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废土赶海的日常》芸墨

4、第四章

　　因为讯号不好，加上太靠近海岸线过于危险，这个电话只持续了半分钟就被挂断了。

　　但是莘言那说不出口的震撼依旧残留在心头。

　　她方才眼疾手快截了几张图，她点进图库将它放大，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她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个头足纲的生物，在这一纲中，人们最熟悉的就是乌贼。

　　头足类大多都是肉食性动物，以微小的动物为食，像乌贼、章鱼这类生物大多是在浅海底栖生活，吃的也都是海底的小生物。
　　他们是会有可能出现在海滩上的，但是活动时间很短，因为渗透压调节能力低下，他们无法脱离海水超过一个小时，至少是无法长期生存的。

　　但是……

　　莘言又一次看向图片里的生物。
　　硕大、粘稠、极具攻击性，看起来他们的食物已经异变成了人类这样“庞大”的肉类了。
　　而记忆中那些海卫队的成员在攻击时也非常默契，先攻击眼睛，在截断触脚，最后直接斩断，一点也不带犹豫。
　　说明他们应该是经常会与这些东西对打，即便不经常打，也是很熟悉它们的。
　　这个世界的异化生物，在习性上还是与自己那个世界差距很大，而这些差距如果不实地考察，她是没有办法得知的。

　　而关于异化生物的资料，除了研究院，就只有相对应的军队拥有的最多了。

　　这也是莘言为什么想进海卫队。
　　她需要亲自到海边看一看。

　　自从今天早晨测了精神力，在脑海深处又看见那个眼球时，她的预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自己的重生或许不是什么意外。
　　但要找到真相，她就一定要亲自去大海附近调查，甚至是回到大海。

　　她的手指在自己之前做过的一份份笔记上摩挲，这是她和自己那个时代最后的联系了，或者说，是除了自己那份记忆外，最后的联系了。

　　*
　　军校的所在地，在上下城区的交界处附近，莘言起了个大早，七点不到就到了军校门口。

　　入学的人很多，莘言粗略估算一下，至少有上千名。
　　军校报名很简单粗暴，你精神力满D就可以报，符合要求的人数还是很多的。

　　今天只是一年级新生入学，二年级以及更高年纪，要等下周才开学。

　　他们被老师带着进入大礼堂，按照班级排排站好，等着听开学第一课的讲话。

　　校长的自我介绍算是最精彩的，他的战斗经历丰富，曾是海卫处的高层，他所处的分队曾经捕获过30+A级异化生物，无数中低阶异化生物，甚至拍摄到了珍惜的S级生物图片，属于一代传奇人物。
　　但是校长发言这种东西莘言听得太多了，流程和她上大学时的校长发言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莘言听得差点要昏睡过去。

　　这反倒让她思念起自己研究生导师第一次开会，滔滔不绝讲了两个小时自己不少精彩经历，让人听了热血澎湃，虽然后来她的师哥师姐说导师每次带新生讲的都是这些事，他们听的都倒背如流了。
　　但如果校长愿意讲些更实际的内容，估计她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而后便是介绍老师，莘言看到了带他们班的班任，是个女老师，叫苏明。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大事，上午先和班级里的同学熟悉熟悉，再和老师熟悉熟悉，下午只有一节体能训练课，然后就可以放学回家了。

　　她久违地吃到了新鲜的食物，军校有各种补贴，就连食物也比外面便宜一点，虽然比起营养液还是要贵点，但是莘言算上原世界那两三个多月的海外研究生活，已经有半年没有吃过什么浓油赤酱的好菜了。

　　她一口气点了三道菜，外加一碗白米饭。
　　吃到碳水的那一刻，莘言觉得自己花了三天饭费买来的这一顿，简直是天堂里才能吃到的美味。
　　值，太值了。

　　但是到了下午第一节体能训练课，莘言就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餐食会这么便宜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赵，你们就叫我老赵就好。”老赵站在队伍最前方，没有人敢吱声。

　　莘言的目光从他手臂上的肱二头肌移开。
　　嗯……感觉能一下子抡两个自己。

　　“体能课没有难度，每节课的流程都是一样的，所以今天我只说一次。”

　　接下去，莘言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课程安排。
　　五公里慢跑热身、俯卧撑50个、深蹲60个、仰卧起坐……

　　老赵嘴皮子不停地把安排说完一轮，朝他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们一节课四个小时，平均一轮加休息时间一个小时，所以在下课前每个人必须做完四轮，没做完的也就不用下课了，我来给你一对一训练。”
　　在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连偷懒作弊都做不到，因为光脑会记录你的运动数据，然后整理上传到你本堂课的记录之中，老师可以随时进行查看。
　　这里不会有人没有光脑，如果穷到没钱买，学校也会给你提供一个最简易的光脑。
　　好福利是要拿命换的，这是莘言在军校学到的第一课。

　　第一轮下来，莘言意外地觉得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吃力，这具身体的原主体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许多。

　　然而到了第四轮，莘言已经累得像一条死狗了，她眼中无光，看向四周，周围的同学们也跟丧尸一般，一个个灵魂出窍，成为了只会重复前面人动作的傀儡。

　　四个小时过去，没有一个同学能保持双腿直立，大家都四肢发软瘫倒在地，莘言只觉得自己的太奶已经在朝她招手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接她离开这个世界。

　　“以后每天都有一节体能训练课，早点习惯吧。”老赵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抛下这群已经奄奄一息的学生们，离开了训练室前补充了一句，“放学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除了一个小姑娘站起身，其他人都一脸死样没有动弹。

