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探》虚夜凝月

13、案发

　　隔日清晨8:15。
　　德拉多管家领着几位佣人推着盛有早餐的餐车来到了大厅，并吩咐佣人们依次为于时露和夜暮两位请来的侦探端上餐点。
　　“于时露侦探、夜暮侦探，请稍等片刻，我去叫……”
　　然没等德拉多说完，接连三声突兀的声响顿时由远及近地从餐厅另一头传来。
　　一时之间，于时露和夜暮两人的注意力几乎同时落在那几道声响上，一齐朝声源传来的方向望去。
　　“枪声好像是从老爷书房那边传来的。”
　　德拉多霎时间面露担忧地说。
　　“走，我们快去看看。”
　　于时露立马叫上德拉多一起赶往书房门口，夜暮也一声不吭地跟了过来。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德拉多接连敲了好几次房门，又上前拧了拧门把，可大门仍然纹丝不动。
　　“德拉多先生，书房有备用钥匙吗？”
　　于时露略带怀疑地也试着拧了一下书房房门，确认房门是上锁的状态。
　　“没有。老爷因为害怕有人偷偷进他的房间，所以把卧室和书房的门都换了特别订制的门锁。”
　　德拉多忍不住用手背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我们从书房外面的窗户看里面的情况。”
　　夜暮倏然拉过身侧的于时露，又向站在另一边的德拉多说道：“你留在这里，里面的犯人可能跑出来。”
　　说完，于时露和夜暮两人加快脚步，飞快地穿过方才待过的客厅，再从宅邸大门跑到后院的书房窗户外面，
　　借助书房外的窗户往里面望去，眼前的景象一目了然：委托人莫尔·卡拉茨浑身是血地背对着窗户，无力倾倒在书房靠近窗户的书桌上。
　　“看来只好打破窗户强行进去了。”
　　于时露利落地戴上随身携带的手套，从外部敲击着上面留有三个子弹弹孔的玻璃窗，双眼瞟向四周四处搜寻可以利用的工具。
　　“后退，让我来。”
　　夜暮气场沉稳地站在我身前，掏出携带的小型工具，接连几下轻易击碎了窗户锁位置四周的玻璃，然后从外部将小道具从敲碎的洞口伸进内侧打开窗户的锁。
　　“你准备的还真是周到，就好像早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样。”
　　于时露目光暗沉地望向夜暮，后者不答。
　　于时露双腿跨过敞开的窗户，留意着散落在窗户周围细碎的玻璃碎片，赶到了这次的委托者检查对方情况。
　　后背被连续被击中三枪，其中一发射穿心脏，呼吸、脉搏消失，瞳孔涣散，委托人已确认身亡。
　　“没救了，报警吧。”
　　夜暮漠然的声音从极近的距离传来，即便不触碰受害者，她也能一眼认定委托人被害。
　　于时露垂落的双手稍握紧了一瞬，集中注意调查突发的命案现场。
　　明明基本确定有人盯上了委托人的性命，但还是阻止不了犯人犯下命案。
　　“于时露侦探，夜暮侦探，老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先前被夜暮告知待在命案现场外面的德拉多急切不已地用力持续敲了好几下门。
　　夜暮面容沉静地直直走向房门，在房间内拧动门锁、打开了房门，并在对方开口前淡然说道：“马上通知警方过来，人已经死了。”
　　“老，老爷死了……”
　　德拉多霎时瞪大双眼，满脸惊恐地直视书房的命案现场，愕然呢喃道：“是谁？是谁开枪杀死了老爷？”
　　“在警方赶到前，不得踏入现场或离开宅邸。”
　　于时露简明扼要地说完，翻了翻死者外衣上空空如也的口袋，神色不易察觉地沉了下来，又试着用戴着手套的指尖沾附了一点遗体周身的血迹。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去把宅邸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到客厅。”
　　夜暮事不关己地冲德拉多说，仿佛仅是在随口提及今早想吃什么一样。
　　夜暮的态度让于时露彻底明白她是一位置身事外的侦探。
　　德拉多立马点头，听从夜暮的话转身去召集众人。
　　“犯人十之八九就是他，就算再怎么想伪装成‘外来入侵’企图洗清自身嫌疑，还是瞬间就被揭穿了，但不得不说比起其他无脑的犯人也还算下一点功夫。”
　　夜暮等到德拉多离去后自我感叹着。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夜暮？”
　　于时露脸色低沉地再度质问她。
　　“调查案件，以及其他目的。”
　　夜暮漆黑的眼眸平静地对上于时露。
　　如果长时间直视这双眼睛，恐怕会在不知不觉间沦陷。
　　于时露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夜暮，不说话地转头继续调查命案现场。
　　“犯人已经有眉目，你应当也能通过现场情况推理出犯人的办案手法吧。”
　　夜暮一语道破于时露的侦查进展。
　　“我去窗户后面找犯人有可能使用的道具，不知道书房的钥匙是否被犯人遗弃在那。”
　　于时露在说后半句话时刻意加重语气，径直离开命案现场。
　　独自留在书房的夜暮缄默不言地走到书房中央的沙发旁，神色不变地伸手将沙发垫内侧夹层中收回她第一次与委托人会谈时悄悄藏在夹层里面的窃/听/器。
　　已经确认‘东西’被人藏在书房，关键在于具体的位置。
　　如果将自己带入委托人的角度思考，为了能时刻确认‘东西’的状态，一定会将它藏在自己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而且还不能引人注意，最好还能有摆件作为第一层的掩饰。
