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邪念》蔷薇牛仔

26、【很想很想你】

　　夏日的暖光透过窗沿斜照进来，一室的安详幽寂，阿斯兰坐在窗边很久了，静静地发着呆。桌上摆着今天的报纸，上面有高考试题的答案，但是他不想对答案，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相信眼前这个对分数一点都不关心的人居然是自己。

　　心里好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乱过，他的脑子里总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个人的脸，霸道的脸，还有那极为难得的——对自己的温柔。

　　突然，寂静的室内传来手机铃声。

　　“喂，请问找谁？”

　　“阿斯兰你怎么还不过来！我快被这群女孩子唠叨疯了！”

　　“海涅。。。。。。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能不能。。。。。。”

　　“少来！你又不是林妹妹，都休息一个多星期了还没休息够？高中最后一场同学聚会你不来太不给面子了吧？我会被班上的女生给剁了的。。。。。。喂喂！！死丫头别抢我手机！！！。。。。。。总之你快点过来！！我挂啦！！！”

　　阿斯兰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转化为嘟嘟声，无奈叹气——看来逃不掉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看镜子中有些消瘦的面孔，阿斯兰拍了拍脸颊对镜中的自己绽开一抹笑容，振作精神。

　　阿斯兰，开心一点啊。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聚会的地方相当热闹，是个高档KTV大包间，有沙发、雅座、吧台，侧间还有棋牌室，有专门的服务生在包间内准备酒水饮料，看样子是某个有钱的同学包的场子。

　　阿斯兰到了之后才发现班上的同学几乎全来了，就差自己。

　　“啊啊，阿斯兰来了！”
　　几个眼尖的同学发现他从门边进来，立刻嚷嚷起来，原本在嬉笑打闹的一堆堆同学闻言都看向这边。

　　阿斯兰冷汗，这下好了，本来想低调点进来。

　　“萨拉来迟了哦，罚就罚酒！”几个男生叫起来。

　　阿斯兰接过服务生手里的酒杯，轻轻笑了：“的确，我来迟了，该罚。”

　　被几个女生堵在沙发里的海涅好不容易站起来喊了句“他病才刚好。。。。。。”就又被几个女生推回去继续灌酒。

　　阿斯兰仰头喝下一口酒，眉头微皱，还是坚持把整杯酒都喝完。

　　“好酒量啊~~”

　　“阿斯兰，来唱歌吧~~~”

　　女生们很积极地拉着阿斯兰到包间的舞台上，一个女孩递上话筒，脸上浮起红晕。“阿斯兰想唱什么歌？”

　　原本就有点头晕，又被拖来唱歌，这群人还真high。也是，毕竟高考完了嘛。

　　阿斯兰笑笑：“我自己点吧。”

　　修长如白玉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触，蓝色的发丝低垂。几个站在他身边的女生闻到男子身上的薄荷清香，心跳如擂鼓。

　　近在咫尺地看校草，轮廓比平常更加俊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优雅的人呢？

　　“I miss you。。。。。。”

　　悦耳的前奏响起，一声轻柔的歌词流泻而出，像情人耳边的叹息。

　　包厢里喧闹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头的动作，聆听着优美的旋律。

　　阿斯兰的声音，总有让人安静的魔力。

　　“居然唱这首歌。”海涅放下手里的酒杯，叹息，“真是不懂得掩藏的人。。。。。。”

　　“How can I tell you I miss you 。。。。。。”

　　阿斯兰慵懒地靠在舞台侧面的墙上，看着下面一张张记不清面孔的脸。优雅的嗓音，动人的歌喉，对他来说信手拈来。但是今天，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吗？
　　身体里很难受，像被掏空了，又丢进了一团火球。
　　他回想起几天前，在基拉家的地下室里发现的书籍。那些书，蒙上了灰尘，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小时候和基拉玩耍时从来没有留意过。现在才发现，那些是根本不存在在这个地球上的书籍。那是来自蓬莱，和瀛洲的。

　　——化骨蛊。蓬莱最早期的蛇精酿制，密炼毒药，用于腐化消融活体，中毒者死无全尸，全身骨血腐烂。

　　看了《蓬莱百毒录》之后，阿斯兰总算明白自己是误会伊扎克了。那样的死状，只有化骨蛊才能做到，所以杀害他们的人是蓬莱皇。
　　再联想硫冰他们说的话。——“留下一具，给方帝提个醒，其它的用法术处理掉。”
　　如果是伊扎克杀了人，那何必给方帝提醒？应该是说警告才对。就是因为杀人的是蓬莱皇，所以伊扎克额才希望基拉早做防范。

　　阿斯兰一阵阵心酸。想起当时伊扎克来看自己的时候自己那么害怕的样子，他一定难过死了吧。
　　不是不记得他对自己的好，只是一想起那些人死无全尸的样子，就觉得伊扎克处事太过残忍了。不是没有想过伊扎克作为君王杀的人肯定不少，但是心底里一直觉得他应该不是嗜血的人，至少会像穆彦他们杀死那个刺客一样，给个痛快的死法。

