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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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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上量体温时温度正常,一天下来,白望青还是觉得不怎么舒服,临近下班已经有点晕头转向,嗓子发涩,隐隐冒疼。好在连续上了不知多少夜班之后,终于没再给他安排值班,让他能做一回晚六人。
事情快交接完的时候,微信上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江别,问他什么时候下班。白望青捏捏眉心,抬着软绵绵的手指打字:“六点多吧。”
现在就是六点多,这个回答其实很敷衍,希望江别看得出来,很快,他的希望落空,江别回复。
“今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白望青实在没心力应付,身体乏得字都不想打,按着语音键说了句话。
“下次吧。”
他以为自己够直白,都没像上次找个忙的理由,江别应该放弃,可江别给他发来一条语音,借口昨天送他回家的事,当时他被打断的那半句话成了短处。
白望青叹气,果然成年人不能随便欠人情,得还。
他回了个“好”,下一秒江别就发来“我在门口等你”。他已经没空去想什么,把最后一点事情处理完下班。
外面夕阳西落,漫天橙红云霞,树叶染了层浅浅的黄,四周空旷无人,困在四面白墙内一整天的白望青忽而觉得恍然。
他发了下呆,车内的江别降下车窗,喊了他一声,他看过去,更觉隔世。
江别看起来心情不错,在他坐下之后像才发现问题一样说道:“最近是不太好在外面吃饭……”抬眼望了望他,说,“可以去你家吗?”
白望青脑子停顿了下,没去想别的,只是顺着这个提议想了想。他要是独居的话带人回去吃饭没什么问题,现在家里有个陈蔚蓝,虽说都是男的,还能勉强算作校友,但互相不认识,而且以陈蔚蓝那性子,指不定要怎么折腾。
他一犹豫,江别就问:“不方便?我问过了,你们小区有核酸证明的话访客也能进。”
白望青诧异,什么时候问的?为什么要问这种事?须臾回神,说道:“家里有人,是不太方便。”
在他视线不可及的地方,江别注视着他,幽幽问道:“谁?”
“朋友。”白望青说,“我们先找找看能吃饭的地方吧。”
片刻的沉默后,江别的目光终于从他脸上离开,说道:“那去我家吧。”
白望青再没有拒绝的余力了,“嗯”了一声就闭上眼睛,呼吸轻缓绵长,带出一点热气。而江别并没有立即发动车,感知到寂静之后重又转向他,稍后将他的座椅调了个更舒服的角度。
白望青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地下停车场,四周昏暗,灯光不显,江别喊他,他闻声睁开眼,感觉眼皮和后耳都发烫,身上却有点冷。
下了车,江别领着他进电梯,25楼,平层,只有一户,进门之时白望青第一个想法是,幸好江别没来他家,不然可能都不知道怎么下脚。
灯突然亮起时有点晃眼,他扶了下墙,侧眼望见上面挂着一幅油画,辽阔水面与无边芦苇,雀鸟飞低。
江别给他倒了杯热水,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换衣服。”
出来时西装换成了黑白拼接的圆领长袖与休闲裤,口罩也已摘掉。白望青觉得,好像是第一次在明晰的光线下看见现在的江别的脸。
他只看一眼就低头,说:“我来叫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既然是他还人情,自然是他请客,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在一堆店铺里划拉时,忍不住想着此情此景此事还真挺教人无语。
江别说:“你先吃点零食垫垫,我去做饭。”
白望青没想到他是真的会做饭,都忘了这完全是倒欠人情,一时动也不动。等江别系着围裙进厨房的时候,他起身过去,“那我来做吧。”
江别微笑:“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现在会了?”
会做饭当然不是说能不能弄出饭来,而是指做出来的饭好不好吃,这点白望青真不敢说,虽然陈蔚蓝吃他做的饭吃得津津有味,但他依然觉得只属于能下嘴的水平。
他不说话,江别满脸不出所料的神情:“你休息会吧,我来做。”
白望青不知怎的,被这种神情弄得积了点气,说:“你以前不是也不会做。”
江别动作稍停,嘴角有些笑的弧度:“读大学的时候一个人住,吃不惯国外的料理,所以学了点。”
重逢至今,谁都没有问对方过去如何,现在如何,这点反倒一点也不老同学。白望青低眸,默了片刻后回到沙发上坐着。
头顶灯光是柔和的暖光,沙发宽敞舒适,坐下之后刚刚打起的精神就没了,昏昏欲睡。白望青眨了几下眼睛,目光模糊地望着厨房方向,只觉人影憧憧,很快闭上眼。
下一个意识是冷,像是有凉气从四肢骨缝里往外冒,肺腑和大脑却灼热,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声音,听不清楚,身体忽然晃悠起来。
他勉力睁开眼,发现被人抱在怀里,身上裹着件薄毯,他喊了一声“江别”。
江别低头看他,背光之下,脸庞轮廓分明,眉毛敛在一块,急躁不安的神情削弱了疏冷气质,嗓音一点也不如平时沉稳。
“发烧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带你去医院。”
白望青从毯子里抽出手,拽了下他胸前的衣服,说:“不去医院,退烧药。”
“白望青!”
