望无力，岸上的小男孩都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安然地享受着冬日阳光带来的一丝，苍白的温热。
莫媞法连忙走到窟窿前，即便知道自己并不存在于场景之中，还是伸出了手。
男孩无法抓住她的手，甚至无法感知到她的气息，他沉沉地坠入水渊之中。
而在他下坠的前一秒，莫媞法看清了他的面容，他与岸边的男孩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除了额上那块小小的银色胎记。
他们拥有着同样的紫罗兰色眼睛，只是此刻，那双紫罗兰色眼中布满恐惧不安。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沉入黑暗，一切寂静下来，莫媞法猛地扭头，看到那坐在岸边的小男孩，她在光滑的冰面上一步步走向他。
“弗兰斯？”
她来到他的面前，他睁开迷惘的双眼，不知是否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站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莫媞法感到他变得高大，变得成熟，变成了真正的弗兰斯。
“弗兰斯，你为什么没有找人来救你的弟弟？”
弗兰斯依然呆呆地望着她，莫媞法感到身体一凉，这才发觉好几个仆人穿过她的身体来到了弗兰斯的身边。
“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
“恩利尔殿下呢？”
男孩张了张嘴，眼中忽然转出晶莹的泪珠，“恩利尔，他……他掉到了湖里头，你，你们……快救救他吧……”
莫媞法听着仆人们慌乱的尖叫，他们围在冰窟前，甚至有好几个侍卫跳到了湖水中，试图寻找年幼的王子……
可过去了如此之久，那么年幼的孩子，这般冰冷的湖水，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她越过人群，看着那站在一旁满脸委屈的小男孩，固执地问道：“弗兰斯，为什么你没有救你的弟弟？”
“还是说——”
她试图再次走到他的身边，却感到被推搡了一下，整个人天旋地转，噗通一下，掉进了冰窟窿中，冰凉的湖水立刻涌入喉管，肺部，她望着水下漆黑的世界。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你杀的。”
在那漆黑中，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颊，她游到了男孩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脸早已冰冷得与此刻的湖水融为一体。
她拽着他的衣角，想要将他带离深沉的湖水，蓦然之间，男孩却睁开了双眸，紫罗兰色的眼睛流转着鬼魅的光芒。
莫媞法从床上惊醒过来，一扭头，看着墙上的钟表，发现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还以为过了好几天那么久。
门外响起敲门声，玛丽每晚这个时候都会贴心地给她送来夜宵，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她来送牛奶了，不过莫媞法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心情喝。
但她还是高声说道：“进来吧。”
她低头继续看手里那本泛黄的书籍，女仆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将玻璃杯放置在床头柜上，将天鹅绒床帐略微拉起，挂在了银钩上。
“谢谢你啊，玛丽，可我今天不大想喝东西，我想看会儿书就直接睡了，你把牛奶拿走吧。”她翻了一页纸。
“莫媞法小姐。”女仆笑了笑，“这可不大像您呢。”
“嗯？是吗？”
“是啊，若是您，应当看到任何可食用物品都会迫不及待地塞进肚子里。”
莫媞法眯起眼，看了眼桌上的杯子，透明的玻璃杯中，装着的并不是什么牛奶，而是一杯深红的红爵酒。
“你……”
她猛地要起身，却被那人一把摁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两杯红爵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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