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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反抗世俗之见的天 ...

  •   “勿伤她的性命。”纪岁制止住了救场者的动作。

      埋伏多时的女子,从后一棍子劈晕苏坊新,反手给纪岁少阁主运功逼毒。人冷笑一声,是讥或是讽,说的是对方还是自己。“纯然无用的仁义。”

      阴山苍凉,东方大白。铲除障碍的徐风,调整好悲恸的情绪,未跨进门,先传出声。她高声大喊,“大师姐她、她……”

      进门一看,贺欢宫众师姐妹竟已早早全了衣冠,在大堂中央严阵以待。她一出声,齐齐朝她看来。

      贺欢宫弟子们自由散漫惯了,唯有刚进门的那几年拘得厉害,在小师妹那就可见一斑。

      往常这个时辰,大家伙齐齐偷着懒,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有一个愿意晨起训练,白白受罪的。为何无端端在她计策实施这日,起了个大清早,召集众人,齐聚一堂。

      不似改头换面,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莫不是哪儿走漏风声,令她们提前知晓小师妹被捕的消息?
      那司徒景安被杀一事,她们知道与否,知道了,能猜出几分,是否知晓是她所为?
      徐风心下惊疑不定,疑心计划出了茬子。

      徐风不愿意承认这一微小的偏差,预示着她的要务有几率导向失败。故强作镇定,假意焦急,“小师妹被僧人们抓了,大师姐也叫明韵阁的瞎子们掳了去。”

      但凡商讨大事,大家都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苟言笑。站得板正的恒天,“噗嗤”一下笑出声。
      众人的头转拨浪鼓一般,整齐地转向她。

      恒天方才发觉不妙,单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咳了咳。“没什么,你们继续。”

      徐风以往憎恶这位姐妹的不着调,如今,竟然因为她的不伦不类由衷品到了几分解脱。
      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在不同心境下,竟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异。

      坐在主位上的方旭升,当即发难,“徐师姐还不从实招来,难道非得要我们开口质问,你才肯坦白?”

      “坦白什么?”

      输人不输阵,徐风板起脸道:“同门姐妹遭遇不测,我好心前来求救,已然尽到自己的职责。而你们呢?”她昂首挺胸,一派正气凛然,如刀的招子扫视了一遍众位弟子,开口就是一句讥嘲。

      “一个个稳坐高堂,看人如戏。不露半点焦急之色也就罢了,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心怀期待,就不免有落空的一刻。方旭升望着共处十二载的徐师姐,五内仿似有烈火焚烧。
      那熊熊火焰产生的浓烟遮住了她的眼目,使她一时有些认不得人。

      徐师姐凛不可犯的做派,分明与往常无异,那究竟是什么变了,从何时、何地开始转变的。
      灼心的烈火褪去,随即而来的是深深的沮丧,无尽的懊恼啃食着方旭升的感官。

      她竟是……

      她竟是半点都不知情。

      方旭升屏息。

      眼前人以下犯上,同室操戈,做出屠杀同门的丑事,仍旧面不改色。若非她预先掌握了真相,此时必当被徐师姐,不,是徐风诓了去。

      残害同门者,不配被她称呼为师姐。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方旭升无意与贺欢宫的叛徒多费口舌。

      她打了个手势,贺欢宫弟子就将她们以往尊敬的徐师姐,前前后后围了个密不透风,保管今日这门她迈得进来,踏不出去。

      “幕后指使是谁,有何目的。除了你之外,各大门派还有何人受其挑唆?”

      眼见徐风要动,方旭升接着加码,“你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你没发现在场的,全是正派的弟子?你事先安插的眼线已尽数被我清除。”

      就是死得太早,没能撬出一二线索。

      “你孤立无援了。”

      “你大胆!”徐风反呛回去,“我是贺欢宫子弟,我人站在这,师姐妹们就是我的援兵,你凭什么说我孤立无援?”

      她双臂一展,不愧不怍,大有舌战群儒的气势。“我进宫的年份比你久,资历比你深,要论资质、比能力,我哪样不如你!”

      “司徒景安不在,宫内弟子自当由我调遣,哪里轮到你这没阅历的瓷娃娃来排兵布阵?你休得猖狂,目中无人!”

      徐风最不满被人踩在脚下,何况她原先是宫里说一不二的大师姐。

      只是自从司徒景安被师父收养过后,事态演变。她的光耀不存,地位不保。就连首席大弟子的地位,都叫人夺了去,一连下了几个阶位。

      师父说,司徒景安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生来就要走到高位上去的。

      那她呢?

      她就活该是地里的泥,任人踩踏?

