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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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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知夏的心头莫名的忐忑。
虽然过去了那么久,可是当自己真正的下了飞机,站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她突然的就有了一丝胆怯,突然的双膝发软,不知道怎样迈开步子。
更加糟糕的是,在机场口,竟然碰见了刘雨。她还是如当年的丰腴靓丽。可是她的手里已经抱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女儿。
“好可爱哦。”林知夏忍不住接过来抱了一下,又亲了一下。看着粉嫩嫩的小孩,乌灵灵的眸子滴溜溜的转,林知夏只是爱不释手。
“你那么喜欢小孩子,也不如自己生一个吧?”刘雨冲林知夏比拟了下。不管当年她是如何的敌视眼前的林知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发觉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年少意气而已。
林知夏只是尴尬的笑了下。
“再过几天,同学联络着要开同学会,你们一定要来哦。”刘雨冲沈风微笑了下。不久,一个学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拎着一只箱子,刘雨便和林知夏他们告别了。
一下子回到这里,林知夏心头太多的感慨。
可是还没走出机场,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知夏!林知夏!”那么豪爽急促的嗓门。
“沫沫!”林知夏也是激动的大声嚷嚷起来。她有多久没那么激动过了。仿佛她的人生的涟漪终于慢慢的被重新旋开了起来。
沫沫此时头发又烫直了,只一马尾简单的垂下来。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搞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太不够哥儿们义气了。”沫沫说时,已习惯的用力摇曳林知夏的胳膊,仿佛要将这几年的都给补回来。
这么多年,她的力气依旧大的惊人,此番凶猛的大摇大晃大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劲,林知夏一边被她摇的叫痛不已,心里却泛起了丝丝的暖意。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林知夏转而奇怪的问道。
“喏!”沫沫瞧沈风弩了弩嘴,“我换了那么多个号码,亏他还能把我给联络出来。”
“知道你挺想沫沫的。”沈风只是淡淡的一笑,林知夏心里顿时一股暖意涌上来。她不过是随口提到了自己以前的一个好友,没想到他就那么大费周章的为自己安排好一切。
“谢谢你,沈风。”她冲沈风发自内心的笑了下。木槿花开时的柔美又重新回来了吗?沈风一时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
“你这家伙,实在太不够意思了,突然的消失,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当初我被那个陈孟森逼问你的下落,那个急呀……”沫沫本来还激动的喧嚷着,可是她突然发觉说到“陈孟森”三个字时,林知夏的眼神莫名的被刺痛了,她忙打住了。
“我们先走吧,老在这里挡道也不好。”沈风提议道,三人这才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住所的宾馆沈风都已经安排好了。
可是林知夏舍不得和沫沫分别,就决定在沫沫那先住下了。
碰见沫沫,好似把自己学生年代的激情又重新拾起了。
沫沫现在已经留校任教。
她的住所也离学校不远。
两个人像学生年代一样去逛以前经常逛的那条商业街。
整整逛完长长的一条街,两个人依旧空空如也。
好似回道了以前皱巴巴想买又舍不得买的情景。
不由的开怀大笑起来。
原来,那样的生活才是生命里最无忧无虑的一段历程。
不用去想太多,吃饱就好。这是她们对当年学生生活的最大总结。
只不过,当时的她们只是一个劲的盼望早日进入社会,才发觉会有那么多的无奈与无能为力。
逛完街,两个人又跑去学校后门的小店里吃麻辣烫。
沸腾的火锅冒着热气,两个人吃的鼻梁直冒热汗,大呼过瘾。
吃完后,在沫沫的住所前,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静静的,只是无语。
旁边的花坛里洁白的栀子花大片大片的盛开,在黑夜中还隐约的见着洁白的花瓣,栀子花浓郁的芬香四溢。
“明天同学会,你去不去?”沫沫沉思了下,却还是问出口了。
“不知道。”林知夏如实的回答。
“你和陈孟森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三年前你突然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他则疯了似的满世界去找你,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有多么可怕。”沫沫此时说起,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好象仍是心有余悸。
“只是分手而已。”林知夏淡淡的说道,心里却依旧酸楚不已。
正说着,沈风却打电话过来了。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过来接你。”他说完,已挂断了电话。
林知夏只是看着手机,沉默不语。
“其实沈风对你真的很好,你有没想过尝试着去爱上他。”沫沫诚恳的说道,她只是单纯的希望林知夏能够幸福快乐。
“我想我只是习惯了依赖他。”林知夏想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
此时,一辆车子已急驰而来。
依旧一袭银灰色的正装。他其实很好看,无论微笑与否,一样的好看。这点,林知夏并不否认。
“明天同学会前,我要送你件礼物。”他温柔的说道。
“什么礼物?”林知夏有点不解。
“去了就知道了。”他催促道,同时和沫沫说再见。
林知夏坐在车里,从车门看向外面。
漆黑的夜晚,可是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将这个城市照的通明。
万家灯火,又是怎样的温馨。
此刻的他,是在家里陪着他的妻子还是在忙公务呢?
