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暖阳》三遍自由

5、第 5 章

　　楚相迈步出来，楚桐还是坐在原地，不过他已经醒了，弯腰躬身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少有的贴在他身上。
　　她特意发出脚步声，如愿看到楚桐看过来，发出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音量。
　　“等下你认个错，态度真诚点，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把这件事情和平的解决掉。”
　　说罢垂下眼，假装没看到楚桐身体骤然变得僵住。
　　她漠不关心，直接提出在教育孩子上态度非常严厉的楚战熊。
　　接着说：“和人渣道歉，还是面对楚战熊的责罚，鱼与熊掌你只能则其一。”
　　说完后，任由楚桐独自陷在懊悔和选择中挣扎。
　　他们作为亲姐弟的关系，从表面上看去，实在看不出有多亲近。
　　楚相坐在了离楚桐稍远的位置，拿出手机开始整理规划今天需要做的工作。
　　时间一直像无形隐藏着的猎人一样追赶着她，只要她精神上稍有松懈，就躲不过成为待宰的猎物。一个早就被抛弃的弱小生命，只有时刻警醒着，才能不受任何人的鄙夷与唾弃。
　　本来也是紧赶慢赶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突如其来加入楚桐闯出的杂事要处理，只能见缝插针的挤出时间来把今天需要做的工作梳理一遍。
　　老式的手机比不上智能机带来的便捷，她调出备忘录写着汇报工作的文案，这种手机也就只能打打字，其他一概用不了。
　　她自从开始上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钱冒带着李问阳和另一个跟班进了警局大厅。
　　楚相和楚桐同时抬头看去。
　　双方都没说话，钱冒看到楚桐的第一反应先“哼”了声。
　　楚桐扭过头，倔强的不去看对方趾高气昂的做作姿态。
　　楚相平静的受气手机，眼睛则稍侧目看向李问阳。
　　李问阳站在钱冒身后冲着楚相的方向点了点头。
　　楚相心里明了，率先打破沉默。
　　她微笑诚恳道：“钱同学，楚桐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原则上的错误，不如让他郑重的给你道个歉，一所学校的同学产生矛盾，出了校门毕业后大家还都是校友，索性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钱冒双手抱胸，把手里的包递给身后李问阳旁边的一个同学，走到近处的联排座椅那里，一只脚踩在相邻座位上，仰躺着坐下了。
　　“楚桐，既然你姐姐说了道歉，好吧，只要你道歉，我可以接受，不过……”他故意卡在这里。
　　欣赏完楚桐黑着脸越来越不痛快的表情，心里简直不要太爽，拉长音挑衅般接着说：“一、定、要、郑重。”
　　钱冒整个人十分嚣张跋扈，他眼角瞥着楚桐，像是在等着看那样天之骄子一样的人，露出怎样一副屈辱的表情。
　　“楚桐，过来，给钱同学道个歉。”楚相冷着脸让楚桐走过来，又接着对钱冒说：“其实这件事一开始并不是你们俩之间的矛盾，是楚桐没搞清楚事情的经过，他又年少气盛喜欢帮朋友，这才发生了误会。”
　　楚桐认命般的站起身，他一步拖三步的走过去。
　　“道歉吧，楚同学。”
　　钱冒口里的语气发出怪异的嘲讽，从鼻腔中喷出两声轻蔑的笑。
　　这让原本就不甘心的楚桐更是咬紧牙关的羞耻，他深吸两口气，内心犹豫并挣扎。
　　一面是不道歉带来的后果，一面是把自己的尊严放到别人脚下践踏。
　　无论怎么选，都只不过是给钱冒耻笑自己多加了一条理由。
　　正在他抉择之际，旁边伸出的手一把把他扯了过去。
　　楚相面无表情的开口：“快点道歉。”
　　楚桐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面前的亲姐姐，抿着唇不开口。
　　虽然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太好，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姐弟，她竟然一点都不向着自己这边。
　　他记得两人小时候，父母离婚，没办法只能把他们两个寄住在乡下外公外婆家。
　　那时他们姐弟的关系不能说亲密无间，但关系没有这么糟糕，现在见一面能说上两句话就算彼此还不错的态度。
　　可自从没多久，楚战熊把他从乡下接回来，姐弟俩只能被迫分开后，再次见面就是多年过去，而等楚相上高中也被接回来，她一直都是这种冷冷的态度对着自己。
　　很多次他都想要先一步跨出两人的隔阂，却摸不着姐姐是因为什么才这么抗拒自己的讨好，每次都被楚相冷冷的态度冰冻住。
　　这次，楚桐越想越觉得，这是楚相故意在为难自己，不然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所有人面前难堪。
　　钱冒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啊，老子还没见过你楚桐和什么人道过歉呢，要等多久啊，磨磨唧唧的。”
　　“楚……”楚相名字喊了一半被打断了。
　　“我不道歉！！”
　　楚桐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尽显。
　　楚相蹙起眉头，转头看向楚桐，默不开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一致转过去看向沉默中爆发的楚桐。
　　“怎么回事，哦，又不愿意道歉了？”
　　钱冒呵呵笑了，他摸了摸被楚桐打肿的眼角，疼的哎呦叫了一声，大声告诉身后的李问阳：“那我们的约定可就作废了，这是他自己不要和解的啊，等着他被拘留吧！哼，那点出息。”
　　楚桐被钱冒的话刺痛了双耳。
　　“你说什么？”
