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当宝黛粉头那些年》淘姜

24、后续

　　王熙凤搞钱是认真的。不过月余，她便雷厉风行的通过王家与洋商搭上线，而雪雁工坊这边刚好做出第一批成品。

　　她和明月郡主凑到一起商量定价。

　　“生蒜咱们批发过来六文一斤，两千斤大蒜能提取两斤蒜素。”雪雁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颗普通胶囊含蒜素一钱，一斤蒜素便能出两千粒成品，定价十文一粒则……

　　徒明月偏头仔细看完，震惊了，一颗十文？！

　　十文钱！徒明月手指微微颤抖，这个数她打赏下人都拿不出手！

　　“这样好的药丸你只定十文一粒？”扣除所有原料、人工成本后一颗还能赚两文钱不？和白送有什么两样！

　　雪雁：“不能再高了。十文一颗大部分人尚且用不起。”她没打算用普通胶囊赚钱，能维持收支平衡就非常不错了。

　　明月郡主反应了好一会儿，怪异的看向她，所以雪雁是特意为穷人定的低价？

　　穷人。

　　又是一个与她的生活毫不相干的字眼。她们这样的人家向来眼睛只往上看，根本无人会在意蝼蚁一般的庶民。

　　“你……”明月郡主欲言又止，按照她一贯的认知看来雪雁这种做法简直可笑至极。一个人若连这么便宜的东西都买不起，他要做的应该是反省自己没有努力赚钱，而不是抱怨东西太贵，她们开工坊也很不容易的好吧？

　　但一种莫名的情绪阻止她将这话说出口。

　　雪雁歪头看她：“你放心，不会让你亏钱的。咱们还有面对高端市场的金品胶囊呢，添加人参鹿茸等十八种补身好物，最适合对品质有要求的富贵人家享用。”

　　雪雁说着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怪模怪样捧读：“太太，这样治病强身的好药丸不来一瓶吗？不要九九八，不要九十八，十两就能带回家！”

　　徒明月把玩着桌上的“金品胶囊”，小小一个瓷瓶里面只装了十粒胶囊，雪雁就敢卖十两银子。说是添加了各种名贵补身药材，但她也是去观摩过生产线的，不到指节长的胶囊能添加半钱药粉不？这样一瓶药丸里的人参含量加起来恐怕还没叫一根人参伤到油皮呢，说补身根本就是个噱头嘛。

　　若是以往的她自然不觉得这价钱有何不对，说不定还会认为东西实在便宜。但现在，她偷偷瞄了一眼雪雁，这家伙纯粹是在宰冤大头。

　　雪雁对普通人是春风般温暖，对富贵人家真乃严冬般冷酷了。

　　她无语片刻，摇头：“你也不怕被人知道。”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有需求才有市场，我是个帮人满足需求的好人呐。”雪雁摇头晃脑，歪理一套一套的。“购买普通药丸又没限制身份。”再说她没有缩减金品胶囊的蒜素含量，良心大大滴有。

　　徒明月无语，话是这么说，依富贵人家的尿性怎会去买便宜东西呢？

　　“十两银子挣九两与十文钱挣一文，哪个来钱快？”

　　徒明月嘴角一抽，随后默默闭嘴。她现在是生意人，屁股当然要放在生意这边。

　　“咱们能不能挣第一桶金，就靠你了，郡主。”雪雁哐哐给徒明月戴高帽，哄得她晕乎乎的回府找父母求支援。

　　忠顺王两口子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得知她们做出成品，两口子在外交际时只轻轻提那么一嘴，自有捧场的人家点名去明月郡主的铺子购买丸药。一瓶自然是不够的，大家族人多，少说十瓶打底。银子流水般哗啦啦涌进来，不出两天她们便做到了三千两的交易额。

　　这只是勋贵们，后面还有一大波官吏家庭的潜在市场亟待挖掘呢。

　　两个正思考如何彻底打开市场时金品胶囊却突然在京中士族阶层火起来了，当天铺子里的药品便被抢购一空，而预定订单已经排到半月后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打听才知道原是缮国公诰命给丸药做了活广告。这位老太太前日急性腹泻，太医开的太平方怎么治都没治好，老太太日渐虚弱，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缮国公在大夫的暗示下已经在准备后事了。缮国公大女儿是个孝顺的，不忍老娘被生生拖死，想到前不久随大流买的丸药，走投无路之下当晚悄悄给老娘服了一晚，不过一个时辰缮国公诰命就不再喊疼，几天没闭眼的老太太疲惫睡去。