　　莘言抬眸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她记得这个姑娘体力好得吓人，训练时就一马当先，甚至还能套人圈，被人才做到第三轮，她就已经在第四轮了。
　　她化成为一卷寿司，在训练地上滚了一圈，扫视四周，依旧没人起身。
　　很好，她确定了那人是个个例，这个世界还没恐怖到每个十二岁的小孩都能有这么好的体力。
　　没事……人与人的区别之大，她在两个世界都体验过。

　　她没有一放学就离开，而是按着地图摸到了军校的图书馆。

　　军校的图书馆比自己想象的要大一些，藏书也算是丰富，不过大多都限制在一些历史社科以及武器战斗方面。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纸质书了，扫了一圈，与海洋生物相关的书籍寥寥无几，听连山等人之前说的，像这种非常专业的知识，基本都被上城区垄断。
　　说是上城区，其实具体而言，应该是被研究院垄断了。

　　每个联邦城区都有自己的研究院，研究院里研究的东西很多很杂，但不同区的研究院也有着自己的专长。
　　就像第三区研究院在海洋生物领域是佼佼者，而第四第五研究院则是在农业领域……

　　想进研究院只有两个途径。
　　通过考核，或是通过晋升。

　　想过考核，就需要专业知识，想学专业知识，就需要有人教，那么研究员的子女大多就会成为研究员，要么就是有人聘请专业人员做家教，考核这条路从来不属于下城区的穷人。

　　而晋升相对来说，会好一些。
　　莘言想要去的海卫处有两个岗位，一个是战斗员，另一个是分析师。分析师算是个半个文兵，为了在战场上迅速展开战斗指挥，会学习很多相关知识。当你在海卫处退役了，自然也就是半个专家，如果在海卫处功勋出众，研究院也是会来聘请你去做研究员。
　　也算没有完全断了下城区人的出路。
　　虽然这条出路非常艰难，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莘言翻了翻那本海洋相关的书。
　　她在翻看这本书前还看了一眼作着介绍，就是因为这个作者是个研究院的学者，她才饶有兴趣地打开它来看。
　　结果比她想得还要无趣，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居然是一本故事书……还是本科幻故事书。
　　她又随便翻了翻，把它塞回了书架。

　　专业程度高的内容这里没有，莘言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本图书馆里最厚的历史书。
　　书籍相较于网络信息，最好的一点就是整理干净，看起来更有条理，比起零散需要自己一条一条去找的信息方便快捷多了。

　　这本书是几年前由联邦政府出版的，算是最权威最新的历史书籍。
　　历史书很厚，但是详细的内容都是从五百年前开始记录，再早的历史就比较模糊不清了。

　　因为过去在光脑上查找过资料，所以她只花了近一个小时囫囵吞枣扫完了这本历史书。

　　在新元前的百年，污染突降，一开始人类只以为是大规模传染病，人类会在短时间内变得疯癫，而后身体状况直线下降，几日不到就会死去，没有任何救治办法，且传染速度极快。
　　直到后来第一批异化生物大规模对人类进行攻击，人们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即便出动军队，彼时人类的身体状态早已无法与天灾抗衡，一时之间，平衡的秩序失控，世界混乱。
　　书里记载，污染来临前的世界和平安宁，文化科技发展迅速，欣欣向荣，然而这些内容也都是在那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的一批老人口口相传的信息，是否有真实性，已经无法考证。

　　污染带来的灾难并没有完全摧毁过去的文明，虽然死伤惨重，但是幸存者的人数也很可观，他们之中便有人保存了一些过去的技术和知识下来。

　　人们也发现了，最初大批量死亡的人类几乎都是对污染没有一点点抗性的，到后来，人们面对污染，居然存活的时间变得长了些，能达到一个月，但是直到五百多年后的今天，人类还是没有找到解决污染的方法。
　　一旦遭到污染侵袭，以如今的科技，至多能让他们活一年，而在这一年，他们的精神会陷入疯狂，很少有时间清醒，直到死去。
　　所以他们最需要做的，就是建造隔绝污染的城区。

　　新元元年，人类终于走出地堡，进入能够阻隔大部分污染的第一区。

　　在而后的一百年里，第二、第三城区雏形初见，工业化发展迅速，人类开始尝试制造更高效的抗污染装置，扩展城区，主动踏入污染区与异兽对抗，反过来去研究异兽，将他们身上异变的部分化为己用，科技也在这个时间段高速发展。
　　后面的两百年中，第四、第五、第六城区建立。
　　人类尝试从感染浓度低的生物体中提取细胞进行再生，人类的餐桌上终于又出现了养殖肉类。也在这个时期，人类开始深入探索生物领域，建立了更加庞大的军团，去对陆地上的异化生物进行研究。
　　现在人类在集中研发更加高效的污染净化装置，试图将城区往污染区扩建，慢慢降低世界的污染浓度。

　　虽然第三城区建设时间早，也是距离海洋最近的一个城区，但是对海洋生物的研究，总共也就两百年不到的历史。
　　因为海洋污染浓度高，最初的开拓十分困难，人类一旦无法长期待在海洋上，无论穿戴多么先进的净化设备，身体状态便会急速下降，受到严重污染，甚至撑不到救援来临。
　　因此人类对于大海的认知几乎都是靠远程操控船只获取的。
　　但污染浓度高的地方会隔断信号，有的船只一旦飘入大海，便再没有任何音讯，人类只能更加努力去发展科技，尝试开发出信号更强的设备。

　　这一本厚厚的历史书翻完，莘言感到一股沉重感从头顶压下。
　　虽然在下城区生活了几个月，她深深看清了这个世界残酷的表里，但她还是会在翻阅这些文字时产生深深的动容。
　　五百年多的时间，一代又一代的人类前赴后继，从失落的废墟之上又一次建立起了秩序的文明，发达的社会。
　　这本书没写牺牲，却处处都是牺牲。

　　她将书本放回，离开了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