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剑》糖葫芦爱吃糖

33、第 33 章

　　朱薇死讯当然也同样传到了虞川轩的手里

　　雪花还没有落尽的意思，纷纷扬扬的，落到半空又被吹到了勤政殿内。

　　年迈的皇帝看着密信上几个字，露出笑意愈加浓烈，朱薇此人死了最好，若是还活着，自林含音下山后，他也不会让她活太久。

　　在都城另一头，戈阳王在尉迟广的府邸内饮酒看着雪花飘落，忽然想起来那年在漠北边塞，他唯一一次跟魏尚烈一同围在篝火旁边，他是皇子，魏尚烈是将军。

　　魏尚烈是虞裕的舅父，是太子最大的助力。但是恐怕已经没有人记得了，他的母妃曾是虞穿轩最宠爱的妃子，他的出生也曾被寄予厚望。

　　但是这一切，在魏后入宫后发生了转变了，他的母妃在那个冷宫里面自缢了，他苟延馋喘的活到了十多岁。

　　而虞裕一出生，他什么都拥有。他的母妃是皇后，执掌中宫。他的舅父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为大历立下汗毛功劳，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还有魏家那些人，他们从开始一点点在朝堂上占据地位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只能通过建功立业来换些好的前程。起初也没有想很多，只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些，在朝堂上说的上话些。他是嫉妒虞裕，虞川轩给了他独一无二的恩宠。而他们这些剩下的皇子，只能掩盖在虞裕的光芒下。

　　所以，他自请去了漠北边塞，跟着魏尚烈打仗。

　　那时候漠北的大雪遮盖了整个边塞，一眼望去全是银装素裹的一片。

　　“宫中来报，陛下明天会见忠武侯夫人。”

　　尉迟广给他递过茶水，裸露半截手掌狰狞不堪，他身上的盔甲未脱，看着屋外漫天雪花说：“也不知道明日，这雪会下的多大。”

　　“你觉得陛下为何要见她？”

　　戈阳王没有喝茶，靠在椅背上，说：“多少年了，你我不是没有派人去过清虚山，可是没有人活着从清虚山下送出消息来。这虞舟祈，还真是又个不容小觑的人物，竟然通过清虚山上的人引出了林含音。”

　　“我们是不是要防着他，”尉迟广始终对他有所忌惮，说：“不如早些下手，将他给杀了。”

　　“你又来了，你好好想想，若是他现在死了，得到最大好处的不是你我，而是那合甫。”

　　“养虎为患呀，王爷。”

　　“我知道，养虎为患，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能过脱离我的掌控。我们且好好看着，陛下用尽了手段逼林含音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着，将地上的肮脏污秽都遮盖了起来，让人敲不出一点的痕迹。

　　“是”尉迟广点了点头，说：“还好他身边那个小丫头死了，不然要真是动起手来，我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虞舟祈什么反应？”

　　“听宫里的人，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今天一早就去给陛下请安了。”

　　勤政殿外，四周的守卫把守着，虞舟祈换上的一身玄色的外袍，发冠被扎紧了，一双清冷的眸子看不清情绪。

　　他站在最前头，看着殿内门中来回踱步的虞川轩。

　　“忠武将军夫人，到！”

　　李二的嗓音响亮，将他从浑浑噩噩中给脱离了出来。他握住自己的衣袖内侧的匕首。

　　林含音走到殿内并没有行礼，而是站着，冷笑看着虞川轩。

　　“多年未见，你我都老了。”

　　龙椅上的人头发已经接近全白，眉宇间如河流的崎岖，那双眸子浑浊，仿佛是一头年迈的狮子。

　　真是没半点当年的少年模样，林含音嗤笑说：“陛下，真是老的快呀。”

　　“你还是脾气这么大。”

　　虞川轩并没有怒色，反而面容上是见到故人的喜悦之情。

　　大殿内安静极了，李巳看着这位多年未见的故人，想起当年的岁月。那时候，他陪着陛下去忠武将军的婚宴。

　　当时，陛下高兴极了，喝了许多的酒。在回宫的马车上，靠在魏后的肩膀上沉沉睡去，魏后给他轻轻摇动着扇子。隔着那被风吹起的帘布，他仿佛看到了世人口中的神仙眷侣。

　　“我不喜欢废话，尤其不喜欢跟仇人废话。”

　　听到此话，虞川轩叹了口气说：“含音，你知道让你下山多么不易。我听闻你在清虚观上收了些弟子，也不知道这功夫到底如何？”

　　“陛下这是在逼我。江湖事、朝堂事从来都是各不相干。若是陛下要对我清虚山下手，那也要问问天下英雄答不答应，问问江湖中人答不答应。”

　　她冷笑了几声，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怯说：“陛下不担心，某夜睡去后，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他走回到自己的龙椅上，半笑说：“朕在这个位置上，朝中人、江湖人想要杀我的人不少，我自然不介意多一人，多十人，或者是千万人。”

　　“呵……呵……”林含音抬头看他，话语咄咄，“陛下身居高位久了，自早已经是孤家寡人了。不要再绕弯子了，你要什么，直说便是。”