林知夏漆黑的眸子在不甚光明的车内隐隐闪烁,发出璀璨的光芒。
终于到了目的地。
却原来是越王珠宝。
门口服务员必恭必敬的脸带笑容。
“你干吗?”林知夏杵在门口不想进去。
“先进去再说。”他这次倒是不容分说的把林知夏给拉进去了。
立即有热情的营业员上来热情的进行推荐款式。
林知夏看了看几款,都是天价。
“你挑一款吧。”他无奈的说道。
“不要了啦。”林知夏撅起小嘴。
“你不选,那我直接让营业员挑一条直接打包了。”他竟也无赖起来了。而且顺着他手一挥,营业员果真就满脸笑容的问道有何吩咐。
林知夏忙止住了他胡闹。
再三挑选,终于选中了一条最简单的钻石项链。
小小的钻石有些不起眼。
“你该不会是替我省钱吧?”他有点哭笑不得。
“哪有?我只是喜欢这条简单的风格而已。”林知夏嘟囔着,可是心头却有点不自觉的暖意。
“我替你戴上吧?”他深情款款的说道,林知夏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眼神有些炽热起来。
这次林知夏没有拒绝。
他宽大的双手轻轻的将项链在林知夏细滑的脖颈间戴上,原来男生的手也可以这般温柔体贴。
有些细微的发痒,林知夏不自禁的耳垂就红了起来。
他看着她脸红半羞,只是有些呆住了。
林知夏看了下镜子里自己新戴上的项链,简约的恰到好处,她朝镜子里身后的沈风微微笑了下。
也许自己真的是习惯了依赖他吧!他永远都会给以自己安定的感觉。很久,她已经没有这样久违的感觉了。
出了越王珠宝,他却牵了她的手直往前面走去。
“我们还要去哪里?”林知夏奇怪的问道。
“你该不会就这样去参加明天的晚宴吧?”他看着林知夏清汤挂面,吃惊的问道。
随即牵起了林知夏的手,往旁边的银泰走去。
“不要了啦。”林知夏知道银泰的价位,又想打住。
可是他宽大有力的双手连挽带挪的,林知夏就进去了。
挑了很久,林知夏在一条白色的玛丝菲尔直裙边停了下来。
林知夏试了一下。
果真,缩身的腰围设计将林知夏的纤腰托的更是曼妙不已。
复古感的线条散出优雅迷人的女人味,配着胸前那条闪闪发光的项链。
林知夏有多久没好好打理自己了。
这会,陡的一配,刹时精神了很多。
沈风刚一看到林知夏穿上这条裙子时,灿烂的笑容又重新伫上他的脸庞。
直到走出银泰,他好象还沉浸在林知夏方才惊艳出来的时候。
林知夏已在车内坐定。他却还没有开车的意思。只是看着深夜的前窗不语。
“你发什么呆呀?”林知夏微微侧过去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
可是他就那么的将林知夏揽在怀里。
然后就深深的吻住了她。
好久好久,起初是惊恐的慌乱,可是她并没有奋力回绝的意思。
他吻的好深好深,好似要将这几年里对林知夏刻骨的思念全在那刻爆发。
林知夏没有分毫主动的权利,只是没有以前奋力的反抗而已。
她已经缺失了反抗的勇气。
她曾经说过她已经陌生的都不知该如何再去爱一个人了,还是沈风的出现会让奇迹出现吗?还是想到明日的聚会,自己只是突然缺失了独自面对的勇气才这般的。
他的手穿过林知夏的发间,肆意享受着她秀发的芳泽。
那般明媚的春日,他也曾经就那么霸道的吻住了自己。而他的手就穿过自己的发间…..
他好象吻了一辈子,舍不得从林知夏身边挪开。
可是他还是松开了林知夏。
林知夏还是不由自主的脸红了起来,幸而在夜幕中并未见的太清楚。
“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不会答应?”他转过来,认真的问道。
“啊——”林知夏只是张大了嘴巴,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感觉离自己好远好远。
“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只要你愿意。”林知夏听得真切,他是认真的。
“我会努力尝试去爱上你的。”林知夏不知自己怎么说出口的,是本就在心底辗转了千万遍还是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她只知道当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出口时,他脸上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孩童般的知足,此生再无他求。可是林知夏的心里却还是莫名的难过。
“谢谢你,林知夏。”他呢喃着,仿佛这是一个童话般的梦境,随时都会破碎。
此时已近深夜。
“要么我们就不用回去了,在这里打个盹就好。”逛了这么久,林知夏已是很困,懒得再挪动回去了。
“也好。”他把车内的暖气打开。
林知夏确实很累,她侧了个身,靠在座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模糊中好象有个肩膀在撑起自己耷拉的脑袋。
林知夏不知觉的嘟囔了下,又继续睡着了。
可是他听得真切,她呢喃的是:“孟森,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原来无论如何,自己还是比不上陈孟森的。
他们其实都是一样固执的人,各自固执着各自的信念,只不过三个人中只有他没有放手而已。他不管她到底有没真心的喜欢过自己,可是听到她说出“我会努力尝试去爱上你的”,他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此生再无所求。
晨曦的曙光刺的林知夏从梦中惊醒。
她揉了下双眼,却见他正出神的盯着自己。
“你干吗不睡,看我干吗?”林知夏有点爱怜的斥责道。
“你昨晚有没睡着?”林知夏依旧睡意朦胧。
“我睡过了。”他只是深情的看着林知夏,可是为什么他的眼神有些许的忧郁。
“那就好。”林知夏点了点头。
同学聚会定在凯恩黛丝大酒店。
林知夏其实心头发慌的很,幸好有沈风在自己身边,她才镇静了许多。
同学陆陆续续的过来了。有的已嫁为人妇,很有妈妈的味道,有的依旧单身,走在时尚的前沿。
林知夏没有精力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
碰见老同学只是礼节性的打招呼,她觉得自己的笑容很是僵硬,她只是莫名的有点害怕起来。
终于,伴随着同学的唏嘘声,他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林知夏曾经在脑海里假设过很多的相遇场景。自己是否微笑还是礼节的恭贺…...
现实的见面已经彻底击跨了林知夏。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配一条暗色的领带,右手挽着一个有着海藻般秀发的女孩子。着一袭黑色的晚礼服,肤若凝脂,像从童话里走来,惊艳的无与伦比。大家纷纷感慨着,多登对的一双啊!
原来纵使假设过千万回,也不如再见时分的回首一顾而已。
擦肩而过,刹那的光阴,却恍如隔世!
