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朋友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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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他的是三名人类男性。他们居高临下地围在金发蓝眼的眼镜少年身后，对其失败的逃脱尝试发出一阵令当事人恼火的嘲笑声。
其中一名反戴棒球帽的青年盯住不远处的少女，过长的刘海遮住上半张脸庞的她目睹此情此景，大概是受到惊吓而呆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们认识吗？不认识的话可真是缘分，让我们一起认识下吧？”
语调轻浮间，三人之中体型最强壮的光头一把抓住威廉·麦克白的兜帽、将其从地上提起来。右旁一人极有默契地侧身遮挡靠近公路的方向。威廉被迫变坐为立、尚未站稳脚跟，又被对方从背后带有威胁性质地猛推一把、只得踉踉跄跄地走进黑暗的巷子。
可恶、连累无关的人了。但这种时候，叫他们放过她、要做什么事情尽管冲自己来也不实际。自顾不暇的少年这般想到，忍不住回头看少女那边的情况：棒球帽青年边翘着嘴巴讲些“陪我们去xx地方耍耍”的垃圾话、边抬起一条胳膊去揽少女的肩膀，一副怎么瞧怎么像不止图其财的模样。
已经顾不上吐槽明明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青年却凭借糜烂的性格与习惯先行邀请这回事，威廉出声阻止道：“别……”别碰她！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跟你们走吧！
“怎么着，你小子想英雄救美呢？”话语的尾音连接着一串嚣张的笑声。
这些家伙比起老练狠辣的抢劫犯，更像校园霸凌场景中脑回路简单而恶劣的霸凌者。感到似曾相似的少年握紧拳头、决心待青年对少女的恶劣行径再进一步便动用超能力阻止，下一刻肩膀遭受壮汉催促似地大力拍击，对方那结实浑圆的腰一摆、将他望向路边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别磨磨蹭蹭的，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光头男人把少年逼退到墙根，接近两米的身躯肌肉虬结、压向少年白净面皮的身影若一座山峰。威廉仰视对方咧开的惨白牙花、捏得劈啪作响的拳头，紧张地吞咽口水，紧接便听到一声男性的惨叫从巷口方向传来。
鸠山空钳住棒球帽青年即将勾到自己肩头的手臂，力量集中在腰部，未动用咒力增幅体能便一个过肩摔将其摔翻倒地。黑发少女的动作在他人眼中快得出奇。青年倒地的刹那发出短促的惊呼、另外两人闻声转身查看情况，便见同伴的一条胳膊不自然地弯曲，而少女的左手捏着他另一条手臂的腕部、用不符合肢体之纤瘦的力量将其扯得笔直，膝盖则顶压住青年的下颚与脖颈，使他的脸因呼吸困难胀成浮肿的红色。
光头男人与瘦高个警惕起来，后者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弹开利刃。少女分毫未察觉气氛之紧绷般瞧着膝盖下困难挣扎的青年，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你是在调戏我吗？”
当然得不到回应。鸠山空撇撇嘴角，左手仍以压迫骨头的力度捏牢对方手腕，右手顺着青年的腰飞快摸索。皮带、骷髅头金属腰扣、钥匙、装在注射器里的未知透明液体，最后食指与中指把薄薄的钱包夹了出来，继而灵活地单手翻开、拨数钞票的面额与张数。
一声响亮的“啧”毫不掩饰对发现的不满，鸠山空看向另外俩人，“你们自己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可以剩下一笔医药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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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不到，三名成年男性在黑暗的窄巷中摆出三种不同躺姿，痛苦而无力的呻|吟仿佛蚊咛。
