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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我错了。”当王渠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冒出了乡音。

      夏潇然继续淡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把剩下的酒送回来吧。”

      “不不不”,王渠立刻拱手告饶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愿意分出三成。不对,五成利进献给公主,求你放过我吧。”

      夏潇然看他这样,才笑着说,“不是想要你的钱。我也是突然想到,路过西北军大帐时,可以把酒送给白将军。
      你知道,他们才刚打过一场大战,军营里肯定有很多伤口化脓的士兵,需要烈酒来救命,所以我想征用你的存货。等明年我再给你一船酒,还你就是。”

      王渠听到这话,神色也逐渐平静下来。咬咬牙说,“如果没有西北军挡住匈奴,我也没办法在这里做生意。要送就送,不用公主还。”

      起高调的时候口气很大,但王渠说完这话,心里就有点后悔。还好夏潇然没有顺水推舟接受他的奉献,反而对身后的侍从说,“拿纸笔来,我给王掌柜写一张欠条。”

      王渠这时候反而开始推拒起来,“不敢不敢。”

      夏潇然说,“别客气了,耽误你做生意,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王渠这才嘿嘿笑着收下了欠条。

      一场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上午就放晴了。北方的土地干燥,很快就把雨水吸收干净。当天下午,众人便重新启程,继续向着西北军的大营出发。

      之后又走了三天的路程,在距离大营还有两百米的地方,他们遇到了出门巡查的斥候,领队的是白雪溪母亲的侄子,他名叫乔格。

      父母给他取了一个很容易占便宜的名字,夏潇然决定以后都只叫他小乔,小乔将军,绝对不会直呼其名。

      然而乔格对夏潇然的印象却不见得多好,他知道夏潇然是代表朝廷议和的使者,还要去关外开展互市,就对她目不斜视,行礼时也显得特别僵硬。

      之后他就看到队伍中的几个匈奴人,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被白雪溪给拉住了,他肯定会立刻冲上去拔刀。

      “可惜父亲被皇帝留在了建安城,……”白雪溪只说了半句就闭上了嘴。谁都知道她父亲实际是被当作人质扣押了。

      没有姑父的威慑力,乔格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势。挥开了白雪溪的手,还是握着手中的剑柄,走到了赫连金的面前,昂着下巴对他说,“接下来的路程,我会一直盯着你。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搞什么小动作,保证让你立刻人头落地。”

      在面对乔格这个无名小将的时候,赫连金可不像面对夏潇然时那么客气。他又装作不会说晋国话的样子,用匈奴语说,“到时候就看谁的手更快了。”

      夏潇然一路上已经都在学习匈奴人的语言,甚至文字,这也是她一路上都很忙的原因。
      她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口语,文字书写太繁琐,现在只能停留在会看的程度。
      可是她依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让翻译给她讲解赫连金的话。

      发现两边的争吵都还没越界,就没去插手。等到两支队伍整合完毕,就抓紧时间重新出发。

      等到傍晚安营做饭的时候,乔格又和匈奴人吵了起来,这次跟他吵架的人,则变成了曾经在金殿上跟夏潇然对峙过的那个裨将。

      夏潇然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叫作泼浑,这人的嘴巴着实有几分厉害,乔格跟他吵架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吵了几句,就被对方抓住了痛脚。

      泼浑说,“你到底是听皇帝的,还是听你们大帅的。如果听大帅的不听皇帝的,你们的大帅是不是想要做皇帝。”这次他却是用了字正腔圆的晋国话。

      周围听到这句话的晋国人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更何况跟泼浑正面交锋的乔格。这下他真的忍不住了,丢掉了手中的剑,抄起一根木柴说,“这次我一定要跟你打一场,我不用兵刃,免得把你杀了,说我残杀使节。”

      乔格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弯刀就劈了下来,同时伴随着变形的音调。“你用兵刃也可以,反正死的人一定是你。”