　　有用！

　　接下来老太太继续服药，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转，直到吃完一瓶丸药后她也能起身下床了。

　　这可真是救命神药啊！当初忠顺王妃大夸特夸时她们还不如何信，亲眼见过其药效后缮国公一家简直成了金品胶囊的铁粉，打发管家冲到明月郡主的铺子买空了一个货柜。

　　缮国公诰命现身说法，其他对此半信半疑的人都打消了怀疑，富贵人家最是惜命，这样好的东西不得足足的备在家里？若非雪雁见势不对搞起了限购，他们恨不得只一家便将整个工坊的存货包圆。

　　普通胶囊同样被人争抢着买光了。

　　雪雁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人体对抗生素的敏感性。只要是细菌感染导致的病症，蒜素胶囊简直一治一个准。而任凭她再如何宣扬普通胶囊的上不得档次，能救命的东西还是会被有钱人想尽办法攥进手里，毕竟东西这么便宜，买回去不论是做人情还是做二道贩子都不亏！

　　产能就这么多，药全被有钱人买走了，普通人生病了去哪里买药？这与雪雁的初衷背道而驰。于是雪雁给店铺里请了一位老大夫坐馆，要求老大夫现场把脉现场开药服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限购加现吃这两把斧下来，虽不能完全禁绝某些人囤积居奇，却已经是她们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解决方法了。要完全解决这个问题只有提高产能，扩大供给，这事急不得。

　　这天两人约在店里对账、分红。

　　“来，这份是你的。”雪雁将一张恒源银庄会票递给徒明月，上面“五千两”的数字让她双目放光，这可是她自己挣的钱！自己能全然支配的钱！

　　她有钱了。宝丰阁的头面，同美行的蜀锦……以往娘亲限制购买的东西她现在自己就能买到！

　　激动过后，见雪雁收好账本，徒明月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推了推雪雁，打听道：“这些钱你准备怎么花？咱约个时间一起去西大街逛逛？”

　　西大街是著名的娘子街，时兴衣物首饰应有尽有。

　　雪雁摇摇头：“我准备投进新药研发中。”

　　徒明月一愣：“新药？”

　　“如今还未出现仿制品，那是看在你们王府的大面上，但以后就说不准了。”雪雁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研究新品势在必行。”

　　她已经有了两个大方向，一个是治疗心疾的硝酸甘油，一个是治疗疟疾的青蒿素。待王熙凤那边的海外渠道打通，青蒿素尤其适合销往国外。

　　“那、那我也投。”徒明月将会票放到桌上，推给雪雁。

　　雪雁挑眉：“你确定？新药可没那么快做出来，中间都是亏钱的。”

　　徒明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感觉胸中一片澎湃，促使她做出这个奇怪的决定。她想做就做，明艳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我亏得起。”

　　“当真？宝丰阁的头面不要啦？”

　　徒明月掐了下她的脸肉，得意道：“我找父王要去。”她干成这么大的事，要点奖励不过分吧？

　　雪雁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是个权二代，有钱得很。当即将会票收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徒明月：“……”

　　回到荣府，雪雁还未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凤姐儿独有的爽利嗓音：“宝玉，听说你又被先生打板子了？”

　　宝玉腾的一下红了脸，本来觉得没啥，但在林妹妹面前就觉得丢人了，他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看黛玉。

　　“你肯定又顶撞先生了罢？你就是轴，顺着先生说话又不会掉一块肉。”

　　那不行。

　　宝玉坐直身：“我偏不要做禄蠹之流。”

　　凤姐儿听不懂什么禄蠹不禄蠹，恨铁不成钢：“你心里自然不做，面上装一装还不会么？和先生作对，他往老爷跟前一告状，还有一顿好骂。”

　　宝玉撅嘴偏头，不说话。

　　黛玉知道他并非不喜欢读书，而是不喜欢顺着大人们所想带着追逐功名利禄的“上进之心”去读书。

　　对于这个说法黛玉不做评价，似她父亲，因为家族再无爵位可袭而通过读书科举做官，真按宝玉的说法显然是要被分到禄蠹里面去的。但父亲做官实心任事，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官员，可见事无绝对。而她也知道宝玉为何会持有这个想法，毕竟他生长在人来人往的国公府，见多了为功名利禄而汲汲营营攀过来的人……

　　她对此理解并尊重，并未试图以自己的父亲为例去扭转宝玉的看法，毕竟每个人都是独一份的思想，经历不同，见识也会不一样。

　　见宝玉面露不快，黛玉安抚的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凤姐姐，我和姐姐新调了抹茶味的奶茶，你试试？”