林知夏才回望一眼就已经没有勇气再看第二眼了,她慌的只是将眼神给转移了。
她没有再看他第二眼。
纵使时光相隔了如此之久,曾经的伤痛还是依旧,自己根本就不堪一击。自己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是怕不合时宜的汹涌而出还是怕多看一眼都会让自己的心再血淋淋的淌一回。
林知夏只是微微的靠近了旁边的沈风些许。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林知夏?”吴小姐礼貌的过来打招呼,她的身侧是一言不发的陈孟森。
“吴小姐好。”林知夏起身打招呼,可是她的眼神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这是沈风。”她介绍了下身侧的沈风。
“吴小姐好。”沈风礼貌的寒暄道。
气氛莫名的压抑下去。
“林知夏,这么久,你都去哪了?这几年过得好吗?”吴小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一脸的期待。
“还好。”林知夏只觉得陈孟森身上一股逼近的气息直往自己身上来,她突然的就觉得透不过气来,脸色苍白的没有丁点血色。
“林知夏,你还好吧?”沈风说时,轻挽了她的手。
“没事。”她冲沈风微微笑了下,微微的靠近了他些许。
“要不,我们去跳支舞吧?”吴小茵提议道。其实林知夏只是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全然没有听清半个字眼,她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只要让自己从他身边早点逃离,无论什么她都求之不得。
她甚至都不能再多看他一眼,她甚至连呆在他旁边的勇气都没有。
只第一眼,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深的不见渊底,可是为什么他也是明显的削瘦下去,俊美的脸庞削瘦的清逸绝伦,挺拔的脊背异常的孤独。林知夏越想越是觉得喘不上气来。加之昨晚没休息好,此时头痛的像要裂开来,脚下却是轻飘飘的。
舞会。
迷离的灯光闪烁的照在众人身上。
华尔兹的舞曲奏起。
舞林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几对。
“多登对啊!”众人啧啧赞道。
陈孟森一袭黑色的西服正装,犹如童话里的王子般美好。
吴小茵的低胸晚礼服拖曳出异样的风情。
身着一条白色蕾丝褶皱裙的林知夏纯粹是被沈风带着跳的。
她的脚步经常不经意的踩在沈风的脚上。
“林知夏,你怎么了?”沈风轻声的呼唤道。
“啊——”林知夏像刚从睡梦中惊醒般的问道。可是随即她又绊到了沈风的脚步。
她已经完全忘记舞步了。
她恍惚中听到下面窃窃私语,还有偷掩的笑声。
“要么我们不用跳了?”沈风觉察出她的勉强。
“不要,我们继续吧。”林知夏只是机械的应道,她不知道自己一停下来又能怎么办,还不如就这么机械的重复脚步。
可是,林知夏明显不行!她的大脑严重缺氧!她甚至已经有点接不上气来,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林知夏,你还好吗?”沈风关切的问道。
林知夏勉强撑了个笑脸。
他漆黑的眸子深的没有渊底!
明媚的春日下,他就那么毫无预兆的亲吻了自己!
他曾经霸道的说,以后不准其他人再牵自己的手!
他曾经…….
太多的太多,一时间全都挤到了一起,压的林知夏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她竟然就直直的晕倒了,晕倒在沈风的怀里,也晕倒在陈孟森的眼前。
然后,众人又全都惊鄂的张大了嘴巴。
因为,下一刻,旁边的陈孟森抛下仪态万分的舞伴,直扑到林知夏旁边。
二话不说,抱起沈风怀里的林知夏往外走去。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忍受她就那么残忍的在自己眼前晕倒呢?即使她已身为他人之妻,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是他,可是他已经顾不上了。
连沈风都还迟钝的楞在原地。
林知夏倒下的刹那,他就那么一阵风似的从自己怀里将晕倒的林知夏给抱了起来。
仿佛那是他预演了千遍万遍般的自然,还是他本来全部的心思都在林知夏身上。即使他已成家立业,他还是放不下林知夏呵!沈风突然就那么怔怔的立在那里,好似渺茫的希望突然间就被生生的浇灭了般的难以接受,他迈不开步子,只是呆在原处。
洁白的病房。
陈孟森坐在床沿静静的端详着林知夏。
依旧是春风拂面的季节,病房外的簇簇桃花开出大片的旖旎。芬芳的花香微带了点潮湿的气息,可是于他只是苦涩而已。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原来几千年前的先知就明了其间的爱恨不能,怅然惘失还是沧然涕下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已身为他人之妻。
为什么三年前,她会这般绝情,自己明了她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可是她就那么在人间蒸发了!蒸发的无影无踪!
医生诊断是过于体虚和多日没有休息导致,并无大碍,多加修养即可。他这才长吁了口气。
他以为三年的光阴足以去磨灭记忆中的这段伤痛,他是如此一个骄傲的人呵,可是在她身上,他狼狈的不能狼狈!他已经放下自己的所有,可是她依旧没有给自己机会。
以为自己会变的世故。于沧海横流中,去泯灭这段不应有的回忆。可是在现实面前,一切都是枉然。
当她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他不知道自己的血液在那刻奔涌的如何湍急,他只怕自己会忍不住,就那么单单的牵了她的手,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绝不放开,怎么可以再放开?
那是残忍又过残忍的事实呵!
她的秀眉依旧微蹙,长长的睫毛依旧紧紧的扣在眉梢。
她曾经于睡梦中呢喃不清的哭喊着,不要离开她。
虽然那时见她憔悴的心痛不已,可是听到她在睡梦中也真切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那时,他没告诉她的是,他心头更多的是偷偷的欢愉!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呵!
沈风和她……
她和沈风……
他们应该会幸福的呵!
可是为什么她依旧如此瘦弱,仿佛被莫名的伤痛侵蚀的形影消薄。
她丰润的双唇曾经有他霸道的吻痕,可是早已没有了痕迹。
他于她……
她于他……
那些过去都已经恍如隔世。
已经是不可能了呵!
难道再等到下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那这辈子的荒凉又如何在磨难中消度呢?