其实他现在全靠一点意志撑着,对喊声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坚持:“现在发烧去医院很麻烦,我早上检测没问题的,吃退烧药就好了,我是医生,我清楚。”
江别咬牙望着他,眉头皱得更厉害,最后抵不住他的坚持,把他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很快拿着水杯进来,扶着他的背,说:“吃药。”
白望青依言把药吃了,见他神色又说了一句:“真没事,昨天也发烧了,只是最近太累而已,很快就会退烧。”
本以为是安慰,结果江别脸色沉得彻底。白望青脑子昏沉,说完就缩进被子里,闭眼不知人事。
江别坐在床沿,望着状似安睡的脸,神色慢慢缓和下来。白望青喜欢侧睡,这一点好像并没有变。闭着眼睛时和少年模样几乎重叠,只是眼下泛着层乌青,看起来很累。
是他冲动了,只想着确认白望青跟那个男人的关系,就不顾他的意愿把人带回来,应该是真的不舒服才拒绝他的。
江别微叹口气,拇指在烫红的脸上摩挲,低声喃喃:“好起来吧,不要生病。”
继而又说道:“也不要对我冷漠。”
餐桌上摆好了饭菜,只是现在已经没胃口,他把饭菜收起,听到沙发上传来手机连续震动的声音。
来电显示蓝蓝两个字,暧昧的昵称,江别蹙起眉,看着电话因为没接通而挂断,复又响起,好像不接通誓不罢休一样。在第三次打来的时候,他按了通话键。
听筒里传来略微耳熟的男音:“怎么不接电话?还没下班吗?是不是真昏倒了?都说了让你今天别去上班你非不听……喂?小白?说话啊。”
“他现在不在。”
听到完全陌生的声音,陈蔚蓝拿开手机看了看,怀疑自己打错,但屏幕显示得清楚,就是小白,他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怎么会用白望青的手机?他人呢?”
江别问道:“你又是谁?”
“妈的老子是他朋友,白望青呢!”
仿佛有烟冒出来,江别把手机拿远了些,说:“他发烧了,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了。”
“他在医院?”
江别抬眼,望向白望青所在的卧室,“在我家。”
听筒里静了下,像是有实质的水波断裂,随后传来压抑的问句:“你是谁?”
“朋友。”
“白望青有什么朋友我都清楚,你到底是谁?”声音陡然抬高。
江别心下一黯,手指不由自主攥进掌心,话里保持着冷静:“你怎么确定你都知道?你有那么了解他?”
“你他妈别废话,你到底是谁?白望青现在在哪儿?”
“你不用操心,他不会有事,身体好了之后我会送他回去。”
“你能不能听……”
江别掐断通话,手机又立刻震动起来,接通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报警了!”
“我叫江别。”
“江别?”陈蔚蓝眉头一跳,觉得耳熟,“高中同学?”
“……”
白望青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江别也听到了,其实这个说法完全没错,但他无比难受,因为它浅显的含义,以及白望青好似浑不在意的语气。
那头陈蔚蓝刚想放点心,突然又想起白望青的话,狐疑:“白望青为什么在你家?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谁说我们关系不好?”
“当然是白望青说的。”
没听到回应,陈蔚蓝以为说中了,于是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得学会看点脸色,关系不好就不要勉强经营了,本来高中同学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你说是不是?你告诉我地址,我去接小白回来,不给你添麻烦。”
在持续的静默之后,突然传来清晰低沉的男声,以肯定的语气。
“你不是白望青的男朋友吧。”
虽然对方语气急切、担心、愤怒,对他充满敌意,但缺了点,如果真是白望青的男朋友,跟他对话的立场就不一样。
再开口时江别的语气轻快不少,字里行间透着愉悦:“白望青没事,我会照顾他的,我也是他的朋友。”
挂断电话,朝卧室走去,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白望青说他们关系不好,他不认为陈蔚蓝是在说谎,只能说明白望青确实这么说过。
推开卧室半掩的门,熟睡的脸映入眼帘,江别坐下来,静静凝望许久,小声问道:“为什么要说不好?你真的讨厌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