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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扫帚飞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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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熨斗区·德诺游乐园—
糖果色的摩天轮缓缓转动、旋转木马上下起伏、马戏团红白相间的帐篷尖顶上绘着黄五角星的赤色三角旗迎风飘扬、摊铺冰柜内各色桶装冰淇淋散发诱人的雪白冷气，曲调欢快的音乐无衔接地循环播放，间杂几声录制的孩童嬉笑声叫空空荡荡的游乐场街道生出几分白日阴森，两只手掌朝外张开作迎客状、嘴巴夸张地撑出圆形入园正门的卡通小丑瞪着两枚没有神采的眼睛直视前方，像在困惑为什么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会被警车围堵得水泄不通。
帕顿·曼根尼罗站在机动警察的包围圈中，瞧着被挂掉电话的手机，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感到不安。这不安的来源兴许是眼前虫卵似咒胎过于骇人、兴许是这座城市从「大崩塌」发生到现在第一次出现了特级诅咒，而刚来到这座城市的特级咒术师外表又太过年轻让他不禁心生担忧。
照道理讲，诞生自人类负面情绪的诅咒多发往往是大型灾害发生不久、季节交替人心烦躁的时候，而在异界居民占据比例40%以上且其难以产生诅咒的赫尔沙雷姆兹·罗特，哪怕是城市建筑如同乐高积木般失去重力地漫空漂浮的「大崩塌」发生之后也没有特级诅咒诞生，经历纷争混乱接连不断的三年、人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如今，为什么却出现了特级咒灵？
缘由不明。
HLPD特种部队对疏散群众这种事情毫无疑问是熟练工种，标有英文与异界通用语言的黄色隔离带很快围绕德诺游乐园拉起，着全套机动装甲、抱着重型机枪的警察守在外围面面相觑，在彼此那张遮在透明防护罩后的脸上都看见了疑惑与茫然。
诚然，他们这次接到的命令有且仅有疏散群众和封锁德诺游乐园，命令本身简单易懂、甚至不算紧急，但他们难道真的就只是呆在这里、除了守备警戒之外什么也不做吗？
——况且连要警戒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将不解的目光投向本次行动的实行负责与监督者，对方已经确认游乐园内部完全清空游客，正叼着香烟单手撑起隔离带、从游乐园正门钻出来。不爽的表情仿佛半永久刻在脸上的深棕色卷发男人将两只手插进风衣侧兜，紧皱眉头略一巡视便盯住清一色警服、机动装甲之中唯一的黑西装，继而将嘴里的香烟夹在指间、朝对方大步迈去。
“你，就是那什么咒术师吗？”男人的声音很不客气、毫不掩饰自己对异能面人士的不喜，即便如此他仍遵守警员手册向对方出示自己的警官证，“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丹尼尔·洛警部补。”
金发碧眼的西装男外表在三、四十岁，左手腕戴着一块江诗丹顿的Patrimony传承系列，设计简洁独特的白金表盘搭配黑色真皮表带、昂贵的模样让丹尼尔·洛警部补一下子想到莱布拉的疤脸男，而同样是喜欢穿漆黑西服的可恶有钱人，眼前金发西装男的态度比莱布拉那笑面虎要讨喜多了，“你好。”对方点头，“在下帕顿·曼根尼罗，协助咒术师行动的人员。我已经通知负责这次任务的咒术师了，她很快会来。”