他不料他如此一个骄傲的人,那刻竟然也会潸然落泪。
滑过他的脸庞,直直滴到她的手背上,微微的散延开来。
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他只是依旧挺着背,却只是异样的悲凉。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那么放手吧!他听到了远处的钟声。
“林知夏她——”沈风喉头有些发涩。他认为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大奇迹那么便是陈孟森竟然落泪了。
虽然他依旧背对着自己,可是自己感受着真切。
“大夫说了,只要多加休养,并无大碍。”他起身,往外走去。
擦肩而过,却似藏了千言万语。
“帮我照顾好林知夏。”他突然停在了门口,背对着对沈风说道。
他不愿就那么的放手,他要再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可是他怕下刻他就会失态。
于是他孤单的脊背就那么背对着林知夏,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只是停滞在那里,不想挪了分毫。
“我会的。”沈风无形中似在接过一个异常艰难的承诺。
这个承诺太重太重,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他们之间,只因都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同一个女孩,所以才这般的生分。
坦白来说,陈孟森是个绝对可以深交之人,沈风绝对是个可以托付之人。
他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再和她聚首。
所以他放下了自己的一切,呆在那里,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沈风,这几年来,林知夏她过得还好吗?”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却是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心神。
“还好吧。”沈风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怔一了一会才含糊不清的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他似在呢喃又似在安慰。
身后的林知夏转了个身,他怕自己下一刻便会崩溃。
所以他赶忙离去了。
生平第一次,他也落荒而逃,只怕自己的那刻情不自禁会扰乱她平静的生活。这样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他一遍遍的试图说服自己。
“你干吗站着,不嫌累啊?”林知夏醒来第一句便柔柔的问道。
她好似已经全然忘了先前晕厥的事情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好象跳着跳着就没意识了。”林知夏突然的恍然大悟,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随后有点难为情的说道:“你就这样趁势和我一起开溜,不怕其他同学说?”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红晕,好看的很!可是沈风的心头却更是发苦。
“其实这里风景也挺不错的,比刚才那个晕忽忽的地方强多了!”林知夏看到窗外烂漫的桃花,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他只是机械的点了下头。
“你怎么了?”林知夏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陈孟森把你抱到医院的。”虽然是如此的沉重,可是他还是努力的把真相告诉林知夏。
“哦。”林知夏突然的就似颤了一下,他不知此刻她的心头是如何的愁肠百转,可是她说出口的却只是平淡的一声而已。
他专注的盯着林知夏,那样俏丽的秀庞,只有了她的风采才是处处的风情。
他怎么可以将如此难得的机遇错过呢?可是他不愿骗了林知夏,她不愿林知夏在自己的寂苦中沉沦一辈子,哪怕代价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林知夏,我仔细想过了,我想陈孟森还是比我更爱你一点。”他说时,如同一个剖腔自杀的忍士,将刀捅进自己的心头,不过他更残忍的是他解脱不了自己。即使血肉的痛楚直直的教人生不如死,可是之后会有解脱,而他是解脱不了的。
“沈风,你说什么呢?”林知夏错以为他在说笑,其实她忘了沈风是很少说笑的,尤其是这种玩笑。
“你不知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他看着你的表情,撕心裂肺的看着你,恨不得就那么看到地老天荒,我做不到他的大痛大爱都隐于心头,爆发出来却比任何人都来的汹涌。我做不到,可是陈孟森做得到。我这辈子看到的奇迹不多,可是就方才你熟睡时,他陈孟森竟然就那么掉泪了。那刻我就知晓了,林知夏,这辈子你不应该属于我的,你应该属于陈孟森,完整的属于他。我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大的误解,我只要你幸福就好,林知夏。”他说完,急急的看向窗外大片的桃花,在绿叶中倍发的精神。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吗?沈风,奇迹是可以发生的。就如我那时刚离开他时,我以为我会难过的活不下去,可是,你瞧,我不也好好的撑过来了吗?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努力的去爱上你的,相信我,沈风。”林知夏说时,晶莹的泪水已簌簌的掉了下来,可是她依旧是微笑着说下去的。
沈风没说的是,那晚在车里,当她靠在自己肩膀时,呢喃了一句,却是“孟森,不要离开我”,他本来是准备了雄心壮志去应对任何的艰难,可是只因她这一句无意识的呢喃,他就已经被击溃的溃不成堤了。
他本来还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的,可是亲见了陈孟森的雷厉风行后,他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彻底破灭,彻底的万劫不复。
“林知夏,不要再骗自己了。”他只是叹了口气。她还是这样的性子,总想着别人对她的付出,却不料只会将自己困的更深。
正说着,林知夏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吴小茵。
“林知夏,你还好吗?”那样好听的声音,真诚的让林知夏心头发暖。
“我没事了。”林知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顽强有力。
可是接下来,好一会沉默。
“有事吗?”林知夏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的有点忐忑起来。
“方便出来一下吗?”好似下了大决心,那边才传来简短的一句,可是嗓音却已沉顿了下去。
“好的。”林知夏稍犹豫了下,还是艰难的应下了。
地点在咖啡厅。
林知夏找到预定的位置,吴小茵已经坐等一会了。
“要什么饮料?”她今天淡淡的施了妆,褐紫的眼影轻轻的刷过,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却是异常的忧郁,像一片沉郁的海洋,望不到底。
“随便——咖啡吧。”林知夏随便应付了下,不经意间却看到她白皙的右手腕间一道鲜明的疤痕,那么的突兀那么的扎眼。林知夏的心不禁就慌乱了下。
“林知夏,今天我想和你聊聊孟森的事。”她直入主题,只是安静的看着林知夏。
明明被灼痛的快喘不过气来,林知夏还是平静的说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仿佛是在回应着旁人的故事,而她是置身事外的其间轮回的是几辈子的伤痛,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你的手——”林知夏犹豫了下,却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此刻的她忧郁的似没有边际的汪洋,她那么一个单纯的女孩,拥有了童话的爱情,本该是快乐的呵!
“那是三年前我割腕的后遗症。”她说时,左手轻轻的停贮在腕间,却平淡的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而已。
“割腕,你——”林知夏惊愕的睁大了双眼。
“你知道的,我妈知道我喜欢的是孟森,所以她坚决要伯母施压孟森,和我结婚。所以三年前你收到的那笔款额是我妈寄的,不是伯母。”她悠悠的说来,林知夏只是无意识的苍白下去,她的指尖已经冰凉冰凉,却依旧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我妈明知孟森喜欢的是你,不是我,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单单为了我简单的幸福着想呢?”她此时脸上现出自嘲的神色,林知夏看着却只是辛酸。
“她是下定了决心要伯母难堪的,因为孟森认定了的就难以放手,她以为她这次定可以让伯母难以收场的,偏偏我这个亲生女儿关键时帮了倒忙。我割腕,那个伤口很长很深,我很怕疼,真的,很怕很怕,可是当我不经意间听到有关洛洛的事情后,我就决绝的割腕了。”她讲到这时,两行清泪已淌了下来,长长的睫毛上的褐色睫毛膏已些许的蔓延开来。
林知夏也是跟着鼻子发酸。洛洛离去时,还那么小呵!
