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三/三藤] 温柔地狙击》聋的传人

2、中

　　4.
　　同一时刻，三井正驾车开在A95的公路上。
　　镜头回转。
　　福田不是问题，略施小计就弄翻在地。趁着对方晕迷期间快速拔插了PDA，读取了所有信息。
　　接着施施然走出拘留室，穿过使馆大厅，径直走进工作人员的餐厅间，趁没有人注意悄悄地溜进厨房。把煤气通道的一截软皮管用餐刀割破，随后拾起纸篓里的一张食品包装纸，折叠整齐，插进热面包机，扳下开关，看了看表，将窗户和门全部关死，从天窗翻了出去。
　　外面星光大亮，尽数落进他乌沉沉的眼睛里。
　　不远处警笛长鸣，脚步声，人语声，刹车声，拉动枪栓声，子弹上膛声。
　　三井抬腕看表，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轰——
　　厨房爆炸了，烈焰吐着火舌从四溅的玻璃中蹿了出来。巨大的火光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脚步和目光。
　　在一片嘈杂与惊叫中，三井整了整衣领，挤出看热闹的人群。
　　他的眼神不错，很快发现在混乱停放的白色警车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别克。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免路检的紫外仪标识。
　　他现在需要一辆可以光明正大逃避各类路检的车。好心的翔阳特情局无疑是在雪中送炭。
　　他从那个花花绿绿的旅行袋里拿出一块车牌，贴在原来的车牌上，然后用电子钥匙打开车门，发动，绝尘而去。
　　无人阻拦，所有眼睛都在关注那场悲剧的火灾。
　　三井神清气爽地开始吹口哨，打开PDA，联机福田，窃听对方电话。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语声。
　　心脏随着声音的频率狂跳不止，甚至，每一次呼吸的鼓点都是疼痛的。
　　三井自己都没有想到，这种疼痛居然会强烈到无法坚持一个冷酷的表情。
　　定了定神，追踪来源电话的坐标，定位。
　　得出的信息是琴瑟港以北的翡翠城。
　　方向盘一个横打，拐上A95公路，向着翡翠城开去。

　　5.
　　“下午好，长谷川。”
　　长谷川一瞬间失神，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清醒过来，一边狂乱地挥手一边冲着正在忙碌的下属们大喊：“全部给我安静！”接着对手机说道：“三井，你是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少跟我闲聊长谷川，知道你们翔阳卫星定位的时间是90秒，”三井轻笑一声，“把手机给藤真，快点，不然我马上挂电话。”
　　“三井，是我。”藤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点温和的鼻音。
　　突然寂静，没有一丝的风声，完完全全忘记自己已经停留超过多秒。
　　“藤真，是你呢。”三井终于回答。
　　“三井，你应该比我清楚，湘北所有的观瞄点都被我们军情局端掉了。”藤真温言道，“别白费功夫了，要么乖乖回家，要么早早投降。”
　　“说得没错，”三井笑起来，晨光一样极富感染力，“所以，我要投诚。”
　　所有人都骇了一跳，包括藤真，差点握不住电话。
　　“但是我要找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引荐我。藤真，就是你了。一个小时之后，温莎火车站，北站，你一个人来，身上不要带任何东西。放心，我不会杀你。”
　　啪，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所有人一齐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藤真。
　　“还差4秒就截到信号发源点了。”长谷川直着眼睛喃喃地说。
　　“总长，你不能去。”花形看着藤真，忽而死死握拳。
　　“这个三井，已经狙杀了我们多名军政要员了，再轻易放过，我愧对这枚肩章，”藤真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次无论真假，我都要试一试。花形，我相信你一定会护我周全。”
　　花形还想张嘴说些什么，正迎上藤真的目光。依然是安静无波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的顾虑，我是明白的，但是这一次，请你帮助我。
　　就像一颗火星落进灰烬即刻复燃，花形只觉得心血沸腾，脱口而出：“是，总长。”
　　藤真微笑，开始布置：
　　“温莎火车站四角备设狙击手，全部配改良的Dragunov枪，我不想看到有误伤路人的事件发生。给特勤五组六组下调令，在车站乔装观测，一组到四组全部留在指挥所，花形现在开始由你全权负责。”

　　6.