　　“好。”虞川轩环顾了四周，将虞舟祈留在了殿内，其他人都退到殿外。

　　听到此话，虞舟祈明白，自己的性命跟虞川轩此时绑在了一起。若是虞川轩死了，那他自然也会被禁军给当场斩杀。

　　勤政殿的大门被李巳“咣当”关住了，他和李二推到了台阶下。

　　李二伸出头，却被李巳挡住了说：“别听，别看。做奴才要知道什么时候长眼睛，什么时候瞎了眼睛。”

　　而此时的朱薇在他们的台阶的另一头，她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剑。师傅说了，她会挟持住虞川轩，逼他认罪。

　　所以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门外等着，一旦师傅从殿内出来了，她就会为师傅断后。

　　待到他们脱身到了东宫门的时候，自会有人接应他们。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杀了虞川轩。

　　而在殿内

　　虞川轩走到了林含音的眼前，问道：“那东西你藏哪里了？”

　　“陛下说的什么东西？”林含音反问他说，“总得说清楚，我也好仔细回忆回忆。”

　　“玄甲军虎符。”虞川轩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在她的脸色竟然看到了魏尚烈的一些影子，他后推了半步，说：“魏尚烈只会将此物交给你。”

　　“陛下，可真是好记性呀。都十多年了，还记得这件事情。我都快忘记了，这虎符在我手里。“

　　“若是我不交呢？”

　　“那就整座清虚山给你陪葬了。朕知道你怕孤独，”虞川轩的面容在笑，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

　　林含音身子靠在身后柱子上，她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虞舟祈，又看了看虞川轩。不得不说，作为祖父子，他们是有些相似的。

　　殿内的声音安静极了，等待着她的回答。

　　“清虚山，陛下想要就拿去。我这条命，陛下想要也拿去。不过，陛下……”她转过头来看他，露出当年那种狡黠的笑容来说：“若是我死了，陛下再也找不到虎符的下落了。”

　　然后她继续说：“当年，陛下也怀疑虎符给了太子吧。”

　　此时，虞舟祈眼眸中有些波动，却极力忍耐着，没有让人瞧出情绪来。

　　“陛下，别着急。虎符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还有一件东西，陛下应当不知道吧。”

　　她声音仿佛是夜间的鬼魅，说出了一段让虞川轩惊讶的话来。

　　“当年魏后死前，我见过她……”话没有说完，她看了看虞川轩的脸色，然后说：“陛下，还要让小辈在此听着吗？”

　　“你出去。”

　　虞舟祈深吸一口气关上那扇门，门内最后一句话，他听到几个字，“衣带诏，血……”

　　风雪很大，刮着他的耳朵，让他看不到什么声音来。

　　那个台阶下的女子，抬眸看他，带着厌恶的恨意。她发丝飘扬着，那双眼眸倔强有几分像她，让他仿佛看到朱薇。

　　“殿下。”

　　李巳过来扶住他，说：“殿下怕是染了风寒了。”

　　“无妨。”

　　虞舟祈站在勤政殿外，等着虞川轩再次宣召他进去，然而他没有等到。

　　听到的却是殿内的东西破碎的声音，四处禁军们很快包围了整个宫殿，并且有不少守卫从四处各宫聚集过来。

　　李巳悄悄推了一把虞舟祈。

　　虞舟祈迅速回过神来，说：“快，把门打开。”

　　而此时的朱薇已经从腰间抽出了剑来，她被虞舟祈一把拉在身后，用身体遮住。

　　四下守卫门使劲撞击的宫门，奈何殿内是从内锁上的，花了些功夫撞开后，却见到了两人皆到在了血泊中。

　　“师傅。”

　　朱薇飞快跑到林含音身后，却看见她手中匕首上还滴着血滴，脖颈处是很深的伤痕。

　　“接下来，你要自己走。要让他生不如死。这么简单死了便宜他了。”她在朱薇耳边说：“城外……城外驿站……”

　　她抱着林含音身体，感觉对方渐渐没有力气。林含音朝着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说：“走下去，我的傻丫头。”

　　看着这个自己的一手带大的姑娘，林含音还有好多的话没有说，她想说你要吃好些，睡好些，爱一个好的人，要快意江湖。但是她也想要说，对不起，让你背负了更多，原谅为师的自私，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要让天下人看到他的罪责，要让他生不如死。

　　虞川轩这人很是谨慎，里衣穿着的正是魏后为他亲手做的软甲。

　　但是他的腹中还是被刺中了，他以为她会杀了他，但是并没有。林含音看着他说：“虞川轩，无论是我和尚烈，还是魏后。我们都不会原谅你。我知道我今日杀了你，那么你还是史官笔下的明君。我不能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我要你向天下人认罪，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认罪。”

　　“你疯了，林含音你疯了。”

　　她匕首反手抹在自己的脖子上，嘴角绽放着笑容，说：“尚烈，我来了。等等我，含音来了。”

　　朱薇抱着自己师傅的尸体，痛苦不已，她的心绞疼着。旧日，那些大火灼烧的场景又在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漫天大火，那些人惨状，喊叫声和人们哭泣声。

　　眼前仿佛是漆黑一片，她的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林含音的身旁。