她临走前只是不放心她的哥哥,念叨着,要照顾好哥哥,自己那时已经不能再看下去了,早已将头转了去。
“洛洛走的时候我竟然都没去看她,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太不该了太不该了……”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有些发抖。
“姐姐?”林知夏的眼眶早已湿润,却依旧万分惊奇的问道。
旁边的顾客为着眼前两个美丽的女孩落泪而动容。
“嗯。”她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从悲痛中镇定下来。
“洛洛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只因这个原因,我妈这辈子便都不能原谅我爸爸了。洛洛病危的时候,本还有一丝移植的希望,可是就单单由于她的不肯原谅,以正大实业为要挟,不准我爸爸去捐献骨髓,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她彻底熄灭了。我虽然经常去他家,也经常见着洛洛,可是我从来未曾真正的关心过她,你瞧,我这个姐姐当的多……”她说不下去了,稍微停顿了下。
“洛洛她——”林知夏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吴小茵。
“以前我只道洛洛那么小的孩子,脾气乖戾的很,却不料她身体这般的差。”她继续自责。
“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当初并不知道其间的原委,你不必太过自责的。”林知夏认真的劝着。
“话是如此,可我总一想着就有很深的罪恶感,我亲生的妈妈就这么眼睁睁的害死了我的妹妹,我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当我知晓了洛洛的事情后,我便有了疯狂的念头,虽然我是深深的爱着孟森的,可是我知道的,他并不爱我。所以,现在洛洛走了,我成了他的妹妹,你瞧,造化弄人吧?”她此时已回复了先前的镇定,无奈中竟也这般的沧桑。她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呵,却也经历了那般的风雨。林知夏不胜唏嘘。
“你不知道孟森爱你爱的有多痛苦?”她只是直直的盯了林知夏乌黑的眸子。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他这般刻骨这般疯狂。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林知夏的双眼再次被狠狠的灼痛了,急急的避了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人流依旧,拖沓着脚步的芸芸众生,不知下一刻会在哪里落脚。
“你不知道你刚走的时候,他简直疯了似的找你,双眼通红的,只因你不见了,我突然害怕起来,因为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我从未见过他这般疯狂过。可是,你就这样消失了,他是找不到你的。他绝望的神色,仿佛生命的全部都被抽走,空荡的没有了意义。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怕好怕。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回来,让他不再这样折磨,也时刻折磨着我。”吴小茵说时,还是禁不住现出惊恐的神色。
“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林知夏木木的咬着下巴,呆呆的说道。
经历了这么多,他于她,此生也许真的只是有缘无分吧。
“你不知道昨天你晕倒时,他紧张的只怕是要哭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吴小茵半是感慨半是怜惜。林知夏没告诉她的是,沈风说他确实落泪了。
“况且你又没答应沈风,他已经过去和孟森说了,现在应该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吧。”吴小茵的脸上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好似为自己的努力而感到欣慰。
“什么?”林知夏如被重重击了一下,不知道该喜该忧。自己刚刚才答应他要尝试着去爱上他!沈风,你这个大傻瓜!为什么想到的永远只有我,却从来不会为自己着想!林知夏边想边已泪流满面。沈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呢?
走出咖啡厅的大门,林知夏就那么直直的立在原处,挪不开半点了。
前面,陈孟森只是站着,看着自己。
修挺的脊背,罂栗般绝美的弧线依旧。只不过泛青的胡渣让他看起来很是憔悴。
尘满面,相顾无言。
她长长的眸子,愈发清如秋水。玛瑙般的秀发随意的洒落下来,苍白的脸颊,柔柔弱弱的像迷失的仙子。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大喊林知夏!林知夏!林知夏!…….把这几年的空白全给补回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轻声的喊出“孟森”,把深埋在心底的思念只化做那一句最平凡的呼唤。
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是那么站着,看着,看着,站着,好似要把剩下的余生便这样耗尽。
他终究是不修边幅了许多!
她终究是单薄的更加柔弱!
下一刻,不知道是怎样移开的脚步,两人已紧紧相拥在一起。
“林知夏!”他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
“孟森!”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仿佛是在梦境,可是真切的发生了。
泪流满面。
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日,经过那个街道的所有路人都觉得,那刻,看到了世间最动容的场景。
男的英俊倜傥,女的娇小清秀。
只是相拥,泪流满面,却让天地都为之动容。
“林知夏,真的是你吗…….”他磁性的嗓音却那般低沉,仿佛岁月的沧桑已让他成熟的有些辛酸。他只是紧紧拥了林知夏,不能再放手。
“孟森,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不可能了……”林知夏汹涌而出的泪水顿时濡湿了一片,她呢喃着有些不清,却只是地老天荒的唏嘘。这辈子,她原本已经是心死了的,她原以为自己的余生便会在刻骨的思念中消逝,可是不料竟会有此般的相拥而泣。
此生,她已无所求了呵!
他的双手轻轻的将林知夏的脸微微的捧起。
然后轻轻的吻了上去。
吻过她的泪痕,带着点涩涩的苦味,可是就这样的教他此生痴狂的不可自拔了。
他的吻依旧温润如玉,像一个守侯的天使般的叫人安定。
林知夏只是紧闭了双眸,任他亲吻着自己的脸颊。
他小心的好似梦境里的幻想,怕下一刻便会从深梦中醒来。
她只是不愿挪了分毫,这辈子,她情愿就这样足以。
他本来是该追询着她这些年来,一个人的日子,又是怎样的孤单。
她本来是该追询着他这些年来,没有自己的日子,又是怎样的晦涩。
可是,没有,仿佛只是互相静静的感知,什么都已不需要了。
万水千山的回转,蓦然回首,竟然能再度聚首,此生足以足以。
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下来。
他终于些许的回过神来,“林知夏——”那样的呼唤。
“嗯——”林知夏努力回过神来。
“从此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他宽大的手心贴着林知夏的小手,霸道的说着。这样的霸道稚气,有多久了,再没有听到这样好听的声音了,林知夏一时间有些走神。可是沈风这傻瓜,他此刻又在哪,此刻的他还好吗?林知夏突然有些恐惧起来,为什么这样的场景自己却泛上沈风干净温和的笑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依然沉浸在极度兴奋中的陈孟森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林知夏的走神。
“林知夏,貌似我们——”他不怀好意的笑道,这样的笑容,她有多久没再看到了,为什么此刻会适应的那般疼痛。“我们怎么了?”林知夏努力集中自己的心神问道,不过一看到这家伙这副模样,她就有点不详的预感了。
“你瞧,我们都在这里阻碍交通多久了?”他一副很“良民”的安分守己。
林知夏不由自主的被他逗笑了。
“可是貌似我们当着大庭广众,深吻了好久,我其实脸皮厚的没关系,只可惜了你,好象有点亏唉……”他邪邪的眼神笑得很是开心。
“油嘴滑舌!”林知夏被他这番“检讨”弄的哭笑不得。
“亏是有点亏,当然我会补偿你的。”他说时,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了一颗钻戒,在夜幕中依然发出璀璨的光芒,那般夺目那般的不真实。
“林知夏,嫁给我好吗?”他说时,轻轻牵起林知夏纤长的右手。
他深情的看着林知夏,等着她说出那个答案。
林知夏抬起头,看着他孤单如墨的脸庞。
许久,她才轻轻的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说完,脸不知何时已红透了。他不知道的是,她在心底不知默念了多少遍,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林知夏不知道的是,三年前的他本是已准备好了这枚钻戒向她求婚的,自从她离去后,他每天都放在身边,哪怕只是徒添自己的创痛而已。
“我等不及了,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他说时,已经将钻戒戴在林知夏的食指上,不大不小,刚刚适合。
林知夏看着刚戴的钻戒,可是却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是怕留不住过于美好的东西还是那样遥远的幸福竟然就这么真切的发生了,发生的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别发呆了,老在这里挡着行人也不好。” 陈孟森挽起林知夏的手。
也是,偌大的行人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
单单他们竟在这样的街市里,言定终生。
坐到车内。
林知夏一脸迷茫的问道,“去哪?”
