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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期末考试第二天,江别没有在门口等他,也没有出现在学校。白望青中午跟劳睿一起吃了饭,劳睿问起江别,他说回家了。劳睿大吃一惊。晚上回去隔壁小楼没有开灯,也没有土狗的叫声。

      第三天考了四门,考完之后整个人有种茫然感,周围的同学都在嬉笑着聊天或者收拾东西,白望青趴在桌子上,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薛丹过来教室,宣布六号返校。周存问起江别,他说转走了。周存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不怎么惊讶。

      三天休息时间里,白望青跟着白茉莉跑菜场挑面线店需要用的蔬菜和肉,又给家里做了大扫除,其他时间都在顾店。期间梁年因为企鹅上联系不到他,跑到店里来找他去网吧,被他拒绝。

      返校前一天下雨,他准备把仙人掌搬进屋的时候才想起来摔下去的那盆。经过两天的太阳直射,被遗忘的仙人掌伤口萎缩发白,淋了雨后显得孤零零的。雨中不宜爬墙,等雨停之后他捡起仙人掌去劳睿家,问张渔还能不能养活。张渔又送了他一盆仙人掌。

      骤雨翌日,天气格外晴朗,晨光似乎比往日耀眼许多,清水巷在第一声锅碗瓢盆的碰撞脆响后醒来。白望青骑着老旧的单杠自行车,路过劳睿家门口的时候碰上劳睿出门。劳睿迟钝了下之后追上来,跳上了后座,并且往他口袋里塞了两块钱。

      校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新横幅,红底白字龙飞凤舞,十分嚣张。

      「恭喜我校江别同学荣获省数学竞赛一等奖」

      白望青站在人群之外,听到劳睿啧啧,这都走了还不忘给江湖留下一个传说。

      教室里人一齐,各科老师就陆续过来发期末卷子。白望青从期中的班级二十八蹿到了班级十五,被重点表扬。

      江别的桌子上只有语文和数学两张卷子,数学做了一半,半面空白,白望青把卷子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塞进了书包。

      薛丹说了暑假放假时间,叮嘱假期注意安全,不能下河游泳。放学后,班上气氛空前高涨。

      梁年过来勾住他,喊着去网吧,白望青把人推开,骑车回家。梁年一头雾水。

      暑假开始,宣宁彻底热了起来。

      白望青做了一个粗糙的学习计划,打算把数学和物理的基础补一补。之前做题的时候他就有感觉,自己底子比优秀的学生差一截,不补的话只会越学越难。白茉莉对他突然的发愤图强很是欣慰,念叨着让他考个好大学。

      日子进入七月下旬后,白望青逐渐焦躁起来,在屋里做题做得好好的,会突然跑出门去看一看,还总觉得听到开门的声音。每天晚上从面线店回来,下意识就望向隔壁二楼窗口。睡觉之前偶尔会推开窗看看。

      这种焦躁在某个日子达到了顶峰。

      农历六月六清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冲出家门跑到隔壁敲门,敲完之后望见门上挂着的铜锁,低头发现拖鞋穿反了。

      白茉莉在家里喊他,煮着十数年如一日的鸡蛋面条,肉垒得高高的,香气扑鼻。他吃完面条又出门去看了看,劳睿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一个灰蓝色的盒子,兴冲冲地望着他拆盒,等看到他无语的表情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盒子里装着小孩子的玩具发条青蛙。

      青蛙被丢在了桌肚里,白望青继续看书学习,他没去店里,一直在家,听到一点声响就往外跑,有时候特别安静的时候也会出去看看。晚上白茉莉提早回来给他做晚饭,说起最近没看到隔壁的小孩。

      吃过饭白望青去洗碗,洗着洗着动作慢了下来,开始小心又仔细地用丝瓜瓤擦碗,里里外外一寸不落。白茉莉过来,望见他手腕上系着的彩色绒线,让他别忘记剪掉,剪完要扔屋顶上。

