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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连干两杯酒谢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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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肩膀被咬得发痛,她这是下了狠劲儿。
疯女人,真是个疯女人!他心里连连感叹。连被甩到地上的女人也不作妖了,目瞪口呆看着程叶子。
鹿嘉见状,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冲上来把他们分开:“那个……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说着用力去推程叶子的肩:“叶子!你疯了?快松口啊!”
程叶子嘴巴咬得发酸了,渐渐使不上力,江怀趁机松开她,往后连退几步,鹿嘉赶忙抱住程叶子,生怕她又发什么癫。
“不好意思啊这位帅哥,我这姐们儿没搞清楚状况呢,都是误会,误会啊。”鹿嘉向江怀赔笑,程叶子泄了气,头无力地垂在鹿嘉肩上,泪眼汪汪望着江怀,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狗:“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
江怀:“……”
他撇撇嘴:“告诉你的朋友,让她清醒清醒点。”
“是是是,实在抱歉啊。”鹿嘉连声应着。江怀理了理衣领,连个眼神也没多给,转身快步离去。
见男人终于走了,鹿嘉长呼一口气,松开手:“你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幸好那个男的教养好,没同你计较。”
程叶子哭得正投入,抬起手背按了按眼泪,蹲下身将那个女人搀起:“你没事吧……”
“你干什么呢?有毛病吧?”那女人甩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身,朝她翻个白眼:“多管哪门子闲事?坏我好事。”她说着,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开。
程叶子傻在了原地,抬头看着那女人的背影,一头雾水。
“喏,叫你别多管,现在好,白给自己惹一身臊。”鹿嘉双手抱胸,轻轻翻个白眼。程叶子扶着膝盖站起身:“什么情况?”
鹿嘉气得手一甩:“什么情况?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什么情况?那个女的……我刚才一进来就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躺在洗手间外面钓金主呢!”
“哈?”程叶子一脸问号。
鹿嘉翻她个白眼,手指戳着她脑袋:“你啊,就是傻,这都看不出来,你当人家为什么刚开始故意打掉你手机?”
程叶子僵住了,却又有着按捺不住的雀跃:“那所以……那那那……刚刚那个男的……”
“刚刚那个男的,你看看人家那穿着,那谈吐,浑身上下就写着俩字儿:有钱!再加上他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啧……”鹿嘉说着直摇头:“再看看那女的,那穿着打扮,满脸就写着两个字:捞钱!你明白了没?刚刚一看就是她缠着那男的,可人家那品味,压根就看不上她这样式儿的。”
程叶子呆若木鸡:“啊……是这样吗?”
灯球闪耀的酒吧中,音乐动地,无数双手在舞池中挥舞,人群还在持续狂欢。江怀穿过拥挤的人潮,坐回了包间中。他们这个包间处于一楼正中央,全开放式,可以纵览全酒吧的美女,也能让全酒吧的人瞩目到他们。这样高调的位置,是江怀所不喜的,但却符合张一鸣的作风,他为人也和他的名字一样,总好一鸣惊人。
张一鸣被两个女大学生左右夹击,他玩骰盅玩儿得正在兴头上,却见江怀从洗手间回来,往角落里一坐,周身隐约有股子戾气。
“哎!”他拿起个骰子丢过去,江怀凛他一眼,他抬一抬下巴:“干吗呢?一副在洗手间被人强了的样子。”他说话嗓门大,引得整个包间的人都在发笑。
江怀嗤笑一声:“差不多吧。”说着从袋里摸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慢条斯理地掏出打火机。张一鸣知道招惹他是自讨没趣儿,又继续自顾自嗨去了。
江怀正要点火,却见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毕恭毕敬递到自己跟前:“先生,您好,这是那边那位小姐给您的。”
江怀迟疑了一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视线穿过涌动的人潮,酒吧斑斓的光线中,她正坐在吧台处,手拿着酒杯,直直地望过来。
是她?刚刚那个疯女人。
见江怀看过来,程叶子连忙从椅子上跳下,她虽中等个头,可那一双腿修长笔直,铅笔牛仔裤一裹更显骨肉匀停,恰到好处。纯白T恤衫薄薄贴着身体,勾勒着她小巧的骨架,身姿曼妙。
江怀头一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边一颗梨涡若隐若现。
程叶子举起手中的酒朝他示意,随后仰头一饮而尽。T恤边掀起,露出一小截腰,平坦白皙,她咽下最后一口酒,手一翻,将杯子倒过来。