　　“快给我倒一杯来，”凤姐儿果然被奶茶引走注意力，捧着热奶满足的啜饮一口，“雪雁怎的还没回来。”

　　“那不就是了？”平儿眼尖，一眼就瞧见雪雁了，笑道：“雁姑娘快来，她等得心焦呢。”

　　“小蹄子，这就编排上我了，一会儿敢叫你也焦一焦。”

　　屋里众人笑起来，雪雁洗手换了衣服，出来坐到凤姐儿旁边，“有消息了？”

　　凤姐儿得意挑眉：“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倒我的。你们那东西可红火，还有人托到我面前让我给她带些呢，你可一定要给我留些。”

　　这个没问题，雪雁应下了。凤姐儿便拉着雪雁到了隔间说起正事：“……与我们联系的说是佛郎机的一个什么男爵，你说西洋人好笑不好笑，爵爷竟亲也能放下身段儿跑出来做生意。”她不住摇头，恐怕也是空有名头的破落户。

　　见雪雁不置可否，凤姐儿继续说：“他们生意做得大，在京中派有代理人的。今儿个刚联系上，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那边早听说你们丸药的厉害，苦于哪里都买不到。如今借我的光白白得了一个与你们搭上线的门路，高兴得什么似的。”

　　说到这里凤姐儿十分得意，她架子十足，一般人不花些代价休想从她这里拿到好处。这次为双方前线搭桥她先是在代理人处收了一大笔孝敬，事成之后雪雁还要给她分润呢。

　　凤姐儿心里掐指算了算，这一来一往的收益比她放一年的贷还多，做得！

　　“他们吃得下这个数。”凤姐儿比划了一下，“你要是拿的出货，这两天就可以交钱。若说现货没那么多，他们也可付定金等。”

　　佛郎机人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看来还是他们搞海贸的身家丰厚，而徒明月那边联系的俄罗斯商人就不行了，比起药，他们似乎更青睐酒水。

　　雪雁收回思绪，与凤姐儿谈起给洋商订货的事来，直到日头西沉，凤姐儿才红光满面的同平儿回去。

　　“这个一会儿给我收着去。”路上，凤姐儿从袖里取出一张会票递给平儿。

　　平儿展开看了看，咋舌：“这么多，现在就给了？”

　　“雪雁做事敞亮，看来她们当真挣钱。”凤姐儿有些酸溜溜的，她就是没抓住时机，否则一开始便跟着雪雁投资进去现在远不止这个数，“你平日没事了多去晴雯紫鹃那里转转去。”雪雁有什么动静她也好第一时间收到信儿。

　　平儿“哎”了声，随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与凤姐儿悄悄说：“晴雯往日在老太太屋里还有些浮躁，现在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什么样的主子调教什么样的奴才就是这个理儿。”凤姐儿哼笑一声，“你当如何，那小丫头往日想去那边呢。”她往宝玉屋里指了指。

　　平儿默不作声，这事吧，确实是老太太先露出一个意思，这才给晴雯有了想头么，说到底她们做下人的前程还不是凭主子分配。

　　索性晴雯现在看着好了不少，雁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说不得跟着雪雁比跟宝玉还有后福呢？

　　“宝玉这小子同他哥哥一样，是个会勾搭小姑娘的。”说起这个凤姐儿就来气，瞥了平儿一眼，“你可要仔细，再让我抓住你帮你二爷瞒我，有你好果子吃。”

　　“他惹你生气，你自找他去，偏又来作弄我！”平儿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到前面去了。

　　“嘿，这丫头，反了。”

　　凤姐儿拿人钱财，事也办得爽快，何况她还想与雪雁一直保持友好关系多多赚银子呢。除了帮她联络洋商，府里这一块也尽可能的照顾雪雁和黛玉，生活起居处处关照不说，但凡听到府里下人讲究两个林姑娘她是必要严惩的。

　　这日凤姐儿又惩治了两个嚼口舌的婆子，因她二人素日的差也不好好当，凤姐儿早看不惯，索性借机将二人身上的差事一并捋了。谁知这俩婆子与王夫人配房周瑞家的有几分情面，二人凑了银钱请周瑞家的吃了一顿酒饭，将这事掐头去尾说了，求她到太太那里递个话，好叫太太让她们能复原职。

　　周瑞家的听了二人一顿吹捧，竟也拍着胸脯答应下来。她跟着王夫人时间久，恐怕比王夫人本人还要了解她，只说：“那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老太太顾着林家两个外孙连亲孙子宝二爷都退了一步的话，叫琏二奶奶拿住了，好一顿申斥不说差事也丢了。”