      回屋后本想继续做题,发现一天下来书没翻几页,题也没做几道,坐了会儿就起来,跑到院里,望着墙头上的两盆仙人掌。

      他把仙人掌放到了月季丛上方的墙头,即使再怎么爬墙也不会踢到。

      石榴花早已经凋谢,月季正开着今年第二茬,深红色的花朵成群盛放,浓重而热烈。白望青在墙边来回踱步,偶尔望见夜空,月色辽阔,星子稀稀疏疏,与平常的夜没有什么分别。

      夏夜蚊子乱飞,不一时身上开始冒起湿乎乎的汗,他去冲了个澡,出来又跑到隔壁门口,铜锁还是安安静静地挂着。白茉莉喊他进屋里吹风扇。

      白茉莉睡得很早,九点多的时候他也困了,趴在桌子上打盹,中间好像听到了汽车鸣笛声以及模糊的狗吠,一下子惊醒,踩着拖鞋跑出去,推开门,巷子昏暗寂静,无人来。

      他在门口站了会,回身关门时瞥见系着的绒线,嘴唇无声地张合两下,剪了线又捡了个小石子,连着石子一起扔上屋顶,碰响声很像某夜砸在他窗户边的响动。

      白望青没想过江别会失约。

      他看着手表从11.59跳到0.00,像之前任何一次跳动。出奇的是,心情很平静。

      江别肯定是因为有什么事才没能来。

      他躺在竹编凉席上,望着被月光映照得白生生的房顶,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躺了会后起身,找到白茉莉的手机,登上企鹅按条件查找好友,在选择城市的时候忽然发现不知道怎么选。

      他不知道江别是哪里人。

      江别一走,他们之间好像就直接断了联系。因为平常总在一起,甚至没有像班里同学那样加个企鹅号,更别说问过他根本就没用到过的手机号。按年纪和性别查找出的账号成千上万,他在一片模糊的头像中不断下翻,最后退了出去。

      剩下的一半假期过得很快,八月酷暑,清中高二学生开学。

      选科时劳睿在文理中挣扎许久,主要是他两科成绩同样烂,区分不出来哪个更合适他一些。劳仲尔希望他子承父业选理科学医,张渔考虑他的实际成绩觉得学文或许更容易考上大学。

      劳睿征求了白望青的意见,白望青没法给他意见。他们这群学生,大多数并不知道选文科或理科会有什么差别,只是在两者里选了一个自己更擅长的,就算有人说选理科以后更好找工作,但“以后”是个很缥缈的词汇,对他们来说更要紧的是眼前的课堂以及很快到来的期中期末考试。

      最后劳睿以抓阄决定,让他弟弟劳子前帮他抓,选了理科,跟白望青不在一个班,幸运的是,跟他表白未遂的曲晓霖同班。

      高二依旧按身高排座位,白望青依旧坐最后一排靠窗,恍惚好像还是高一的时候,只是同桌换了人。

      新同桌学号42,虽然成绩不佳,性格很不错,热情仗义,在男生女生中都吃得开。

      新班里有几个原来高一3班的同学,其中就有周存,因为对校门口挂了一暑假的横幅好奇,跑过来问白望青,江别是不是真的转学走了。

      新同桌陈蔚蓝挤过来问,你们在说谁?

      清中学生可能没见过江别,但不可能不知道江别的名字。陈蔚蓝一副遥想传奇人物的表情,啧啧称叹,对传闻中的超级学霸转学表达了惋惜之情,同时兴奋地问白望青是不是跟江别很熟。

      白望青第一次感觉难以回答。不知道联系方式,不知道生活的城市,不知道会转走的事情……这么多不知道,他跟江别算熟吗?同学们都说他跟江别关系好,他自己也那么认为,但是,他真的跟江别关系好吗?