　　火车站大钟指向五点。
　　夕阳西下，火烧般的云层翻涌不定，衬着一轮金乌，分外炽烈艳丽。
　　此时所有流程完全按照藤真所布置的那样进行。
　　花形紧盯着一号位监视器，屏幕上显示藤真穿着柳绿色的运动外套，雪白帆布鞋，两手空空，干净清爽，跟火车站大厅进进出出的一般路人并无两样。
　　十分钟过去了，三井并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
　　藤真看看不远处装扮成清洁人员的特情组一号，他正热情洋溢地挥舞着装有微型摄像头的拖把柄晃来晃去。
　　真是一点也不专业啊。
　　藤真不由得暗暗头疼。
　　这时，一个穿铁道制服的工作人员向他走来：
　　“请问您是藤真先生么？”
　　“你找他什么事？”
　　“一位叫三井的先生叫我把这只手机交给他。说是他落下的。”
　　“那个三井先生在哪儿？”
　　“不知道啊，他给我指了下您的位置，然后就走掉了。”
　　这时候手机响起，听在藤真耳里异常刺耳，尽管是甜腻的Female Vocal。
　　“藤真。”
　　“喂你迟到了，混蛋。”
　　“这么没礼貌的招呼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难道你终于摘脸了？喂喂，别动，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你的十二点钟方向三楼有摄像机，四点钟方向有两个清洁工不停地冲你贱笑，六点钟方向有个看报纸的家伙，叫他别把话筒举那么高我都看见话筒上沾的米粒了，九点钟方向还有两个装模作样听音乐的人，请转告他们下次务必要把耳机线插在播放器上面，大厅上方还有十六台监视器不停地转来转去……我叫你一个人来呢藤真，你家里人口太多是装不下了么？”
　　藤真微微苦笑。
　　此时回到监控室。
　　花形急促地吩咐：“我需要那个电话的内容，快！”
　　一个手下忐忑地回答道：“那个手机是别人给总长的，我们事先没有经手过，没办法定位……”
　　花形气得咬牙。
　　“你听好了，你现在走出火车站大门，左侧50米处有一个公交车站，你走到那里去。”
　　藤真默默地听着，机械地开始挪动脚步。
　　花形看到藤真动了，立即发布指令所有人跟上去。
　　藤真到达车站。这时一辆公交车正好靠站。人群一下子涌上去。
　　“你从前门上车，然后从后门下来。”
　　特工们看见藤真挤上车，一下子有些慌，也跟着挤上去，车厢里本来就满满当当，几个大男人粗鲁地撞来撞去，惹得群众齐声怒骂。
　　当他们发现藤真已经从后门下车，而此时公交车已经开动，连哭的心都有了。
　　“不要停，继续往前走。对，很好，看见地下通道了吗？走进去，没错，是去温莎南广场。”
　　藤真终于忍不住打断三井的叨叨不休：“何必这么麻烦？你其实刚才在大厅里就可以一枪毙了我的。”
　　“你以为我不想吗混蛋！你派来的狙击手跟苍蝇一样把所有的好地形都趴满了。简直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藤真不禁笑出声来，同时他用余光瞟见还有一队特情组在跟着他。
　　从通道走出来，看见南广场上有一群正在举行反战示威的游行队伍。打着横幅，吹着喇叭，举着标语，喊着口号——我们爱和平！反对与湘北开战！翔阳军政府垮台！闹哄哄，乱糟糟。
　　三井啊三井，你把时间掐得真够精准的。藤真摇头暗想。
　　“走进游行队伍。”
　　藤真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动声色地加入游行大军，故意走得很慢，好让后面的特勤组发现跟上。
　　“蹲下，系鞋带。”
　　藤真愣了一下。
　　三井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快点蹲下，系鞋带。”
　　藤真无奈，只好蹲下。
　　本来跟得好好的特勤组在茫茫人海中突然看不到总长那颗漂亮的栗发脑袋了，一个个吓得差点发了疯。
　　藤真在蹲下的时候，一顶鸭舌帽扣上脑袋，肩上莫名其妙被盖了一件【Against War】的标语披肩，手腕被重重拧住，一带之下，身不由己地被拉得踉跄起来，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住他的腰。
　　“不要声张，跟着我走。”
　　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藤真的耳朵上，很像花瓣射出的清香。
　　藤真侧眸，正对上三井压低帽檐下的严肃的眼睛。
　　两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呢。故作凶悍的嚣张，其实可爱得连强盗都要心软。
　　三井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到藤真嘴角弯起的弧度，拖搡着藤真从游行队伍中央慢慢撤出。
　　7.
