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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马车 ...

  •   紧接着,尚未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马车车厢便忽然一晃,向后倾倒。马车中的贺敏一声惊呼,也随着车厢向后栽去。

      幸好她这次反应够快,慌乱中及时抓住了窗框,才不至于被磕撞到脑袋。

      马车外的车夫和绿珠都吓坏了,车夫立刻勒住马跳下车,在车厢倾倒的一侧扶着。可是车厢的一角已经栽到地上了,他只能尽量撑着不让它侧翻倒地。

      “公主!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绿珠一把拉开帷幔,抓住贺敏的手,拉着她慢慢地爬出了车厢,“慢一点,公主小心。”

      贺敏终于安全地出了马车,向跪在地上求饶的马夫问道:“怎么回事?”

      “回公主,小人……小人也不知道车轴为什么会突然断开,求公主饶命啊。”车夫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以前是宫里的侍卫,但因为伤了腿成了个跛子,运气好才被分去马房,当个车夫干驾车的活。

      贺敏蹲在侧翻的马车旁,仔细察看车轴的断裂之处,裂口是新的,但并不整齐,很难判断是被人做了手脚还是自然损坏。

      啪嗒啪嗒,一阵雨打树叶的声音簌簌响起,越来越急。

      预料之中的暴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他们站在树下避雨,绿珠为她撑着伞。贺敏环顾一眼湖边,来时那些踏青的游人早已离开,还剩下几辆马车,一看就是在等人的。

      雨势又急又密,地面上已经泥泞不堪,甚至开始积蓄起了一个个小水洼。

      直接走回宫里是肯定不成了,若她是个不起眼的平头百姓那还好些,可她不是。

      要是弄湿鞋袜和衣裙,一身狼狈地回宫还不知道会被人传出多少疯言疯语。

      此处位于城郊,除了专程来游玩的,很少有人刻意途经。贺敏心道若是有熟人的马车路过,能顺道捎她一程就好了,能省去许多麻烦。

      庆幸她没有等得太久,便等到湖边三人撑着伞从画舫上下来。

      其中两人是在雅集上见过但贺敏并不认识的,剩下一人是周衍。

      之前听林绥多次提起过周衍,言语中皆是暗含赞赏之意,想来此人并非是不分轻重不守礼节之人。

      周衍正在与另外两位男子辞别,贺敏便指派了绿珠过去请他。

      待另外两人离开,绿珠趁机上前,三两句向周衍说明来意,周衍往贺敏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跟随绿珠一起向她走来。

      “给公主请安。”

      “周公子不必多礼。实在冒昧,我的马车发生了一点意外,想请公子搭我一程,不知是否方便?只要把我送进城里就行。”

      贺敏娓娓道明请求,嗓音空灵轻细如黄鹂莺莺,在这嘈嘈切切的杂乱雨声之中尤为动听明晰。

      周衍抬起头瞧了她两眼就极快地垂眸去看一旁歪倒损坏的马车,他面色如常目不敢斜视,耳垂却不自然地泛红了,“自然方便,能为公主效劳是臣之幸,请公主稍候。”

      贺敏颔首,“多谢周公子。”

      周衍转身回去吩咐仆人把马车牵过来后,待仆人放下轿凳,他正要开口邀请贺敏上车。

      “周编修。”

      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但此时好似夹杂了几分雨水的寒凉。贺敏与周衍同时转头看去,倾泻如注的雨幕中果真是魏岑撑着伞向他们走近。

      “首辅大人。”周衍急忙把手中的伞递给身旁的仆人,拱手作揖。

      魏岑站定后只快速地将眼前几人和一好一坏两辆马车扫了一圈便大致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周编修,我方才离开湖心岛之时见林学士好似正四处寻你。”

      闻言心下惊措,周衍快速回忆一遍今天的言行举止是否开罪了哪位大人,甚至想到他自上任以来,办事虽有小失误但也无大过错,林大人找他会有什么事呢?

      “林大人寻我?敢问首辅大人可知所为何事?”

      实在没头绪,但林绥能找他肯定不是小事,连魏首辅都亲自来告知他了。

      摸不着头脑的周衍有几分慌了神,魏岑却只是不痛不痒地表示他也不甚清楚,“他还没出来,不若周编修就在此处稍等,也好问个明白,以免误了要事。”

      未曾多想,周衍自是毫不犹豫点头应下。不过他当然没有忘记贺敏,“请公主乘坐我的马车回宫吧。”

      “不必了,这么大的雨,周编修的马车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正好要进宫办点事,可以送公主回去。”魏岑直接赶在她开口之前替她拒绝了周衍。

      贺敏张了张口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挽回,以她跟周衍刚认识的交情,还不足以好意思开口叫人家把马车让给她用。

      长武将魏岑的马车也驾了过来,周衍自是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便让仆人把自己的马车牵走给他们让路。

      魏岑颔首垂眸开口相邀,“公主请。”

      贺敏低垂着头不看他,只礼貌疏离道:“既然魏大人有公务在身,带着我怕会耽误正事。不若魏大人先行一步吧,我再等等其他人。”

      谁知他一派正义凛然地回道:“公主说笑,为公主效劳也是臣的正事。此处雨急风骤,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感染风寒,臣难辞其咎。”

      待他说完,贺敏依然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公主要等人,臣万不敢放心先走,便只好陪同公主一起等了。”

      魏岑再靠近她一步,与她并排一同立于树下。

      暴雨哗啦啦地打在几人手中的伞面上,如密而急促的鼓点不间断地在她心里敲震,令人心绪难以平复。

      “绿珠。”