“当然去我家了。”他对几年后的林知夏还会问这样的低水平问题感到好气又好笑。
“去你家干吗?”林知夏依旧不解。
他只怕自己要忍不住敲下她的榆木脑袋了。
“准备婚礼的一些事情,包括婚纱都要订做,还有很多事情呢。”他无奈的说道。
“婚礼?”林知夏又是重重的慌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料想到婚礼会来的那般突然。
“反正,你赖不掉了。”他霸道的宣告着,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的婚礼。
林知夏看着他这副稚气的模样,真是被他弄的束手无辙了。
“我只是答应了你的求婚,我可没答应婚礼。”林知夏嘟起小嘴,可是心里却泛起了甜蜜的滋味。
“反正我是不管了。”他坏坏的笑着,灿烂之极。
“你无赖!”林知夏气嘟嘟的嚷道。
“我本来就是无赖,你到现在才发现?”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却不自主的靠近林知夏。
“你想干吗?”林知夏预感不妙。
“我是无赖!当然专干无赖的事情了!”他说时,早已停伫在林知夏的额头。
不一会,就到了大环家园。
几年没来了,高大的法国梧桐依旧枝繁叶茂。微风一吹,发出悉悉簌簌的摇曳声。
林知夏突的有点莫名的感伤起来。
进了大厅,却见安然正端坐在那里,似在等着他们回来。
“伯母好!”林知夏有些许的拘谨,几年没见,安然已经老了不少。虽然面容依旧佼好,却掩不住眉际岁月无情的痕迹。
“林知夏,你终于回来了。”安然竟然出奇的温文,站起来让林知夏坐到自己的身侧。
她知道林知夏的一切,看着孟森这几年只是没命的将自己埋在工作中,虽然正大实业已经扭转乾坤,业绩一路上好,可是她知道那个女孩在儿子心中的地位,三年前,林知夏的大义离去,她那时其实就已经感动了,这样的一个女子,看似柔柔弱弱的,坚强起来比谁都要坚强,怪不得孟森会那般痴狂。
正说着,周管家进来和安然说了片刻,安然起来对孟森说道:“茵儿回来了,我去看看。”
陈孟森点了点头,随即对林知夏说道,“有个惊喜等着你。” 陈孟森故装神秘。
“什么惊喜?”林知夏有些不已为然。
“喏!”他朝林知夏弩了下嘴。
顺着他的方向,林知夏向门口望去,下一刻,立马尖叫起来,“小淮,你怎么来了?”却早已小跑过去。门口一个高大阳光的年轻人,灿烂的笑容下雪白的虎牙若隐若现。
“老姐!”小淮也激动的直嚷道。
旁边的吴小茵看着这对激动的姐弟,只是微抿了小口,舒心的笑着。
“辛苦你了。” 陈孟森冲吴小茵道了下谢。
“老哥干吗那么客气。”吴小茵学小淮夸张的口气,朝陈孟森吐了下舌头。她方才去接林小淮,一路过来,听着他天南地北的瞎扯,早已笑痛了肚子。
她是专攻服装设计的。平时交际的圈子不过是父亲生意上的一些旧交或是职业场里的资深设计师,何曾听过小淮这般的长篇大论,还有他的专业动漫设计的一些趣事,只是新鲜的很,好似给自己久违阳光的生命里重新找回了丢失的乐园。
“你好端端的干吗过来?”惊喜之后,林知夏一本正经的问道。
“老姐,你好过分!”林小淮看着林知夏,气呼呼的嚷道。
“我哪里过分了?”林知夏一头雾水。
“你都快结婚了也不告诉我!”小淮说时,和陈孟森会意的交流下,好象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结婚!”林知夏看着陈孟森,惊讶的反问道。
“就是后天,就是纱服再按你的比例稍加修改下,其他的都几乎搞定了。”他一脸的自信。
“所以你瞧瞧你,过分不过分,结婚那么大的事,竟然就想不声不想的偷偷办了!”林小淮似在数说着林知夏的罪状。
“哪有,只不过…….”林知夏嘟囔着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陈孟森求救。
“只不过什么呀?”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慢条斯理的故意让林知夏出糗。
“不过孟森你好强,竟然能搞定我老姐。”林小淮说时,朝陈孟森竖了下大拇指算是夸张,旁边的吴小茵早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孟森冲林知夏得意的笑了下,林知夏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幸好,老姐你总算要嫁出去了,之前我一直担心你嫁不掉,这辈子就那么搁大了嫁不出去了。”林小淮说时还弄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林小淮!”林知夏终于要爆发了,怒气冲冲的嚷道。
“好了,林知夏,小淮也只是爱姐心切嘛!”吴小茵却出来救急了,笑笑道。
“就是就是。”小淮忙闪到小茵的一侧,还继续对林知夏扮鬼脸,林知夏真是觉得自己摊台到家了。
“孟森,小淮欺负我!”林知夏惨兮兮的向陈孟森求助。
“呃——这倒是挺严重的,一边是娇妻,一边是小舅,两个都不好得罪,怎么办呢?”他说时,托着下巴故做深思状。林知夏真是气的够呛。
“小淮,我们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别赖在这当他们的白炽灯了。”吴小茵朝他们两比拟了下。
“我们哪有当白炽灯,我们连节能灯还不是呢?”小淮一边遗憾的嘟囔着,一边还是和小茵走了出去。
夜幕,凉如秋水。
洗好澡,林知夏只穿了条凉快的真丝睡裙,躺在宽大的床上,想着上午和沈风见面的情景。
“林知夏,祝福你。”他扬起头,真诚的说道。
“沈风,谢谢你。”林知夏不知道除了谢谢她还能说什么。
世间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咫尺的幸福,却只能看着,他就是如此。虽然心痛的无法呼吸,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守护幸福的机会。他不知他会怎样去继续自己的人生。
“明天下午,你一定要来教堂哦,我想我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祝福。”林知夏期待的看着他,这辈子自己亏欠最多的就是他了,自己要怎么才能弥补他呢?她想不出。
他略一思索,却也是同意了。只不过林知夏没注意到的是那刻划过他眼神里的决绝。哀莫大于心死,林知夏本来应该能懂的。
“那我就放心了。”林知夏长舒了口气,这辈子自己亏欠他的要如何偿还呢?
