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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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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不少,崇予站在外围,只能远远眺望楼上的情况。就见红纱飞舞间,隐隐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闲闲地靠坐在雅间的窗边,描红撒金的衣摆随风浮动,张扬至极。
瞧见此情此景,崇予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两个字:‘骚包。’
未见其人,只见其衣,只是略瞥见一角,便不难猜出这位传闻中的红笺坊主定是一个性子十分张扬的人。
今晚前来参加‘唱衣’的买家,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关于这位坊主的传闻,心中不由升起几分别样的小心思。要知道,在这偌大的妖市之中有两大奇景,乃是‘万家灯火’,‘红枫映夜’,指的便是万物阁与红笺坊。
万物阁背后的主人,此人素来神秘,自打万物阁开业以来,便很少露面,非常低调,根本没几个人见过。而另一位红笺坊主,虽同样神秘,却与万物阁主人的低调截然不同,十分高调,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必是红叶翻飞,未见其人先见红叶。
两人虽行事风格截然不同,却也有一样共通之处,那便是都不好惹。你若问为何,只需瞧瞧万物阁外挂着的满墙灯笼便知晓了,上面写着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件稀世珍宝,如此多的珍宝出现在此,难免不会引来旁人觊觎,可偏偏这万物阁开业至今多年,从未听闻过珍宝被抢或被盗的传闻,足可见背后主人的能耐。
至于红笺坊主,那就更是不必说了,那可是整个妖市的主人啊!盘踞渔龙山多年,而屹立不倒,能不厉害嘛。
“今儿个运气还真好,竟然能在这里碰上坊主。”一楼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感叹。
崇予的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耳中便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可不是嘛,坊主已经许久未曾出过红笺坊,今日突然来了这万物阁,还真是稀奇。”
听这话里的意思,这位坊主平日很少会来这地方,今天来的这般突然,会是所为何事呢?崇予忍不住好奇,难不成是为了那三件珍宝?
还问等他多想,一楼的台上的唱曲声渐渐低了下去,随之响起的是三声清脆的鸣锣,一个小厮打扮的妖怪出现在台上,仰头扯着嗓子喊道:“时辰到,开阁,唱衣——”
随着小厮的这一声喊,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崇予顺着人流,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刚坐稳,便听到台上的小厮说起今晚‘唱衣’的规则。
以往的‘唱衣’全是明拍,出价最高者便可得到所拍之物,今天却突然换了规则,其它珍宝的竞拍照旧,唯独压轴的最后三件珍宝定为了暗拍,九江琵琶、星魄灯、侵月枪将会被放入三个大小外观皆相同的盒中,由在场众人竞拍,由出价最高者所得,唯一不同的是,盒中之物未必会是竞拍者心中所想要之物。
“还真是刁钻。”崇予抿着唇低语道。
这般设下规矩,无论是谁想要这三件珍品的其中哪一件,势必得将三件东西一同拍下才行,如此一来不管是何人同时拍下这三件珍宝,都会倾家荡产。
“请第一件拍品,凝芝草,起拍价三百灵石。”鸣锣的小妖唱道。
台下的众人就见一个一身水蓝衣裙的女子端着拍品从后面走了出来,她手中端着的东西,吸引了大堂中不少人的目光。
随着话音落下,很快台下便有人举起了牌子:“三百五十灵石。”
“四百灵石!”
“四百五十灵石!”
竞价声此起彼伏,多是些修为止步不前的小妖争抢,崇予倚在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的五角枫帖,请帖上的纹路似有若无地发烫。他瞥了眼二楼的雅间,红纱依旧飘动,人影绰绰,却始终未见那帘后的声音动作,显然对这等寻常灵草毫无兴趣。
凝芝草最终以六百灵石的价格成交,很快又有新的拍品出现在台上,寒冰弓、犀角香,乾坤斗……一件件拍品被端了上来,多是些修行常用的灵材法器,竞价不算激烈,却也让大厅始终维持着热闹的氛围。鹤翁缩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墨玉则蜷在他肩头打盹,金色瞳孔时不时扫过台上,带着几分不耐。
崇予对台上的拍品不甚在意,目光始终落在台下的人群中,悄然扩散灵力,捕捉在场之人的气息,只可惜周遭的妖气太过浓郁,搅乱了散出去的灵力,他只好讪讪收回灵力,再想别的的办法。
二楼左侧的一处雅间,轻纱幔帐后,一袭紫衣的玉幺奴指着楼下的角落道:“主人,你瞧那边,是船上的那个‘病秧子’,他怎么也来了万物阁?”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开口道:“你这丫头的眼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行,打哪儿瞧出人家就是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没事多练练眼力见,省的出去丢人。”
玉幺奴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乖乖退到了男人的身后。
“接下来这件——青鳞甲,水火不侵,可御仙品以下灵器的攻击,起拍价两千灵石!”