　　她觑着王夫人神色，说：“她们也是为二爷抱不平，老太太最近确实有些过于宠着那两个姑娘了。”

　　王夫人眉尖一跳，周瑞家的知道这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甭管怎么着她们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了。挨了嘴巴子也罢，只求太太不要捋她们的差事。再去别处当差一则各处都没空缺，二则两个都四五十岁的老货了，除了原来的事做惯的还能做什么呢？再者一家子老老少少就靠那点月银……知道太太向来怜贫惜弱，这才大着胆子求上来……”

　　王夫人拨了会儿念珠，开口：“罢了，这么大的年纪也不容易。你去叫凤姐儿来，我同她说说这事。”

　　“哎。”

　　等凤姐儿来到王夫人房中，笑着问：“太太找我？”她心里想着最近都有按时发放月钱，其余的大事都有禀报给王夫人，想来没什么要紧事，遂坦然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却说：“我听说你撵了两个园里伺弄花草的婆子？只因几句无心之语委实不至于让人丢了差事。咱们家一向待下宽和，有错儿罚了也就算了，不该再撵人的。”

　　周瑞家的将事情的矛头指向老太太偏宠林家姐儿，王夫人信了这一层。还有一点是周瑞家的有意忽略的，那便是凤姐儿竟为了林姐儿发作两个下人。王夫人心里轻轻的被扎了一下，不过被说几句，这值当什么？凤姐儿也太小题大作了。她竟不知凤姐儿和林家两个丫头这么要好起来。

　　听到王夫人略带埋怨的话，凤姐儿心中大怒——是哪个碎嘴子将这芝麻大的事儿捅到太太跟前的？！

　　好好好，两个看园子的老婆子都有这么大的能力，她小瞧这些人了！

　　也是她最近忘了形，没有先回禀了老太太、太太再撵人。凤姐儿心念急转，笑道：“原来是这事儿，我正要回太太呢。这两人原是大太太那边王善保家的亲戚，当差敷衍了事，最爱偷懒。这次连老太太最爱的那株白兰都被她们养死了，实在留不得了。换下这两个，在太太这边的吴家里找两个勤快的岂不好？”

　　吴家便是王夫人陪房吴新登家的。在凤姐儿看来她这样一说，王夫人实在没理由拒绝。黜免大太太的人再换上自己人，这不是一个当家人最喜闻乐见的事么？

　　王熙凤自嫁到贾家便将自己和王夫人放在同一立场上，她和王夫人是亲人，是一国的。而邢夫人虽是她婆婆，但那是外人，是要被警惕的存在。她眼里没有大房二房之分，只有王家、邢家的区别。她们王家人握着管家之权，和大太太是对立关系。

　　看管花园虽不是什么重要岗位，但谁还嫌自己人多了？

　　谁知王夫人却并未如她所想那般赞同她的做法，反而拧着眉道：“吴家那边有人要差事我自然再安排就是，这两个既已经求上来，你罚也罚了，这次就算了吧。”

　　凤姐儿：“……”

　　她从未像今日这般意识到她这姑姑脑回路清奇。

　　哦，她前脚将人撵了，后脚又灰溜溜的让人回归原职，她的威严往哪里搁？这不跟在所有人耳边大喊她王熙凤做不得主一样？

　　凤姐儿便说：“这……她们毕竟失了职，再叫回来影响不好。东北角那边还差两个扫洒的，我看不如先叫她们过去做一段时间，改了懒性儿再调回来，老太太那边也好有个交代，太太意下如何？”

　　王熙凤抬出老太太这座大山，王夫人只得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办罢。”

　　走出王夫人院子，被冷风一吹，凤姐儿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她这姑妈……真是一言难尽！

　　还有那两个婆子，王熙凤冷哼一声，敢告她的刁状，看她怎么收拾她们！东北角只有打扫茅厕的地方缺人，就叫她们两个扫粪坑去吧！

　　虽然这个威立得半生不熟，但经此一遭府里人也再不敢在凤姐儿跟前嚼舌根了，否则一个不好被打发去扫厕所，半辈子的脸都要丢尽。

　　如此因薛家人到来而萦绕在雪雁和黛玉周围的闲言碎语一夜之间一扫而空，不管这些人私底下如何，但两人耳边总算清净了。

　　黛玉旁观全程，不知从中悟出了什么道理，这日同雪雁道：“姐姐，我想学习医术，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