　　还未等冲过去，就被楚相冷冷的叫住：“楚桐，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清楚后果。”
　　楚相觉得熬夜真是作死，太阳穴那里又开始急跳，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无比烦躁，她眯着眼瞪视面前的麻烦弟弟。
　　终于失了耐心般，压低声音说：“别想爸会来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先道歉，明天向学校请一天假，休息休息再去上学。”
　　李问阳一直没有出声，安静的以观察者的身份站在钱冒的身后，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楚相和楚桐的关系，似乎不像寻常姐弟间那种感情，微妙地隔阂感束缚在两人身上。
　　一声振雷响彻在黑暗的天空，几道闪电照亮了昼夜，也映照在了警厅内的几人身上。
　　原来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来势凶猛地暴雨，从天倾倒般的急势往地面泼洒，天气的变化和他们这里怒拔弩张的情绪合理的绞在了一起。
　　楚桐非常不理解，楚相不分青红皂白的让他道歉的意义在哪。
　　“我说了不道歉你听不懂吗？我没错，是那个地痞先挑的事，你根本不关心我是对是错，凭什么让我给他道歉！！”
　　“你他妈说谁呢？给你脸了是吧！”钱冒用手指狠狠地指着楚桐；“不道歉就他妈拘留你，谁稀罕似的，要不是我兄弟帮你说话，你看我他妈能饶了你！！”
　　楚桐也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滚你妈的，赵肖说了，吴雨跟你分了才和他在一起的，你缠着不放算什么！”
　　“你有种让赵肖自己和我说，我们三个人的事你掺合，学校那么多人分手你都挨个掺合？”
　　眼看又是一场闹剧，周围民警的注意力也慢慢开始被这边吸引过来。
　　楚相不明白楚桐在倔强自守着什么，明明低低头眼前的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她无奈发问，楚桐一直比她高傲比她更受关注，几年来，哪次犯错，不管谁对谁错，道歉的人始终不变。
　　楚相没被道过歉，楚桐没道过歉。
　　可这次，楚相知道这并不完全是楚桐的过错，却始终认为，一个道歉可以解决一件问题，为什么要产生这么激烈地反抗呢？
　　姐弟俩在僵持争执。
　　雨越下越大，砸下来的雨点密布，处处都是哗啦哗啦的声音。
　　水流成柱形成一道道雨幕，隐约能从透明玻璃门往外看，几个男女撑着伞正从不远处的方向赶过来，带头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打扮时髦，风韵犹存。
　　李问阳侧目看了眼钱冒，用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
　　“冒哥，你看那边。”
　　钱冒不明所以，还是看了过去。
　　一眼望去，竟刚好和进来的女人撞上了目光。
　　她目光犀利，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钱冒，洞察敏感。只一眼就能猜到和自己儿子起冲突的，就是翘着二郎腿，一脸痞匪气坐在那里的钱冒。
　　她无视钱冒的存在，转头发现楚桐站在另一处。
　　同时，楚相也早在林湘红未进来前，就注意到了警厅门口的动静，敛目收拾好情绪，扯出一抹不自然的微。
　　“妈。”
　　林湘红点了下头，越过楚相焦急查看楚桐的情况。
　　“儿子，你没事吧？”
　　楚桐别扭的偏过头，抿着唇：“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我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她担心过度，儿子从小就乖，也没惹过什么事，心疼儿子竟然都被带到了公安局，楚战熊竟然也不出现。
　　她上下仔细检查了儿子没事，气愤地转头问楚相：“你爸呢？”
　　林湘红在楚相和楚桐很小的时候就和楚战熊离婚了。
　　大概楚相10岁，楚桐8岁。
　　他们两人的婚姻是那时叛逆年纪最崇尚的自由恋爱式婚姻，因爱恋爱，因爱结婚，因爱生子，最后因不爱离婚。
　　在两个孩子弄不清父母为什么很长时间都不住在一起了，是吵架了吗？慢慢长大之后才明白，夫妻俩早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前的那两年，楚战熊和林湘红几乎每天都会大吵小吵一回，每回的争吵都带给两个还小的孩子很大惊吓，楚相带着弟弟流着眼泪躲在角落，害怕的她用小手捂着弟弟的眼睛，自己却只能默默看着他们起争执的身体和狰狞的愤恨。
　　时隔13年，当初那个温暖的家庭早就已经四分五裂，没人愿意去回忆，太不美好，太不珍贵，被舍弃下的人在独自舔舐着伤口。
　　楚相低下头：“爸有公事在忙，让我来接小桐回去。”
　　林湘红明显不满意。
　　“他让你一个小孩子来做什么，自己亲生的孩子不管不问，倒把别人的孩子宝贝的养着，当初我就应该把你们两个的抚养权争过来，也不用现在受这么大的委屈。”
　　楚相一直离楚桐站着的位置不远，所以离林湘红也很近，她能感受到林湘红带着淋湿的肩膀裹挟风雨之后的潮湿凉意。
　　然而这份担心，只属于楚桐一个孩子。
　　心下失落，她看了一眼楚桐，又看了一眼林湘红。
　　叹了口气：“是我处理的不妥当，爸让我好好把小桐接回去的。”
　　“你不用管了。”
　　林湘红一句话定论。
　　她拉着楚桐的手臂向外走去，带走了之前带来的一男一女，留下一个身穿黑色正装的中年男人。
　　钱冒看着楚桐被她妈带走的背影，整个人愣住了。
　　这他妈就没人问问他的意见吗？
　　于是他撑着靠背立刻站起身，跑过去想要拦住刚打开门的几人。
　　“唉，事情还没完呢，你们想跑门都没有。”
　　李问阳没管旁边火冒三丈去拦人的钱冒，眼神有点复杂的看向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