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探》虚夜凝月

12、入局

　　隔日早晨。
　　于时露缓慢睁开双眼，意识回神地从床上坐起身，抬眼一看床边，空荡荡的、夜暮不见人影。
　　她难道是一早醒来去调查案件了？
　　但经由和她之前的交谈，于时露总感觉夜暮不太可能会对这次的委托太过上心。
　　而在于时露思考的同时，夜暮人正好从外面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你去哪了？”
　　于时露见夜暮换了一身衣服，脸上似乎稍微沾了点水。
　　“出了点汗，所以去隔壁洗了个澡。”
　　夜暮面无表情地答复。
　　“为什么特意去我之前那个房间洗澡？”
　　于时露表情带点怀疑地看着她。
　　直觉告诉她，夜暮也许隐瞒了什么。
　　“你不是还在睡觉吗？我怕动静太大吵醒你。”
　　夜暮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难不成她仅是不想吵醒自己？
　　但夜暮从外表看起来完全没那么贴心。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夜暮取出随身携带的私人通讯器看了一眼，上面是‘麻烦东西’今天凌晨新发来的讯息：[小姐，昨夜企图从外部潜入的袭击者我已击退]
　　“先去吃早餐，然后继续调查。”
　　于时露没留意夜暮那边，冷静地说着，又随口询问夜暮：“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在房间里待着，哪都不要去。”
　　夜暮突然对于时露说出这句令人费解的话。
　　“为什么？”
　　于时露面露质疑地凝视着夜暮，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做了什么？”
　　假使他人不正面回复问题，反倒像这样道出一句云里雾里的回答，多半是在大多数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什么。
　　“过于警觉虽是件好事，但某些时候反而会引火烧身。”
　　夜暮依旧拐弯抹角地不肯正面回答她的疑问。
　　名为‘夜暮’的侦探果然跟于时露遇见的绝大多数侦探不太一样，她或许比某些犯人还要棘手。
　　“我现在果然还是没办法完全信任你，你应该也不信任我吧？”
　　于时露压低声音，语气淡然地说。
　　“早餐时间也该到了，一起下去吧。”
　　夜暮眼神暗淡地看着于时露，自顾自地说。
　　“也是，该下去了。”
　　于时露抬脚与夜暮擦肩而过，全然忽视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的浴室换了身衣服。
　　夜暮习惯性的摸索自己身上的烟盒，但很快放弃地收回手。
　　因为于时露昨天亲口说过不要在房间里抽烟。
　　“必要时我会对你全盘突出，但绝不是现在。你现在仅需以侦探的身份，安安稳稳地保持现状就好。”
　　夜暮双目空洞地凝望着浴室那头。

