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头》月缄

4、第 4 章

　　林远峰先败下阵来，他离开了。林落觉得双腿发软，硬撑着才没有倒下。
　　他害怕林远峰，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在他很小的时候，按理说五岁的小孩不怎么记事，可是林落却清晰的记得父亲的打骂，母亲的哭喊，邻里的议论。
　　幼儿园的小孩子离他很远很远，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流，因为他的爸爸经常喝醉了在外面说自己的妈妈是多么不堪，谣言传到姜燕耳朵里只剩下叹息，她无法反抗。
　　林远峰在春节的时候也只是陪着一家人吃顿饭，然后就去打牌，打的昏天黑地，绝不回家。姜燕管不了，也不能管。
　　林远峰刚开始不打林落，到了后面从林落拦着他不让他打姜燕开始，他也成了林远峰发泄的工具。
　　很疼，很疼。
　　林落报过警，他只是被拘留了两天，回来把林落打得半死。
　　从身体上的疼痛到精神上的麻木往往只用一秒。
　　他上了小学为没什么朋友，毕竟地方不大，谁家发生的什么事总会有人传，可能是自己家的事闹得太大了，林落感觉人人都知道。
　　在他八岁时，追债的人来到家里，外面传来“砰砰”地敲门声，林远峰不在家到外面躲着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姜燕。姜燕把他抱在怀里，捂住嘴，林落可以听到强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谁的。门外的人没有强拆，敲了很长时间才走，姜燕控制不住地流泪，后来才知道林远峰赌博输钱了，借的贷。
　　华老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看到了林落常常满身青紫，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想帮助林落，想给他帮助。她会给林落的伤口包扎，会安慰林落，给他辅导功课，可是在蝉鸣悠扬的盛夏她还是离开这个地方。她是支教老师，她本来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在林落十一岁的时候，他把妈妈拉到房间里让她离婚，离开这里。姜燕第一次打林落“他会改的，他会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也不相信林远峰会改，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婚。因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她总是觉得忍一忍就好了，可是身体上的疼痛总是提醒着她。
　　她抱着林落痛哭“我不能离婚。”声音很小，像是呓语。是啊，提了离婚会被打死吧，林落再也没有提过这茬，和姜燕的关系也逐渐疏远。
　　林落常常在失眠的夜晚想是姜燕生下了他，让他经历苦痛。又常常打翻这个想法，明明是林远峰的错，他是个赌徒，家暴男，姜燕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受害者呢。
　　林落经常梦魇，梦到被打时的疼痛，梦到棋牌室交错的烟雾，梦到同学们的冷言冷语。他会在寂静的夜晚惊醒，看着无垠夜空，他的痛苦会化为虚无。
　　林落的生日只有姜燕下的生日面，没有蛋糕，没有祝福。林落会对着星空许愿，希望林远峰得到恶报，希望自己可以离开这里，年年皆是如此。
　　林落的成绩不差，可是中考志愿他毅然决然的填了一个离家最远的学校，一个升学率低得离谱的学校。
　　摆脱他，林落的愿望只剩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