　　一直坚信着，不管伊扎克杀过多少人，他的本性却是善良的。所以才可以在他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因为自己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那些人血腥的死状给自己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一想到这样毫无人性的杀害方式是伊扎克做的，就觉得那时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整个陌生了起来，控制不住地害怕。

　　原来，终究是自己误会了他。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伊扎克，连这样决绝的话都说出来，就好像再也不想见到我一样。
　　你，一定是伤心透了。

　　“How can I tell you 。。。。。。I miss you。。。。。。”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阿斯兰微醉的眼眸有些湿，无言地放下话筒。
　　周围响起爆炸般的掌声。
　　阿斯兰接过侍者手里的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腥烈的酒气让烦闷的心好受多了。

　　阿斯兰萨拉，你是个男人！虽然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是一个人反而可以大展志气，为另一个男人心痛，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清醒一点！

　　“阿斯兰，”一个外表靓丽的女孩环上他的手臂，“你总是和海涅那些男生在一起呢，女朋友不在身边吗？”
　　阿斯兰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想抽出手臂，无奈女孩握的很紧。突然想到在医院的时候也有一些莺莺燕燕围着自己，伊扎克像头小狮子一样把他抱走了。虽然他没说，但他知道他在生气。

　　也许是回忆起了往事，阿斯兰眼中泛起点点柔光。
　　女孩一看，更觉有戏，轻声道：“阿斯兰，今晚我家没人，来我家好吗？”
　　正在沉思中的阿斯兰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一怔。虽然他从没交过女朋友，但是他还没有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地步。他很明白地知道，就在刚刚——他被邀请了。
　　旁边有些女孩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看那个女生的表情充满妒忌和不甘。
　　阿斯兰失笑，他知道自己人缘一直不错，但还从没有收到过这么大胆直白的邀请。刚想拒绝这个女生，把手臂抽出来，一低头，却看到那个女孩满脸绯红，眉梢都透着紧张。
　　阿斯兰一愣，他知道这不是一个随便邀请人的女孩，想必是下了很大的勇气。阿斯兰犹疑了一下，想着该怎样措辞。

　　“抱歉。我有很在乎的人。”最终，居然说出这么句模棱两可的话来。阿斯兰知道很逊。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感情呢。他只知道当这个女孩邀请自己时，脑海里那么清晰的一个银色身影一闪而过。

　　阿斯兰无声地离开KTV，一个人漫步在街上。夏季的星空透彻美丽，繁星点点，望着他们，就好像离那个人，又近了一点。

　　同一片星空下。

　　瀛洲的军帐中，一个身着戎装的银发男子将一个蓝发青年紧紧地压在军帐的床榻上，抬起他的下颚凝视他的眼睛，语气是刺骨的冷：“你是谁？”
　　被反扭着手腕的蓝发青年大口喘着气缓解疼痛，碧绿色的眼眸里慢慢的委屈，大力扭动身体，只换来更痛的禁锢，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是阿斯兰啊。”
　　“你把本王当傻子吗？”伊扎克毫不怜惜地抓紧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就算外表再像，气质却差得太多了，况且本王会分辨不出他的灵气吗？”

　　就这种灵气纯度的人类居然还敢冒充阿斯兰，伊扎克简直快被气疯了！

　　“嘶——痛死了啦！”伪阿斯兰同学罢工不干了，气呼呼地抱怨，“都是三殿下让我来的！说什么只要躺到王榻告诉瀛王我叫阿斯兰就行了，根本就是放屁！那个叫阿斯兰的跟我肯定长得不一样！”
　　伊扎克听罢，知道是迪亚哥的鬼主意，也就明白这个人不是奸细，手上的力道便松了，放开他。
　　迪亚哥，你还真是多管闲事。

　　虽然知道自家弟弟是一片好意，希望自己好好吃饭顺便缓解相思之苦，但是伊扎克还是从心底里对有人冒充阿斯兰这件事不爽。

　　青年揉了揉快被扭断的胳膊，满是纳闷：“三殿下明明说我跟那个叫阿斯兰的长得极像，保证不会出问题，还让我学了很久他的动作神态，好几位长尊都被我骗过去了，为什么到您这一上来就是暴力的逼供啊！我到底是哪里露出破绽了？”

　　伊扎克已经坐在王椅上翻看奏折了，听他这么问本来不打算理他，但看那委屈的眸子一直锲而不舍地盯着自己，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称呼。”
　　“啊？”青年没明白。
　　他不会叫我瀛王。伊扎克叹息。
　　“刚开始看见你的背影，本王也愣住了，但是你一张口叫瀛王，本王就知道你不是他。”

　　青年疑惑了，脱口而出：“不叫瀛王叫什么？”
　　伊扎克冰蓝的眸子扫他一眼：“你说本王叫什么？”
　　“叫伊。。。。。。啊？？啊啊啊啊？！！！”青年吓傻了，他可没有胆量直呼瀛王的名讳，瀛王居然能让那个人直呼其名？！要知道在瀛洲就算是王后都没有权利直呼君主的名讳，只有君主的父母才可以，否则就是违背律法会被灭族的。