“‘她’？”警部补挑眉重复道。
“是的。特级咒术师鸠山空，是位年轻女士。”
“等等，男的女的我不管。但我总得知道你们要做什么，神秘主义那一套在我这里可行不通。”遮挡警部补左脸的卷曲刘海随他的声音一抖一抖，他指向身后层层隔离带中的德诺游乐园，“上面直接下达的命令，让我们疏散、封锁、戒备——戒备什么？那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如果是可能来自外部的袭击，总得告诉我敌人是谁吧？”
在外面世界，咒术界坚持对普通人隐瞒诅咒存在的根本原因，是担心普通人类一旦知晓世界上存在他们看不见又无法抗衡的怪物会产生大量负面情绪，而万一由此诞生出“诅咒中的诅咒”便会给咒术师们带来灭顶之灾。
但在这座城市，比诅咒或者咒灵可怕的东西有太多、满街道的异界人长相比咒灵还猎奇，故而隐瞒诅咒的存在着实没有什么必要。
帕顿给警部补解释了一番诅咒/咒灵、咒术师的概念，对方越听眉头越放松，毕竟“诞生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之物”这种玩意儿，比异界繁复诡谲的超魔导术式或者以人类为食物还杀不死的血界眷属要容易理解及接受多了。
警部补把燃了半截的香烟塞回嘴里，“那么，这次是特级咒灵吗？”
如果咒灵一直不断产生却只有这次需要摆这么大的阵仗，无疑是最厉害的那一种吧？
咒术界相关的人士，分为处理远离现场的后勤工作即无法通过训练稳定提炼并控制咒力的普通人，拥有一定咒力能够看到咒灵、但咒力较少也没有生得术式的传递情报的「窗」以及协助咒术师工作的辅助监督，最后剩下的一小撮人才是拥有祓除咒灵资质的咒术师。
而咒术师之中也存在按照实力的等级划分，四级、三级、二级、一级与特级，实力依次递增，每一级单独对上同等级的咒灵都确保稳赢。
看到金发西装男如此肯定这番等级强弱论，丹尼尔·洛警部补轻飘飘地吐了枚烟圈。
只希望那位女性的特级咒术师，不是什么麻烦角色。
帕顿点点头，“没错。”
“应该有什么装备、道具之类的，能够让普通人也看到诅咒吧？”听闻弱小的咒灵虽然不会对人类身体造成明显伤害，但依附于人会使其腰酸背痛、格外疲惫，经常熬夜加班为异能疯子们操心脱发的警部补摩挲着下巴思考。
“有是有的……”帕顿犹豫地瞅了眼浅棕色警员风衣的袖口起了毛边、叼着廉价香烟的警部补，后半句话徘徊在舌尖难以讲出。
在官方不动用资金的情况下，恐怕以大多数警察的薪水难以负担特制眼镜咒具或者超魔导检测设备的价格。
*
“啊啊啊啊啊——慢一点啊空小姐——”
高速飞行下，天空的云与雾化作冰冷的刀片随鼓噪的烈风肆意切割裸露在外的肌肤。没完成升高加速前雷欧还有余力欣赏逐渐稀薄的灰白雾气后的晴空、为需要环抱住少女的细腰而感到害羞，而一旦鸠山空控制扫帚全速飞行起来，他便不得不将悠闲情思全部抛弃、两条腿夹紧了扫帚柄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时好奇而答应她的邀请啊！难道不应该在她向薇薇安小姐借扫帚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不对劲么！再迟到她提醒他最好戴上护目镜的时候也应该坚定拒绝了呀！
没有、完全没有，十几分钟前的莱昂纳多·沃奇甚至隐隐期待着，体验像魔幻电影里的巫师般乘坐扫帚飞行。雷欧崩溃地想到。
少女的声音隔着快速涌动的气流有些失真，“快一点才好玩！马上到了！”
丰富的驾驶经验使鸠山空深刻知晓须得在停止前进行一段减速才不会导致两人因为惯性而飞出去。减速与降低高度同步进行，笼罩下空若层层素纱般的薄雾渐层撩开，悠悠轮转的摩天轮逐渐在两人的瞳孔中放大，外部漆成甜蜜色彩的球形轿厢似一枚枚糖果，其之鲜艳连白雾滤镜也无法阻挡。