      然而泼浑的刀,不像他的嘴那么快。他的一刀劈下来,还是被乔格手中的木棍挡住了,可惜被用来当柴火烧的木棍不是什么好木材,面对对方的刀锋,瞬间被劈成了两半。但是有了这个力道的阻挡,也让乔格顺利的躲过了这偷袭一刀,他向后撤了两步,重新举起手中两根木头,骂了一句,“卑鄙。”又再次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一人手中拿着刀,一人手里只有木棍。然而匈奴人□□没有战马,晋国的小将从小练习军阵,在地上打架的功夫反而占上风。他拼着被刀尖划破衣袖,留下一个破皮伤口的时机,用另一只手的木棍狠狠的抽在了泼浑的下巴上,打的他吐出了一口混着牙齿的学沫,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就在乔格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两三步跨上去,踩住泼浑的后背时。旁边忽然闪出一道人影,一脚踢在了乔格的腿上,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白雪溪一直很担心表哥的安危,看到对方偷袭之后,她立刻甩动自己手中的长鞭,把表哥拉了回来,才没让他也狼狈的摔到地上。

      如果不是夏潇然的眼睛一直盯着赫连金,这次对乔格动手的人一定是他。当他被夏潇然的视线控制之后,只能示意自己旁边的副将去救人,乔格才没有因为力竭之后,再一次遭遇偷袭而受重伤。

      夏潇然不满的冷哼一声,“豺狼之辈,只会用偷袭手段。”

      赫连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我们就是豺狼,我们在草原上跟豺狼争夺猎物,彼此狩猎。不像你们南国人,全都是被圈养起来的绵羊。”

      许多不了解草原的人,会想当然的以为住在一望无际的开阔草原上,人的性格一定会光明磊落,阴影都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然而艰苦的生存环境,让他们保持了绝大部分的兽性,兽性没有邪恶与光明的区别,他们讲究极致的实用信条。

      既然他们不会对完全压服他们的夏潇然感到敬佩,自然也不会去敬佩只打败了泼浑的乔格。也没有什么大家一起坐下来喝酒唱歌的情节,如果代表晋国议和的人是夏汨或者张元,或许还会发生这类的场景。可是当他们面对夏潇然的时候,只有沉默。几个人匆匆的吃完了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乔格被送去了军医的帐篷,白雪溪走进了夏潇然的帐篷,愤愤的说,“越靠近大营,我就越生气,这算什么议和。不如瞒着大帅,我带一队人马悄悄跟你一起出关。直捣黄龙,将他们的大营端了。到时候不打也得打,等打完再说。”

      或许是赶路太久的原因,这几天夏小狸一直恹恹的不爱说话。这时突然传音道,“我感应到了,这附近的气息紊乱异常,戾气如罡风般刮过,必定会发生灭国级的大战。”

      “什么?”夏潇然不是怀疑夏小狸的判断。她虽然只修炼肉身,感应不到灵异的变化,但是按照常识来说,凉州附近也算是久战之地,可能之后会有多场战役产生的戾气残留。或许也会扰乱夏小狸的判断,所以她必须确定这一点。

      可是夏小狸却非常郑重的点头说,“这股戾气特别霸道,把之前几场战役遗留的死气全都吹散了,我不可能看错。”

      夏潇然沉吟片刻,忽然睁开眼睛开口道,“狐妖说过,焦狼在草原上给我准备了一个陷阱。”

      “他们议和的目的,就是想把你骗进草原。”夏小狸传音的语气,都变得十分笃定。

      或许对于朝廷上的人来说,夏小狸这样的猜测太过于夸张,也把夏萧然的地位抬的太高。

      然而只有匈奴人自己知道,如果不能除掉夏潇然,他们所要面对的,已经不是能不能打下晋国的问题,而是还能不能自保的。
      这几个月的时间,夏潇然给他们带来的威胁实在太大。

      让他们不得不动用了全部的能量,联系上了吴清风,付出了一万血珠的代价。让他多方周旋,主要是操纵皇帝进行种种布置,削弱西北军的战力,达成迫使夏潇然不得不出塞和亲的目的。
      没想到棋局刚刚摆好,才走了第一步,夏潇然就自己主动提出要出塞。

      只要没能分出最后的胜利,阴谋诡计总是层出不穷。双方都知道对方不是自己手中的傀儡,不可能按照自己制定好的路线完美的执行。所以大家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断调整自己的计划,以适应新的变化。