鸠山空清点完所有钞票、硬币，正要把浸透了啤酒气味的几只皮夹一丢，忽然想起还有位受害者在场，便夹扑克牌扇面似的展开一众钱包、往少年的方向晃晃，“这里面有你的吗？”
红墙斑驳上一盏蒙尘的白炽灯不知何时亮起，笼在爬满暗红锈痕的倒漏斗状铁皮灯罩下沉默而执着地散发暖光。少年的运动鞋踩在三角的昏黄区域与黑暗的边界线处，向上是折起一圈浅青色裤脚、细折交错的深青牛仔裤，笔挺地没入与漆黑融为一体的连帽衫，浮着朦胧光晕与尘埃的额前金发下、一双鲜红的眼瞳明耀夺目，使线条柔和而青涩的少年脸庞染上恣意与狂傲。
如果说几分钟之前的他是被柔软而无害的外表隐藏起坚韧内里的草食动物，此刻便是由内至外散发出棘刺般气息的食肉目王者。身高差不多的平视却予人正被某种庞然之物俯视的感受，刘海遮掩下的两条眉毛不禁轻轻蹙起、鸠山空向后退挪半步。
双重人格吗？气质截然相反。不过，话说精神方面疾病会导致人格切换但不可能改变生理构造吧？他连眼睛都变成毫不相干的另一种颜色了！
“哟，我的朋友——”似乎嫌额前的碎发有碍视线，少年随手将刘海全部捋到脑后，自顾自地拖长尾音，“好久不见啊。这次的梦可真是做了有够久的。”
对方没有敌意，而更奇异的，面对这般气质危险而神秘的家伙，她在最初的惊诧后反而很快平静下来。意识到这点的鸠山空迅速为这份反常找到合理的理由。毕竟他们俩本来便没有什么仇怨、她甚至帮助了他的另一人格，如此说来、这家伙倒应该谢谢她，“咱们关系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她也就跟硝子互称过“朋友”了。
“名字吗？我的你早知道了吧？在睡梦中暂时忘记算是情有可原，至于一个漫游梦境的扮演角色，”少年傲慢地笑道，“我没必要知道。”
尽管自我视之并非多么崇高强大，但被人堂而皇之地讲“你不配被我知道名字”、而其自说自话地称呼着别人“朋友”却表示不屑于交换姓名，任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升起怒火吧？更何况，鸠山空自认并不属于“好脾气”的那一类，恰恰相反、她那为数不多的美好品德极其容易被消磨殆尽。
挑衅一份未知的强大力量固然不是明智之举，但她也并非明智之人。比起冷静克制，她更倾向及时行乐、有言必吐，“如果我是梦境里的一个角色，那么同在梦境中的你就是路边的一株青草、树上的一枚果实或者行脚商取暖的篝火——无关紧要却自以为重要无比。”
少年似感不悦、嘴唇的弧度放平，高级红宝石般的瞳仁仿佛有锐利的火焰跳跃。鸠山空将一发变换了形态的咒力捏在掌中。如果对方有什么动作，她打算不数“三、二、一”直接亮出招式。她无法改变咒力的形态太久、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需要保持咒力的尖锐多长时间，只要简单地从指尖弹发出去，击穿几面墙壁的程度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赤瞳的少年与黑发的少女在光影的分割线上默然对峙。前者的目光愈发冰冷，而温度险将坠过零刻度线下时，忽重重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像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对刚踏上人生旅途的冒失后辈感慨不成器，他用只有自己听见的音量嘀咕道：“罢了。借了小鬼的身体，我也变幼稚了吗？”凝滞的空气重散漫地流动起来，少年换了个松松垮垮的站姿，白皙的脸庞被白炽灯光划作光暗两面，“我的「大崩塌」，要来看吗？到时候你最好已经清醒了，不然别怪我破坏你的美梦。我的宽容只到此为止喔。”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年不在意地转身，彻底被黑暗浸没前抬起左手朝她软绵绵地挥了挥。浅青色裤脚消失于阴影，少年的气息随之消失于窄巷。
若变换形态的咒力存在实体，恐怕已经被她捏出汗了。鸠山空盯住其消失的方向片刻、掌心的咒力自然消散，故作镇定地理了理没有乱的刘海，把手中的钱包随意一抛、转身走出巷子。