江怀眉毛一挑,看向托盘里,酒杯下竟还压着张纸,曲折的边线昭示着它不久前被撕下的匆忙。江怀饶有兴味地拿过纸,纸上一行飘逸的字,漂亮大气:对不起。
他轻笑出声,倒是言简意赅。再抬眸,吧台那边她还在望着自己,眼神灼灼。
不知为何,侧脸边那道划痕竟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笑着推开侍者的托盘,朝她摇摇头,不置一词。
程叶子也不气馁,拿起酒瓶又满上,朝他再次举杯,仰头喝个干净。她抹一抹嘴,看着他,又把杯子倒过来。那满眼的倔气,大有喝到他领受了为止的架势。
江怀愣了一瞬,彻底笑开来,他端起托盘里的酒杯,放在嘴边轻抿一口,朝她点一点头。这就表示他接受道歉了。程叶子长舒一口气,笑了,一颗小虎牙轻轻顶出来,眼睛眯成两道月湾。
嗯,竟然有点可爱。江怀手摸着杯沿,出神了片刻。
灯火迷离的酒吧,来往的人潮渐渐模糊了视线,程叶子收回目光,心扑通扑通地,合着乐队热烈的节拍,那颗心好像直要跳出来。她手抚上胸口,轻轻按住那里。
程叶子,他不认识你,这样才好,如此便好。
鹿嘉在舞池跳累了,这才想起还有个朋友被落在吧台,她喘着气走回来,却见吧台竟已是人去楼空。
“小叶子,你跑哪儿去啦?”伴着轰鸣的音乐声,鹿嘉在电话那头大吼。程叶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望向江对岸,那里的小区楼只零星几扇窗还亮着,凌晨一点的酒吧门口,却依旧热闹不减,昭示着独属于年轻人的喧嚣。
“我在外面呢,出来透口气。”“你说什么?”鹿嘉分贝再次提高。程叶子冲着手机提高嗓门:“我说!我在外面等你!”她挂断电话,一阵风拂过脑门,她丧气地把头发捋到耳后,望着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对自己守株待兔的笨蛋行为感到可笑。
*
江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五十三分。社交软件上还有一堆工作信息,他不由一阵头大。
他起身,穿过一排人,抻着手拍拍张一鸣的肩:“我叫的代驾到了,先走了。”“啊?”张一鸣握着酒杯,一脸错愕地看着他:“我靠!你小子,又迟到早退!”江怀没理会他,西装往左臂上一搭,朝大家摆摆手,长腿一迈径直走了。
他疾步出了酒吧,找到代驾把钥匙丢给他,打开后座的车门。
“等一等!”清亮的嗓音穿街而过,江怀开门的手一顿,回头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然冲到身前。“你好……我……”她轻轻喘着气,小嘴微张,饱满的脸颊红扑扑的。
怎么又是她?江怀下意识一皱眉,很快,又摆出得体的笑,示以一个疑惑的眼神,耐心看着她。
程叶子不说话了,她低头在手机上扒拉两下,递到他面前:“我可以……加一下你微信吗?”她睫毛轻轻眨着,眼皮垂下来,像只试探的小鹿。话问得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被夜风吹散了。
这样主动凑上来的女生,江怀见过太多,他向来不喜,从来都是主动推拒。“这位女士,我想刚刚我们的误会已经了结了。”他嘴角一勾,双手插兜,没有要掏手机的意思
程叶子臊红了脸,可莫名的,身体里冲上来一股激流,她咬一咬牙,心一横,又默默把手机往他跟前递了递。她就这么捧着手机,也不说话,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倔劲儿,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她头低着,露出一小节后颈,修长白皙,几缕碎发扫过,晚风一起,吹来她身上的气息,是清爽的柠檬香,藏在衣柜里的香包的味道。
鬼使神差地,他掏出了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滴一声,程叶子被震得一颤,再看手机时屏幕上已经跳出了一条好友申请。一丝笑意从嘴角偷跑出来,她小心翼翼点击那个通过键。“谢谢。”她抬头一笑,不经意间,看到了他左脸上的划痕,不深,但是挺刺目的。
“我……刚刚是不是打疼了你?”手摸过包上的金属拉链,这么硬,她心都揪着疼。
江怀:“……”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他实在有点莫名。
“还好吧,没事儿。”出于礼貌,他耐心地回应。
程叶子笑了笑,弯腰冲已经在驾驶座等候许久的代驾道:“师傅,麻烦路上开车小心。”
江怀奇怪地看着她,打开车门,进了后座。
黑色的宾利疾驰而去,带着响亮的轰鸣消失在夜色一角。程叶子低头点开他的头像,一张草原夕阳下的剪影,微信名标注着:J H.。她笑了,手轻轻摸上那两个缩写:江怀。她知道,果然是他。
江怀,江怀哥哥。无数次,她在信的开头写下这个称呼,从童年一直写到少女,直到把他的名字写成了心事,写成了她在春天怀揣的那个梦。
十三年前,白水村。
“叶卿!有你一封信。”邮差小哥将信丢在大门口,又踩着他那个吱吱呀呀的单车,颠簸在农村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上,甩下一尾巴飞扬的尘土,前往下一家送信。
程叶子听着声儿,连忙丢下怀里的菜篮子,蹬蹬跑到门边,捡起地上的信。那时的她才刚上初一,那时的她还随着生父的姓,名叫叶卿。
信的右下角,落着一个漂亮的签名:江怀。
她笑了,小虎牙明晃晃亮着,三下五除二拆开信,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埋头读:
“叶卿妹妹,见字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