      白雪溪没有听到夏小狸的传音,只听到了夏潇然的话。而她作为一个从始至终都很坚定的主战派,即便只凭借着只言片语,也坚定的表态道,“事已至此,就算得不到大帅的支持,我也要带着父亲的前锋军跟匈奴人拼死一战。”

      说完她还掏出一枚小铜印说,“这是我离开建安城时,从我父亲身上偷来的,没想到真有用到它的时候。”

      夏潇然拿起铜印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征北将军印’。她把印章重新还回去说,“还是让我亲自去说服白将军吧。”

      接下来的路程所有人都很沉默,许多人都以为是因为乔格和匈奴人打了一场的原因。也有人觉得是靠近西北军大营的原因,总之大家都不说话,到最后竟然变得连呼吸和步调都快要同频了。

      终于赶在七月初二的傍晚逢魔时刻,他们来到了西北军的大帐营前。早在两天前就收到消息的白忠则,亲自到营帐门前来迎接了夏潇然。只将她和乔格所带领的兵马一起接进了大营,其余的民夫和匈奴人全都被阻挡在营盘之外,让他们在划分好的一块戈壁滩上扎营。

      风沙吹过,一片走石之声。夏潇然刚刚走进了中军大帐,就对白忠则说,“白将军请你屏退左右,我有要事跟你商谈。”

      “难道是陛下的密旨。”乔格发现大帅久久没有开口,硬着头皮接了一句茬儿。

      夏潇然对乔格说,“是我有话要对大帅说,你先下去吧。”

      乔格想一想这两天,看到夏萧然一个眼神就能镇住赫连金的表现,早没了最开始对她的抵触,心里慢慢发生了改变,竟然不知不觉的对她十分信服。便毫不犹豫的踏步走出了营帐大门。

      然而一直跟在白忠则身后的两个亲兵,却没那么容易听从夏潇然的摆布,依旧犹如两杆标枪似的戳在白忠则的背后。

      直到夏潇然对白忠则说,“难道将军还不信任我吗?”

      白忠则挥挥手,让两个亲兵离开了,这才抬手请夏潇然在蒲团上坐下来说,“公主又是否值得我信任呢。”

      这话听起来就很像是某个属下,想要归顺时的考验,然而夏潇然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夏小狸焦急的传音道,“他身上的气运还连接着朝廷,跟你身上的气运并不相融,你别相信他。”

      夏潇然转头对夏小狸笑笑,表示自己知道。白忠则的目光也随着夏潇然看到了夏小狸,他忽然皱起眉毛说,“她,是谁?”

      这下白忠则开始怀疑夏潇然的诚意,对方叫他屏退了左右,却还在身边带着一个仿佛不存在的,神出鬼没的女人。随即,他又想起了最近看过一眼的情报,似乎在说夏潇然身边有一个非人的存在,可能就是眼前这位。

      即便白忠则已经猜到了夏小狸的身份,夏潇然依旧郑重的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姐夏小狸。”

      夏小狸对白忠则颔首,白忠则也只对她点头。双方见过之后,夏潇然便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将军想要保社稷,还是要保天下?”

      从他进入行伍第一天开始,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忠于陛下,做一个能够登上史书的忠臣良将。在此前的四十多年,他觉得自己都做的很好。最近一段时间却发现自己的心总是在动摇。

      跟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比起来,一家一姓的王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夏潇然忐忑的问出准备许久的那句话,并没有得到一个乱臣贼子的批判,她对于成功的把握就增加了八分。

      当白忠则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甚至露出痛苦的表情。夏潇然的把握就增加到了九分。终于他缓缓的张开干裂的嘴唇,用艰涩的声音说,“打完这一仗,我就解甲归田。”

      夏潇然得到这句话,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放松了几分。她抬手指着夏小狸说,“我师姐言出法随。她说这一仗肯定会打起来,我们自己主动出击,比被动还击要好的多。”

      原本白忠则很有信心的,听到这句话,忽然开始有点后悔,想打退堂鼓。然而就听到一道优美的女声说,“站起来,转个圈,现在你相信了吧。”

      语言连接着精神控制,白忠则只能按照夏小狸指挥,站起来转了一圈。

      很遗憾,不是真的言出法随,夏小狸觉得自己可以努力往这方面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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