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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当做牛马垫脚骑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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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重申一下我们的规划。”
拟定好策略的衣疏影,点着所在地区。
“以七日为限,凤箫声攻破集中的奴隶市场,争夺奴隶主地位,再突破散布在各处的秦楼楚馆。主要是焚烧姑娘们的卖身契,这个事项询问老鸹、龟公就能得知。但你接下来还要去一趟衙门,破坏衙门设施,以此延缓朝廷发放下来的关于凤霜落的通缉令,使得他们无闲暇抽空去捉拿你的姐姐。”
“你时间紧,任务重。推荐解决问题的方案,是先杀奴隶主,再火烧秦楼楚馆和衙门。各地衙门里有关于贱籍管理的手册,你烧了它们,等同于为姑娘们提供第二层保障。”
他再看向芙蓉,“至于你,要在七日内挑战城内知名学堂,用你的博闻强学,堂堂正正压倒他们,使得学子们心服口服。以你的身份无异于是对文人阶层的一大挑衅。”
诗人才子愿意和花楼里的姑娘花前月下,吟诗作赋。那不等同于愿意承认她们的才学,压他们一重。只会倍觉羞辱。
“你不仅会扇了学阀世家一巴掌,还变相成为挑战士人阶层的人员。你面临的挑战并不比凤箫声轻,动摇的利益、遭受的反扑也会出乎你的想象。”
“尽管来吧。”芙蓉面色坚毅。
“而你,”衣疏影看向加入计策中的最后一员,烟水寒,“你身为官府人员,挑衅士族,一经发现,车裂的下场等着你。既然你愿意守护芙蓉姑娘,以身入局,我不介意把你利用到彻底。”
“你要做的事就是在芙蓉姑娘挑战学子们的才能时,用你的武艺把武力榜首打趴下。”
“你们要两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到最好。第二第三,无人问津。唯有把第一名拉下来,才能彰显风采,要举世震惊。”
衣疏影捧出二十七件金丝蝉衣,一人九件。损坏了可以直接丢弃更换。后面可以作为达成目标之后逃窜路上更衣使用。
材质用他吐出的丝缝补而成。质地坚韧。虽然达不到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地步,但是触碰到她们衣服的人都会中毒,而且会有效地抵御住毒气。
是依照三人的尺寸特地制造而成的猎装,除凤箫声之外,他都用目力丈量,且与两位姑娘询问、核实了一遍尺寸,并无大的差异。
等凤箫声、芙蓉、烟水寒三人,换上戎装,衣疏影道:“第七日黄昏城门封锁之际,不论事情成与败,城内必将大乱,会下令封城,捉拿贼人——也就是我们。”
“而你们要在那天封城之前,来到南城门口与我汇合。只要与我碰上面,我保证能够带你们逃出生天,叫他们便寻不得。当然,拖得越晚。聚集的人越多,逃离的难度就越大。”
“所以,请注意。过期不候。第七日下午,太阳落山,你们必须要到南城门口来。”
“可以了,不要再说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武功恢复到七、八成的凤箫声,虽然还有大量的毒素在体内聚集,却再影响不了她的发挥,许久没有出来放风的桃花水母,长得比原先更大了一些,只有她脑袋大小。
它还是那么喜欢异性。一露出头,不管对方是不是害得它多日以来不见天日的罪魁祸首,毒得它七荤八素,险些胎死腹中的衣疏影,都乐于傻呵呵地缠着人。
或许是每一个男人的特质不同,对桃花水母的吸引力,和具体吸引部位不同。
那落迦还在世时,桃花水母喜欢贴着他的胸。而今长大了许多的桃花水母,喜欢把整张膜套在衣疏影脑袋上,扒下来就又套上去,扒上来就要套上去。凤箫声唤都唤不回来。
全程严肃讲解的男人,脑袋上都顶着一个粉嘟嘟的桃花水母。使得演讲过程不伦不类,还透着几分诙谐。
“地图、走位、方向、日程,都记清楚了吗?”没有亲身上阵,却煞费心思,谋划了全部过程的衣疏影,克制不住自己再行过问,“时间、地点、人物,烂熟于心,莫要泄密。”
待三刻钟一过,三个人走出留客天客栈,刚装完义肢回来的肖舒然,问:“她们去哪了?”
“去她们该去之地。”
“什么时候回来?”