      贺敏悄然低声叹了口气,终是败下阵来。站在这里与他僵持不下,倒还不如让他送自己回去。

      绿珠会意,搀扶着她踏上魏岑的马车。

      原本身上的烟绿色白山茶裙宽松飘逸,但贺敏担心被泥水沾湿弄脏,便一手将宽大的裙摆收紧拽住。

      魏岑抬眸,正好瞥见少女弯腰进入马车的动作,丝质长裙贴身包裹着曼妙的身姿,勾勒出一抹令人挪不开眼的诱人曲线。

      他不自觉紧了紧手中的伞柄,垂眸掩下其中翻涌的思绪,唇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随之他也撩袍上车,进入马车之前吩咐身后的长隐道:“你留下处理公主的马车。”

      马车的内部空间比外面看着想象的要大得多,贺敏倒是略微松了口气,选择坐在侧边靠窗的位置,把宽敞的主位留了出来。

      魏岑掀帘进来后与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神色淡然自若地端坐于主位。

      马车里空间封闭,就算没挨在一起,二人也离得很近,他们的膝盖仅隔着半臂的距离。

      这辆马车的宽敞之处在于进深,主位像是一张小榻那样宽,上面摆了一方紫檀木小案几,四壁镶嵌了精巧的置物柜。

      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壶茶和两只茶杯摆在案几上,抬手优雅地斟茶。

      “公主喝杯茶压压惊吧。”

      “魏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不想喝,魏岑也没再管她,自顾自品着手中的茶。

      马车一路平稳缓行,滴滴答答的密集雨声一半都被隔绝在马车外,马车内二人的心绪却并没有安宁多少。

      一抹红彤彤闯入视野,贺敏抬眼一瞧,魏岑长指握着一串晶莹鲜红的糖葫芦递到她面前,“那吃这个?”

      眼前的墨袍男子衣着华丽气度迫人,向来是身份尊贵不苟言笑。此时原本清冷矜贵的眉眼却温柔含情,与他手中那串甜蜜可口的糖葫芦一样格格不入。

      这本是用来哄孩子和女儿家的小玩意儿,被他拿在手上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贺敏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就被他直接塞进手里,“再不吃就要化了。”

      裹着晶莹糖衣的糖葫芦红得晃眼,光是这样看着就能回想起记忆中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她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了。

      本想问他是哪来的,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兴趣。

      她尝试着咬下最顶端那颗红果,红润的唇张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皙贝齿,再将圆滚滚的红球包含进去。

      脆甜的糖衣和山楂的清香在唇齿间化开,都符合她预期的味道。只不过被一个不太熟的男子这般近距离盯着,再好吃的东西也有些食不知味。

      遂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她只想尽快吃完。

      因着不期而至的暴雨,大街上的摊贩都已经仓促收摊避雨了,路人也是行色匆匆地打着伞不多做停留。

      马车缓缓驶进了城门,淌过地面上积聚的水流,正好一路畅通无阻。

      在贺敏咬下第三颗糖葫芦的时候,马车忽然紧急勒马。她没有防备,嘴里的那颗糖葫芦掉落到她的鞋面上滚了一圈后再落到地上。

      屋檐下心急如焚的中年男子一见到期盼多时的马车出现,便不管不顾地冲进大雨中去拦。

      长武眼神极好,一眼便认出此人是谁。明知拦车已经惹得主子不快,他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禀报。

      “启禀主子,拦车之人是大理寺的余大人。”

      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应他。

      此时的魏岑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外面的几人,剑眉微凝,被打扰的不悦明写在脸上。

      可转瞬之间他便又换作一副恭谨顺从的模样,是所有人都不曾在他脸上见过且难以置信的模样。

      魏岑半跪在地,一手握住少女的纤细足踝,一手执一方灰蓝巾帕。温声道:“公主的鞋面脏了,臣替公主擦干净。”

      贺敏总算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几番挣扎仍然没有挣脱他的钳制。

      她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方才听见长武禀报有人拦车,现在又听到马车外的谈话内容。只得压低了声斥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魏大人自重。”

      一见马车停下,余健荣便立刻上前道明来意,“下官有急务求见首辅大人。”

      等待片刻未见回应,余健荣又着急,便对长武道:“请长武护卫再替我通禀一声。”

      长武压下心底的欲言又止,主子就在马车里自然能听见他们的话,不过他是万不敢再去找死了。

      坐他旁边的绿珠只能听见马车内有细微的说话声,但听不清具体内容。

      可长武是习武之人,又是经过特训的贴身护卫,耳聪目明是必须的,里面说了些什么,他可是听得真真的,但主子没发话,他哪里敢妄做主张。

      握住脚踝的宽厚大掌异常温热干燥,那块肌肤也好似被烙铁烫了一般。贺敏使劲蹬了几下,又厉色威胁道:“你疯了?若是不想名声扫地,我劝你快些松开我,要不然我可叫人了!”

      蹲在身前的男人不光不理睬她的话,连马车外的人说有急事他也恍若未闻,依然是低着头给她擦鞋,不肯松懈半分。

      魏岑握紧掌中骨感清晰的足踝,暗中摩挲不舍撒手。如此玲珑纤细,他比了比,还不及他的手腕粗。

      他深感遗憾地想着,可惜是被罗袜包裹着。

      旁人自听不到他心中所想,贺敏心如擂鼓都快被吓死了,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好了。”

      说罢,他看了一眼那虚张声势怒气冲冲的小脸,实在没忍住笑了笑。

      生气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是比平时给他的冷脸更有意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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