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0、摸鱼第九十天 ...
-
云青缇内心十分尴尬的承受着城民们的跪拜,几乎就要原地逃离。
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飞奔的腿,面无表情的站在殷时回身边,没叫殷时回这个出场气势减一。
她心底满是冷汗,僵硬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要折寿五十年,差点当场就给他们一个个的回跪过去。
殷时回泰然自若的牵住云青缇的手,带着她走过长街。
远处忽然飞奔而来一个红色的球,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尖锐的叫声:“陛下——”
郑有才一个飞扑,伏跪至殷时回脚下,身上肥肉乱颤,气喘吁吁道:“南州刺史郑有才,见过陛下!臣有罪,接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恕罪?
怕是罪无可恕。
殷时回心中冷笑,斜睨了他一眼,毫不客气道:“你确实有罪,既然知罪,那就跪着吧。”
郑有才:“?”
不是?不对啊。
他只是客套一下。
而且一般这种话后面不该是接上一句“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起身”之类的言语吗?
他懵逼的跪在原地。
殷时回拉着云青缇,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再没给郑有才一个眼神。
云青缇与他擦身而过。
她睨了一眼郑有才,心中冷笑。
趴在南州百姓身上吸血,把自己养的这般肥壮,倒也是不容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驿馆行去,独留圆滚滚的郑有才跪在原地,接受着午后阳光的爱抚,不消片刻,便晒得大汗淋漓。
而云青缇等人此刻已经入了驿馆之中。
替身功成身退,麻利的换下了那身宽大的华服,躬身道:“修竹见过陛下、才人。”
殷时回点头:“不必多礼。”
苍郁奉上热茶,道:“陛下,一路行来,队伍共遭遇了四次暗杀,目标皆直指御驾,属下抓了几个活口,但属下无能,问不出什么东西。”
云青缇笑:“他们可真欢迎你。”
“既是这般热情,自然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殷时回道,他揉了揉云青缇的发顶,“我要先去审审那几个刺客,小缇子你自己玩会,要想上街记得带上临川。”
云青缇点了点头。
苍郁和修竹跟在殷时回身后而去,临川道:“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才人有需要唤一声即可。”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云青缇一人。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睡个下午觉。
至于上街她是不会上街的,鬼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山匪刺客之类的玩意,突然提着刀朝她砍过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是加班加到困死的原因,这辈子云青缇忒能睡,一觉醒来暮色西沉,殷时回就守在她身边看着折子。
他重新沐过浴,身上熏了新的香,云青缇嗅了嗅,闻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血腥怪味,便放心的扑了过去。
殷时回折子也不看了,笑盈盈的接住她,道:“小懒猪。”
云青缇撇嘴。
“那郑有才还跪着呢?”她问。
殷时回:“……”
他一瞬心虚:“这……我把他给忘了。”
城门处,惨遭殷时回遗忘的郑有才看了看天色,努力稳住自己肥硕的身子,几乎要跪不住,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眼看他就要坚持不住时,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来人道:“传陛下口谕,你可以起来了。”
郑有才喜极而泣。
*
邢府。
郑有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着邢泊松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末了他道:“下官再怎么说也是一州刺史,他竟无缘无故当街罚跪于我——实在可恨。”
邢泊松双目微阖,面无表情的听着郑有才的诉苦之言,半晌才道:“或许他不是无缘无故。”
郑有才一脸茫然。
邢泊松:“……”
若不是看在郑有才听话、好用的份上,他又怎么容得下这么个蠢货当这一州刺史?
他懒得和这个蠢货解释,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郑刺史,你是下官,如今陛下圣驾至此,再有怨言也要尽好下官的本分。”
郑有才:“?”
他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邢泊松是何意。
是了。
驿馆防守严密,想要对殷时回下手就只能将他引出驿馆,那眼下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郑有才于刺史府设宴,宴请殷时回,为陛下接风洗尘的帖子很快送到了殷时回拈手上。
他着帖子得意洋洋的昂起头,道:“小缇子,你输了!”
云青缇:“……”
“我还当他们怎么也得在等两天才会对你下手,哪成想这么急不可耐,一点都不沉稳。”
一点也没有一个合格的幕后大反派应该有的谨慎。
殷时回似是看穿了云青缇的心思。
“他们没有时间谨慎了。”
云青缇一想也是。
殷时回南巡本应是微服私访,殷长誉正是利用这点,才能屡次安排“刺杀”。
但如今殷时回一入栾城,就大张旗鼓的表明了身份。帝王圣驾至此,整个栾城都戒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刺客了。
如此一来,殷长誉“刺杀”的计划被打乱,殷时回私下里潜入南州的事情也已暴露,他们无从得知殷时回这些时日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东西,唯一的选择就是,趁殷时回还在南州,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否则若叫殷时回回了上京城,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们!