“在她们刚回来的时候回来。”
“好好回话,不要随便消遣长辈。”孕育过几个孩子的肖舒然,毫不犹豫给这个刚出生没不到一年的浑小子后脑勺一下。
“七天,七天为期。她们就会回来。”
被冷不防打中后脑的衣疏影,弯了下腰,摸摸自己的脑壳。他在别人的脑海里见过此类阖家和睦的场景,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正如他的意识浏览过的景观,终究是受害于他的死者经历过的人事,而不是他亲身经历。而当前展现在他跟前的温馨画面,也不过是一群不知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的流浪者勉强构筑出的群体。
是被起伏海浪推搡到沙滩上的贝壳,总有一日会随着潮起潮落,重新回归大海。被推作蓝色浪花上漂浮的白沫,在阳光的照耀下一个个碎裂。
衣疏影观望着肖舒然安装上的假肢,和她尚且空洞着的眼眶。“我们四个小辈已寻到了自己当前要做的事项,它危险且致命,是没办法控制走向的火势。不仅会焚烧自己,还会牵累旁人。”
“你也要做你力所能及的事,要么和我们同流合污,要么独善其身,下定决心与我们分开。”
衣疏影并没有告知肖舒然,他们七日之后就要转换阵地的事情。
若说凤箫声可以作衔接他与五大仙之间的跳板,烟水寒适合做他借刀杀人的工具,而芙蓉姑娘的才识能够为他所驱策,那身有残缺,又无优点的肖舒然,则对他们这个队伍并无半分寸进,还会在种种情况下,给他们拖后腿。
肖舒然过往、处境着实是可怜。那他又不是慷慨解囊的义士,为何要去干涉连世人默许的拐带妇女事宜。
结果可想而知。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腥。
衣疏影站在光线昏暗的屋内,注视着暴露在阳光底下,收拾整齐了,恢复人样的肖舒然。接着关上横在他与肖舒然之间的大门,对保密事项并不向外吐露。
“好好考虑吧。肖大娘。”
假如在这七天之内,肖舒然不能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那无用之人理所应当要被抛弃。
就像他一样。
优胜劣汰,自然规律。
与心里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到进去的人都要迷路的衣疏影不同,凤箫声的心理路程简洁的多。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心理路程。
懒得费脑筋的她,最适合做那指哪打哪的打手,打的不一定够准确,但一定保管打得够狠。
凤箫声披着猩红色斗篷,在集贸内如鱼状穿梭。
拥挤的市场在曝晒的日光下,溢散着浓稠的汗水。鞭打奴隶的甩鞭子声,此起彼伏,在前前后后交织进行,仿若迭起的浪潮。
放眼过去,多的是衣不蔽体的奴隶。更甚至侧身裸体的都有。比起购买粗麻布料给低贱的奴隶蔽身,不如用他们暴露的身躯吸引顾客的眼球。
不少奴隶赤脚踩在发烫的沙地上,脚面被烫出一个个红色的水球。而他们面色麻木,呆若木鸡,苍蝇停在他们的眼睛上,都没有眨一下眼。想来早就被烫熟。
四面传来兜售奴隶的叫卖声,“来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官们快来看看哟。早来有,手慢无。新进的奴隶哟,身材匀称,牙口整齐。四肢健全,无病无藓。”
凤箫声扫视着手腕、脚腕皆拷着锁链的奴隶们,面色凝重。她走近一个商人。
“哟,姑娘,您是来招婢女的还是来招陪床的呀。”商人热心地招呼她。“我们这什么都有!下到三、四周岁,上到而立之年。男女不忌。种群皆有。”
他扯过悬挂在奴隶胸前的木板,念出上面的信息,“屋场人。女。李志远。罪臣之后。”
凤箫声削断那块木板,开门见山,“我要找管理这个市场的话事人。”
“瞧您说的,您是有哪里不满意吗?”商人讨好的表情一僵,马上堆起一脸笑,却并不接她的话。“我们天南海北,聚集到一处。各卖各的,哪有什么话不话事人的。”
凤箫声换了一种问法,“你们这这么多的奴隶,都是打哪来的?”
商人嘿嘿一笑,“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有高高在上,坐享金山银山的皇亲贵胄,自是有流放千里,被贬为奴的贱民奴役。”
他一一介绍他手里握着的商品,掰着男人的牙口,向她展示他的牙龈,“这一个,文凤仙。祖上簪缨世胄,后辈不也犯了错。没能揣摩到圣上心思,全族下狱。女眷充妓,男为奴。”
“一边世代沦为贱籍,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一边从此被剥夺人格,不再被当作人来看待,当做牛马垫脚骑乘。”
“奴啊!”商人笑呵呵地拍着文凤仙的脸。
文凤仙别过脸,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