“林知夏,你和陈孟森一定要幸福。你答应我。”他突然庄重万分的说道。
林知夏不知何时微微的脸红了,“以后——以后你当我们孩子的干爸,好不好?”她的声音轻了许多,不过依旧清晰的很。
“一言为定。”他艰难的应道,仿佛要将这辈子对林知夏的刻骨铭心全都记住,印在心上,以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林知夏一只手抱着枕头,想着沈风答应做孩子的干爸时,不由的微微脸红了起来。
不过她心头还是有点莫名的不安,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飘飘的,没有安全感,可能是生平第一次当新娘,紧张的缘故吧,林知夏心想着。
正想着,陈孟森推门进来了。
林知夏慌的忙将不远处的被子挪到自己身上。
“你干吗?”她有些莫名的慌乱。
“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他说时已走到了床沿。
看着林知夏光洁如玉的肌肤,被角处只露出一抹淡蓝的蕾丝花边,他突然的有些躁热起来。
“我哪有?”林知夏捂了被角,他已靠在自己的身边,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顿时传了过来,林知夏不由自主的就如小鹿在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我想你了。”他说时,已实实的亲了林知夏一口。
“不要啦——”林知夏伸手去推开他,却不料刚好让他有机可趁。轻柔的鸭绒被他不经意间就推到了一侧。林知夏贴身的丝绸睡衣顺滑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凹凸流利的曲线。黑玉般的秀发肆意的洒落在白皙的肩狎处。
“林知夏,你好美。”他单单说了这几个字,就紧紧的吻住了林知夏的薄唇。他沉重的身子半压在林知夏身侧,林知夏动弹不得,只是挥手去推他。他的吐息越来越炽热,顺着林知夏滑腻的双唇,他吻到了林知夏的娇巧的下巴,洁白如玉的香颈,微微凸起的锁骨,他继续下移,没有半点中断的意思。林知夏小脸涨的通红,呼吸也不由的急促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慌的直喊道:“陈孟森,你干吗?”她猛的挣扎起来,不经意间他就碰到了她柔软的部位,林知夏直端端的感觉到他下半身突的硬了起来,她不由的“啊”的尖叫起来,只是手忙脚乱的去推开他。可是他并没有丝毫中止的意思。
他的手肆意的滑过林知夏的胸口,混合了沐浴露的清香,旖旎的,他怕只是控制不住了自己。
可是最尴尬的是他忘记了关门。
伴随着一声张扬的“老姐”,门口突然敞开,随即又“砰”的一下被重重的关上了。却原来是不小心经过的小淮一时好奇,恰好门又微开着他便顺手推开,恰巧见着二人亲热羞的忙重重把门给关了回去。
这突然的一下子,两人不由的怔了下,趁这空隙,林知夏忙脱离了他的魔爪,用被子将自己实实的包裹起来。
“小淮,什么事啊?”她巴不得林知夏逗留呢?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约莫是小淮也羞的有些难为情,急急的就响起了离去的脚步。
“你弟弟,果真不是一般的煞风景!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他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朝林知夏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倒觉得他来的正是时候呢?”林知夏有些生气。
“可是他也说了,让我们继续,接下来怎么继续呢?”他此时已坐了起来,肆无忌惮的盯着林知夏,一脸的坏笑,林知夏的头又大了,一想到刚才的场景不由的又脸红心跳。他看得有趣,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林知夏没好气的问道。
“没想到你这么怕羞,那我以后这个当老公的岂不很亏?”他说时,一脸的委屈。林知夏真的有撞墙的欲望了,一张小脸更是红扑扑起来。
“我不管,反正我要睡了,我可不想明天还顶着熊猫眼去结婚呢?”林知夏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这才恋恋不舍的走出了林知夏的房间。
“晚安。”他回身对林知夏说道,修长的背影有些发凉。
林知夏不知怎的,心就是安定不下来,或许是云端的感觉她还一时适应不了而已。
婚礼终于开始了。林知夏身着一袭洁白的纱裙,镂空的蕾丝花边,缀有小碎花的透明褶皱,高高的发鬓被曳长的头纱挽起,宽松的裙摆拖曳出她匀称的身资,像从童话里沐浴着出来,惊鸿一瞥的震撼。
他只呆呆的看着林知夏,第二眼他的目光便不愿再离开她了。
她长长的睫毛下秋水般澄净的眸子略带了丝慌乱,却更添娇羞。偶尔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他忽然想到那样的句子原来用到此处才最是恰当。
过了今天,想到此后便可和她与子偕老便是莫大的知足。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城市的每日新闻正在报导着,青年路上出现一重大交通事故,一辆私家车与大卡车相撞,私家车的车主伤势非常严重,已送到医院抢救。目前关于车祸原因还正在进一步调查中。接下来是混乱的现场,道路已经封锁,围观的行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还有维持秩序的交警……
终于在结婚进行曲中,他挽着她的手,向牧师走去。
可是她还是略带了点不安,沈风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她说过,要等着沈风的到来,再带上婚戒。
李沫沫应该在联系了吧,沈风为什么还没到呢?林知夏的心头莫名的害怕起来,想起昨日他安详的看着自己,竟似同自己告别,还有他的那句“林知夏,你和陈孟森一定要幸福”竟似作最后的挽别,可是当初沉浸在自己的欢跃中根本没注意到,林知夏突然间手脚冰凉,回首向人群望去,却见李沫沫一边接着电话,却早已泪留满面。
“孟森!”林知夏突然的惊呼起来,脸色已是惨白。
“林知夏,你怎么了?” 陈孟森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林知夏拖着长长的裙摆已急急的往外走去。
当她接过李沫沫手中的电话时,下一刻,她的胸腔突然的似爆破开来,下一刻就直直的晕倒了。
她听得真切,抢救无效,已经宣布脑死亡!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自己的大婚之日,沈风这个大傻瓜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场面顿时大乱。
宾客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孟森将瘫软的林知夏扶在怀中,接过电话,下一刻,他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了。突然间,他深深的害怕起来,原来这个美好的梦境果真是轻易会破碎的。
他无力的向众宾客宣告,婚礼暂时取消。
林知夏途中醒来一次,可是顿时又哭的晕了过去。
他知道林知夏的意思,所以他坚持送林知夏去医院见沈风最后一面。
沉寂的病房,只是铺了层白布。
林知夏已经哭的发不出声。
她不敢,不敢去看白布下的沈风,他温和的笑容还会依旧吗?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又有谁在另一个天国陪了他去,又有谁还能再亲见他干净的笑容?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不信!