      他回避了许蔚蓝的问题,许蔚蓝抓着他不放,被他一肘拐中胸口,佯作受伤抱紧双臂装起可怜。没理。周存临走望他一眼,面有疑惑,并没有问。

      八月底,新一届高一入学。

      白望青去了薛丹的办公室,确认了江别离开清中的事实。在沉默之后,他问薛丹知不知道江别原来读的学校。

      是个极其陌生的名字,地图显示与宣宁相距一千两百公里。

      白望青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宣宁邻城新溪,初二的时候听说新溪开了宣宁没有的游戏厅,跟劳睿两个人一起蹭了辆货车过去玩。大概三十公里,货车开了一个小时。

      原来江别离他那么远。

      那么远,江别却一个人过来了,他也同样可以。他不相信江别不告而别,也不相信江别会无理由失约。

      国庆长假,他跟白茉莉说要去镇上同学家玩几天,实际偷偷揣着户口本和攒下来的钱去了宣宁火车站。

      那天是雨后的阴天,候车大厅光线潮湿,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泥土腥味。他在列车时刻表前面看了一会,算着价钱,买了张硬座票。

      地图上的一千两百公里变成了绵延重山与壮阔流水。几乎一日一夜,车厢嘈杂混沌,车外清澈辽远。座位僵硬,白望青抱着书包昏昏欲睡。

      长途跋涉之后,火车停在陌生城市的车站。与宣宁火车站的破落不同,建筑干净巍峨,来往行人摩肩接踵。

      白望青攥紧了书包带子,有片刻的却步。

      他不知道江别住在哪,只知道学校的名字。车站工作人员奇怪地望着他,告诉了他坐哪一路公交。

      心中的茫然无措渐渐被压住,未知的期待喜悦浮了上来。

      车窗外,高楼林立,复杂的立交道路上车流涌动,偶尔闪现过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建筑,并不觉得熟悉,亲眼见到也只是觉得陌生,如同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下车的时候过了三点,这座城市比宣宁要冷得多,即使太阳高照,空气也很冷清,从树叶缝隙间透露出的微弱阳光洒在身上,无知无觉。

      来到学校门前,像是目睹一座西式宫殿,是白望青意识中宛如奇迹一样的建筑,不是他所能想象到的学校风景。

      巨大的喷泉,茂盛的假山园林,广阔的草坪……校园十分安静,少有行人。

      他知道现在是放假时间,只不过他没办法在其他时间过来,又没办法不来,同时想着,可能优秀的学校会像一中一样,热爱在假期补课,那这个时候江别或许也在学校上课。

      如他所想,不久之后,铃声响起,远处楼宇走廊涌出学生。

      学校访客需要填写信息,他不知道江别在哪个班,犹豫的时候,本来就用怀疑的眼神看他的警卫拿走了访客表,厉声说着为了保护学生安全,不接受无关访客。

      他只能在校门口等。

      随着太阳西沉,校门前停着的车多了起来。放学铃声响起之后,学生们一群群地出来,或是步行,或是坐进某辆车。他并没有在这些人里发现江别。

      可能是人多,他没看见,如此想着,在进校门的学生中仔细看,有人反过来看他。疑惑,或是冷淡。

      学校又静下来之后,他抱着书包坐了下来,掏出一包饼干就着水。

      十点钟,晚自习结束,学生离校,他望着逐渐关上的校门,心想自己一点也没有先见之明,都不知道查查温度再过来,好冷。

      天晚,公交停班,学校附近的旅馆价格太贵,最后他选择了去网吧通宵过夜。他没打开电脑,直接在包厢沙发座上靠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就退了机子,到学校门口守着。

      警卫没想到他今天还会来,趁着冷色天光过来同他聊天,说到能来这个学校的都不是一般家庭,对学校管理要求特别高,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校,还说如果正门没看到人,说不定是从侧门进出。

      白望青一整天在学校三个门前徘徊,每望见一个人出来心都会提起来,然后又落下去。

      他又在网吧住了一夜,第三天早上,在等过中午放学铃声之后,离开了学校。走之前警卫同他打招呼。

      他回到宣宁,闷头睡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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