楼下的‘唱衣’已过了大半,小厮的喊声也越发高昂,台下的竞价也随着越发激烈了起来。
先前一名观望许久的黑衣修士率先举牌:“两千五!”
“三千!”一只狼妖拍案而起,眼中闪过凶光,低声吼道。
“三千五!”楼上一个亮着灯的雅间内,传来清冷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三千五一次,三千五两次……三千五三次!恭喜二楼雅间的客人获得青鳞甲。”小厮敲响手中的铜锣喊道。
“各位贵客,常规的拍品已结束,接下来,便是今晚压轴的重头戏,暗拍的三样珍品登场。”小厮抬手轻轻拍了拍。
几声脆响后,台上无数的红色花瓣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只见三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怀中抱着三只一模一样的锦盒从梁上的红绫上飘然而下,大堂中的客人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她们。
“是方才纠缠你的姑娘。”鹤翁指着台上其中一名女子,扯着崇予的衣袖悄声说道。
崇予直起身子,指尖微微攥紧,眸色沉凝,今夜的重头戏,这才刚刚开始。
台上的三名女子往前走了几步,与‘唱衣’的小厮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厮往后退了几步,将舞台让给了她们。
“接下来的‘唱衣’将由我们姐妹来接手。”头上戴着一朵桃花的姑娘,冲身旁另一位姑娘微微点了点头,那姑娘便抱着怀中的盒子往前走了一步,“现在开始首轮竞价,五千灵石起叫。”
随着女子脆生生的话音落下,台下便响起一道粗粝的喊声:“六千灵石!”
出价的是先前争夺青鳞甲的狼妖,他攥着竞价牌,獠牙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显然是势在必得。
可话音还未散去,二楼的一间雅间里边传来冷淡的加价:“八千灵石。”
这一声直接将竞价抬升了两成,大厅内顿时安静了几分,不少原本跃跃欲试的小妖面面相觑,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牌子,八千灵石对于在场的许多人而言,已然是一个天价。
“八千一次!还有更高的吗?”头戴桃花的姑娘笑着追问,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带着几分挑衅。
“一万!”
角落里,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是个裹着灰袍的老者,指尖捏着一枚泛着幽光的骨牌,正是先前在渡口见过的戴着面具的几人之一。
他一出价,二楼方才出价的雅间便没了动静,显然是在衡量锦盒中的珍品是否值这个价。
崇予倚在角落,打了个哈欠,神色淡然地看着台上的竞价,准备静观其变。却不曾想,台上鬓间戴着海棠花的姑娘望了他一眼,盈盈一笑道:“这位客人,在台下坐了一整晚,可想要参与一场竞价?”
崇予摇摇头:“我没有钱。”
海棠花姑娘打量了他片刻,摇头道:“不,你一定很有钱。”
“哦?为什么这么说?”崇予动了动坐的有些麻木的身体。
“寻常人可不会特意进入妖市,在这万物阁坐上一整晚。寻常人听见如此高的竞价,早已面露惊色,可你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仿佛今夜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你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你说,你是不是很有钱?”海棠花姑娘朱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媚,“客人迟迟不肯出价,莫不是瞧不上这盒中之物?”
这话一出,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崇予身上。狼妖恶狠狠地瞪过来,灰袍老者也掀了掀帽檐,就连二楼红笺坊主所在的雅间,红纱也微微晃动了一下,似是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
“老板。”鹤翁低声说道:“这姑娘怕是想拉我们入局……”
海棠姑娘往前走了半步,依旧望向崇予:“这位客人,可想出价?”
“既然姑娘盛情相邀,那我便凑个热闹。”崇予缓缓举起手,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大厅,“灵石我是没有,不过我在人间有家铺子,名为‘无是斋’,我用它做竞价,不知可否?”
海棠姑娘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某个雅间,见屋内之人并无反对之色,便点了点头道:“不知客人想抵多少灵石?”
“一万五,如何?”崇予开口道。
“成交。”海棠姑娘点了点头,便有小厮端着一张写好的契约递到崇予的面前。
海棠姑娘朗声说道:“一万五千灵石,可还有人加价?若无人加价,这第一件拍品便是这位客人的了。”
“区区一个人间的铺子,便可抵一万五千灵石,姑娘怕不是在说笑。”台下接连两次竞拍失利的狼烟站了起来不服道,“这小子瞧着油头粉面的,姑娘如此偏袒他,莫不是瞧上这小白脸了?”
“偏袒?”海棠姑娘轻轻一笑,脚尖一点,一跃而起,在空中长袖飞舞,明艳动人。让台下的众人忍不住看迷了眼,直到那飞舞的长袖紧紧缠绕住狼妖的脖颈,众人才惊的到抽了几口冷气。
“杀妖了。”
海棠姑娘狠狠勒紧手中的衣袖,冲着刚才还在叫嚣‘偏袒’,现在却被勒得直翻白眼的狼妖道:“今日是万物阁开阁的好日子,不易见血,暂且放过你,若还有下一次,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