怎么可能!
昨天他还坐在自己的对面,一脸庄重的说道:“林知夏,你和陈孟森一定要幸福。”此刻就这么撒手离去。林知夏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和他说,他怎么可以就那么自私的离去,带着他们的罪恶感,而他是解脱了的呵!自己这辈子亏欠他的又该如何偿还呢?
林知夏靠在陈孟森的肩头,心痛的不能呼吸。
她只是哭的没了力气,仿佛就这样呆呆滞滞的,空洞的眼神早已没了神采,仿佛她的心神已被带走了,只留着空荡的躯壳,不知道在怎么去面对未来的困顿。
他只是心头发苦。此刻的他竟然如此的一筹莫展,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直到她好似将体内的泪水全淌完了,奄奄一息的靠在自己怀里,而自己却依旧是沉默。
这样的结局,他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林知夏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意识的,她终于更加会莫名的发呆,不经意的想到沈风的点滴,然后心又继续淌血,就这么无尽无止的折磨下去,直到奄奄一息。
她曾经那般沧桑的对着沈风说道“我以为我会难过的活不下去,可是我还是活了下去。”
生活只是依旧,搀杂了伤痛的日子只是多了几道晦涩,晦涩的将生命里的阳光就那般挡在生命之外。
李沫沫没有告诉她,沈风的父母是怎样的哭的不醒人事,还有那些同学又是怎样的扼腕叹息,这么一个优秀的高材生,本该有着令人艳羡的将来。沫沫更没告诉林知夏的是,沈风的事故结果报告是由于酒后驾驶。林知夏没有告诉沫沫的是,她其实早已知晓了事故的报告。
记不清,多久前,毕业时同学会的角落,沈风只是孤自坐着。
林知夏微微的喝了点酒,不自主的泛着了点红晕。她看着沈风有些沉默,便过来问道:“沈风,你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冲她笑了下。
“沈风,你原来滴酒不沾的啊?”林知夏像发现了个大秘密,莫名开心的说道,眉梢微微的清扬,那般娟秀动人。
“也不是全不沾的,当我特别开心或难过的难以释怀,我便会开怀痛饮,不过至尽还没有那样的心境。”沈风说时,明媚的眉宇有些难以捉摸。
当时只是一笑泯之。
却不料原来是早已注定的结局呵!
多么可悲,当时的自己还那么一笑泯之。
“沈风,你原来滴酒不沾的啊?”那时的她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的取笑他,多么可笑却让人痛断心扉。
“也不是全不沾的,当我特别开心或难过的难以释怀,我便会开怀痛饮,不过至今还没有那样的心境。”他那么的一个人,终究也是碰上了难以释怀的心结,所以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放手了自己的幸福,成全了两个人爱情。
可是真的是成全吗?
三毛的《不死鸟》曾说因为自己的死亡将带给爱你的人的大痛苦,大劫难,每想起来,便是不忍,不忍,不忍又不忍。毕竟,先走的是比较幸福的,留下来的,也并不是强者,可是,在这彻心的苦,切肤的疼痛里,我仍是要说——“为了爱的缘故,这永别的苦杯,还是让我来喝下吧!”
林知夏突然的有些醒悟过来,原来世间有些事情真的是无能为力。而无能为力时,自己的选择又在何方呢?
“林知夏,你一定要幸福。”他像是一世的承诺,终于在那刻做了最后的了断。
所以林知夏紧闭了眸子,任泪水肆意的打湿自己一片。因为她已经有了坚定的答案。
为了爱的缘故,我愿意在爱我的人做最后离去的一个。
因为她已经明白了爱,如何去爱,看似虚渺却那般真实。
金灿的阳光洒落下来,空气中弥漫了咸咸的味道,那时海水里混合了蒸发的氯化钠的味
道,那么粗犷,却让人真实的感受着生命的气息。蔚蓝的天空,依稀的飘过几朵白云,清朗的明媚至极。海浪追逐着风向,一阵阵的向岸上涌来,微微溅湿了林知夏的赤足。
林知夏只是光着脚丫,在柔软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然后在回身看自己的脚印,仿佛回到了儿时最欢快的年代。
终于有些累了,林知夏只是就地坐下,看着清朗的天空发呆。
最后一次他目送自己上飞机时,隔了那么多的人来人往,单他孤单如墨的身影让自己灼痛不已。
最后一次的离别。
“我想我们都需要让时间来弥和伤痛,沈风的离去,你我都不会心安的。”此时的她已经可以让“沈风”二字从口中从容的说出,尽管心还是深深的抽痛了下。
“我可以理解。”他只是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当自己知道沈风出事的那刻就应该预料道的。
他们其实都是一样固执的人,只不过各自固执的方式而已。
原来曾经如何的刻骨铭心,在造化面前都卑微的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那曾经的刻骨铭心,怕是此生再也泯灭不了的吧。
“林知夏,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他突然从沉默中惊醒。
林知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怕自己一心软,便舍不得从他身边离去,可是自己对于沈风的亏欠又要如何释怀呢?
所以她只是急急的往前走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汹涌而出的泪水。
“林知夏,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一直等着!”他突然在身后高声喊道。
林知夏只是更加加快了步伐。
终于在位置上坐定,林知夏才失声痛苦起来,“我终于做到了,没有回身看他,终于做到了…….”
不再回身,只是不想再将他伤一次,人生苦短,又能经的起几次这样的伤痛。
不再回身,只是希望在余生的年华里,还能留着美好的回忆,那些岁月,又将怎样的叫人痴痛。
海浪一阵紧接着一阵,林知夏轻轻用手理了下吹乱的刘海,看着天际的夕阳,悲壮而又苍凉,可是依旧美好的让人心痛。
时光果能医治心灵的伤痛。
现在的她可以从容的怀念着沈风,也可以从容的浮现起孟森的脸庞。
林知夏,你一定会幸福的!她冲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色海岸大声喊道,惹的不远处嬉戏的孩童直抬了头,奇怪的打量了她。
林知夏却全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