　　早上八点整，宅邸一楼大厅。
　　“于时露侦探，夜暮侦探，昨夜休息的好吗？”
　　德拉多管家看见她们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立即摆正表情问候道。
　　于时露客套地回复了一句，“还不错。”，直接坐上昨日晚餐时坐过的位置。
　　夜暮也沉默着坐在于时露旁边。
　　“请二位位稍等片刻，早餐马上就好。”
　　德拉多恭敬地为她们两人分别倒上一杯热茶。
　　“请问卡拉茨先生人呢？”
　　于时露瞟了一眼餐桌空空的主座。
　　“老爷人正在书房，刻意交代过我供餐时再去叫他。”
　　德拉多放下瓷制茶壶，又贴心地为两人准备好热毛巾。
　　“这里昨夜有发生什么异常吗？”
　　夜暮倏然插话，语调仍是那般淡漠。
　　德拉多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有点惊讶地望着夜暮，支支吾吾道：“宅地内一切正常，夜暮侦探、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不过昨夜隔壁房间有点吵而已。”
　　夜暮音质清冷地说。
　　听夜暮突然说出这句话，于时露内心困惑地思索起来。
　　如果于时露没理解错，夜暮口中的隔壁房间应当是指自己原先的房间，但她们昨夜一直都呆在夜暮的房间。
　　所以她的这番话究竟是真话还是故意诱导犯人的言论……
　　“有点吵，请问夜暮小姐昨天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德拉多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没太在意，好像是有人半夜四处走动的声音。”
　　夜暮表面若无其事地说。
　　“居然会这样，要不我让人替夜暮侦探换间客房。”
　　“不必，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没多大影响。”
　　“那就好。”德拉多似乎松了口气，“夜暮侦探、于时露侦探，我该去后厨看看早餐的情况，请容许我先失陪。”
　　德拉多步子不快不慢地离开了大厅。
　　“夜暮你刚才是在说谎吧？你难不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可能是犯人，所以才让我去你房间的。”
　　仅剩两人独处的大厅，于时露恍然将一系列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并且当着夜暮的面道出自己的推论。
　　“谨慎起见，待会儿端过来的餐点，包括餐桌上的茶水都不要碰，我这里有营养剂。”
　　夜暮又开始自说自话地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支营养剂递给于时露。
　　“谢谢，不用。我自己也带了营养剂。”
　　于时露没有接过她的东西。
　　倒也不是说担忧夜暮给的营养剂会有什么大问题，而是于时露十分看不惯对方这种自我主义，好似控制住他人行动的行事风格。
　　夜暮没说什么地默默把东西收回身上，视线不知在望向何处。
　　于时露转过脸，拿出用塑料膜密封好的‘杀人预告’，趁着空档再度检查了一遍。
　　尽管昨夜在得知‘杀人预告’的存在后，于时露将这一物证要了过来，但无论反复观察多少遍，也无法借由它找到额外的线索。
　　“既然已经大致锁定了犯人，接下来只要盯死犯人就能完成委托。”
　　夜暮宛如看穿了于时露的心思，满不在乎地陈述其中一种解决方法。
　　“确实，但还有未弄清楚的事。”
　　于时露把手头的物证摊在桌子上，眼眸间掺着些许冷淡。
　　犯人为什么要执意如此，以及盯上了她的理由。
　　如果不能搞清楚这两点，于时露恐怕不能心安理得地结束这次的委托调查。
　　“过于清醒和知道太多绝非好事。”
　　夜暮缓缓掏出一根烟，但没有点上，仅是在指尖把玩。
　　“你很喜欢抽烟？”
　　于时露看着她指尖灵活地转动着香烟。
　　“老实说并没有很喜欢，只不过正好用来冷静头脑或者转换思维。”
　　夜暮坦言。
　　如果她为人处世时不那么物中无人、为我独尊，她们也许能比较谈得来。
　　“夜暮，你是在我之前来到这座宅邸的吧，你来时没听卡拉茨先生说过什么有关案件的事吗？”
　　于时露向夜暮打探情报。
　　“你来之前委托人是找过我，但是对方没多说几句就结束了谈话。”
　　夜暮将右手指尖的香烟转移至左手指尖。
　　“你做了什么？”
　　于时露不假思索地问。
　　无需过多推理，单凭直觉于时露就能推断出问题大概率出现在她身上。
　　“我就是抽着烟跟委托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委托人直接终止交谈。”
　　夜暮在陈述时竟微微表露出不解，仿佛完全察觉不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那个、我给你个建议吧。下一次询问委托人案件时，‘全程不要说话’，从头到尾听委托人独自说完。”
　　于时露单手扶额，语重心长地跟夜暮好意提醒。
　　若不是于时露已了解她的说话风格，绝不会如此笃定地提出此番建议。
　　“‘全程不说话’倒也不错。”
　　当事人竟认真地考虑了起来，似乎还挺赞同这一提议。
　　怪不得于时露总觉得这次的委托人有点不太看好夜暮，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另外，办案时别抽烟。”
　　于时露飞快夺过夜暮手心的香烟收到自己身上，所谓眼不见心不急。
　　“如果你也在场，我就考虑一下。”
　　夜暮眼神半明半暗地注视她。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是想说只要自己不在场，她就会肆无忌惮地抽烟？
　　果然太自我了……
　　“这次委托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
　　夜暮没留意到于时露的胡思乱想，又询问于时露今后的打算。
　　“继续处理其他的案件。”
　　作为侦探，于时露没有义务回答夜暮的话，所以选择了最折中的答复。
　　即使于时露更倾向于想继续参与学院对案件的调查，但她却觉得没有什么义务必须跟夜暮具体说明。
　　“学院内的案件由‘调查处’全权接手了，对吧？既然如此，外人还是少掺和会比较好。”
　　夜暮仿佛再度看穿了于时露的心思。
　　“那么，你是相关者还是局外人？”
　　于时露开始理不清夜暮到底是敏锐还是迟钝，神情冷淡地反问。
　　夜暮沉默了几秒，而后答道：“——‘局外的相关者’。”
　　她回答了却又像是没回答。
　　总之，夜暮应当是与侦探学院的连环杀人案件有所关联的。
　　夜暮抬眼望着身边的人屏息沉思的样子，抹上唇彩的嘴唇轻微动了动，但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还是算了吧，就目前而言她不需要知道太多，同样也最好不要让她过多参与进这些案件之中。
　　恍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只好采取一些必要的强制性手段来把控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