谈及“清淡的食物”，她便想起禅院家和加茂家的日式料理：拌凉菜、炖菜、生鱼片、厚烧玉子、煮甜豆等等。一开始从食纸充饥的状态进入到能够吃上真正给人类准备的饭菜、足够的分量填满胃袋后，躺在缝隙生出绿苔的缘侧上也无所谓食物是否合味蕾的心意，而到后来有条件挑三拣四，她便再没有考虑过走进任何一家传统日式料理店——她认为太多是徒有其表的，布置返古而考究的料亭格调雅致、出自名匠的嵌金漆器精美昂贵，并不适合她这种一味冲着满足口腹欲望走进餐馆的人。
御三家的大人物们会在宴席结束后，盘腿对坐于榻榻米上、借灯光暖黄而门扉紧闭的包厢空间品茶聊话。介于宽敞与狭窄间的四方面积一目了然、低调隐秘又档次足够的料亭筛掉闲杂喧嚣之人，故而令其可以沉心谈些密事。除此之外，内容也不妨是御三家中其外某一二家的传闻、对某位同僚的不满、亲戚友人的婚姻聚会安排，或许亦会出现但凡中年男性凑到一块儿都会忍不住扯上两句的国际形势问题。
想远了。鸠山空把发散出去的思维一口气吸回脑袋。
她想好给雷欧捎回什么“清淡的晚餐”了！
*
“诶——”黑发覆面的少女单手扳住公寓门、半身探进房间，“雷欧你已经有食物了。”
盘腿坐在床前地板上、抬着一块匹萨看电视的雷欧大叫道：“空小姐！下次麻烦你敲过门就老实在外面等着、我很快会去给你开门的！不要擅自用丝线撬锁进来啊！”
“放心吧，我的耳朵很灵敏的。如果雷欧你在房间里换衣服或者在进行什么不方便让人知道的事情，我会知趣地乖乖等着喔。”对方不以为意地走进屋里、关门。
“不是、我会做什么‘不方便让人知道的事情’啊！为什么你一副好像很了解什么的样子！”雷欧咆哮完突然想起，重点也不是这个！
鸠山空从身后提出几兜便利袋，热食升腾的水蒸汽充满便利袋的内部、使其变作雾蒙蒙的白，“薇薇安小姐建议你吃些清淡的东西。”
雷欧愣了下，“这些是什么？”
把食物放在匹萨旁边、打开快餐盒，热量与未曾品嗅过的熟食香气喷涌而出、魅惑十足地轻柔抚上眯眯眼少年的脸庞，敏锐地捕捉到吞咽口水的声音，鸠山空在侧面得意地翘起嘴角，“怎么样？干蒸烧麦、水晶虾饺、蒸牛肉丸、皮蛋瘦肉粥……还有马蹄糕，够吃吗？”
“哇！”与其问够不够吃饱、不如说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把这些全部吃完？雷欧发出惊叹，“是中餐么，空小姐怎么买这么多？”
少女状似困惑地挠挠脑袋，“多吗？这些全部吃掉也就五分饱吧？”
异能力者的消耗这么大吗？明明身量不高、体型也相当苗条，饭量却相当于几个成年男性的加起来了，“请不要一概而论啦。我只是个普通人，吃不完这么多的。”雷欧反应过来，“空小姐是特意给我买的吗？”
鸠山空点点头，意外地坦率道：“今天非要带你去参观战斗，是我的错。”
雷欧连忙摆手，“不不不、也有我的不对！”潜意识里已经料想到对方的职业大概率是非正常的类型、仍然答应与其一同前往，他也该对自己的轻率负责，“空小姐完全是好意，我能够理解的！况且，只是吐了些东西，现在已经没事啦。”
“没事就好。那这些……”鸠山空悄悄侧目。
“一起吃吧。”雷欧递给少女一块黑椒牛肉厚底匹萨，瞧着她一口咬去匹萨的三角尖，咀嚼咽下后嘴巴圈成惊讶的“O”形，“美味！即便芝士已经不烫了，口感依旧细腻。雷欧你点的哪家的外卖？”
“多吉摩匹萨。不是外卖啦，算是入职礼物吧。”雷欧笑道，“我找到了一份送外卖的兼职，店长把烤多的匹萨送给我了。”
“兼职？喔，我想起来了，雷欧的正职是实习记者。”
雷欧抓抓蓬松的自来卷红发打哈哈：正经工作是在都市传说般的秘密结社莱布拉当辅助人员，这种事情没办法说出口！
外卖员这种工作不必时时刻刻守在岗位上、完成订单后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辅助监督那边传来任务的话能够随时抽身前往执行，如此想来、感觉很适合自己。鸠山空默默思及，身旁不太熟练地用筷子夹起一只水晶虾饺的雷欧便似心灵感应地挑开话题，“说起来，在这座城市想要招聘人类外卖员好像挺难的，店里包括我在内只找到了两个人、还差一位呢。”
鸠山空“唰”地举起手，“我去！”
To be coi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朋友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