　　夜暮沉思着走向尸体所卧倒的书桌后，尝试着与委托人平日的位置角度寻找目标。
　　忽然之间，夜暮视线锁定在位于书房西侧墙面的一幅挂画上，一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风景画。
　　既能时刻看见‘东西’的情况又足够隐蔽，是多疑的人最适合藏见不得人‘东西’的地方。
　　不过，她可不能傻傻地当着那位天才侦探的面把‘东西’收回。
　　夜暮微侧过脸，望向书房的窗外，另一位侦探正在专注于寻找犯人来不及回收、被遗落在庭院里的物证。
　　如果是她的话，绝对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但就目前而言，于时露会率先以寻找真相为主要目的，同时也会在意犯人的动机。
　　在夜暮看来，于时露即使不会轻易动摇作为侦探的信念，也难以回避无可挽回的结果。
　　她是作为侦探的最佳人选，但从某一方面同时也并不适合成为一名侦探。
　　没过多久，于时露在后院茂密的草丛堆角落找到了犯人用来伪装那三声枪响的道具，并把物证小心地放进物证袋里存放。
　　这样一来几乎可以断定犯人使用的手法，但现在找到的物证最多只能算是间接证据，还差关键的决定性证据。
　　“找到伪装证据了？接下来等警方以宅邸为中心大范围搜索一遍，应该就能找到犯人使用的手枪。幸运的话，恐怕还能找到尚未被犯人销毁、能被检测出硝烟反应的衣物。”
　　夜暮忽视命案现场的凌乱和血腥，姿态惬意从书房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清冷的眼底单单倒映出于时露的身影。
　　于时露收起物证袋，两人隔着一扇窗户遥遥相望半晌，“确实之后就等警方赶到，我先回客厅监视犯人的举动。”
　　于时露道出这些话时并未把夜暮也列入其中，她想象不出夜暮有什么理由需要参与进来。
　　“不排除犯人手上还持有武器的可能，到时站在我身后。”
　　夜暮这一回复等同于在告知于时露她也会继续涉足其中。
　　于时露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不解地反问：“为什么？”
　　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能看出名为夜暮的‘侦探’三番五次地刻意抓着时机出现在她面前。
　　然夜暮恍若没听见我的疑问，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上午8:40。
　　满脸肃然的警务人员和闻风前来的新闻报社记者转瞬间将宅邸体内外堵了个滴水不漏。
　　于时露和夜暮虽是以‘侦探’的身份受邀前来，也同样被警方人员叫过来进行简单问讯。
　　“于时露侦探，没想到又正好会在这栋宅邸里碰到，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负责办案的警官正好也是三个月前调查这栋宅邸自杀案件的警官，因为上一次于时露当着诸多警察的面推翻他们的猜测，揭穿真相，让她也稍微被这位警官惦记上了。
　　所以这位办经验丰富的老警官，与于时露的见面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我这一次是因为单方面收到委托才帮忙调查案件的。”
　　于时露无奈地冲着眼前的老警官笑着解释我正好出现在这的原因。
　　“案件？什么案件？”
　　拥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警官立马捕捉到关键字追问。
　　“委托人收到了‘杀人预告’，所以才请我们来调查。”
　　夜暮从旁站了出来，直接替于时露回答。
　　于时露禁不住在想，‘我们’这个词可能需要改一下。
　　“什么‘杀人预告’，还有请问你是哪位？”
　　警官眼神犀利地盯紧夜暮。
　　“我跟她一样是受委托前来调查案件的侦探，我叫夜暮。”
　　夜暮淡定自诺地迎着眼前警官审视的目光。
　　这人总会无形间散发出一种无论在什么时候，面对任何人时皆是这副淡漠疏离、宛如透过一层玻璃看人的感觉。
　　“受害者竟然一次召集了两名侦探，到底是什么案件？”
　　警官听完夜暮的话，皱紧了眉头。
　　于时露正要开口说明委托的始末，不料夜暮再度插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犯人发出‘杀人预告’，要杀这次的委托人而已。”
　　于时露早已习惯了身边的人用最平淡、冷漠的语气张口说出令人寒毛直竖的话，但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听完这番话后还可以安然无恙。
　　几位被召集在此、听得懂别国语言的佣人被吓得不轻。
　　“总之，命案发生时你们在场就是嫌疑人之一，麻烦你们也配合警方接受相关询问。”
　　“当然可以。”
　　于时露点了点头。
　　“也许。”
　　夜暮像是没听清般敷衍道。
　　警官着手吩咐下属过来分别给于时露和夜暮录口供。
　　于时露稍稍沉下表情，不由自主地回顾三个月前曾发生在这里的命案。
　　就当时自己破解的命案真相，或许还存在被于时露遗漏的细节或其他尚未被注意到的地方。
　　于时露正竭力思索之际，夜暮意味深长的目光骤然往于时露那停留一瞬，稍后用随身携带的通讯器向‘麻烦东西’发送了一则消息。
　　大约十分钟后就会有回复了吧。
　　既然是她想调查的案件，那就让她在安全的范围内调查到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