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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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露娜以方便照顾为由，坚定地赖在了奥菲的住处，充分利用每一分钟请假时间，享受所谓的亲情时光——如果忽略金发青年正抓紧一切时间补充睡眠的的话。
（“你的脸皮太厚了。”）
面对黑皮书的指责，露娜选择无视。
自从第一晚结束后，奥菲立刻奔去城卫队选择调班，将原本安排在的白天的执勤换成了晚上。这样就可以避免半夜抢被子的喜剧升级为打架的惨剧。
“还不都怪你不说清楚？”露娜窝在沙发里，懒懒地翻着手里的书。关于黑皮书上一则模糊预言，她感到十分不满。这次事故后，她足足经过两天的休息才恢复体力并将魔力补充完毕——虽然这次受伤带来的并非完全是坏处。比如，在经过这一遭后，学校没有再像上周一样，针对她本人进行询问。
但是露娜心里依然存在疑惑。比如，为何明明使用同样的法术，前后两次造成的消耗却相差在一倍以上；又比如，那则消失已久的梦境里的声音究竟来自何方？与这本书到底有没有关系？
（“去买点吃的吧。拍马屁讲究‘稳准狠’。”）
没等她问出心中的疑惑，黑皮书就已经给出了指示。
她只得起身，没办法否认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心思：昨天抢蛋糕的事让她多少感到歉疚。
手伸进钱袋里摸了摸，少女陷入了沉默。
有钱。但是只有一枚，还是奥菲送给她的那枚。
回头，奥菲在埋头大睡。想到他那天顶着青黑色的眼圈去请假并调整生物钟的痛苦模样，露娜实在不忍心叫醒他。
怎么办？
她想到了自己的奖励点数。这次任务危险，只要存活下来，奖励点一定不会少。虽然麻烦，但她可以用来兑换一些好东西再换成钱。
只是当她来到“实战评测科”、对着门上那把超固魔法合金锁小眼瞪大眼时，露娜头一次觉得，周末休假日是如此的让人憎恶。
其他办法？
除了赚取奖学金外，露娜唯一的“挣钱”手段就是变卖她那一堆成本远超售价的艺术作品。
在校园徘徊一圈后回到宿舍，她依然只能想到这一条快速挣钱法。犹豫半晌，少女咬咬牙爬到床下拖出一个成人大小的帆布包裹。里面除了一些尚未装裱过的零散作品外，另有三幅单独包好的画作。她伸手取过，小心地拆开。
第一幅是她最早的作品之一：极具表现力的蓝黑波浪线与斜线铺满了视线，体现了画家内心的无限冲突与压抑住的激情；自天空劈下的亮白闪电恰是这种张力的宣泄口；而焦点处一抹清晰的黑色身影堪称点睛之笔，为仿佛即将被撕裂的画面提供了一个稳定的支点，象征着理性的力量。
——此作出于某次她同奥菲还有薇莎大打出手后，被命名为《风暴》。
第二幅是她十二岁时的作品：画家用惨白竖线勾勒出的树干仿佛垂手而立的幽灵，安静地守护着隐现的庭院。远远的，似乎可以窥见整座院落中心破败的水池与雕像。全画均采用模糊的笔触以渲染出灰色的意境，可谓极其传神。
——该作创于他们即将变卖父亲留下的房产以还清剩余的债务前，名为《日光庭院》。
最后一幅有些特殊：金色与红色的线条夸张地扭曲着，占据了大半幅画面，仿佛是火焰的抽象。在这一堆狂乱的线条背景中间，是一朵精心绘制的白色的玫瑰，因为被露水与月光眷恋而显得娇艳欲滴，有种清冷与热烈并存的诡异美感。
——这幅作品的具体创作时间已经不可考，甚至连名字也无。
露娜只记得这似乎是自己某次参加狂欢派对后的醉酒之作。完成后连时间也没有标注就被她扔到了床下。等到整理时，它的主人方才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悔不已。
以上说明皆为露娜自拟，有专门的手册记录在案，为的是帮助后人发掘这些创意超前（？）、灵性十足（？？）的画作的丰富内涵。虽然自知这么做实在是多余且无用，但少女依然乐此不疲。
而现在她似乎必须得变卖一幅才能凑够购买食材的钱。虽然露娜坚持，她的任何一幅画作流传至后世都是无价之宝，但在眼前三餐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她只得屈服于现实——如果坚持要赚明天的钱，她很有可能会饿死在今天。
望着自己爱逾性命的珍品，少女不禁感到万分心疼，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卖出哪一幅。目光在三幅画间来回逡巡了四五次后，她知道自己再不做决定，就赶不上午餐时间回去了，当下闭眼咬牙，随便摸起一幅翻到背面，再睁眼将其重新包好。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但是她想，这应该是防止自己中途变卦的最好办法了。
做好这一切后，少女匆匆来到离梅洛斯魔法学院不远的“垂暮之辉”，本城最具公信力的奢侈品交易会所之一，选择评级寄卖自己的画作。
“D？”露娜闻言差点没冲进柜台，“你开玩笑吧？”
“嗯，如果还有疑问的话，您可以支付预期估值百分之十的现金，我们将根据您的预期另选三名相应级别的鉴定师重新评估。”在交易大厅的一角，柜台后的女鉴定师笑容可掬地向她解释。
“我知道！但是D级画作只值五十枚铜币啊！难道还要我再支付三枚银币重新鉴定？”而她现在连一枚银币都付不出来。
“如此说来，您本人对画作的估价是三十枚银币？十枚银币以上的价格为C类品，需要寻找C类鉴定师。亲爱的女士，在下就是C类鉴定师，这是我的执照。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衷心地建议您相信我的眼光。”