这是一场以身作赌的宴席,殷时回将自己置入了危局,他赌——他不会输!
御辇起行,殷时回拉住云青缇的手,嘱咐道:“待会跟在我身边,要寸步不离。”
不仅殷时回没有踏入危局的自觉,云青缇也不太在意,她点点头:“好。”
殷时回摩挲着她的指节,忽而又道:“若有意外——会有人带你离开,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云青缇一听这话,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五颜六色的彩旗,她唇角一抽,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像是在插旗。”
按照一般的小说定律,说完这种话的人都凉了。
殷时回:“?”
他不懂“插旗”是为何意,但还是顺从的闭上了嘴巴,亲了亲她的掌心。
他道:“直到现在我还如堕梦中,梦里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总是害怕一觉睡醒,你就像一阵风一样离我远去……”
完了。
插旗意味更浓了。
云青缇听得额角一跳,飞速的打断他:“所以这就是你每天半夜三更醒了之后,总是钻进我被窝的理由?”
殷时回:“?”
他尴尬地手指蜷曲:“你,你知道啊。”
云青缇如鲠在喉:“……陛下,现在天热了,你睡我一边,我就跟挨着个大火炉一样,热都要热醒啦!”
“……”殷时回,“这样啊。”
他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股热意,耳尖染上一层绯色。
云青缇噗嗤笑出了声。
她忽的俯身含住他的唇。
殷时回蓦的瞪大了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柔软的唇碾着他的,笨拙的辗转吮吸,她一手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滑过他的喉结,贪玩的钻入他的衣襟之内,灵活的指尖不断挑逗着他,甚至在触及到某一点时,还恶劣的揪了一下。
殷时回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酥麻直冲天灵盖。
他骤然反客为主,撬开云青缇的齿关,勾着她与他共舞。
云青缇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半晌之后,才红着脸倚靠在他怀里。
她把玩着殷时回的指尖,问他:“怎么样?还如堕梦中吗?”
殷时回眉开眼笑,一脸满足的连连道:“不堕了,不堕了。”
……
与此同时,邢泊松拈起一张信纸。
其上墨色大字极为明显,上书“计划有变,殷时回或已察觉端倪,当断则断”一行大字。
他将信封好,递给身侧的邢管家:“遣人将这封信送至誉王手中,务必要快!”
殷时回若死,恐怕上京城内风云瞬变,需得殷长誉先出手稳固局面,再登大宝!
邢管家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眼前,邢泊松轻笑:“黄口小儿,如此自负。”
殷时回又怎知他在南州究竟埋了多少势力,居然还敢胆大包天的跑来这栾城送死。
以此推测,恐怕殷时回这一路行来,也仅是发现了冰山一角罢了,否则他第一时间就该逃回上京城去。
——但他依旧不能放过殷时回。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既下定决心要出手,那就要不留一点祸患!
邢泊松宛若枯树般的面皮上泛出一抹笑,他拢了拢自己花白的胡须,道:“备车。”
今日这场大戏,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他。
刺史府外。
郑有才躬身,一脸谄媚的将殷时回并云青缇迎进了宴会场。
他垂着的面上闪过一丝恶毒。
此时天光已暗,稀稀落落的星子挂在夜幕中,一处隐秘的楼阁中,邢泊松负手立于窗后,看着殷时回的侧影。
丝竹管弦声起,侍女们捧着美酒佳肴入场,郑有才鼠目一转,笑嘻嘻的举杯道:“陛下一路舟车劳顿,下官特设此宴为陛下接风洗尘,陛下——下官先干为敬!”
殷时回睨着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杯沿。
“郑大人费心了。”他道。
场中人皆带着张面具热切寒暄,云青缇冷眼瞧着,也不动筷。
——鬼知道这菜里有没有下毒,一顿吃得好和顿顿吃得好她还是分得清的。
就在他们在这席上虚与委蛇之时,栾城城门被守城的士兵们悄然打开。
数百盗匪匆匆入城,却并未如往常一般抢掠百姓,而是目标明确的直奔刺史府。
杀声骤起,云青缇抬眼便望见了远处火光,映亮了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