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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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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五十分。
于时露在安顿好学院里的全部事情后,提着一个棕色的小手提箱站在委托地点的正门前,她先仔细留意了一下着装,等确认无误后抬手按响了大门门铃。
不到两分钟后,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管家先生恭敬地出门迎接,“于时露侦探,欢迎到来,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由于这间宅邸的主人是一位外国商人,所以宅邸里的管家和多数的佣人也几乎全是外国人。
于时露在这位印象中名为——德拉多·维尔管家先生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宅邸内部的欧式大厅门前。
“对了,于时露侦探。除你以外,侦探学院还另外推荐了一位侦探前来调查。”
当德拉多在双手由外拉开门的同时,像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向于时露说明道。
“另一位侦探?”
于时露有点疑惑地开口。
据她所知,通常情况下侦探学院对一件普通的案子也只会派出一名侦探前去调查。至于例外情况无非就是:案件十分棘手需要其他侦探协助,或是委托人明确表明需要几位侦探,以及侦探对于案子实在感兴趣所以极力自荐。
可那位侦探又是如何?
在于时露看来这一次的委托甚至还没有达到案件的程度,而且她是因为委托人指名道姓才接手的委托,更何况她也完全想不到这次委托能有什么令另一位侦探感兴趣的地方。
“是的,那位侦探小姐是提早于时露侦探一个小时之前到的,她现在应该正在我们安排的客房休息。”
德拉多边说边招呼于时露先在大厅的沙发上落座,并为于时露沏上一壶热茶。
“请问卡拉兹先生现在人在哪?”
于时露礼节性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红茶,随后放下手里冒着热气的红茶,询问一旁的管家。
“老爷现在人在书房,我这就去告诉老爷于时露侦探人已到,于时露侦探的行李我会安排佣人送去客房。”
德拉多朝于时露行礼,随后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大厅。
于时露脚边靠着手提箱,独自坐在宽敞的客厅脑中开始梳理三个月前自己来这里经历过的所有事。
然而下一秒,于时露身后大厅的门被人突然推开。
她所处的欧式大厅分为前后两个正门,而管家先生是从于时露正面的大门离开的。
“好久不见,于时露会长。”
令人印象深刻的声音从于时露身后传来,她顿时条件反射地浑身一震,双眼震惊地望着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曾希望再也不见的‘怪人’,这简直是天外飞来横祸。
“你为什么会在这?”
于时露满脸提防地问。
“我是受邀前来的,于时露会长。”
那人边说边坐到于时露身边的位置,甚至完全不客气地喝了一口于时露刚才喝过的红茶。
沙发那么宽她为什么偏偏要坐我旁边,又为什么要喝我喝过的茶,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于时露下意识地往沙发另一边移动,尽量离对方远一点,然后表情诧异地向身旁的人问:“你就是侦探学院推荐过来的侦探?”
“差不多。”
那人淡淡地回答。
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于时露用一种看有病之人的眼光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人放下的白色茶杯,茶杯的边缘处不可避免地沾到了一点鲜红色的唇彩,内心突然十分不是滋味,“虽然在学院外没什么,但我还是想说你的着装打扮是违反学院规定的。”
“哦,于时露会长不喜欢我的着装?”
那人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于时露,意味深长地问。
于时露顿时沉默下来,一阵无语地盯着她。
这人到底为什么要问自己喜不喜欢,她喜不喜欢跟这人有关系吗?
“着装打扮单看个人喜好,我无权干涉。”
于时露想了一会,直观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并没有回答对方说的‘喜不喜欢’的问题。
“于时露会长果然通情达理。”
身边的人微扬起唇角,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于时露被她这种眼神看的心里有点发毛,径直撇开目光不再看她。
而且不知为何,于时露没由来地直觉认定这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一位侦探。
在她们两人僵持的期间,德拉多管家也终于回到了大厅。
“于时露侦探,夜暮侦探,老爷正在书房等候你们两位。”
德拉多看见大厅里多出的另一位侦探也未表现出惊讶,态度一如既往恭敬地领着两位前来的侦探前往雇主所在的书房。
而一路上于时露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挪至身旁的人身上,原来她叫夜暮。
于时露完全没有想到之前费尽心思想打探她的消息却无从得知,而现在这人就直接出现她的面前。
“老爷,两位受邀前来的侦探小姐已经到了。”
德拉多在两人的面前敲了敲书房的门,于时露立刻注意到书房的门锁像是刚换上不久的新锁。
下一刻,书房门被人由内向外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同时书房里传出轮子滚动地面发出的响声。
“老爷,我们进来了。”
德拉多请示完,侧身为身后的两位侦探打开了房门,招呼她们进入书房。于时露率先踏进书房,夜暮也紧随其后。
而三个月前打过照面的屋主——莫尔·卡拉茨,整个人相比上次见面时略显憔悴,没什么精神地坐在轮椅上。
“于时露侦探久候多时。”
卡拉茨像是选择性忽略夜暮,目光稳稳地放在于时露身上。
不知是否是错觉,于时露感觉卡拉茨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同。
德拉多关上门,稳步走上前推着自家老爷的轮椅来到书房的沙发内侧,谨慎地扶着雇主坐上沙发并放好轮椅。
“两位侦探小姐请坐。”
卡拉茨声音浑厚地冲于她们说道。
于时露和夜暮各自坐到沙发的对座,明明沙发位置很宽,夜暮还是紧挨着于时露坐下了。
这人为什么一直紧紧地粘着我?她难道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虽然于时露很想离她远点,但苦于现在正当着委托人面前也只好暂时先忍一会儿。
德拉多则是率先离开书房去准备待客用的茶点。
“十分感谢两位侦探小姐愿意接受委托,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务必保密。”
卡拉茨眼神犀利地来回看着于时露和夜暮,说道:“我很肯定现在有人想要我的命,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家中的某一员。”
“有何依据?”