视线略微下移，卓越的目力将德诺游乐园的全景尽收眼底，雷欧不禁睁开盛满莹蓝色机械回路般一圈圈精密魔导符文的「诸神之义眼」——密密麻麻的灰白蛛网覆盖了整座游乐场的建筑，除格外高大且不停转动的摩天轮幸免于难、自乐园各角展开的蛛网已经铺连成片，颇具起伏地罩住所有个头相对低矮的设施、吞噬全部颜色。
而这异形巢穴般景致的主人尚被包裹在网丝织就的饱满椭圆形巨茧中，一呼一吸带动灰白巨茧富有节奏感的鼓动着，膨胀与收缩间，一只挤满大大小小赤红瞳孔而巩膜澄黄的眼球从蚕丝缝隙间挤出来、左右滑动着向周围倾泻浓稠的好奇与恶意。
然后，昆虫似的眼球锁定了浮在空中的俩人。同不明生物对上视线的雷欧顿时感觉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直窜脑仁、沿途的汗毛竖立成林。
所谓的“大鱼”竟然是这种东西。少年吞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就是空小姐的‘工作’吗？”
侧身打算给雷欧的护目镜灌注咒力以使其变成一次性咒具的鸠山空大致观察了下敌方、一边惊讶道：“你看得见呀。”少年并不具有成为咒术师的资质，如此便应该是那双眼睛的功能了。鸠山空没有深究，她在雷欧发问灰白巨茧究竟是何物后兴致勃勃地给其介绍了一番诅咒/咒灵与咒术师，而后在少年惊恐的目光中一只手脱离扫帚柄、伸进牛仔短裤的口袋摸出手机放到耳边，“帕特先生，我到达目标所在地了。”
约数秒钟后，[你在哪里？我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你。]
“没有找到我吗？请抬头，”鸠山空的另一只手也脱离扫帚柄，朝下方挥了挥，“看见了吗？”
间隔白雾弥漫的百米左右高度差，帕顿·曼根尼罗望着大致能够看得出轮廓的悬停物，一时间忘记纠正少女对自己名字的错误记忆，[……看见了。]
对方习惯性地将他的停顿理解成对自己行为的不满，辩解之词相当自然地滑出喉咙，“赫尔沙雷姆兹·罗特这边应该不禁止飞行吧？我有看到穿斗篷的怪人骑在飞鱼上钓大气生物好多次的。”
对方貌似以沉默表示他接受了这种说法，[那是……扫帚吗？上面好像有两个人？]
“他是我的朋友，也能看见咒灵喔。我带他来参观一下。”看来这边比外面的世界开明不少、辅助监督也不像日本咒术界的，一点小事情就会吵嚷着要报告高层。鸠山空语气轻快，“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如果没有，我就开始工作咯。”
[请等一下。依鸠山小姐所见，这只特级咒灵的咒胎，是否跟以往的存在不同之处？]
鸠山空又仔细观察几眼茧形咒胎散发的咒力波动，确定与她见过的并无差别，“这么瞧的话，没有。”等下靠近了，她可以把咒力注入进去，瞧瞧内在构成有没有新鲜因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请当我多言了。麻烦鸠山小姐迅速解决。]
在这座城市里，IFC只是众多复杂势力中无害又不起眼的一个，一旦遇到不得不疏散一定范围内民众的特级诅咒就必须借助HLPD的统辖力量、合作条件之一便是接受其监督，而这座城市无论明面或者暗面都存在太多的特异，于是在种种条件叠加下，祓除咒灵的传统前置步骤即放下用于屏蔽普通人感知的「帐」变成了不必要的事情。
绝大多数普通人看到有人在殴打空气会凭自觉远离，收敛好奇心是在这座城市相当重要的生存诀窍。
“OK。”把手机塞回口袋，鸠山空侧身对后方紧张地绷紧身体的雷欧嘱咐道：“坐稳了。我很快会回来啦。”
语罢，左腕处附着浅蓝咒力的透明鱼线自动攀绕扫帚的木柄末端，少女在雷欧的尖叫声中跃下停滞半空的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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