露娜无言。她早就知道“垂暮之辉”的鉴定师都患有弱视。但在满城都是瞎子鉴定所的情况下，能找到一家虽然弱视、但依然愿意收购被其他会所斥为“垃圾”的画作的地方，她真的应该跪谢迦那神的仁慈。
“而且，您选择的是寄卖服务。目前我们支付给您的只是基本金，一旦遇上好买家，我们会将所得报酬的百分之六十送到您的住处。”面对露娜不满的眼神，鉴定师笑容不减半分。
话虽如此，但是露娜很清楚，评级后就意味着画作将被送往不同级别的展厅，面向不同层次的买家。她能期望D类展厅里有人出十枚银币以上的价格吗？很困难。她几乎可以想见自己的画作被挂在小客厅里直到被油烟熏黑脱落的模样。
纵使不甘，但是形势总是比人强。收下装着五十枚铜币的小袋后，露娜无限落寞地离开了交易所。
五十枚铜币能做什么？
五十枚铜币=一块巴拉巴拉草莓奶油蛋糕=两条银鱼=十捆莴苣叶=五十五只买十送一的青苹果
走在集市上少女掰着指头计算着究竟如何分配有限的金额。待到远远望见鲸饮那极具抽象意味的酒杯麦穗招牌时，她突然想到，自己还应该再买些酒。
虽然说“戒酒”是她与薇莎达成的少数共识之一，但是露娜下意识地不愿意逼迫奥菲太紧。她试过醉酒的味道。且不论第二天酒醒时糟糕透顶的感觉，那种全知全能、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畏惧的的滋味当真美妙——所有的烦恼仿佛都随着理智消失，只剩下一个属于自己的扭曲幻境。
而且鲸饮麦酒的度数同它的味道一样糟糕透顶。她想，只买一瓶的话，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只是迦那神似乎并不乐见她讨好奥菲。
——“今日暂停营业。”
寒风中，白得发旧的告示牌如被灌下了十扎麦酒后的醉鬼，在酒馆油黑的木门上不住晃悠，面目可憎。
至此，露娜终于敢肯定，今天掌管运气月神确实没有站在自己这一边——鲸饮是全城为数不多的全天营业酒馆。
于是到了晚餐结束，露娜也觉得怨愤不已。
“好了好了，不就是这么点事么。”奥菲安慰。
“但是……”
“我信你总行了吧？”奥菲笑的时候牙齿雪白，这应当归功于两位少女对烟草的坚决抵制。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露娜愤愤，难得的好意却无法证明，比谎言被当场揭穿还要令人难堪。
“要不你和薇莎说说，以后喝酒时就不要管我，这样不就算是请我喝酒了么？”
“你自己和薇莎说去。”手下餐盘一阵叮咣乱响。
“对了，”奥菲摸了摸下巴，“今天休假，我带你上城门怎样？晚点再送你回来。”
“好。”虽然不喜欢兄长周围那群浑身臭气、奇形怪状的家伙，但是露娜对于上城门欣赏城郊远景一直具有浓厚的兴趣。她曾在奥菲刚刚入队时上去过一次。在她的眼里，那片环绕西北两面的广袤的森林如同东南面的海洋般，将某些危险的东西同这座城很好地隔离了开来。
只是，当他们走到街上时，露娜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
虽然说差不多是晚餐时间，但街上的市民实在太少了些，即使有，也都行色匆匆，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身后追赶着一般。她不确定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城卫军是不是比平时多了些，但显然，亮黑铠甲与白霜蔷薇纹的加入并不是什么好事。
养病的这些天，她从奥菲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布里尼女伯爵与她那支骑士团的传闻，其中讨论得最多的就是她那冷冽如冰霜的美貌与亡灵般让人胆寒的护卫们。
“冰风骑士团加入城卫军了？”走在路上，露娜小声询问。
“我不知道。”奥菲眉间有些忧虑，“看样子不是，你看，他们基本上是五人一队，与城卫军分开行动。”
“那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是我想一会儿，队长应该会给出比较合理的解释。”
半小时之后，他们获得了解释，但却并非从队长莱恩口中获得。
“别看！”分辨出那是什么时，奥菲急着转身想要掩住露娜的眼，却已然太迟。
她看得很清楚，只是无法肯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红红白白的一堆。满地都是水。
冻肉？
她有些茫然地记起，冬天放在屋外水桶里冷冻的鲜肉，在取回来化冻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奥菲似已经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寒霜之息。但我本人很怀疑是不是那个四阶魔法……威力简直大得让人不敢相信。”队长莱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我是说，这见鬼的是谁？”
“普路迪。今早在酒馆后面被人发现时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不，那时他还在冰坨里。化了之后……如你所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阴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