夜暮淡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清冷地问。
“这两个月以来,我总是会时不时地因各种原因受伤,一周前还差点因为车祸要了我这条命。好在老子命大,只是右腿骨折。”
卡拉茨冷冷地说完,又眼神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被绷带裹的严严实实的右腿。
“但何以见得这些都是他人有意为之,而不是单纯的意外。”
夜暮又抢先一步,宛若一位旁观者事不关己地说道。
于时露能看见卡拉茨的表情明显沉了下来,于是赶紧插话道:“请问卡拉茨先生有收到过恐吓信吗?”
“哼,没有。我把我近期遭遇的危险和那群整日无所事事的警卫说了,但他们却说什么缺少实质性证据没办法直接立案之类的话,所以我才一直都说警卫什么的绝不可信。正因如此,我才委托侦探学院的侦探前来调查并找出那个狡猾的犯人。”
卡拉茨双手抱胸,语气愤懑地说。
“请问有关犯人还有什么线索吗?”
于时露进一步询问。
“反正十之八九是这个家中的某个人对我怀恨在心,你们只要负责把犯人找出来就好,多余的事就不方便透露。”
卡拉茨颐指气使地冲于在场的两位侦探说道。
“居然对家中的人有所怀疑,那为何不直接遣散他们,然后再换一批新的佣人。”
夜暮十分直白地对委托者说道。
即使夜暮平常看上去一直都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十分犀利。
“他们怎么说也是跟了我好几年,而且家中的佣人几乎都是精挑细选的,全部换成新的还需要时间适应。”
卡拉茨说明了原因,并否决了夜暮的话。
夜暮缄默了下来,但于时露能察觉她的唇角隐隐浮现一抹冷笑。
“请问有关这里的所有佣人,您有什么线索吗?”
于时露适当地提出合理的问题。
“没有,具体的你们可以去问德拉多。调查期间你们也可以直接找宅邸的佣人对话,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犯人。”
卡拉茨用一副威严的模样说道。
“在此期间,我们的调查范围有限制吗?”
夜暮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除了二楼主卧和书房外,宅邸内外随意调查,但如果发现了什么,必须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卡拉茨冷淡地回答。
“如果没人说谎或隐瞒事实,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犯人。”
夜暮态度淡漠地给出这番回答,然后突然一把拽过于时露的手臂,自顾自地向委托人说道:“接下来我们该回房间整理调查思路,容我们先告辞。”
而在卡拉茨尚未做出回复之前,夜暮早已兀自将于时露连拖带拽地拉走。
“喂,请不要一个人自说自话。”
在宅邸书房外昏暗的走廊上,于时露用力地想甩开夜暮抓着她的手,但无奈夜暮的力气远比于时露想象中的还要大,让她完全挣脱不开。
经过短暂的交流,于时露基本可以确定名为夜暮的侦探是一位极度自我中心的人。
“那位委托者非但不信任何人,还刻意隐瞒了不少事。”
夜暮豪不迟疑地道出了最真实的情况,“在明确自己有可能被犯人盯上的前提之下,不直接遣散有可能潜伏在家中的犯人,反而找来了一位不止侦探。目的无疑是想利用侦探的到来测试他人的反应,试图让犯人自行露出马脚,而且两位侦探同时也能互相监视。”
“我这么说于时露会长应该知道其中的意思吧,这次的委托人全然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甚至执着于揪出犯人好让自己后患无忧。也就是说,无论是侦探还是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他高枕无忧的工具而已。”
“即便如此,侦探的工作依旧是找出真相。”
于时露神态决然地说。
“嗯,也是。”
夜暮十分敷衍地回了一句话。
只不过那是你的主要工作,而不是我的。
于时露见夜暮似乎丝毫没有想认真调查案件的兴致,一时间有点不太高兴地向她说道:“我之后要去调查宅邸一遍和询问相关人士,再见。”
于时露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暮漆黑无比的眼眸倒映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许久过后,她孤身一人对着虚空喃喃自语道:“你不会不知道,起初就被卷入案件并成为案件其中一环的侦探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