      连本来定好了的下一任宫主位置,都要眼巴巴地拱手让人。她算什么,没人选了就放着占位,有看中的就要主动让位的装饰品?

      她往昔的风光不再,积蓄的威严不存。凭什么万山载雪,明月薄之?司徒景安生来得尽上苍厚待,而她勤勉取得的功绩终究会被人夺走!

      她不甘心,不认输!

      承诺过她的,她就必须要拥有!

      她得到了手的,就绝不能被别人抢走!

      “我徐风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与人对峙。反倒是你——”

      徐风朝前迈出一步,昔日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姐妹们,个个对着她刀兵相向。以往信任、依赖的伙伴,转瞬翻转为敌人。她被祭出武器的宫人堵住,前进不得,后退无门。

      立下夺位之誓那日起,她就千百次预想过此类情景。
      待她真正身临其境的一日,心中却无半分的舒畅与宽怀,独有无穷的落寞迟迟没法排解。

      大约与她今时今日形同瓮中之鳖的处境有关吧。

      徐风快速重整旗鼓。

      想支使人者,反被人架住了。那又如何?

      人证尸骨无存,天光既出,物证消泯,谁又能拿她问罪?徐风冷哼一声,“方旭升啊方旭升,你好大的胆子!无凭无据,信口雌黄。”

      “趁着大师姐不在,三言两语污蔑同门师姐,挑拨宫人阋墙谇帚。我才要问你呢,你有意制约一同出行的姐妹,引得她们不敬尊长,大敌当前,尽窝里斗了,是何居心?”

      徐风摆出一副心痛的模样,疾声厉色,“我倒是觉得你心怀不轨,另有企图!”

      “啪、啪、啪——”

      恒天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再次迎接众人的目光,贺欢宫的愣头青无有惧色。

      别的不敢说,全场人士武力值排行,她敢认第二,就没人能和她争第一。和大师姐司徒景安相比较,也略胜一筹。

      恒天这般有能耐,为何不与司徒景安打擂台,纯粹是懒。
      她有自知之明,约束不了底下乌泱泱一大群人。这闲心还是由大师姐操去吧。
      首席大弟子之位,谁捞谁犯蠢。

      至于何意不传授给她宫主之位,恒天想,是因为武学造诣是她的优点,也是她唯一的优点吧。
      换她上位,贺欢宫这个月刚举行完宫主就任大典,下个月就可以改办解散仪式。重要事项交给她,保准搞砸的。

      恒天嫌光杵着太过劳累,自个提溜了个椅子,跟雨后的泥鳅似的,滑溜溜地入座。“我觉得徐师姐说得好有道理,若无确凿证据,我都想要跳反了。”

      若无意外,她的站队极大概率引导了对阵双方的输赢。

      “实际上,徐风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吧。”方旭升敏锐地戳破了真相。
      “没错!”恒天煞有其事地颔首。
      没有什么好骄傲的吧!其余师姐妹们面面相觑。

      恒天不以为然。

      普天匝地的姑娘们就是太爱言必有据,行必有方。

      何时能学学她生身父兄那般,无理气也壮。团结对外,从不考虑犯下的过失。家中妻女有反抗的苗头,直接扼死在摇篮中,从不听她们分辨与请求,那才是真真正正地为己谋私利。

      好在家破人亡到尾,她活着逃出来了。从此九域之大,无一处可困住她。
      即令流落江湖,四处乞食漂泊的岁月,也好过在片瓦遮顶的房檐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是娘子们生下来就懂得舍己为人,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抑或被礼教后天培养出一副软心肠,哪怕是到了为世所不容,明里暗里戳脊梁骨的贺欢宫,里面也全是讲究人。

      遇到不公正之举,门中弟子第一反应不是手起刀落,剿灭敌患,而是故步自封,自辩清白。
      何等愚钝、昏昧。就像被割断了喉咙,也要护着她的娘亲,至死都不成反抗世俗之见的天,她的残暴夫君。

      恒天阖上眼,短短几息,整理好那些复杂的思绪。

      两位师姐争执,出口成章。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听得她头都大了。

      恒天直白地袒露着反感,“我不擅长繁杂无聊的琐事,干脆大事从简,小事化无。要么有争议者,直接打一架定胜负。要么就目前来说,徐师姐字多,她有理。”

      果然,这傻大个最容易受人挑唆。徐风喜不自胜。
      好在有恒天这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大块头在。有了第一位策反的人,就有第二位、第三位。
      言论能煽动人心,而人心,恰恰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徐风思忖着,等她日后登上宫主之位,清理掉宫内和她唱反调的敌对派系。她会看紧了,不让这姓恒的傻妞冲锋陷阵,免得人一不留神在荒郊僻野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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