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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进京赶考(5) ...

  •   从柳安巷口西行百二十步,就是官府给杨槐安排的住所,一进一出,带个小院子,院子东北角还围着一圈栅栏,里面的泥土有些干吧,只剩一些枯黄的杂草乱蓬蓬地长着,看起来应该是很久没有打理了。
      院子另一边就有一口小小的井,杨槐走过去一看,用来取水的木桶及轱辘已经烂的很严重了,麻绳也被不知名的虫咬的松松垮垮,看上去一碰就会碎。
      不过好在屋内的家具还算齐全,虽然是旧了一点,拍着却很结实。
      杨槐在前厅转了一圈,对屋内的布局还算满意,于是转去了卧房。小小的雕花枣木床,估摸着有1.5张病床大小,属于睡一个人有余两个人拥挤的程度。
      屋里由于长期无人使用落了一层灰,被褥也有股淡淡的霉味,一切尚在忍受范围。
      给那张雕花的木床换上新买的床上三件套……枕头被子床单一应俱全,杨槐坐在前厅的门槛上感觉无限心酸。原因无他,只因他摸了摸口袋,无声叹道:“打工好几年,一朝解放前。”
      去附近的木工店买了个不大不小的木桶及麻绳,杨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好不容易打上了第一桶水,凑上头去看了看,桶里的水还算清澈,没什么异味,应当是能用。而且他刚刚在买桶的时候特意跟那个老板打听了一下,上京城内所有的水井里的水都来自底下的地下河,他们平时喝的用的都是从井里打的,用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毛病。
      本来是打算打水清洗一下屋内的灰尘,而在路过那堆不知名的栅栏时,他却鬼使神差地给那些杂草浇了小半桶水。
      底下的泥巴因为吸了水变成更深的颜色,却又不是统一的颜色,这边一块黄那边一块黑,还有些土泛着红,像是快被打翻的调色盘。而上头的枯草好像因为这一点水,似乎变绿了些,又好像没有。
      日头渐西,洒落在这小院的最后一丝阳光也被渐渐抽走,外边逐渐冷清了下来,杨槐的新家里捣鼓声也慢慢安静了。烧了点水洗澡再吃些今天买的小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风餐露宿将近一个月,杨槐躺在暖和的被褥里面,舒服地喟叹一声。也许是睡了太久野外,甫一接触到床,杨槐就感觉困意上涌,没过多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了。
      原本寂静的房子突然响起了窃窃的说话声,声音很轻,但又絮絮叨叨的,几道声音叠在一起,倒像是在组团讨论些什么。
      “来了,又来了一个。”
      “是呀是呀,十几年前我也是个新来的。”
      “都多少年了,你还当你是个青葱少年郎呢!”
      “我的花!他今天帮我浇花了,都没人注意到过我的花,只有他帮我浇。”
      ……
      “耀耀,耀耀你等等我,别在那里等,跟我一起,耀耀你听话!”杨槐猛地从刚才的梦里惊醒,浑身止不住地冒着冷汗,他还维持着刚刚梦中抓住那人的姿势,可他现在也如梦里那样,什么都没抓住,什么都没留住。
      “他醒了,那他口中的yaoyao是谁?”
      “没准是他的心上人吧,想当年我娘子也喜欢我叫她闺名,说是会显得亲密些。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又或者是否还在这世上,哎。”
      “男儿生于世上,应先立业后成家。”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说话声吵得杨槐头疼,可他环顾四周,也没看见个人影。
      而议论声还在继续。
      “不知道他明年会考的怎么样。”
      “再好不过一个状元郎,我也曾是天元五年陛下钦点的探花郎,那时候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上京,金榜题名万人瞩目,风光无限呐。”
      “切,你也就那点事了,天天在我们耳边念叨,我都听烦了。”
      “那也是因为这是事实!”
      “最后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杨槐:“......”
      杨槐脑海里乱敲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完了完了,我看不见了,为什么我突然看不见了??刚刚我听到有人在我旁边说话但是我没有看到一个人!”
      系统差点被敲得数据乱码,大半夜正是睡眠保养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工作砸的一阵心力交瘁,有气无力地说:“你没点蜡烛。”
      “哦哦,也是。”杨槐又躺了回去,眨了眨眼睛,再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双眼前,慢慢摆动。
      眼珠还能跟着手指一起摆动,OK,没问题,睡觉。
      “他刚刚在干什么?”
      “不知道。”
      然后他们看见刚刚躺下去的人突然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摸起了放在床边的外衣披在身上,朝外面走了出去。
      众人无所事事地跟在他后面,想看看他打算去干什么。
      旁人看不到他们,偶尔在阴差阳错下看见了他们的身形也只会吓得吱哇乱叫,吵得他们也头疼耳朵疼。他们一直呆着这间房子里,这是他们生前居住之地。
      不是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是当他们走到门口时,总会出现一层看不见的锁链,牢牢锁在他们的四肢腰腹上,硬生生把他们往回拖。越往外锁链上的力就越大,几乎要把他们拦腰折断,明明很久不进食也不会饿撞到哪也不会痛的身体,却在被锁链牵制住的时候钻心裂骨般痛着。
      终于,他们不得不承认,原来他们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原来他们就是道家人口中说的“鬼”。
      黑夜里幽幽点燃了一盏豆灯,众人本能地朝着那盏灯看过去。他们的脸色青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如同墓冢里形态精致的陪葬纸人。
      杨槐举着灯,也面无表情地盯着离他只有几步远的一众鬼,半晌脑子一抽憋出一句:“各位吃了吗?”