　　在最后的特勤组把藤真跟丢之后，花形终于维持不下去自己的淡定形象了，开始咆哮：“总长到底去哪里了？！”
　　手下赶紧安慰他说：“总长身上还有装着窃听器呢。”
　　“快点调出来啊！”
　　于是大家听到了以下的对话：
　　“你要带我去哪里，三井？”
　　“不许东张西望，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你把我手腕扭得好疼啊。”
　　“闭嘴。”
　　“其实这一招还是我教你的吧。”
　　“烦死了。”
　　“你考虑得真周到，我们俩是情侣帽耶——”
　　“你滚。我路边摊买的。”
　　“三井你不是来投诚的吗？”
　　“我本来是想的，可是你还真有诚意啊，火车站那些人是你家亲戚么？”
　　“哦三井，你应该知道我们这行规矩的，我是迫不得已。”
　　“少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衣冠禽兽。”
　　“你不会还在对那次浴室事件耿耿于怀吧？我已经用了好多瓶KY了！”
　　“跟KY无关。”
　　“别这样。两个阵营，各为其主。”
　　“切，混蛋。”
　　“我知道我很混蛋，不过你能不能具体点告诉我是哪件事？如果是两年前那件事，我向你发誓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是湘北人，而且还是军统部大名鼎鼎的三井寿。我以为是一次执行任务过程中的浪漫邂逅呢——真没想到会陷下去。”
　　“哼。”
　　“你也不是好东西，难道我没有被你欺骗感情吗？”
　　“刀俎会觉得砧板上的鱼肉欺骗了他的感情吗？”
　　“不要把你说得那么无辜！三井寿！”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巨大的干扰噪音。
　　一屋子的人几乎都听得呆住了，谁都没有反映过来。还是花形最先清醒，一个箭步冲上去关掉音箱。
　　此时花形心里居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很微妙。
　　“他们应该进入什么地下场所了，很可能是附近地铁站的机房。”一个人怯生生地提醒道。
　　“通知阿尔法小队，挨个巡查地铁站每一个房间和出入口。”花形冷静地说道，“看到三井寿，不用警示，立即击毙。”
　　半小时后正在搜寻的防暴队突然听到地铁四号机房传来了数声枪响，随后人群开始尖叫，四散奔逃。
　　混乱不堪中，他们看见上司藤真逆着人流向他们走过来，右手握着一把纤细的唇膏枪，外套的领口处沾着斑驳的血迹。
　　“别一个个呆若木鸡的，这不是我的血，”藤真的声音透出浓浓的疲惫，“去抓三井，我刚才打伤他了。朝四号口方向逃了。快去！”
　　三井随着人潮走得不紧不慢，但是他很快发现鲜血顺着指尖不住地滴下，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明显的血线。所以在经过一间饰品店的时候顺手摘下一个布绒玩偶揣在臂弯里，紧紧捂住伤口。
　　看上去就像个买了礼物准备送给女朋友的笨蛋男朋友。
　　很快他发现出口处有大批的警力把持着。
　　他果断地回转，走到墙角，抬起头认真阅读地图，然后迅速在心里勾勒出一个主意，径直朝一号口的南氏药店走去。
　　他抓起一瓶医用酒精，拧开瓶盖后直接浇在伤处，同时一脚踢倒货架。
　　“喂！你！干嘛呢！”保安见势不对，以为遇到惹事的混混，过来大声呵斥。
　　“我给你个建议，”三井轻微地咳了两声，温和地说道，“你最好把耳朵堵上。”
　　说完，从腰后拔出一把□□18式手枪，朝天连发。
　　保安听话地捂住耳朵，扑倒在地。
　　听到枪声，驻守在一号口的警员们拼命跑进药店。
　　他们扶起惊惶到呈失语状态的保安，当问到究竟是谁开枪时，三井已经混在逃命的人群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