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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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庄稍稍逛了一圈，就到了正午时分，李三娘遣人来招呼二人去吃午饭，于是云青青就带着李玄霸往主院而去。
两人刚落座饮了一杯清水，李世民就带着一身水汽跨进了门，直奔李玄霸身旁，随后是吉祥如意捧着毛巾匆匆追了上来，围着李世民擦拭他犹在滴水的发丝。
“啊切——”李玄霸被兄长身上夹杂着艾叶香的浓郁药味熏得打了个喷嚏，于是吉祥又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给三郎君擦脸。
“阿姊听闻我去了流民群中，便非要命红缨带我去沐浴更衣，用的水便是兑了药液的热水。”李世民看着弟弟一脸被熏得难受的模样，神色讪讪地解释，顺便将屁股往旁边挪了挪。“我还是坐远点，免得有些什么风邪染到了三郎身上。”
“你是该坐远些！”李三娘后脚进门，便气冲冲地要赏李世民一个暴栗，可那气势汹汹的拳头到了李世民的头顶，最后还是悻悻作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你不懂吗？若是那些流民身上真有什么时疫或是传染人的痼疾，你叫我如何同阿耶阿娘交代？！”
于是李世民原本兴奋得潮红的小脸慢慢褪去了血色，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情转变为蔫头耷脑的模样，云青青定睛一看，那双亮闪闪的狗狗眼甚至也更亮了——其中好像是有泪花在转哦。
“我知二郎心善，但你如今不过稚子，较之成人更经不得病痛，怎可轻率踏入流民之中？”李三娘堵在心口的那股恐慌与气恼就在李世民的泪花下散去了，耐下心来好声好气地跟李世民说道。“二郎行事之前，当顾念家中父母切切爱子之心啊。”
“阿姊，我知错了，下次不会了。”李世民吸了一下鼻子，闷闷地道。
“不过二郎此举源自仁善，还是值得称道的。”李三娘化拳为掌，摸了摸李世民带着潮气的发顶，在后者那条无形的尾巴似乎开始悄悄摆动的时候，又笑眯眯地补上一句，“不过此事我会原原本本地告知阿娘。”
“啊？”李世民如遭雷击，一把欲抱李三娘的大腿，却被后者灵活地躲闪了，只得殷殷地看着她，“阿姊怜我！”
怜你个头！
李三娘根本没给李世民一个眼神，也对此不作回答，反倒是瞪了一眼知情不报的吉祥、如意。
“他二人是你的随从，我不便处置，但主人欲涉险而不劝诫，反倒是欺上瞒下纵容你，当罚！
好歹他们还知道将你同流民隔开，只叫你执勺施粥，总算罪过稍减，待我禀告了阿娘，再惩处这两个不力之徒！”
李世民还想为两个亲随求一求情，但一想到此事的关键不在李三娘，而在于窦夫人，便不在此多费口舌。
“吉祥、如意，此处有人伺候，你二人先下去吧。”李世民接过如意手中的毛巾，给早在李三娘开口诘难之时就跪伏在地上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闻言抬头看了看李三娘的脸色，见她无异议便急忙起身退出房间，临走之前还悄悄看了李世民一眼，就见小郎君一边擦拭发尾一边动了动嘴唇，无声做出口型——去擦擦。
吉祥如意心中一热，一滴水珠从鬓边滴落。
“好了，别看了。”李三娘落座之后扬了扬下巴，青墨便机灵地上前接过李世民手中的毛巾，为他轻轻擦拭被拽下了好几根头发的头皮。
一顿折腾之后，这顿饭终于可以开始吃了。
侍女们奉上精致的碗碟，李玄霸举箸一看，端上来的菜色较之他平日里在国公府用的粗糙许多，但扑鼻的香气勾得他腹中辘辘有声，恨不得敞开肚子大快朵颐。
“尝尝吧。”李三娘的笑容颇为自得，“虽说食材简陋，但却是青青提供的食谱，别庄上的厨子潜心研究了许久才做成，倒让你们赶上了第一茬。”
于是几人也不客气，看准自己想吃的菜色便开始大快朵颐。
