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师尊，兼职红娘》未堪的

6、我这做师父的面子往哪里放？

　　曲襄努力控制住自己马上把萧枕寒拎出乾清派让他收拾铺盖走人的冲动，神色复杂地接过小丹瓶，摇摇头：“曲某……谢过詹道友……”

　　詹明华不知何时又拿出了自己的小酒杯，坐在洞府的石床上，一脸看戏的样子：“曲道友真真是经历丰富啊——”

　　谢谢你的夸奖，然而这种丰富的经历我并不想要……
　　曲襄苦笑：“贫道也只是一心修道，怎料阻碍甚多。”
　　话毕，准备稽首道别，接回遥夜。

　　詹明华这时见到曲襄一笑，神情恍惚片刻，一下子被迷了眼，一个冲动，又站起身来：“得见美人一笑，妾身今天这一邀请也值了！”
　　“曲道友，我詹月华今日就陪你走这下院一遭，怎么样？”

　　詹道友，您的淑女形象呢？本性暴露了啊……曲襄目瞪口呆，愣愣地呆了半饷，才点点头，让其带路。
　　似是看到了曲襄的新表情，詹月华心情更佳，直接携了曲襄进入其遁光，一个刹那，就到了下院门前。

　　她回头自得笑道：“怎样？曲道友，我这元婴修士的遁光还不错吧？”
　　没人回应。
　　她一低头，面露尴尬之色。
　　“曲道友，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是肠子差点被扯出来，一命呜呼而已。
　　还得谢谢詹长老您手下留情。
　　曲襄趴在原地，一个没锻体的修士被元婴修士的遁光扯着跑，现在他的□□，宛若一条咸鱼——翻了身，还是一条咸鱼。

　　-------

　　元七怀里抱着柄拂尘，耷拉在石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瞌睡。

　　“诶呦呦——谁啊——”他突然觉得头上吃痛，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扯着嗓子嚷了两声：“你知道你元大爷是——”

　　具体是什么还卡在喉咙里，反正当他看到眼前站着的詹月华时，就知道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是什么狗东西呢！对吧？哈哈哈，詹长老？”他蹭地站直，脸色铁青，强行扯出来一个丑得要死的笑容。

　　詹月华今天兴致颇高，也不跟这守门的顽童计较，一个弹指把元七弄晕过去，大咧咧地走进了下院。
　　曲襄跟在后面，只觉得三观又一次被刷新。
　　詹长老，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他还不知道，元七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詹长老旁边站的是哪个神仙美人？我元七这是死也值了……
　　当然即使他知道了，也只会冷漠地在心里后退半步：不，你不值，你什么也没看到。

　　詹月华一进这下院，弟子们如同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一个个都跑到修道场去，美其名曰今日黄历：适合修道。
　　就算黄历没这句话，那也是詹月华拿刀逼着黄历不说。

　　于是他俩一路畅通无阻，门派内什么程序通通不走——因为根本没人——就到了遥夜所住房前。
　　詹月华后退一步，努努嘴。
　　曲襄会意，先行走了进去，便看见遥夜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看到自家师父，她那眼泪立刻就汪汪地涌，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顾什么美人风度，就是埋怨：“师父——你不知道遥夜在下院待的好苦啊——”

　　詹月华刚进来，一听到自己看中的姑娘受了委屈，眼睛横了一眼窗外，笑道：“哦？”
　　曲襄大感不妙，这詹长老的脾气他也算见识过了，赶在詹月华说出下一句话时插嘴道：“不过是不让你出门而已，算什么吃苦？”

　　遥夜嘴巴往下撇，似乎是被戳穿了心思，形成一个滑稽的表情：“师父——他们连床都不让我下！”
　　那多半是因为詹长老“嘱托”过要好好照顾你。曲襄在心里回答。

　　感受到背后的杀气消散，曲襄暗暗松了口气，开始做起表面功夫，摆出师父的架子，淡淡地说：“你这次炼心，获益匪浅。詹长老这次和我来接人，应是不用通知他人，现在便可以跟我回山，说说你的收获。”
　　关于遥夜的功法问题，他也是闭口不谈。

　　詹月华在一旁满脸笑容地看着，不见有什么反应。

　　遥夜闷闷地点头，知道师父做出这表情，就是不能任性的意思，也没有多嘴，准备跟着师父快快回山，远离这折磨人还没有丝毫灵气的下院。

　　“这是这次救了你性命的詹长老，还不快快谢过。”曲襄侧身让出，给弟子递了一个眼神。

　　遥夜心领神会，立马做了一个万福，笑语盈盈：“归问峰门下弟子遥夜，在此谢过詹长老救命之恩。今后必当涌泉相报。”
　　这话的意思是，我是归问峰弟子，现在是没有拜入您门下的打算了。

　　詹长老双手抱胸，似是满意地点点头：“诶，曲道友，你这弟子这么聪明，我更不想放人了怎么办？”