　　青年冷汗，他到底冒充了何方神圣？

　　“所以您就因为一个称呼就知道我是冒牌的了？”青年沮丧地画圈圈。

　　伊扎克虽然还想告诉他还有很多地方露馅了，比如说阿斯兰的腰从来都是挺直的，不管站着或坐着时，不会像他这样站姿随意。再比如阿斯兰的声音总是柔中带着温和，温和中饱含坚定，不管他对你生气或是责备，都无法让人产生负面的情绪，那种心中有大智慧，包容着别人的声音，旁人是模仿不来的。

　　当然，不想再打击这个青年，也不想把阿斯兰的优点告诉给这家伙，伊扎克没有再开口。

　　军中的军务还有很多，大军很快就要进入下一个驿站，伊扎克需要梳理很多事情。但是不经意间往军帐外一瞥，深蓝的天空中点点星辰，心中就好像又浮起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思念的甜美，不能见他的痛楚，像冰与火的两极不断侵蚀着他，他已经很习惯这种感觉的折磨。

　　他甚至有些自私地希望阿斯兰永远定格在生病时样子，那时的他会安心地枕在他的怀里，依赖他，信任他，还可以借由传递灵力品尝那甘甜的双唇，那样美妙的滋味，尝过一次就中了毒。
　　而现在，阿斯兰对自己就像对毒蛇猛兽一般，避之惟恐不及，看见了就害怕。难道连偶尔见你一面的权利都要剥夺吗？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

　　我只想静静地退在一边，心疼你，保护你，我甚至不需要你为我做出任何改变，你的梦想，你的亲人，依然可以是你奋斗的目标，我不会要求你回应，对于瀛洲的王来说，我有太多放不下的责任，不能抛下一切永远在地球上陪伴你，但是只要偶尔能见上你一面，知道你过得很好，这就够了。我只知道，不管将来你有没有妻子，会不会儿女成群，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但是，连见你的权利，都被永远地剥夺了吗？

　　伊扎克抚上自己的眼睛，痛苦自心口蔓延。只有嗜血者才会有的颜色，时刻提醒着自己手上沾满的血腥，如果可以更自私一点，如果能放任自己的心，也许就不会这么心如刀割了。

　　没有哪个君王双手是干净的。不该把你带进我的世界里来。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如果不是看见了你的害怕和恐惧，我也许永远也不会意识到靠近你的自己是多么自私，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和美好完全扯不上边的瀛洲大陆。在这里，只有武力和征服。

　　也许瀛洲几千年才降临一次的嗜血者，本就是为战争而生，从来就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瀛王，您很难受吗？”青年有些担心地上前，往日威风凛凛的瀛王，此刻紧闭着双眼，手撑在额间，一脸痛苦的神色。

　　伊扎克望向他，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凉儿，是三殿下之前救下的俘虏，小时候从方丈移居到了瀛洲。”

　　这个不用他说，伊扎克早就从他身上的灵源判断出他是人类。如果说人类是带着灵源的食物，那么瀛洲人身上就带着食用这些食物所必须的餐叉——灵戟。同样是身体深处的力量，生来便已注定，人类注定只能成为被征服的一方。

　　饿了必须吃东西，这是瀛洲人的本能，人类对它们来说就只是食物，就像很多个汉堡摆在眼前，吃下去是本能，不吃就违背了祖宗赐予的天性。

　　伊扎克苦笑：这种本能怎么就没在阿斯兰身上发挥？那么清澈的灵源，伊扎克硬是没舍得吸过一次，只是单纯的触碰，接吻。

　　“凉儿。”伊扎克缓缓道，“如果吸收你三分之二的灵气，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凉儿按照平常三殿下的饭量计算了一下，虽然知道身体一段时间内会变得很虚弱，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伊扎克始终望着帐外的星空，声音依然淡淡的：“那么今晚你留下。”

　　凉儿攥紧衣袖，脸顿时红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出想逃跑的冲动，但是还是忍了下来。不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要逃跑吗？

　　“把隐形眼睛和假发取了，很碍眼。”

　　凉儿疑惑地看向瀛王，但还是没说什么，把蓝色的假发摘了下来。

　　帅帐外不远处，瀛洲大军的副帅，瀛洲王族的三殿下迪亚哥，独坐在青面石凳上饮酒，月光凛冽，洒下一地的清辉，印着满地的酒瓶。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这坐了多久。

　　伊扎克收回投射在帐外夜幕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伸手拉过凉儿洁白的手臂，一时没站稳的凉儿倾刻跌在他怀里，抬起头，和阿斯兰相似的轮廓蛊惑着人的感官。

　　夜凉如水，这一夜，有太多不眠人。

　　三天之后，瀛族的大军将正式踏入蓬莱境内，而地球上，高考成绩，也将正式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