切成最方便入口的小排裹着色泽红亮、酸甜适口的糖醋汁，只尝一口便觉得食指大动；层次分明、色如玛瑙的红烧肉肥而不腻，香气醇厚；在奶白色的鱼汤里浮动的鱼片入口即化，配上一丝茱萸与花椒的香气更是回味无穷；最后再尝一口高汤浇淋的菘菜，喝一口鲜美鸡汤。
虽然这三菜一汤的碗碟看上去不如高门之中来得豪奢气派，四人却吃得头也不抬，谁也没心思寒暄了。
直到吃饱喝足，又用一杯清茶漱了口，几个人溜溜达达地坐到了亭中，享受美好的午后时光。
李世民才摸着滚圆的肚子半靠在凭几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家中多食羊，未曾想这豚肉做出来竟如此味美。”
李玄霸附和道：“佳肴足以宴高朋。”
李三娘嫣然一笑，看向云青青道：“亲口尝过，我终于放心了。”
“那豢养家豕的地方，三娘可选好了？”
“自然。”李三娘看向红缨，后者立马从怀中掏出一卷纸递给云青青，云青青接过铺开一看，这是一份极为简略的示意图，中间一个方框写着“大兴城”，又有几个起伏表示山林，几条曲线表示河流，围绕着河流不规则地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小黑点，这些黑点表示县城、村庄，而在这张舆图上的某些近郊村庄都被李三娘用朱砂画了个圈。
“我早已遣人在大兴城周边寻了几个村子，在其中买了几块地，盖好了窝棚，就等着豚入栏了。
世人贵牛羊而贱豚豕，不过是碍于豕肉腥臊，有了你这些化腐朽为神奇的方子，回头我便向交好的女郎们下帖子，邀她们过府相聚，她们定然也会为这些佳肴折服，来往几次何愁豕肉敲不开勋贵之门？上行而下效，食豕之风将起矣。”
真正开始做生意之后，李三娘反倒对这些习俗、规矩少了几分敬畏之心，对于如何婉转地办成自己的事情也有了几分心得。
“再说了，这些菜色烹饪之时，不乏名贵香料，有价比黄金的胡椒作配，怎能说其低贱呢？屈子以香草喻美人，其中的诸多香草、香料，不正是暗合此道吗？”
看着李三娘脸上的顽皮，云青青也捧腹而笑，同时在心底暗自咋舌：堂堂平阳昭公主被我带成了一个忽悠人的营销高手，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还没有学过屈子与香草美人的两兄弟似懂非懂地听着，联系上下文倒也有几分明悟。
“阿姊是要在大兴城郊雇人养豕吗？”李玄霸问道，“那阿姊账上银钱可够？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私房。”
“哈哈哈，三郎有心，不过你阿姊如今算得上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中手头最宽裕的那个，你那几个零花钱就自己留着吧。”李三娘捏了捏李玄霸的脸颊肉，亲昵地道。“若是不够花，大可找阿姊来支取。”
“三娘子话可别说得太早，养殖业风险可不低，若是养猪大业没能成功，你前期的投资可就打了水漂了。”云青青提醒。
“打了水漂便打了呗，我难道还差了这几个钱不成？”李三娘傲然道。“就是养不成，那些土地大可以耕种，总不会荒废了的。”
云青青：啊！这该死的狗大户！可真招人恨啊！
“那便说好了，过两日我便向与我家交好的勋贵女郎下帖子，只道是女郎间赏花游戏，随后置个精致的席面与大家乐呵乐呵。”李三娘一锤定音。“倒时候我再将一些方子赠出去，只当是个礼物便罢了。”
“好极了！”云青青只会鼓掌支持，随后弱弱地提出了一个请求。“能否向长孙将军府上也下一个帖子？”
“咦？你怎地对长孙将军如此向往？”
“不只是云姊姊呢。”李世民举起了手，“今日听两位姊姊说到长孙将军经略西域、分裂突厥，如此英雄人物，我亦心向往之。”
“长孙将军的兄长，官拜光禄大夫的长孙炽与阿耶颇有几分交情，虽然长孙大夫膝下只有一子，不过两家之间有了这份交情，向长孙将军府上下帖倒也说得过去。”
何止是这份交情啊。
云青青斜眼儿睨了一眼无知无觉的李世民。
再过几年，你们两家的交情就不用经过什么长孙大夫这么迂回曲折了嘿。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