      眼前的“人”脸色缓了一缓,慢慢露出一点笑,看上去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个屁!
      还有刚才是什么鬼?问他们吃了吗?他们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万一他们说没吃,自己难道还要去给他们找吃的吗?家里还剩什么吃的?两个馒头他们分够吗?
      一个鬼惊喜地问:“咦?你看得见我们?”
      另一个不屑道:“小心你又把人吓跑了。”
      这一句又引得其他鬼的话头,一鬼又说何年何月何时吓跑了一个路人,一鬼又说打更人撞见过他们几回,连过路都不敢从这里过……
      而此时,杨槐的脑海里,系统连连炸响了好几个烟花,语气全没了刚被杨槐叫醒时的半死不活。
      系统恨不得再放几串鞭炮来表达它内心的喜悦:“恭喜宿主0214解锁本世界线新手入门任务:超度鬼魂。奖励:宿主0214每超度一只鬼魂,系统便会根据鬼魂生前积累的功德以及超度条件的艰苦程度下发一定功德点,鬼魂生前积累功德越多,任务越艰巨,奖励的功德点越多哦。已知人的肉/体消亡以后,灵魂就会脱离原本的躯壳变成鬼魂,但前往转生的必要条件有两个:一,足够数量的功德;二,心中执念全了,二者缺一不可。执念未消的鬼魂也会一直困在原地,他们会徘徊在这世上,有的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慢慢放下执念,有的执念则会化作戾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厉鬼……”
      杨槐突然觉得有一丝熟悉。
      杨槐:“......我记得我当初刚来的时候,你说原身干嘛了来着?”
      系统尴尬:“......化作厉鬼,为祸人间。”
      杨槐:“那他人呢?呃,他鬼呢?被困在原地了?”
      系统搔了搔并不存在的脸皮,打了个哈哈:“厉鬼不是地缚灵,他的活动范围……是整个世界,原身,就一直跟在你身边,他要看着你为他找出凶手,他要害他的人一命抵一命,这就是他的执念。你看不见他是因为,他跟我们系统签了协议,不能随意在你面前显露真身……宿主0214,这是对新手的必要保护。”
      杨槐直接气笑了,合着自己当初还是没问清楚,被这一手马后炮坑的不轻。
      明明是诈骗,却说的那么体贴。
      “行了,叫他出来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系统这个时候倒是没多说废话,可能是因为心虚,连动作都比平时麻利几分。
      几乎是话音刚落,杨槐手里拿着的灯火光忽闪了一下,一股黑烟缓缓从四周向中间涌来,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黑烟逐渐幻化出五官,四肢,衣服等细节,直到完全显现出来。
      众鬼齐齐吃了一惊,讶然道:“又来一个?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怎么……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面前的鬼魂周身围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黑气,眉目不似先前看到的那几只鬼那般安静,纠结着几分阴郁之色,眉死死皱着,一幅不讲道理不耐烦的模样。
      杨槐看见他那张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仿佛是照镜子一样,除去两人脸上不同的表情,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应该就是杨槐周身气质更加沉稳,更加无害一些。曾经有个自己科室的实习小护士开玩笑般说:“当初见到杨老师的时候就感觉老师你墨镜一戴皮衣一穿就能去警匪片客串□□大佬,那股子帅劲,啧啧啧,没想到杨老师进了Z大当了医生,这反萌差哈哈哈哈。我们科室所有医生里面,就杨老师手下的投诉最少,估计都怕杨老师一个不爽医院外见真章呢!”
      不过经过多年职业打磨,他外形倒是没怎么变,气质变了不少。
      而面前这位,一脸苦大仇深,仿佛随时能扑上来掐住你的脖子叫你偿命。
      杨槐朝他鞠了一躬:“不管这是不是我本意,但我因你而重生,那我就该为你了却执念,还望你能早日安息。”
      而他听了以后沉沉地笑了两声,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而后围着杨槐转了一圈,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安息?你叫我怎么安息,大仇未报,我不甘心。坠下悬崖之痛,英年早逝之苦,天人两隔之悲,仇人得意之伤,你又懂得了什么?”
      杨槐沉默了一会,才问:“你还记得你的仇人是谁吗?那帮山匪?”
      他嗤笑几声:“其中之一罢了。这一切,都是别人设下的局。也怪我轻信他人,路上与个自称刘木临的交好。他说他也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想同我一起走。一路都是他在带路,说是快些,结果路上遇到山匪之时,他却面不改色地将我推出去,把我当作替罪羔羊。想来他应该是路上早有预谋,只把我当作靶子而已。”
      他面露恨色,过了一会却觉得悲哀。
      恨自己无知无觉就与他人交心,哀自己功名未就就已化作天地间的一缕亡魂,哀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他朝杨槐道:“如果可以的话,替我安置好我的家人。”
      说罢,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开来。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事快忙完了,我尽力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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