　　这话说得二人都是额角冒虚汗，不敢回话。
　　好在詹长老说完这句话就挥挥衣袖，扭头化为一道遁光，走前还留了句调笑话：“曲道友以后可看好自己和自己的徒弟，我这人知道知足常乐，有的人不一定知道呢～”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突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复杂。

　　-------

　　归问峰，太虚偏殿。

　　曲襄带着遥夜一进门，就听到砰的一声重响。

　　遥夜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长跪不起，大有曲襄不说话她就一直跪下去的气势。

　　曲襄也被这气势震撼住了，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他要等，等这徒弟主动开口。

　　“弟子有罪，自知难恕。一切交由师父处置。”她不复往常的欢脱，言语中竟有些萧枕寒的稳重自持之味。

　　曲襄一挑眉，不见喜怒：“你这次外出斗法，杀魔族弟子五人，炼道心凝炼，功者大大有焉，何罪之有？”

　　遥夜眉头紧蹙，先是闭上双眼，再深吸几口气，稳稳道：“弟子犯欺师之罪。自己修行外法，不告诸恩师，一也；”

　　静，针落可闻的静。

　　“师父有难，只图自己安危，隐瞒不报，二也。”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汗都涔涔流下，但她还是抬起头，坚毅地望向曲襄。

　　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怒眼、责罚，甚至不是冷漠至极的注视，师父只是轻轻地、轻轻地看着她，黑眸深邃，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说不透的情绪。

　　“修行外法，本就个人机缘。门中并未强求必须修行门内功法，你也并未有害人之心，此罪不成立。”曲襄看遥夜紧张得很，心中好笑，想起了前世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自己。
　　他接着问：“至于为师有难，隐瞒不报，又何出此言？”

　　遥夜抿抿嘴，似乎在做着心理准备。
　　她涨红了脸，又是在地上砰砰砰地磕几个头，起来时光洁的额前已是沾了血迹。

　　遥夜妹子，你是得罪了我啥啊？这么几个哐哐哐的下来，为师我担待不起啊……
　　曲襄脸皮有点薄，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旧法重施，板着一张脸。

　　“弟子……”
　　“弟子深知师兄对师父有坏道之心，却不能告知。”

　　为师知道，为师不仅知道，为师还差点着道。
　　曲襄听她话未说尽，仍做出倾耳相听的姿态。

　　遥夜紧张地情绪缓解了些，一五一十地道出实情。
　　“十多年前，弟子外出闯荡时，遭魔族之患，本是该身死道消，神魂俱灭。但幸得一恩人相救，一剑斩三魔，还助弟子脱胎转世，再得重修。”
　　“剑上只留了一语：拜乾清派太清殿长老为师，时机若到，告诉他……”

　　遥夜的表情瞬间变得奇怪，语调也不似平常，像是在模仿着某个人。
　　“修此真法者，以元阳为丹府之护。破元阳者——”
　　“丹府自散，元婴不成。”

　　曲襄骤然转过身去，一身丹气放出，整座大殿顿时阴气四溢，压得遥夜喘不过气。
　　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丹府自散，元婴不成。
　　大道不成，岂止是阻道，简直是断道之仇！

　　大道之争，不死不休。

　　萧枕寒绝对没这个胆子，也绝对不知道这个法子。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曲襄联想起萧枕寒那日早晨的异状，他知道这人煮药时有喝一口的习惯，难道说也是中了那药？
　　不是只对不锻体之人有效吗？……不，詹长老针对的可能是金丹期的不锻体之人。
　　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曲襄再问：“那为何不早日禀报？”

　　遥夜面色一红：“……师父与师兄关系太好……遥夜怕是插也插不进去嘴的。”
　　“而且遥夜日日与师兄一起，平时也不见给师父请安。若是突然行事，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不敢。”

　　怕不是也有怕戳破你秘密的原因在里面……
　　这次事发突然，遥夜一个锻体期用引心魔之法杀了五个魔门，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不过曲襄也好奇，她明明只是斗法，没必要一定把魔门弟子灭光，不惜曝光自己的秘密。这丫头，和魔门到底什么仇什么恨？
　　曲襄点点头，赞许道：“此事，你有自己的考量，为师不责罚你。”
　　“萧枕寒一事，为师会谨慎处理。事关道途，儿女情长不足挂齿。”说到这话，他神色一冷。
　　儿女情长，指的是前身和萧枕寒的。

　　“但是，你也确实有欺师之嫌……”
　　他轻咳一声，白玉般的脸上带了一抹绯红：“但为师也得问问你前世诸事，也好看看……是不是要收你入门。”

　　遥夜一愣，却没有被免罪的欣喜，咬着牙道：“弟子……遵命。”

　　“你前世修的，是何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无情道。”

　　“修为几何？”

　　“金丹圆满，冲击元婴。”

　　咳，咳咳……
　　曲襄不动声色。
　　——我这做师父的面子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